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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 舊事密聞,風(fēng)花雪月


葉裊裊靜靜的抬起頭看著眼前這個呼吸都急促了幾分卻兀自不曉得的男子,心里微微嘆了一口氣。

娘,她定然是認(rèn)得這個人的罷?

自個兒的模樣,是有八分似娘親了,她曉得的。

這句話一出,崔云鴿如同被一道晴天驚雷擊中了一般,瞳孔猛地變大,嘴唇都不由自主的哆嗦起來。

這幅模樣,這般反應(yīng),哪里還有方才在外頭同葉二哥談笑風(fēng)生的姿態(tài)。

“你,曉得什么?”似乎是想往前再踏一步,又似乎是不敢如此做,崔云鴿的腳抬起后又放了下來。

斂了斂眉,葉裊裊不禁在心里低低嘆了一口氣,果不其然。

只是,若是要問她曉得什么,她還真是不曉得的。

娘親,從未同她說起過眼前這個人,便是言過,恐怕自個兒也不會記得的。

搖了搖頭,葉裊裊聲音平靜了許多,“崔大夫,我什么都不曉得,一切皆是猜測。”

若是此刻她說曉得此人,娘親同她說起過此人云云的,定然會有事半功倍之效。

然而,此時此刻,她卻是無欲如此為之的。

于此人眼里,她看到了悲戚與無奈,還有那最深處的希冀。

這同前一世的她,何其相似?

只是,她重新活了一次,有了重新再走一次的機(jī)會,他卻終究是沒有了法子。

本就是傷疤,何必再去揭他一次。

本就是無望,又何苦讓人絕望?

她知這種滋味有多么難受,己所不欲,便勿施于人了罷。

不知嗎?

崔云鴿松了一口氣的同時,眼里的神色不知不覺的也暗淡了下去。

看著這個人這般神色,葉裊裊心里沒來由猛地抽了一下,待得說完一句話后,她自個兒都愣在了當(dāng)下。

她說:“娘親曾經(jīng)說起過京師東郊,那里住了一個醫(yī)術(shù)高明的大夫,姓崔,我曾經(jīng)去過一次,的確有如此一人。”

這句話,是子虛烏有的,然而,葉裊裊偏生不曉得為何自個兒說了出來。

而此話一出,眼前那個神色還帶著三分恍惚落寞的男子瞬間瞪大了雙目,“你,你方才說什么?”

那話里的不可置信,那里頭的小心翼翼,一點(diǎn)一點(diǎn)落在葉裊裊的耳里,如同懸崖邊,一個人的絕唱,一個人的獨(dú)殤。

突然間,她的心動了一下,看著崔云鴿,她覺得,這句話,似乎比之一點(diǎn)兒都不說什么,要好上一些。

她如此說,不為能夠讓這個男子感激什么,只是聲由心動罷了。

而這個男子的眼神,那里頭的炙熱,讓她在動容之時,更多了一絲兢懼,他于娘親,究竟有何干系?

又或是說,娘親于此人,會是怎么樣的存在。

“我道,娘親曾經(jīng)提到過一個名字,今日祖母這般境遇,裊裊也是事急從權(quán),未曾多慮,方才仔細(xì)一琢磨,也不禁有些后怕,若是此事本就是虛無縹緲呢?裊裊這般做,恐怕還真是不孝了。”垂頭一笑,葉裊裊盡量讓自個兒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些,淡淡道。

“真,真的嗎?她當(dāng)真那般說?”崔云鴿上前一步,目光鎖住葉裊裊的雙眸,喉嚨不由自主的有些發(fā)緊。

瑩白如玉,沒有一根掌紋的手掌緊握成拳。

葉裊裊毫不畏懼,點(diǎn)了點(diǎn)頭。

此刻,她還能夠說她說的是假話么?她撒謊了么?

不能夠,沒有了回頭路。

她只能夠繼續(xù)圓下這個謊,不論到了最終,這個男人是夢碎還是夢成,她都是撐下去。

“你放心,不會讓你不孝的。”看到葉裊裊的動作,崔云鴿緩緩的閉上了眸子,許久,喟嘆了一聲道。

葉裊裊眉頭微微一蹙,這個崔云鴿,方才那句話的意思是?

“我豈會不在那個地方?怎的會?”不待葉裊裊深入琢磨,崔云鴿又繼續(xù)道。

這句近乎于低喃之語,帶著三分酸澀,三分苦楚,三分悔恨。

他怎的還會離開那個地兒,若非是他的離開,恐怕她也不會這般痛苦的去了罷?

是他的不是,他不該走的,更不該一走便是這般久。

久到那個人不在了都不曉得,久到她惡疾纏身都不知道,久到她早已入土皆不能聞!

他不會再離開那個地兒了,不會,不論他還能不能夠等到她,他都不會再離開了。

“崔大夫,你同我娘親,是舊識?”垂了垂眸,葉裊裊輕聲問道。

屋里里沉默了片刻,崔云鴿緩緩地睜開眼,點(diǎn)了點(diǎn)頭。

果不其然。

如此說來,照他的反應(yīng),上輩子他之所以會突然出現(xiàn)在葉府救了祖母,也是情有可原,有跡可循了。

怕就是因為自個兒的母親罷?

