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別來無恙(下)
歲安苑,主屋內(nèi)。
“阿笙,這是娘給你的手鐲帶好了。”
“阿笙,你記住不能告訴任何人你姓韓,不能告訴任何人!”
“阿笙,跑啊,不要管娘!!!”
“妹妹快跑!快跑!”
“不要!”許慈猛的坐起,看到周圍熟悉的布置,她漸漸冷靜下來。
這里不是將軍府,這里是祁南侯府。
她剛剛又夢見了那個場景,夢里爹娘兄長所有人都叫她跑,而他們自己卻永遠(yuǎn)留在了那里。
“姑娘?”門外文蘭聽到動靜,小心翼翼喚道。
許慈斂目調(diào)整呼吸,對著門外說道:“進(jìn)來吧。”
文蘭帶著人給許慈梳洗,等梳洗好,便讓人開始擺膳。
許慈看著那些菜,沒怎么吃,喝了兩碗粥就放下筷子。
她用帕子擦一下嘴,漫不經(jīng)心的問道:“他進(jìn)宮了?”
“是。”文蘭想了想又問道:“姑娘可要去乾憂閣用午膳?”
許慈本想拒絕,她要是過去只怕一刀砍死他,話到嘴邊,許慈又咽下。
兩年時間足以改變一個人,不論是心性還是行為。她變了,難免許客肆沒變,若是用之前的了解對付他,怕是會被動。
她思考一會兒,說道:“午膳就在那邊吧。”
文蘭欣喜,卻沒表現(xiàn)出來,“是,奴婢這就去安排。”
見著文蘭走了,許慈轉(zhuǎn)頭看向文竹,“你來給我揉揉肩。”
“是。”文竹上前,力度適中的給許慈揉肩,“奴婢看這兩日天氣不錯,正巧常安樓又出了新點(diǎn)心,姑娘有時間可以去嘗嘗。”
這話是在告訴許慈,謝家小公子在常安樓與她相見,只是日子需要許慈來定。
許慈斂目,“那就明日吧。”
“是。”
宮內(nèi),議政殿。
穿著明黃龍袍的少年坐在上方,下首站著幾名重臣以及許客肆。
“這次北夷甘愿讓出北捱關(guān),也是讓人出乎意料。”丞相范屹說道。
御史大夫梁福也附和說道:“若不是大將軍,這北夷未必能敗。”
許佑坐在上方,聽到這話眸光看向許客肆,“梁愛卿這話不假,若是沒有祁南侯,此戰(zhàn)未必能勝。”
梁福心道不好,急忙跪下,誠惶誠恐道:“陛下恕罪,是微臣失言,是微臣失言。”
“哦?”許佑收回眸光,看都沒看梁福一眼,低頭玩起了手上的玉扳指,“愛卿哪里失言?”
“此戰(zhàn)大勝也是多虧,多虧將士們。”
“這些將士也是祁南侯帶領(lǐng)的。”
“陛下……”因著梁福是他手底下的人,范屹剛想開口求情,就聽到龍位上的少年悠悠開口。
“近日楚地多有不平,梁愛卿如此心系江山,不如替朕守著那邊吧。高丙。”
一旁侍候的太監(jiān)弓著身,應(yīng)道:“奴才在。”
“傳朕旨意,著梁愛卿為楚地縣丞,梁家子嗣無旨不得進(jìn)都赴考。”
高丙應(yīng)是,帶著幾名禁衛(wèi)軍將滿臉驚恐的梁福拉出大殿。
梁福聽到無旨不得進(jìn)都,連連喊道:“陛下,陛下,是微臣失言,微臣知錯……求陛下開恩……求陛下……”
直到聲音遠(yuǎn)去,許佑看向其他人,聲音淡淡的問道:“你們可還有要奏?”
這個時候誰敢去觸皇帝的霉頭,范屹和剩下的大臣相互對視后,“臣等無事。”
許佑大手一揮,“那就退下吧。”
“是。”幾人有序離開議政殿,范屹走前還偷偷看了一眼從頭到尾一句話都沒說的許客肆。
祁南侯,殺神,大將軍,所有的名頭堆在一個臣子身上,都是會讓天家猜忌。
功高蓋主這四個字可不是隨口一說。
梁福那句話不管怎么樣都會讓天家心里有隔閡,一旦有了隔閡……
許佑見著人都走了,隨手拿起一本折子,“此戰(zhàn)大勝,多虧了堂兄。”
許客肆不說話,一瞬不瞬的盯著許佑。
許佑到底是個尚未及笄的孩子,被許客肆盯的有些心虛,全然沒了方才的氣勢,放下折子就湊到許客肆身畔,一臉崇拜道:“堂兄,你可真威武。”
許客肆不接茬,反問許佑,“功課如何?”
“曾太傅說我進(jìn)步可大了。”說罷,還給了許客肆一個眼神,仿佛在說:我厲害吧,快夸我。
許客肆唇角微勾,摸了摸眼前這位快到他胸前的帝王,毫不吝嗇的夸道:“不錯。”
這句不錯也是在夸許佑剛剛的表現(xiàn),一言一行都透著皇家威嚴(yán)。
說來,許佑登基才五年。因著東邧皇室是不許太后垂簾聽政,所以一直都是他輔佐著,他不在都中,便由太傅,丞相和六部尚書輔佐。
小小年紀(jì),能做到今日這般已是很難得。
“堂兄,今晚接風(fēng)宴上,母后好像要為你指婚。”
許客肆沒什么太大的表情,“知道。”
這事在捷報送回都中后,他就知道了。
許佑拉著許客肆坐在臺階上,“那堂兄……會娶嗎?”
