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八顆荔枝甜
明昭光顧著看外面,壓根兒就沒聽見江元黎說了什么,見他還要說話,便眼疾手快地捂住了他的嘴,小聲道:“別說話了,江傾白就在外面。”
江元黎背對著小徑,看不見發生了什么,聽得自家晚輩的名字,便學著明昭一起壓低了聲音:“你在躲他?”
明昭的手還壓在他唇上,江元黎說話間避無可避地親吻到了她掌心,溫熱的氣息隨著字句吐出,帶來一股酥酥麻麻的癢意。
明昭不由得蜷了蜷手指,有些不好意思繼續捂住他的嘴,便再次小聲道:“我不捂著你了,但是你不能大聲說話。”
見江元黎點頭答應,明昭這才松了手,繼續往小徑看去。
這幾句話的時間里,江傾白已經走了近來,現下正似乎張望著,似乎在找尋什么。
明昭猜想他方才應當是看見自個兒拐了過來,便也跟了上來,這會兒不見她蹤影,正四處找呢。
見江傾白往假山的方向看了過來,明昭立刻往里一縮,以免他看見自己。
假山里能容人的空隙本就不大,明昭躲進來時已經與江元黎面對面貼著,這會兒再低頭一躲,直接埋進了江元黎懷里。
江元黎身子一僵,想抬手扶她起來,又顧及到假山里太狹窄,他若有動作,外邊兒很容易就能發現,想了一想,還是作罷。
明昭躲了一會兒,這才抬起頭來,繼續隔著石頭縫看外邊兒。
江傾白神色懊惱,原地轉了幾個圈也沒瞧見人影,嘆了一口氣,打算轉身離開。
明昭也跟著松了一口氣,然而一口氣還未完全吐出去,便又聽得說話聲腳步聲。
明寶珠一行人回來了。
方才明寶珠借口賞蓮,將福蘊郡主帶了出來,又將那些無關緊要的宮人全帶著一起走,福蘊當時便覺得有貓膩,低聲叮囑月丹要多加小心,莫離開明昭身側,這才跟著明寶珠出了來。
明寶珠借口賞蓮,卻是連去都未往湖邊去,一出涼亭便尋了個借口,說是要回寢殿取個物件兒,一行人便烏泱泱地跟著她往遠離湖畔的小徑走去。
往前走了不多遠,便遇見了明琛和一幫世家子。
明寶珠上前行禮,靦腆地上面行禮問安,帶著笑意接受那幾人對她的夸贊。
福蘊倒是有許多不自在,明琛倒是無妨,他二人算做堂兄妹,可其余幾人都是生面孔,一個二個都不加掩飾地越過明寶珠肩頭打量她,讓她一陣不適。
更有膽子大的直接問道:“不知這是哪家的姑娘?”
語氣輕佻,聽著更像是在煙花柳巷里問這是哪一個教坊里的人。
福蘊頓時冷了臉,只是那人到底沒說什么粗鄙的字眼,她不好發作,只反問道:“你又是哪家的?”
那人還覺得福蘊挺有氣性兒,笑瞇瞇地自報家門,還上前兩步,想要捉福蘊的手。
在他看在,福蘊反問的這一句,便是在同他打情罵俏,看他身份地位值不值得,值得便跟了,這樣的姑娘他見過太多太多。
只是還未近身,便被福蘊身后的侍女扭了手腕,壓著跪在了地上,疼得喊爹喊娘,口中還不忘威脅福蘊趕緊放手,不然沒她好果子吃。
福蘊沒想到他能這般膽大,好在身邊的侍女都是學過武的,沒被占便宜。
那人還在地上胡言亂語,明琛冷眼看了一陣,見福蘊遲遲沒有讓侍女放手的打算,這才出來打圓場。
“他也不是有心的,看在尚書的面子上,就放他一馬,你放心,我也不會輕饒他。”
福蘊本就不想鬧事,明琛開口,福蘊順著臺階便下了,示意侍女松手。
侍女得了福蘊的示意,立時松開了對那人的鉗制,退到福蘊身后。
方才那人自報家門時,道自個兒是禮部尚書之子,這會兒哭爹喊娘了一通,也沒聽見明琛剛剛那幾句和稀泥的話,只當福蘊是被自己罵怕了,見明琛往前了幾步,以為他是給自個兒撐腰的,頓時更硬氣了幾分,輕蔑道:“怕了吧?誰家能養出你這么個潑婦。”
眼見這人越說越沒遮攔,明琛重重咳了一聲,招手示意他:“好了!先過來給人家姑娘道歉。”
周帝封了王的兄弟不多,楚王便是其中一個,楚王一心一意輔佐周帝,他兄弟二人素來親厚,楚王雖甚少參與朝政,但身為宗親的威望在,明琛若想奪位,少不得要楚王支持,福蘊是楚王的掌上明珠,他可不想同福蘊郡主結下梁子。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那小公子卻仍是梗著脖子非要問出福蘊姓甚名誰來:“賠禮道歉也不是不行,但總得讓我知道,我是給哪家的姑娘賠禮道歉吧?說吧,姓什么叫什么?”
