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葉裊裊心中大震，身子微微抖動起來，卻又在瞬間告訴自己要冷靜，“你不怕嗎？”

“怕什么？”慕容清風低沉的聲音無比的清晰傳來，“因為你是往生之人，所以為夫要怕你？”

葉裊裊眼里晃過一絲苦澀，難道不該就是這樣嗎？

冷哼一聲，慕容清風的聲音陡然變得有些咬牙切齒，“為夫若是怕你，該早些時候就怕了。”

“你……”身子一怔，葉裊裊眼里大驚，看著慕容清風有些不知所措。

定定地看著葉裊裊的眸子，慕容清風無比淡然，“丫頭，我沒有想到那個地步，然而你……的確有太多地方讓為夫震驚。”

許久事情，就仿若早已經知曉……

“是我騙了你。”葉裊裊垂下眸子，話里多了三分苦澀。

她從一開始就知曉這一切，卻還是因為自己的私欲將慕容清風拉下了這泥潭之中。

頭頂上傳來一道沉重的呼吸，慕容清風嘆了一口氣，許久之后才道，“丫頭，是我慕容清風三生有幸，讓你能夠在經歷那樣的一切后，愿意相信我。”

“丫頭，我不知道你上輩子經歷了什么，但是你得記得，這一輩子，我是你的夫君，我會你一輩子。”在葉裊裊的額頭上落下一個吻，慕容清風的聲音里竟是帶了幾分劫后余生的輕松。

若是說不震驚，那是萬萬不可能的，往生之人縱然有所記錄，但是那只是在志怪奇談錄中，他哪里會想到就在自己身邊？

而他的丫頭……

想起過往種種，如今一切都算是撥開了層層迷霧。而他的丫頭，是因為那樣的經歷，才有了往日里讓他疑惑不解的事情。

如今知曉了也好，他也就放心了，往生之人又如何，他只知道，他慕容清風懷里抱著的丫頭是他這輩子一定要留住的女人。

只有她，也只要她。

經歷這么多，他從未懷疑過懷里的女人對他的心意，他相信葉裊裊也從未對自己有過疑慮。

他們二人之間都有太多的牽絆，以往之時，如今知曉了一切，也算是圓滿。

“我記得，你是我夫君。”嘴角微微彎起，葉裊裊點了點頭，篤定道。

她剛剛是怎么了？為何會覺得慕容清風不會要自己呢？是因為他在自己出來后，便始終無動于衷嗎？

“丫頭，你可是在想，為何為夫在你出來之后不曾開口說話？”眸子里閃過一絲詭譎，慕容清風緩緩開口，一句話直接戳向了葉裊裊的內心。

被慕容清風說中心思，桃花眸子微微恍惚了一下，繼而輕輕地點了點頭，“嗯。”

她的確，對比有些困惑不解。

他既然不介意，為何不告訴自己呢？橫豎要讓她心灰意冷之時，才讓她再次體會到那種失而復得的喜悅。

“丫頭。”輕笑一聲，卻又有些苦澀，慕容清風道伸手撫了撫懷中女子的背脊，“為夫在想，在你的那一世里，慕容清風又是怎么樣一個人呢？”

心里一怔，葉裊裊眸子閃爍了一下，上輩子慕容清風在自己的生命里……似乎只有那一次的交鋒了罷？

可是，那一次，是她救了他呢。

嘴角一彎，葉裊裊瞇了瞇眸子，“上輩子，我救了你。”

說完，定定地望著慕容清風。

慕容清風先是一愣，繼而嗤笑著點頭，話里滿是寵溺的味道:“丫頭，為夫果然是上輩子欠了你的，故而這輩子還債來了。”

慕容清風的話說得頗為感慨，卻沒有半點兒懷疑的意味在其中，聽得葉裊裊心里微微覺得怪異。

“你真信？你就不怕我騙你？”挑了挑眉頭，葉裊裊道。

“為何不信？”慕容清風跟著眉頭一挑，漆黑的劍眉如同一柄閃爍著寒芒的冷劍，反問道。

這一下，葉裊裊頗有些啞口無言了，感情自己不管說什么，他慕容清風都信？

似乎看出了葉裊裊心里琢磨什么，慕容清風眉頭一挑，淡定的開口，“丫頭，你可莫要隨便胡說八道，你心里想著什么，為夫可都清楚得很。”

葉裊裊一愣，有些恍惚，沉默了一會兒便哼哼唧唧了兩聲，“那我可誆你了，剛剛的那句話，就是騙你的。”

抓住葉裊裊的手，慕容清風從容一笑，“剛剛那句話，為夫信。”

