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裊裊，江老夫人是個明事理之人，隨朕回去罷，朕定然好好待你。”馬車外，完顏傲帶著得意的聲音傳來。

葉裊裊眸子閃了閃，目光里晃過一絲悲戚，回去嗎？她并不想，可是不回去能夠如何呢？祖母這樣子，她怎么能夠不管不顧？

“丫頭，不要管我了，能夠走便走。”拉住葉裊裊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江老夫人嘴角露出一絲滿足的笑容，“走吧，陪祖母走完這最后一程就夠了。”

“江老夫人。”聽到馬車里江老夫人和葉裊裊所言的話，完顏傲目光里飄過一絲嘆息，意味深長的看了手指瞬間握緊韁繩的葉青山一眼，嘆了一口氣道，“老夫人，裊裊向來是個孝順的，你這又何必讓她為難。”

“陛下。”拉住葉裊裊的手，江老夫人嗤笑一聲朝她搖了搖頭，繼而對著外頭道，“老身知道你的意思，但是陛下也得知曉你是一國之君，如今裊裊的身份，怕是不能夠公之于眾了罷？”

“那又如何？”抬了抬下巴，完顏傲目光里充滿了不可一世睥睨天下的光芒，“誠然如江老夫人所言，朕是一國之君，今后有什么事情，又是朕做不到的呢？”

馬車里，江老夫人望著皺起眉頭的葉裊裊搖了搖頭，“丫頭，還是走吧……陛下他，終究不是你的良人。”

看著江老夫人越發憔悴的面容，葉裊裊眸子里晃過一絲嘆息，聲音里多了幾分無奈，卻在片刻后轉為堅定，“祖母，我……”

然而，就在接下來的話還沒有說出口，江老夫人臉色在瞬間變得慘白，“噗”的一聲，一口黑紅色的血瞬間吐了出來。

“祖母！”葉裊裊驚呼一聲，瞳孔里滿是驚恐，扶住江老夫人的身子，手指立馬搭上江老夫人的手腕。

馬車里的動靜不小，外頭的人也瞬間反應過來，葉青山臉色大變，轉頭一把將簾子撩了開來，目光里有些赫然之色。

“完顏傲！解藥！”幾乎是咬牙切齒的道出這幾個字，葉青山捏住簾子的手指微微發顫。

完顏傲眉頭一皺，猶豫了一下，卻也立馬上前，看到馬車里的情形時先是吃了一驚，成竹在胸的眸子里也多了幾絲詫異，從懷里一摸，掏出一個瓶子，倒出兩粒藥，“裊裊，解藥。”

定定地看了完顏傲一眼，目光落在他相信里的那一粒黑色藥丸，葉裊裊嗤笑一聲，臉色晃過一絲凄涼之色，“完顏傲，若是此藥是假……你我便是不共戴天，不死不休！”

猛然對上葉裊裊這樣的眼神，饒是完顏傲心里都忍不住顫抖了一下，握住藥丸的手指微微動了動，最終卻也只化為盡數的無奈，“裊裊，這個時候，朕沒有必要騙你，你先給江老夫人服上罷。”

“完顏傲……不要耍花樣，大不了魚死網破。”葉青山抿了抿唇，聲音冷然道。

幽幽的轉向葉青山，完顏傲眸子里晃過一絲嘲諷的弧度，對著不知道什么是已經盡數圍攏上來的士兵點了點頭，“葉大人，若是真到了那樣的時候，也只有魚死，沒有網破。”

頓了一下后，又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道，“當然，朕自然不會和你們斗得魚死網破，朕和裊裊有過約定的，自然是遵守。”

葉青山狠狠地瞪了完顏傲一眼，身上已經有了肅殺之意，夜里的風吹來，灌進他的衣袖，仿若一頭蓄勢待發的鷹隼。

目光里閃過一摸深邃，葉裊裊終究是點了點頭，伸手作勢去拿那顆黑色的藥丸，然而就在那纖細的食指將要碰上時，完顏傲手掌一縮，拳頭便握。

“完顏傲，你這是什么意思？”聲音如同出鞘的刀，里頭淬滿了寒意，葉青山眸子里森冷的看著完顏傲。

這般出爾反爾的動作行為，怪不得自家小妹怎么都對他喜歡不起來，果真是個新鮮小人。

搖了搖頭，完顏傲臉上漸漸浮上一絲無奈之色，“裊裊，朕既然說了給你，自然不會食言，可是裊裊……你的乘以呢？”

此刻，葉裊裊懷里的江老夫人已經昏迷，本就憔悴的臉色也越發的蒼白起來，呼吸也變得急促。

葉裊裊定定地看著完顏傲，似乎在考慮他這句話里的真假。

“裊裊，過來！”微微一笑，另一只沒有捏住藥丸的手抄葉裊裊伸了過來，完顏傲的臉上滿是溫柔。

是夜，風聲很大，樹枝被風吹得嘩嘩作響，不是秋日，卻有著秋日的感覺。著著中衣系著暗紅色斗篷的男子微微朝馬車里伸手，嘴角噙著一絲志在必得又有些得意的笑容。

“小妹……”葉青山目光里滿是怒火，瞬間擋在了葉裊裊的身前，同完顏傲分庭抗禮，“莫要信他的話。”