福蘊覺得自個兒今日里算是開了眼界,這般沒眼力見兒的世家子,她總算是見著了一個。
那人還想往前來,剛一抬腳,就被方才那侍女踢中小腿,直接踢跪在地上。
“大膽!敢與我們郡主這樣說話!”
明琛恨鐵不成鋼,咬牙道:“這是楚王愛女,福蘊郡主。”
方才還叫囂著要給福蘊好看的世家子,頓時像被下了啞藥一般,一個字也蹦不出來了。
他原本想著跟在明寶珠身后的女的,頂了天也就是位大家族的貴女,又瞧著明寶珠對她愛答不理的模樣,便猜測她多半是個小門小戶的女子,又或是高門大戶里的庶女,自個兒作為禮部尚書的嫡子,喜歡她都是抬舉她。
這才色向膽邊生,想找占福蘊的便宜。
誰料想踢到了鐵板,這人頓時哭哭啼啼一副可憐樣兒,跟福蘊打著商量:“是我有眼不識泰山,郡主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跟我們這些小民計較了,啊!”
莫說是福蘊了,就連明琛也看不下去,想不明白禮部尚書怎么生出這么個玩意兒。
明琛不知曉的是,這人為禮部尚書的老來子,長子次子都已學有所成,步入仕途,偌大的家業不需要這個小兒子來操心,便對他萬般縱容溺愛,幺子本就更得父母偏心,加上禮部尚書夫妻二人對長子次子素來嚴格,對這個小兒子未嘗不懷有補償的心思。
因此他雖為嫡子,但在家中比上不足,比下也不足。學識能力遠遠夠不上長兄不說,還被溺愛出了一身壞毛病,目無尊長,狂妄自大。禮部尚書也很是頭疼,見他這副不思進取的模樣,索性任由他去,只要莫給府上惹事兒就行。
明琛以為自個兒撿了個寶,殊不知連草都不算。
“嘴巴這樣不干凈,先掌嘴吧。”
那人苦著臉,聽到這話,也只能自個兒抬起手,要往自個兒面頰上抽去。
第一個巴掌還未落下,便聽得一道脆生生的聲音道:“慢著!說到底他也沒做什么錯事,何必讓人難堪呢?福蘊,依我看,便算了吧。”
明寶珠上前一步,來給人求情來了。
其他幾個世家子頓時對明寶珠的印象又好上幾分,地上的那人將手舉在半空中,這一巴掌落也不是,不落也不是。
他言語沖撞了楚王府的郡主,自是當罰,但他怕疼啊!
見福蘊竟一下未松口,明寶珠頓覺自個兒被落了面子,生硬道:“幾句話而已,福蘊你何必這樣小氣?”
福蘊心里憋悶,卻到底沒落明寶珠的面子,便說這事兒便不計較了。
口中是這么說,可福蘊心中這口氣卡在嗓子眼兒,現在憋著,回去后定是要說給楚王聽的。
聽得福蘊松口,明寶珠頓時得意,又聽得幾人多夸了幾句“寶珠公主真是心善”,頓時有些飄飄欲仙,找不著北了。
見明寶珠的模樣,明珩重重咳了一聲,頗有些不滿她出風頭,見眾人無話,估摸著江傾白那邊也差不多了,便道:“菡萏湖的蓮花最是一絕,我們過去賞花吧。”
福蘊這會兒算是聽明白了,明寶珠壓根兒就沒打算賞花,大喇喇地帶著她跟明琛幾人碰面,再一起去回去涼亭,等著抓明昭的把柄。
福蘊不由得暗暗在心里為明昭擔憂,只盼她機靈些,別著了這些齷齪小人的道。
只是還未走回到涼亭,便見江傾白站在此處,正四下尋找什么。
明寶珠與明琛對視一眼,皆在對方的目光里看到了驚訝與意外。
江傾白也很是意外,看著明寶珠道:“公主方才去了何處?我怎么找都找不見。”
明寶珠神色僵了一瞬,又想起明琛昨日里同她說的那些話,便放松下來,故作自然道:“我瞧這蓮花十分漂亮,便想讓大皇兄也一起來看一看,這不,皇兄同我一道過來賞花了。”
這與她方才說的那番“落了東西”的說辭簡直毫無相同之處,福蘊揣著手站在一旁,深刻明白了明昭為何同明寶珠不對付。
滿口謊話。
幾人又說了些話,周圍卻遲遲沒有其他人的蹤影,明琛有些沉不住氣了,問道:“江公子,方才可是迷路了?”
