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衛看這場面要收不住了，拿著東西就要跑，“好了好了！明天還有一天的工作！回家了！”

        他表示：自己這幾個學生太丟臉了

        “吳老師，你把周嚴帶回去吧，我送黎念。”謝水指了指趴在桌子上的周嚴對吳衛說。

        “行，我把他帶回去，你送黎念到家給我發消息。”

        謝水點點頭，“好。”

        吳衛連拖帶拽地把周嚴拉走。

        李末見狀，“我開車送你們，我沒喝酒。”

        謝水點點頭，再回頭就看見黎念拖著臉盯著顧晨。

        顧晨朝黎念推了推自己面前剝好的一碗蝦。

        黎念瞅了一眼，“你是喜歡剝蝦？不是喜歡吃蝦？”

        顧晨不想跟眼前醉醺醺的酒鬼說話，瞥了她一眼，轉過頭不理她。

        謝水拍拍她的肩膀，“姐？走了！”

        “嗯嗯。”黎念乖巧地拿上自己的手機和包，跟了上去。

        李末有些驚訝，“她到底喝沒喝醉？”

        謝水回道：“她就這樣，喝多了腦子和嘴有點反應不過來以外其他都正常，還可以自己回家。”

        “那她斷片嗎？”李末繼續問。

        “不知道。”謝水搖搖頭。

        坐到車上，謝水識趣地坐在副駕駛。

        黎念和顧晨坐在后排。

        顧晨也不理她，就看著窗外。

        突然感覺有人戳了戳他的胳膊，轉過頭就看見黎念眨著水汪汪的眼睛盯著他，然后從包里拿出手機低著頭捯飭一番后，手機屏幕上出現微信界面，一點一點，小心翼翼試探地往他懷里伸。

        黎念長得很清秀耐看，杏仁眼，俏挺的鼻子，櫻桃嘴，會讓人越看越喜歡，越看越發現她眉眼間的靈動，越發移不開眼。

        此時的黎念因為喝了幾杯酒，臉蛋鼻尖泛著紅，整個人看著更加的楚楚動人。

        顧晨看她現在像是一只暈忽忽紅彤彤的小兔子。

        黎念見他還是一動不動，又用手機戳戳他。

        他無奈地嘆一口氣，拿出手機，打開微信的名片，讓她掃。

        黎念像是不滿意，“嗯？”

        顧晨低頭看她手機是微信名片，嘴角不禁上揚淺淺露出酒窩，聲音中帶著笑意，低聲道：“你倒是聰明。”

        “那是！”黎念一臉驕傲。

        成功加上微信，黎念一臉滿足地坐回原位，抱著胳膊閉眼休息。

        顧晨看她閉著眼，應該是睡得不安穩，纖長的眼睫毛微微顫抖著，車窗外昏黃幻彩的光在她的臉上不斷掠過。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轉過頭，腦海里從前的回憶不斷地涌進，低喃道：“十年了。”

        2011年的顧晨有著厚厚的眼鏡，遮眼的頭發，叛逆的性格，他好像和所有的高中生都有一點差別，特立獨行卻又平平無奇。

        他有一個秘密，一個來自2011年除夕當夜的秘密。

        這是一個隱晦的，甜蜜的，心酸的秘密

        2011年的除夕，漫天的煙花墜地，轟鳴的炮響都喚不起顧晨對新年絲毫的興趣。

        漆黑的房子，無人祝福的新年，只有電視上傳來主持人慷慨激昂的聲音：“新年快樂！”

        顧晨推開家門，在小區里散步，低著頭穿梭在一片歡聲笑語中，顯得他越發格格不入。

        他羨慕，卻也不想抬頭去細看，只是單純的想感受一下新年到底該怎么過。

        他不知道，可是他想知道。

        “小心！”

