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嗎？”看著房門被打開，葉青山趕緊迎了過去，皺著眉頭臉上滿是焦急。

在屋外等了好幾個時辰，看著日頭升起又落下，他怎么能夠不著急擔(dān)心？而屋里又是一點兒動靜都沒有，萬一……

想起昨夜發(fā)生的那一幕，饒是葉青山都覺得心悸，心悸過后，又是無邊無際的心疼。

崔云鴿臉色略微有些疲憊，這么久的診治，不得不說，便是他也是有些熬不住。

然而想起屋里的情況，看了葉青山一眼后，崔云鴿下意識的朝不遠處的另一道身影望去。

那道身影站在樹下，一雙水墨青花色的衣袍如同他那從容的性子，此刻的他也朝自己看了過來，目光依舊從容平靜，仿若是老友之間的互望。

但是崔云鴿卻知道，這個看似如同老友之間相望的眼神里，蘊含了多少他不知道的情緒。

昨夜的局面，從江老夫人斷氣后就混亂了，不顧一切的葉裊裊，誓要報仇的葉青山，以及……眼前這個讓他看不清心思，卻徹底的將局面控制下來的慕容清風(fēng)。

完顏傲似乎也沒有會想到是這么一個結(jié)局，愣是硬生生站在那兒，似乎想要受了葉裊裊的一劍，若是沒有他身邊的那個小太監(jiān)給他擋住了，怕是今天便會傳來大金新帝駕崩的消息。

在心里嘆了一口氣，崔云鴿不想再去回憶昨夜那混亂不堪又讓人心悸的局面，若是他說……他當(dāng)真摸不清慕容清風(fēng)這個男人究竟想要做什么。

昨夜葉裊裊不管不顧要沖過去殺了完顏傲，他沒有阻止，只是那個他帶來的少年如入無人之境的為她們開路，而護在葉裊裊的身后。

而在有足夠機會能夠第二次下手殺了完顏傲之時，制止了葉裊裊的也是他，他將葉裊裊帶走了。

“去看看吧，醒了。”拍了拍葉青山的肩膀，對于這個葉家大哥，崔云鴿心里倒是沒有了往日里的心緒，很是平靜。

“多謝崔大夫。”伸手抱拳，葉青山拔腿就往里面沖去，卻在半道上又停了下來，轉(zhuǎn)頭看向身后那依舊沒有動作的人，眸子閃了閃道:“慕容清風(fēng)，你……”

“葉大哥先過去罷。”溫潤的聲音傳來，卻是夾雜著沙啞。

心里莫名的一怔，葉青山嘆了一口氣，點了點頭，轉(zhuǎn)身朝里面走去。

罷了……既然他自己有想法，便讓他自己去做罷。

“怎么不進去呢？她第一個人想見的怕是你。”拍了拍那雙沒有一絲掌紋的手，崔云鴿緩緩行至慕容清風(fēng)的面前，定定地看了他兩眼后問道。

搖了搖頭，清澈而又幽深的鳳眸對上崔云鴿的眸子，慕容清風(fēng)嘴角揚了揚，“她如今最想見的……不會是我。”

慕容清風(fēng)的嘴角在揚，但是崔云鴿卻知道那不是笑，而是比之痛哭流涕更加痛苦的無奈。

沉默了一會兒，崔云鴿嘆了一口氣，“罷了，你若是如此之想，老夫也沒有法子，不過那個丫頭……怕是此次要你們好生開導(dǎo)一下了。”

“我知。”點了點頭，慕容清風(fēng)垂了垂眸子，眼底晃過一絲深邃。

昨夜的情況，他不得不阻止葉裊裊，他不想讓葉裊裊背上這樣一個讓天下人唾罵的罪名，更不想讓她自己清醒之后后悔。

哪怕……她會責(zé)怪他。

完顏傲當(dāng)真對江老夫人下如此毒手，那是他也沒有想到的，一切都在江老夫人那里亂了。

“慕容清風(fēng)，老夫這些年看過的人不少……但是你是唯一一個讓老夫怎么都看不透的人。”搖了搖頭，看著瞬間又將情緒隱藏，臉色平靜如水的男人，崔云鴿有些感慨道。

鳳眸閃了閃，慕容清風(fēng)拍了拍自己的袖袍，一片葉落下，恰巧飄在他的袖袍上，如同輕舟上撒了一片雪。

“崔前輩。”慕容清風(fēng)搖了搖頭，鳳眸直視上他的眼睛，“人怎么能夠看得透呢？人心怎么也看不透啊……”

這句話說出來，慕容清風(fēng)整個人的氣勢似乎在瞬間變了，變得莫名的蕭條，如同秋日里的最后一抹陽光，落在最后一朵金黃色的菊花上，互相取暖。

身子猛地一顫，崔云鴿嘴角動了動，最后頗為嚴肅道，“慕容清風(fēng)……不管你如何想，老夫可以肯定，裊裊那個丫頭對你的心思沒有變。”

輕笑一聲，剛剛讓崔云鴿覺得心悸的感覺瞬間從慕容清風(fēng)身上消失，挑了挑眉頭，慕容清風(fēng)道，“崔前輩想多了，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丫頭對我的心。”

