第14章 第十四章
“陳荔,你能不能不要再那么天真了。你已經是一個成年人了,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了。”
面對習以為常的“關心”,陳荔站在原地默不作聲,玩偶一樣呆滯地立在餐桌前。
陳楚河恨鐵不成鋼,握著筷子的手重重拍在餐桌上,木筷子與木桌撞擊發出響亮的碰擊聲。
那碗裝著白米飯的陶瓷碗也因著桌子的震動輕微晃動著底盤又立在桌上。
“你覺得你這碗飯能吃多久,最后還不是要父母幫你擦屁股。”
陳楚河不留情面地把她的夢想狠狠踩在腳下,鄙夷不屑地批判著她的“單純”。
“你也別生氣了,先坐下。”
白珺秀拍了拍陳楚河的手背,無奈地扭頭看向一動不動地站在桌前的陳荔。
“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你要知道,沒有人能為你負重前行。”說罷又搖頭嘆息地錯開視線,“我們也老了,不能什么都替你擔著。如果你非要寫書,我們不會再支持你一分錢。”
陳荔無聲地點了點頭:“我想好了。我不想放棄。”
“你這個……一意孤行的頑童。”
陳楚河怒目而視地死死地盯著僵在桌前的女兒,怒火中燒,滿腔憤怒無處宣泄。
“你出去,我不想看見你。”
陳荔強忍著酸澀的眼眶,咬著唇提著包走了出去。
走出小區,不過六點,夜幕籠罩了整座城市。
臨近新年,家家戶戶的窗邊都掛著一對紅燈籠,紅色的燈籠洋溢著喜慶的氛圍,將寒風中的獨自一人的她襯托得更寂寥。
她站在門口許久,一時想不到去處。
“陳荔。”
白珺秀單獨出來了,站在她身后,匆匆忙忙連圍巾也沒圍。
“媽。”
白珺秀眨了眨眼睛,走到她面前:“你也別怪你爸說話難聽。”
陳荔沒有說話,她早就對她爸爸的數落見怪不怪了。
他向來對她都格外嚴厲,始終信奉嚴父出孝子的信條,因為爺爺也是這么教育他的。
幼兒園的時候,她有一次哭鬧不止,他就把她關在家門口不讓進,她只能悄悄地跑到蘭阿姨家等白珺秀來接她。
小學的時候,中午趕作業字跡潦草了一點,他就把她的作業本撕了,讓她重寫,最后是白珺秀拿了透明膠幫她把作業貼好。
初中的時候,她回家的時候找不到自行車了,吃完午飯他就讓她出門找,并告訴她,找不到就不要回來。自行車沒有找回來,她還是回家了,只是再也沒有新的自行車了。
而她還記得,那是一部買小靈通贈送的折疊自行車。
經年累月,陳荔早就對他的教訓習以為常了。
“你今天就先去外婆家住吧,等你爸爸消消氣。”白珺秀還想說些什么,瞧見她憋紅的雙眼,還是忍住沒有說。
“去吧。”
“嗯。”
下學期就大學畢業了,陳荔抽空從日本飛了回來。
日本人并沒有春節的假期,她不能待太久,再過兩天就要回去了。
今天下午,陳楚河問了她畢業之后的打算。
陳荔直言不諱,想繼續寫書。
寫小說的事情,陳荔沒有瞞著家里人,陳楚河和白珺秀只當她是作為興趣,也就沒有阻攔她。
可是,真當陳荔把寫書當成自己未來的職業,他們是不同意的。
寫作不是一份穩定的工作,沒有穩定的收入來源,生活會過得很困難。
陳荔的父母都是教師,他們希望陳荔也能成為一名教師。
教師的工資雖然不高,但重要的是穩定,而且還有退休金,女孩子家能有一份穩定的工作,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陳楚河和白珺秀都是急性子,高中的時候陳楚河不怎么管她的學業,大多都是白珺秀在操心。
等她上了大學,白珺秀就對她放松了一些管理,倒是陳楚河,開始關心起她的學業和未來規劃。
陳荔只覺得心累。
白珺秀望著女兒遠去的身影,心頭也不是滋味。
陳荔沒有怪過他們,她覺得自己很幸運能夠出生在這樣的家庭,比起很多人,她的生活過得很愜意。
在物質方面,白珺秀對她幾乎百依百順,只要不是太過分的要求,她沒有不如愿的。
除了在成績上,白珺秀很喜歡拿她和其他教師子女比較,比多了,陳荔意識到,自己永遠都達不到他們的要求。
為什么非要和別人比呢?