        就在他垂頭喪氣地走著，突然一個女孩大喊著拽著他的胳膊往反方向跑去。

        他愣愣的隨著她跑，沒幾步停了下來。

        “快看！哇！！！”女孩轉過頭，開心地看著地上向上沖起的滿天煙花，捂著耳朵，蹦著跳著。

        顧晨到現在都不知道那一束煙花有多美可以讓她那么開心，只知道那個女孩扎著高馬尾，眼睛亮亮的，睫毛很長，下半邊臉埋在紅色的圍巾里，還帶著白色的絨毛手套，興奮時眉眼彎彎，又蹦又跳。

        那一刻煙花的顏色映在了女孩笑盈盈的臉上，刻在了顧晨的眼睛里。

        他和她顯得天差地別。

        一個熱烈自由的女孩身邊怎么會是一個平靜冷漠的怪人呢？

        顧晨想到這，扶扶眼鏡框，低著頭就要離開。

        女孩見他要走，也沒有挽留，只是簡單的一句，“新年快樂呀！”

        即將邁出的步子僵在那里，他慢慢轉身，女孩站在煙花下，絢爛的花火在她背后盛放，那一瞬間，在顧晨的心里成了永恒。

        他還未回應那句“新年快樂”，女孩就又跑回父母的身邊。

        這成了顧晨一直無法忘懷的遺憾。

        回到家中，再一度陷入黑暗，他才反應過來，這慢慢無邊的黑夜，這個女孩那么的明媚亮眼。

        上天待他不薄，高二下半學期開學第一天，也是他轉學的第一天。

        顧晨就在老師的辦公室再一次見到那個煙花下的女孩。

        依舊是滿面笑容，高馬尾，快樂的步伐。

        他聽到老師叫她的名字。

        黎念。

        那天顧晨在日記本上補上了他的第一個新年愿望。

        黎念平安。

        從回憶中抽離，顧晨看車窗外的光影，回過頭旁邊熟睡的女孩，無奈地嘆息，眼尾卻含著笑意。

        這一幕，被正在開車的李末從鏡子中看見，他笑著搖搖頭。

        “那個晨哥，末哥，周嚴他就是腦子直，人憨，做事不過腦子，但是人很好，你們別”謝水猶豫了一路還是開口了。

        李末笑笑，“沒事，哎對了，周嚴喜歡黎念啊？”

        謝水撓撓頭，“應該是吧。”

        李末反問：“你們看不出來？”

        “反正黎念應該是不知道，她人更憨，感情上啥也看不出來，工作上倒是反應快。”謝水小聲說著，然后突然大聲道：“但是！她人也很好！非常仗義！”

        李末看了一眼鏡子中的顧晨低眉淺笑，點點頭道：“這樣。”

        進小區，到了樓下。

        顧晨輕輕拍了兩下黎念的胳膊，輕聲哄著說：“到了。”

        “嗯~”黎念帶著哼唧的尾音伸個懶腰，提著包下了車。

        走路還是有點不穩當，一看就是還沒醒酒，下車后她還恭恭敬敬地朝著車鞠了一個180度的躬，揚聲道：“謝謝師傅！”然后扭頭就走。

        謝水剛要下車，顧晨就搶先一步說：“我去盯一下。”

        謝水怔了一下，迷茫點頭。

        李末給他一個放心的眼神。

        顧晨下了車幾步小跑跟上去，黎念確實沒有酒醒，連他和她一起進電梯都沒有反應過來，摁完樓層只是靠著墻閉眼休息。

        顧晨沒有說話，站在她身后的角落，看著她即將摔倒又搖搖晃晃地站穩，然后輸了密碼開門進去。

        穩妥中帶著點不可思議。

        樓下的李末實在沒忍住問道：“黎念酒醒了會后悔自己的所作所為嗎？”

        謝水搖頭，“她還真不會，很坦然，我感覺她有點社牛。”