這句問話便同一開始說好的可不一樣了。
江傾白未反應過來,疑惑道:“這不是……”
話說到一半,又覺自個兒不能讓明琛難堪,便順著明琛的話,似是而非的應了一聲。
明琛知曉今日這事兒是出岔子了,暗罵明寶珠做事兒不周到,心中諸多不快。
依著他原本的打算,明寶珠須將明昭身邊的所有人都支開,然后江傾白再尋到涼亭去,同明昭說上幾句話,到時他與明寶珠適時折返,剛巧便看到江傾白與明昭正“私下會面”。
眼見為實,身后這一幫世家子都是他的證人,到時無論明昭怎么解釋,都解釋不清了。
再加上京中的那些流言,明昭和江傾白這事兒基本便坐實了。
只是不知出了什么岔子,明昭不在涼亭里,江傾白又自個兒到處跑,提前碰見了他們幾人。
這事兒算是不成了,明琛沉著臉,對眾人道:“好在江公子碰見了我們,在行宮之內亂跑,若是沖撞了貴人,也夠你喝一壺的。走吧,同我們一道賞蓮去吧。”
這句“亂跑”、“沖撞貴人”不知讓大家聯想起什么,世家子里有人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之后,笑道:“江兄今日莫不是想來一睹清寧公主芳容?”
明寶珠也不信他和明昭沒有碰上,明明她們離開時明昭還在涼亭里坐得好好兒的,一副昏昏欲睡模樣。她們前腳剛走,江傾白后腳便來了,這么短的時間里,她能去躲哪兒?
要么就是福蘊非要訓斥人家,導致耽誤了時間,他們回來得晚了幾步,沒能直接在涼亭里撞破他二人。
明寶珠這樣想著,又聽見有人將話頭往這上邊兒引,便附和道:“對呀,皇姐一直都在涼亭里休息,你從那邊過來,想必是已經見過了皇姐,同她說過話了吧?”
饒是江傾白再信任明琛,聽了這幾句話,也明白自個兒定是被戲耍了。
先前明琛同他說得好好兒的,說是寶珠公主上次見了他,念念不忘,有心想再見他一面,又礙于他是外男,不能直接相見,便提議讓小太監引著他往菡萏湖邊走一遭,明寶珠今日里要來賞花,二人正巧能碰上,還能光明正大說幾句話。
上次同明寶珠見了一面,江傾白對她頗有好感,又聽得明琛說寶珠也想見他,心里暗暗高興,一口便答應了下來。
可現在先是明琛倒打一耙說他亂走沒規矩,再是明寶珠一臉天真的問他有沒有見過清寧公主,幾番話接連下來,就算江傾白再遲鈍,也明白自個兒被下了套。
福蘊看得分明,幾人說話間,她便摸清了眼下情況,見明寶珠又打算拿流言做文章,要詆毀明昭和江傾白又染,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又聽得江傾白說自個兒未碰上任何人,明寶珠語氣也諸多失望,便猜測明昭應是反應了過來,躲了開去,沒讓他們得逞,頓時又松了一口氣。
明昭起了這個頭,幾個世家子也開始跟著瞎起哄,就仿佛江傾白見著了明昭才是真。
江傾白總不能說明琛是安排他來見明寶珠的,只能忍下這個誤會,卻澄清道:“各位莫再說了,我方才的確路過了涼亭,但是未見到有誰在里面,莫誤會了。”
眾人顯然不信,繼續起哄,有人大聲道:“哎呀,你遠遠見一面也是好的,這有什么的,看一眼也不會少塊肉去。”
明寶珠也掩唇笑道:“是呀,皇姐就坐在那里,你一路過來,想必是見到了吧?”
江傾白說什么都沒人信。個個都跟親眼看見他同明昭私會了似的,你一言我一語,越說越離譜。
這倒出乎了明琛的意料,不過他也樂得看見這些,便不多言,站在一旁看江傾白一個個解釋。
眼見眾人要將白的說成黑的,福蘊冷呵一聲:“行了!”
少女的聲音輕柔,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方才還嘈雜的一群人,這回都安靜了下來。
福蘊環視周圍這一圈人,擰著眉道:“江公子說未見到清寧公主,你們卻一個二個都說有,怎么?莫非今日就是你們安排他二人見面不成?所真是這樣,不如立刻派人去尋公主,看看她是不是按著你們的意思在那兒等著。”
眾人就敢嘴皮子上占個便宜,哪兒敢有人去問明昭?聽福蘊這么一說,個個都垂下頭去,躲避著目光,生怕她讓自個兒去找明昭。
見他們立時消了氣焰,福蘊繼續道:“若是真看見他二人做些什么也變罷了,可如今眼前只有江公子,并無旁人的影子,你們便敢說他是來私會清寧公主,還說的有鼻子有眼,我瞧著,京中那些流言就是從你們口中傳出來的吧!”