陳荔想不透這個問題。
過去是成績,現在是工作,將來就會是婚姻。
陳荔不想自己的一生全都生活在父母的安排之下。
說她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也好,說她不知恩也好。
陳荔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哪怕前面是千辛萬苦。
陳荔和陳楚河誰都沒有服軟,陳荔買了機票回了日本。
只不過,陳楚河沒有再給她打過生活費,那段時間,陳荔半工半讀,溫室里成長的公主第一次嘗到了名為生活的苦。
但她沒有放棄,因為她過去二十幾年放棄了太多東西,這一次,她不想再輕易言敗。
剛回國,她手頭沒錢,借住在紀紜惜家里。
又在付樰的介紹下接了幾個劇本的編寫工作,開始賺錢。
可能是她這一次出人意料外地堅持打動了白珺秀和陳楚河的心,拗不過她就隨她去了。
白珺秀打電話讓她回家住,陳荔猜到是陳楚河松口了。
一直在紀紜惜家住著也不是個辦法,加之她很快就要和宋宵結婚了。
陳荔也就搬回去了。
在家里,陳荔的作息沒有調整過來,常常熬夜到兩三點才睡。
“早點休息。”
“我知道了。”
陳荔坐在床上,筆記本電腦就擺在床上的折疊小桌上。
白珺秀開了一小縫的門縫,見她的手指靈活地在鍵盤上敲擊,眼睛片反光出屏幕的白光,帶上門回了房間。
以上次鬧得不愉快為契機,陳荔正式獨立,不再靠著父母接濟生活。
編劇的工作并不比寫小說輕松,可是來錢比寫小說要快,陳荔急著自立,這么一年多完全的空窗期,一部短篇小說都沒有創作出來。
她的第二本小說宣布翻拍的時候,網上逐漸傳出她江郎才盡的風言風語。
陳荔的筆名是甜荔枝,但她從來沒有出面過簽售會和其他需要出面的場合。
在她的讀者看來,她很神秘,為她這個身份又蒙上了一層若有若無的面紗。
也因此,有人覺得她是故意不露面,以此凸顯出她的特別。
她停止寫作轉型編劇,不少人就覺得她野心不小,認為她是個利益至上的作家。
寫作的初心,是讀者心中的凈土。
只要陳荔堅持寫作,總還是會有書粉為她辯白。
可是她這一年多都沒有新的作品,上一部作品也不盡人意。
便有人諷刺她心思已經不在寫作上了,靠著以前的小說翻拍賺錢。
陳荔從沒有想過自己這么一個普普通通的普通人也能有被人爭議的時候。
她寫作是因為喜歡沒錯,但是她只單純為了喜好投入時間精力是不現實的。
她不是富二代,她需要回報,需要生活,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至于為什么不露面,她希望大家喜歡的只是她的文字,不是其他附加品。
陳荔有認證微博,可她不會為自己辯解任何。
相信你的人自然相信你的為人,不相信你的人,聽風就是雨,再解釋也是無用功。
“接下來還有幾個月左右的時間,你想好要寫點什么了嗎?”
付樰坐在辦公桌前,喝了一口放在桌邊的咖啡。
“還沒有。”
付樰猜到了她的回答,放下手里的咖啡,手肘撐著桌面,打量她,小姑娘畢竟才剛畢業一年,還是青澀得很。
“你這段時間也算是無縫銜接地進組,給自己一點休息的時間,不用太著急。”
“嗯,謝謝付姐。”
付樰已經三十出頭了,她大學讀的中文系,一畢業就來出版社當編輯,從小編輯混到副總編,帶的作家不計其數,她不過是其中默默無聞的一個。
付樰對她很照顧,把她當自己的妹妹看。
要不是她給自己介紹了編劇的工作,她可能根本堅持不到現在。
“陳荔,你知道嗎?其實你很有天賦,我第一次看你的文字,就覺得這個小姑娘很有靈氣。雖然文風稚嫩,但很真實,讓人產生共感。”
陳荔低著頭不太好意思,聽到共感一詞不禁聯想到網上的評論,又覺得付姐對她的贊美有些名過其實了。
付樰看她耷拉著腦袋,笑著轉了轉手里的杯子。
“陳荔,你不相信你自己,也該相信我的眼光。”
付樰是職場上的老人了,看人很是精準,一眼就能看透她的妄自菲薄。
“我相信的。”陳荔笑著回答。
“你想想,寫劇本并不是多么容易的事情。我只是給了你一本劇本做參考,你就能舉一反三入門,還不能證明你的天賦嗎?”
“你以為,是所有的作者都可以成為編劇嗎?”
付樰的蛾眉微挑,笑得很有風情。
“謝謝付姐。”
陳荔明白她的用心,這才有了一些底氣。
“好了,別杵在我這里了,我這里可沒有靈感。有空多去走走,別老是悶著。”
陳荔才剛出辦公室,腦內頓時靈感閃現。
好家伙,素材就在我身邊啊。
奚圓那么戲劇化的經歷寫成小說不正好嗎!
撥通電話。
“喂?”
話筒那邊傳來奚圓清亮的聲音。
“阿圓,幫我一個忙。給我講點八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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