他怎么可能會懷疑葉裊裊對他的心意呢？

“你知道就好。”對上這樣的慕容清風(fēng)，崔云鴿突然有種別樣的感慨，繼而又是釋然。

如此男人，也只有他才配站在那個丫頭身邊吧，如此的張狂卻又內(nèi)斂，最讓他欣賞的卻是那運籌帷幄后的云淡風(fēng)輕。

仿若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卻又不玩弄，這樣的人才讓他放心。

若是他當(dāng)初但凡身上多一點如同慕容清風(fēng)的性子里頭的東西，是不是如今就不會有這樣的局面。

“我先去休憩了，裊裊那個孩子……還是你們多看看吧，老夫年紀(jì)大了，和你們可是耗不起了。”看著那從門口出來徑直朝他們走來的身影，崔云鴿笑了笑，目光里飄過一絲深邃，點了點投道。

“多謝崔前輩。”慕容清風(fēng)拱了拱手，聲音淡然平和。

“客氣了。”揮了揮手，崔云鴿朝葉青山點了點頭。

“崔前輩！”看著崔云鴿的身影，慕容清風(fēng)鳳眸里閃過一絲深邃，意味深長道:“崔云鴿若是累了，可以讓雨姨為你做一碗羹湯。”

身子猛然一怔，崔云鴿臉色變了變，最終還是沒有回頭，揮了揮手，卻也沒有說話。

葉青山聽到兩人的談話，眸子里閃過一絲沉思，卻又在片刻后釋然，沒有人不會有秘密，更何況是如同慕容清風(fēng)這樣的人。

“別擔(dān)心。”拍了拍慕容清風(fēng)的肩膀，葉青山嘆了一口氣，“丫頭已經(jīng)沒事了，你進去看看她吧。”

雖然他不知道自家小妹和慕容清風(fēng)之間會不會有事，但是想來，慕容清風(fēng)應(yīng)該都是能夠解決的罷？葉青山在心里道。

“嗯。”朝葉青山點了點頭，慕容清風(fēng)瞇了瞇鳳眸，聲音里多了幾分聽不出的情緒，“葉大哥放心罷。”

愣了一下，葉青山的目光陡然幽深了許多，最終點了點頭，“我去……看看祖母。”

如今事情已經(jīng)成了定局，逝者已逝，生者卻何嘗不是痛苦。

原本以為事情會有轉(zhuǎn)機，哪里知道終究還是出了事，祖母也……

葉青山眸子晃過一絲苦痛，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轉(zhuǎn)身朝外頭走去，步子似乎都有了幾分蹣跚。

慕容清風(fēng)朝屋里走去，步子放得很緩，一身水墨青花色衣袍，如若帶了水的影子，嘴角的笑容依舊，卻不再是舒朗。

葉裊裊很平靜地坐在軟榻上，目光靜靜地看著，似乎在看慕容清風(fēng)，又似乎透過慕容清風(fēng)看到了外面的天空。

“丫頭。”嘆了一口氣，慕容清風(fēng)坐下，修長的手指動了動，猶豫了片刻，還是撫上了葉裊裊的眉眼，“對不起。”

慕容清風(fēng)的聲音里帶上了歉然，正如同他此刻的心緒。

坐在床榻上的女子輕輕搖了搖頭，桃花眸子里似乎漫上了一層水霧，因了他這句話，開始飄落桃花雨。

“慕容清風(fēng)……是我錯了，我不該鋌而走險的，如果不是我……祖母就不會死。”葉裊裊的聲音很平靜，很清晰，就如同在說一個被人認定了的事實。

慕容清風(fēng)鳳眸閃了閃，想起以前葉裊裊就因為江老夫人而多次內(nèi)疚，而此次卻終于到了這個最難以過去的坎了。

畢竟江老夫人已經(jīng)仙逝，所有的愧疚也就只能夠成為愧疚了，再也沒有可以彌補的機會。

“江老夫人說，她從未怪過你。”將那孱弱的身子抱進懷里，慕容清風(fēng)鳳眸里閃過一絲深邃，手指的力度微微加大。

嗤笑一聲，葉裊裊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你不要擔(dān)心，祖母說的話，我都記住了，我不會過不去的。”

這句話說出來，葉裊裊似乎還帶了絲絲笑意。

而這個模樣落在慕容清風(fēng)的眼里，卻更是讓他心疼，也讓他無可奈何。

只是……

鳳眸里閃過一絲深邃，慕容清風(fēng)笑了，“既然丫頭明白，那此事就好辦了，莫要再傷心。”

說罷，慕容清風(fēng)的唇在葉裊裊的額頭上摩挲了一下，又轉(zhuǎn)瞬離開，心里卻變得更為無奈。

“丫頭，今夜咱們便出城，你祖父……明日便能夠看到他了。”拍了拍葉裊裊的背，慕容清風(fēng)覺得那一條往日里摸起來熟悉且優(yōu)美的弧線，如今居然變得讓他覺得陌生了。

消瘦得陌生。

“祖父他，會怪我的。”苦笑了一聲，葉裊裊垂了垂眸子，搖了搖頭道。

“傻丫頭，那是你的祖父。”下巴抵在了葉裊裊的頭頂，慕容清風(fēng)想要把這道纖細的身子揉進自己的懷里，讓她不再冷成這個樣子——一直在發(fā)抖。

“慕容清風(fēng)，我想報仇，我想要……完顏傲的命。”桃花眸子里閃過一絲深邃，葉裊裊聲音陡然變得森冷起來。

“好。”點了點頭，慕容清風(fēng)的話沒有半分猶豫，“我?guī)湍恪！?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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