        “那是有點？”李末質疑，他混各個圈子那么多年，還沒見過那么自然大方的女孩子，大方到理所應當的做著所有別人會多或少會覺得有些害羞的事情。

        可敬可敬。

        顧晨回到車里，李末調侃，“悶葫蘆，人家女孩知道你跟著做騎士嗎？”

        顧晨沒有反應，只是淡淡地回懟道：“我怎么不知道你還當了司機？”

        “嘿！好嘛！李師傅帶各位回家！”李末笑著說。

        第二天一早黎念從床上爬起，看了一眼時間，五點二十。

        她揉著肩膀和腰，赤腳往衛生間走。

        鏡子里的自己還算規整，臉上的妝也卸了，頭發也拆了，就是身上無法避免還是有點酒味。

        她捂著臉想要回憶昨晚的事情，但是怎么想都想不起來。

        認命地走進浴室，打算沖個澡。

        對于她醉酒后的行為自己還是自信的，自己會回家，會卸妝，會換衣服，這些都成了讓自己更舒服一些的肌肉記憶。

        但是對于說了什么，會不會作什么就不知道了，譬如昨天晚上她想要微信來著？？

        算了，想不起來，到公司問吧。

        洗漱干凈后看了一眼時間決定放棄自己吃早餐的想法，多瞇一會讓自己白天的工作效率更高。

        六點三十鬧鈴響，她就起身換了衣服出門。

        到了公司，周嚴先是走了過來，低著頭紅著臉。

        “怎么了這是？”黎念放下包問道。

        周嚴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昨天我太沖動了。”

        黎念皺眉，“沖動？”她想起那倆人斗酒的場景，坦然說道：“沒事的，跟我道歉干嘛？顧晨看著不像是那么小氣的人，你跟吳老師說說就行了，沒人在意的放心吧。”

        周嚴聽出來，對方是沒懂自己的意思，剛要再一次開口。

        “都在呢！”謝水走了進來。

        周嚴過了那個點，就不想說了，默默離開。

        黎念問道：“你帶早餐沒？”

        “咋了？”謝水提著一個袋子走過來。

        “出門太急，沒吃。”

        謝水拿出一個面包和牛奶遞給她，“你吃吧，我還有。”

        “多謝大哥！”黎念感恩道。

        “對了，還記得昨晚的事情嗎？”謝水賤兮兮地問。

        黎念啃一口面包，含糊地說：“沒有。”

        謝水壓著聲音，“你昨天要微信拒絕，生氣地喊人家妹妹。”

        “咳！咳！”黎念嗆到了。

        謝水遞給她牛奶，“慢點。”

        黎念無聲狂怒。

        要微信也太難了！！！

        “但是顧晨送你回家了。”

        “什么！”黎念眼角瞪大，“真的！？”

        謝水點點頭，“我看著他送你上樓的，然后很快就下來了。”

        “嗯~”黎念捏捏自己的臉，憨憨笑著o(￣▽￣)o。

        謝水無語，“別犯花癡了！我早上給你發的資料看了嗎？”

        “嗯？”黎念搖頭，“我今天早上還沒看微信呢。”

        “那你快看一下，走了。”

        黎念點開微信，突然站起，喊道：“等一下！”

        謝水被嚇得一哆嗦，“姐！干嘛！”

        黎念把手機屏幕給他展示。

        微信界面置頂聊天赫然出現一個名字。

        顧晨。

        “臥槽？”謝水震驚，“你啥時候加的？”

        “我咋知道？”黎念反問。

        謝水仔細想了一下，“難道是在車上的時候？”

        黎念迫切想知道前因后果，“什么時候？”

        “末哥開車送我們回家，就你倆坐后排，好像是說了幾句話，我沒聽清。”謝水確實記不太清，轉念一想驚訝道：“黎念，你真牛逼，被拒絕了當天還敢要第二次，醉酒腦子里還想著泡帥哥。”

        黎念也不管他在說什么，只是點開兩個人空空如也的對話框，然后返回，再點開他的頭像。

        一張黑夜中煙花漫天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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