“娘親走之時,很是安詳,說是終究能夠去陪父親了。”低下頭,葉裊裊嘴唇輕啟,“他說,怕父親在下頭久了,會不樂意,會冷。”

她那時候,雖說還年幼不經(jīng)事兒,但這句話,并非虛假,是曾經(jīng)一個的嬤嬤同她說的。

那個嬤嬤說,娘親去之時,是笑著的,所以,她也要好好的活著,不論何時,不論母親是否還在身邊。

“她,真的……如此說道嗎?”睜開的眸子再度閉上,崔云鴿低低嘆了一口氣,眼里酸澀的味道彌漫開來。

似乎,已經(jīng)有好些年不流淚了。

“是。”葉裊裊看著這個男子,心里說不出的味道。

她死過,故而她能夠體會到死的痛苦,可是看到崔云鴿如此,誰又能夠說,活著又何嘗不是一件痛苦之事呢?

在那個時候,她若是真的死了,便是在活著之時有再多的痛苦,又再多的無奈,終究也消失殆盡了。

可是,她活了,她記得往日之事,她慶幸之余,誰又能夠說不是莫大的悲戚?

往日里,她能夠笑,只如今,她怕笑了后,她會忘了痛。

故而她不敢了。

但她現(xiàn)下還是能夠笑的,只是這笑,永遠(yuǎn)是在那痛徹心扉的感覺之后。

她要看到上一輩子那些個害了她,毀了她之人,一個一個毀在她的手上,她才能夠痛痛快快的笑一場。

她有的是恨,有的是悔,這般能夠給她希冀的絕望,才能夠讓她有了繼續(xù)活下去的勇氣。

而眼前這個近乎不惑之年的人,他的眼里滿是悔意,因之自個兒的娘親。

她不會救贖,本身她自個兒也是需要別的人來救贖的,就像那個翩然一笑,如沐春風(fēng)的人來了一般。

她于崔云鴿之話,無意,卻是應(yīng)該。

即便眼前之人于自個兒的母親有些那些旖旎的心思,那又能夠如何?

她能夠去怪罪這個男人,又或是去怪罪自己那已經(jīng)逝去的母親嗎?

自然是不能夠的,情之一字,這世上有幾個人能夠擺脫得了它?

一往情深,一廂情愿,又怎么的能夠說是一場風(fēng)花雪月的過錯?

捏緊了拳頭,崔云鴿腦海里一幕又一幕的出現(xiàn)了那個人的身影。

她的笑,她的聲,她的舞,她的傾國傾城,她的一娉一動,十幾年來,他都不敢再去回憶了,如今想起了,卻依舊是這般的清晰。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不過如此,不及她,回眸一笑春風(fēng)蕩,舞姿一搖百花飄。

他曉得,他不會忘,但他也是不敢去想的。

再如何悔恨,她也是不再了,若是他當(dāng)時在京師,會不會是另一番情景?

“崔大夫,崔先生。”看著崔云鴿的神色,葉裊裊心頭一動,聲音不由自主的急促了幾分。

不知怎的,她竟是從這個男子的身上,覺察到了一絲死寂之色。

他是心死了么?因之自個兒方才那句話?

“嗯。”緩緩睜開眸子,崔云鴿點(diǎn)了點(diǎn)頭,看著眼前這個蹙起眉頭的女孩兒,道:“你同她,真的很像。”

“哥哥也曾經(jīng)這般說道。”揚(yáng)了嘴角,彎了眼眸,葉裊裊輕聲道,話里不由自主的多了一絲安撫的氣息。

“她是真的很好,真的。”目光從葉裊裊的臉上一掃而過便立馬別了開去,抬起頭,崔云鴿的目光望著上頭的房梁。

只可惜,里頭那逃避的慌忙,沒有躲過葉裊裊的眼。

“當(dāng)年你娘,真的很美,今后你定然也能夠同她一般,傾國傾城。”許久,崔云鴿低嘆了一聲,目光再度落到葉裊裊的身上。

這句話,并非是說笑的,他活了這半輩子,女子見的不算少數(shù),那個人是舉世無雙的,而她的女兒,卻是更為風(fēng)華絕代。

即便,還是這般年紀(jì),但只要再過上一年,及笄的年紀(jì),便能夠看得出了。

“崔大夫也很好,母親能夠有你這么一個知己,泉下有知,定然也會開心的。”輕聲一笑,葉裊裊眨了眨眼道。

愣了一下,崔云鴿定定地看了葉裊裊兩眼,也不禁跟著笑了。

這個丫頭,當(dāng)真是奸詐的很。

她這般說道,里頭的意味可多了去了。

“你這丫頭,倒真是古靈精怪,比之你那木頭似的哥哥,要有趣多了。”靠著葉裊裊坐下來,崔云鴿伸出了那只瑩白如玉的手。

葉裊裊會心一笑,也跟著抬起了左手。

崔云鴿點(diǎn)了點(diǎn)頭,再度在心里嘆道,眼前這個丫頭慣是會瞧人心思,聰明至極。

“你這傷……”從一根脈落到另一根脈,崔云鴿的眉頭不禁皺得越來越深,如同兩道扭曲了的筆鋒。

葉裊裊倒是不慌不忙,任由他這般瞧著,橫豎已然不會有什么事兒了,崔云鴿的反應(yīng),同那些個大夫的反應(yīng)不逞多讓。

果不其然,過了約摸一炷香的時間,崔云鴿狐疑的放下了她的手,目光落在了他的雙腿之上,搖了搖頭,“好生奇怪,丫頭,你可是用了什么偏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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