“大哥。”嘴角露出一絲無奈的笑容，葉裊裊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是裊裊任性，連累你了。”

“傻丫頭，說什么傻話！”哼了一聲，看著完顏傲伸出來的手葉青山的眸子里多了幾分嘲諷，“大哥便是殺出一條血路，也不會將你留在此地。”

葉青山眼里的堅定，完顏傲一覽無余，點了點頭，完顏傲笑了，“葉大哥的心意，朕明白，裊裊也明白，可是葉大哥，你該問問裊裊的意思罷，這個事情，她的想法是什么？”

“她一個傻丫頭能夠有什么想法？”瞪了完顏傲一眼，葉青山毫不客氣的反問了回去，嗤笑一聲，“她所做的決定，又豈是她所想的？還不是被你所逼迫的？”

“完顏傲，給我解藥，我隨你回去。”望著擋在自己身上寸步不讓的葉青山，葉裊裊心里不知道是怎么樣一番滋味，將懷里的江老夫人輕輕靠在馬車上，葉裊裊緩緩走出馬車道。

“好。”點了點頭，完顏傲笑了，卻又搖了搖頭，招了招手道，“你先過來。”

如今的葉裊裊，他不愿意大意一分，而今日還有葉家大哥在這兒，他更是不能夠隨意冒險，畢竟葉家大哥在疆場廝殺這么多年，不是什么浪得虛名的，

“好。”臉上劃過一絲無奈的笑容，葉裊裊伸手拉過葉青山的袖袍，聲音里多了幾分渴求，“大哥，帶祖母走。”

哪怕她知道完顏傲今夜定然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勢必不會再讓他們出去，但是但凡有一點兒機會，葉裊裊都不想放過。

“傻丫頭。”看著葉裊裊，此刻自己這個多年未見的小妹眼里滿是倔強，而倔強下面卻全是祈求，這樣一個眼神，讓葉青山忍不住心里一酸。

卻是也沒有再阻攔……

看著葉裊裊和葉青山說道什么，完顏傲并未阻止，眸子里隱隱約約還多了三分揶揄，不管今夜怎么樣，都不會超出他的預料。

布了這么久的局，難道還不能夠收網？

“解藥。”一手伸出去，葉裊裊離完顏傲僅有兩步之遙。

完顏傲點了點頭，伸手拉過，另一只手里的藥丸朝葉青山拋去。

藥入江老夫人的口中，而葉裊裊也在此刻被一只蒼勁有力的大手攬上馬背。

熟悉而讓人不適的味道與溫度傳來，讓葉裊裊忍不住瑟縮了一下，背后的人呼吸一重，手臂瞬間橫住了那盈盈一握的腰肢。

“完顏傲！”就在葉裊裊忍不住想要再次動彈之時，葉青山幾近歇斯底里的咆哮聲乍然在黑夜中響起，“你給的什么？！”

身子猛然一顫，隨著葉青山憤怒地轉身，他懷里的情景瞬間落入了葉裊裊的眼中。

“祖母！”呼吸一窒，葉裊裊臉色瞬間慘白，整個人的力氣都似乎在剎那間被抽空了一般，不管不顧作勢就要下馬。

完顏傲看著眼前這一幕，眸子里也有片刻的惶然，怎的會如此？不是已經將解藥給了他們嗎？

“裊裊，你……你別急，我讓太醫來看看。”完顏傲用力的攔住那要下馬的身子，在這樣的夜里，終究還是有了幾絲后怕。

“完顏傲，放我下去。”眸子瞇了瞇，再度睜開后，一片冰冷。

“裊裊，朕……”完顏傲還欲再說道什么，卻被一道呼嘯而來的破空聲猛然打斷。

“陛下，丫頭不愿意，你又何必步步緊逼？”如沐春風的話在黑夜中響起，似乎帶了三分嘆息，七分無奈。

“慕容清風！”看著那幾道在轉瞬間沖進了自己所設下的包圍圈的人，完顏傲的聲音前所未有的冰冷，“你果然來了”。

“給老夫看看。”如入無人之境般的落在馬車上，看著倒在葉青山懷里的江老夫人，崔云鴿眉頭狠狠地跳了一下。

“葉大哥，讓他看看。”又是一路士兵被人從外打破，兩匹馬從外頭進了來，當首之人是個少年，目光如炬，身后之人一身水墨青花色的衣袍，嘴角帶著清淺的弧度，那是葉裊裊最為熟悉的顏色與笑容。

“慕容清風……”葉裊裊輕喃出聲，眸子不知道在什么時候已經濕潤了，或許是聽到他聲音的那個瞬間，又或許是看到他的第一眼。

他不是該在蜀地的嗎？怎么會突然出現在這兒？這是怎么回事？心里有無數的疑問，但是葉裊裊卻不知道該怎么問，她只知道……此刻看到這個男人，她的心便安了。

便是前方還有千軍萬馬，縱然要跨過九曲黃河，歷經千辛萬苦，只要有他慕容清風來了，她便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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