眾人連忙擺手說“不敢不敢”,福蘊想著明昭平白被人這樣編排,心中仍是生氣:“若是沒見著也能亂說話,那我便說你入行宮是私會小宮女,說你入行宮是傾慕寶珠公主,說你入行宮是手腳不干凈,可行?”
福蘊每說一句話,便伸手點一個人,她身為楚王之女,周帝親封的郡主,哪種場子未見過?這會兒氣勢一上來,早就將那幾人嚇得不敢說話,這回兒聽她一個一個點,都忙不迭作揖求饒。
“不敢不敢,在下知錯,還望郡主大人有大量,莫為難我們了!”
這些人再怎么說也是明琛帶進來的人,見福蘊發難,明琛再次出來打圓場:“好了,大家開玩笑而已,他們并無惡意,福蘊你也莫太計較。方才不是說賞花嗎,莫浪費大好時光了,走吧。”
福蘊再不情愿,也不好說明琛的不是,由著明琛和稀泥。
明昭只能從石頭縫里看到個別人的身影,但聲音卻聽得清晰,聽見福蘊為自己抱不平,不由得笑了一笑:“這個福蘊,平時沒少與我斗嘴,沒想到這種時候還挺可靠。”
明昭趴在江元黎肩上,一手撐著他胸膛,這句話即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說給他聽的。
江元黎不由得垂眸去看她,少女眼中亮晶晶的,饒有興致地看著外邊兒那群人爭論,直夸福蘊愈發有郡主的氣勢,卻絲毫不在意他們口中正想著法兒抹黑自己。
若真讓他們抹黑了去,只怕明昭免不得要與江傾白牽扯不清。
江元黎看著少女鴉黑的鬢發,低聲問道:“公主心悅江傾白?”
明昭歪頭看他,皺眉道:“怎么,要為你侄子說好話?”
江元黎沒料到她能想到這上頭來,失笑道:“公主誤會了,臣只是在想,若不是公主心悅江傾白,否則也不會任由那流言肆虐。”
明昭眉頭皺得更深了:“我那是叫清者自清!”
流言并未傳到她中來,只聽明珩說起過一會,這會兒聽江元黎這樣說,便問道:“聽過這流言的人多嗎?”
江元黎如實道:“京城上下,無一不曉。”
這話倒不假,明琛在這事兒上下了功夫,一群人往茶樓菜場里一散,流言便滿天飛。
又事關皇家,百姓們只覺自個兒窺探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談論的人愈發多了。
“是怎么說的?”
江元黎說了個大概:“人人皆道清寧公主傾慕江氏小公子。”
明昭疑惑:“無人提到江傾白的名字?”
“無人,不過江氏小公子,也就江傾白一人。”
江元黎這一輩統共兄弟三人,長兄家中兩個兒子皆已娶妻生子,老二江元敏家的嫡子唯江傾白一人,而他尚未娶妻,更莫論子嗣。
明昭這會兒是當真疑惑,好生奇怪為何人人默認江氏小公子就是江傾白,攀著江元黎的肩問他道:“你不也是江小公子?”
真要算起來,明昭的話一點兒也沒錯。
只是他入仕已久,人人尊稱他一聲“丞相大人”,已許久未聽到過“江公子”這一稱呼了。
江元黎一怔,旋即低低笑出聲來。
好在明琛一行人已動身往前走遠了些,應當是聽不到這動靜兒了,可明明擔憂,復又抬手捂住他嘴:“你笑什么,一會兒被發現了。”
她捂著嘴也不耽誤江元黎說話,他只覺明昭那句“江小公子”十分有意思,繼續笑道:“公主正是如花兒般的年紀,而臣老矣,如何能做公主的江小公子?”
明昭聞言,不由得偏過頭去細細打量他。
眼前之人神儀明秀,朗目疏眉,即便屈身在這逼仄的空間里也無損他周身的風華。
明昭無論如何也不能將他與“老矣”二字聯系起來。
明昭細細想了想:“若你是流言中的江小公子,想必便無人會編排了。”
小公主這是在夸他好?
江元黎笑意不由得更深了些,卻覺得自個兒應當同她說清楚,女兒家家有些話不能亂說:“多謝公主抬愛,只是事關公主清譽,還是莫要讓人留下把柄,盡早破了些流言才是。”
江元黎說完這句話,遲遲未得到回應,起先他以為是小公主不想搭理他,便也不在意,可漸漸覺得有些不大對,垂眸喚了一聲:“公主?”
這才發覺,小姑娘不知何時已合上了眼,趴在他肩頭睡得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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