葉裊裊的聰慧，他自然是相信的，可是那樣一個女子，為何上輩子不是他的女人？

而他上輩子又是怎么樣一個結局？

其實，說到底，慕容清風是說了謊話的，他并非是在想，前輩子他是怎么樣一個人，而是在想……完顏傲說的那句話。

完顏傲對自己所言的不多，一切皆是和葉裊裊有關的事兒，但是看著他眸子里的笑容，哪怕知道這是完顏傲特意說與他聽，其目的不純，但是自己心里還是頗為不是滋味。

尤其是那一句……“你知道葉裊裊為什么又重生一世嗎？是因為朕，哪怕她是因為恨朕，那也是朕在前世今生都活在了她的世界里，而你慕容清風不管怎么做，都只是一個后來者。”

因為他而死，因為他再生，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他，而自己只是一個后來者。

這段話在心里浮現之時，慕容清風心里陡然之間躥上來一股苦澀之意。

其實……完顏傲這番話說得不假，他慕容清風的確是后來者，以至于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葉裊裊，如何面對葉裊裊她的心思。

她對自己是怎么樣的想法，她對完顏傲又是怎么樣的想法？

慕容清風不知道，他害怕自己的愛仍舊覆蓋不了葉裊裊的恨，那樣的葉裊裊，不是完整的葉裊裊，她的心不完整。

而隨著葉裊裊將那一番話說將出來，慕容清風突然豁然了，他有什么不滿足的呢？至少葉裊裊還在他的身邊……

至少，他能夠用一輩子的時間去陪她。

“夫君……有的時候我會想，曾經的一切是不是只是個夢，夢里的事情會不會只是一個虛假的故事，是我自己入了魔怔。”許久之后，葉裊裊靠在慕容清風的懷里，幽幽地嘆了一口氣道。

聽聞這句話，慕容清風撫摸著葉裊裊脊背的手微微一僵，沉默了一會兒后繼續道，“丫頭，如果可以，你就當做那只是一個夢罷了。”

嘴角勾了一絲弧度，慕容清風聲音溫柔如夜間清泉，“如今夢醒了，有為夫在你的身邊。”

說罷，在葉裊裊的耳邊落下一個吻。

“好。”葉裊裊身子一顫，定定地點了點頭，眼里的恍惚突然消失不見，變得神采奕奕起來。

夢醒了，她有慕容清風，有所有的一切值得她去珍惜的，她們葉家還在，二哥還在，祖父也還在……

而所有的那一切，都當做做了一個夢罷。

想通了，心里所有的事情便都放下了，繼而看著慕容的這張臉，葉裊裊突然什么都釋然了。

往日里她尚且還會想想，慕容清風他之后會如何呢？之后的他，之后的完顏傲，之后的溫柔……所有的那些人，在她葉裊裊死后，又發生了怎么樣的故事。

可是如今，所有的一切都不需要在想，曾經是成也好，是敗也罷，那又如何？總歸這一次，她葉裊裊沒有輸，還贏得漂亮。

聽著葉裊裊篤定的回答，慕容清風微微瞇了鳳眸，眸子深處劃過一抹饜足之色，若是讓人看了，定然會不由自主的迷失在這雙眸子里。

他的丫頭說好，說不會再回想那些事情了，多好。

而他也想清楚了，完顏傲說的那些話根本就是無稽之談，他的丫頭為什么只能夠為他而活，為恨而生呢？

世間之事千千萬，誰知道他的丫頭會不會是為了在內心深處想要重新漂漂亮亮活一下，或者換一句話而言，他的丫頭重生一次就是為了他？

“丫頭，剛剛你居然敢離開，真是該打。”聲音陡然間變得低沉起來，慕容清風輕輕哼了一聲道。

葉裊裊愣了一下，心里有些恍惚，卻是知道這個男人又是在打算秋后算賬了……

咬了咬牙，葉裊裊抬起頭，跟著輕輕哼了一聲，桃花眸子里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誰讓你一言不發，你不說話，我自然以為你心有芥蒂，若是有芥蒂，縱使說一百次一萬次沒有干系，那也是還有芥蒂。索性離開了，你還……”

“今后不許說這樣的話了。”原本想要說斥責兩句，但是看到葉裊裊眼里的神色，慕容清風終究是嘆了一口氣，聲音又變得無奈起來。

這個丫頭，真是不知所謂。

“丫頭，一輩子能夠決定愛一個人已然不容易，兩輩子才決定相信了的事情，你怎的能夠如此不堅定？”手指撫過葉裊裊的眉角，慕容清風的聲音如同那天邊的風，一點一點吹進葉裊裊的心底。

一世的糊涂才能夠換來一生的清明，一世的悲戚孤苦終究換來一生的相偎相依。

至此一生，心有所屬，終有所定，免她惆悵落寞，遇此男子，得之……她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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