許客肆看著許佑說道:“不會。”
“難不成堂兄有了歡喜之人?”許佑一臉好奇的看向許客肆。
許客肆不置可否。
許佑突的站起身,不敢相信,“那家的姑娘?不會是……”他心底有一個大膽的猜測。
許客肆也跟著起身,拍了拍許佑的肩膀說道:“時候不早,堂兄該回府了。”
“堂兄。”許佑拉住許客肆的衣角,眼神熠熠,“朕想見見未來的堂嫂。”
許客肆本想拒絕,一想到他太后要趁著接風(fēng)宴給他賜婚,他就改了主意,“好。”
許客肆回府后,聽到明叔說白慕在正堂,就朝著正堂走去。
“侯爺。”白慕看到許客肆進(jìn)來,連忙起身拱手。
“不必多禮。”許客肆輕輕抬了抬手,“必戰(zhàn)多虧有爾。”
“侯爺言重了。”待許客肆坐定,白慕也坐下,“師父說過醫(yī)者以救死扶傷為己任,小醫(yī)也是遵從本心。”
許客肆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白慕。
“侯爺。”白慕頓了頓,“前幾日師父傳信,小醫(yī)得回去一趟。”
許客肆抬頭看一眼天色也沒強(qiáng)留,只是吩咐陳進(jìn),“派人隨行。”
一旁侯著的陳進(jìn)應(yīng)是,隨后讓人去備馬。
白慕起身,對許客肆鄭重行禮,“侯爺,珍重。”
許客肆頷首,“爾亦是。”
目送完白慕,許客肆便動身回乾憂閣。
小石路上文蘭早已等候,見許客肆過來,微微施禮,“侯爺萬安,姑娘正在偏房等侯爺用午膳。”
許客肆輕輕“嗯”了一聲。
偏房。
許慈坐在桌前,心里告訴自己不要露出破綻,不管說什么,都要冷靜。
聽著門口一句句“侯爺萬安”,許慈袖下的手忍不住抖動。
突然眼前的光亮被遮住,許慈抬眸對上許客肆那雙猶如深淵的墨瞳。
那一刻,許慈有種想哭的沖動。
她強(qiáng)忍著扯出一抹笑意,起身剛要行禮,“侯爺……”后面兩個字淹沒在許客肆的懷里。
許慈那一時間,腦子一片空白,只剩下那若有若無的清香。
那是烏沉香的味道。
許慈眼眶微紅,不知道該說什么。這時,她聽到耳邊傳來一句話。
“阿慈,別來無恙。”
許慈的心臟有那么一瞬是停了的。隨后許客肆放開許慈,看著許慈微紅的雙眼,他挑眉,“這么想我?”
許慈被他這么一說,眼淚啪嗒就落了下來。
許客肆見狀,有些慌亂,用粗糙布滿老繭的手給許慈擦眼淚。這一擦不要緊,許慈的淚就像斷了線的風(fēng)箏止也止不住。
許客肆徹底慌了,嘴里也在說:“別哭,別哭,我回來了。”
許慈看著他,突的上前一步抱住許客肆,眼淚都掉在許客肆的黑衣上。
看到玉佩的那天是許客肆請旨前往邊關(guān)的那天,她想許客肆那晚來,應(yīng)是想告訴她,而她以身體不適拒絕了。接下來的日子里也是躲避著許客肆,直到文竹告訴她兩天前許客肆匆匆赴了戰(zhàn)場,她才知道。
許客肆這一去,便是兩年。
許客肆輕輕拍著她的背,“不哭,不哭。”
許慈感受著來自他的安撫,不由得怨天,為什么害她家破人亡的人是他,不是別人?
為什么救她,還給她七年安穩(wěn)的是他,不是別人?
她恨許客肆,可她更恨自己。
文蘭帶人擺膳時,許慈還在抽泣。
許客肆夾起一塊排骨放到許慈的碗中,溫聲說道:“這是你愛吃的。”
許慈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要落下,她狠狠咬了一下舌尖,這才忍住。
“多謝侯爺。”
許客肆又給許慈夾了幾道菜,“多吃點(diǎn),看你瘦的。”
“好。”
用完午膳,許客肆拉著許慈在府里花園走走。
“今晚宮內(nèi)設(shè)了接風(fēng)宴。”
“嗯。”
許客肆偷偷瞄了一眼許慈又說:“我想帶你進(jìn)宮。”
“嗯。”許慈反應(yīng)過來,側(cè)頭看向許客肆,“嗯?”
“嗯什么,我說今晚你隨我同去。”許客肆輕輕敲了敲許慈的額頭,一臉寵溺。
許慈搖頭,“這……不好。”
“你是我的人,沒什么不好。”
許慈沒聽出許客肆的話外音,張口想說她不喜歡那種地方,可一想到她的計劃,只得點(diǎn)頭說好。
走了一會兒,許慈有些累了,許客肆親自送著她到歲安苑門口,目送她進(jìn)院后,他轉(zhuǎn)身朝著書房走去。
“姑娘……”文竹見許慈紅紅的眼睛,就知道人肯定哭過,不免有些擔(dān)心。
許慈揮了揮手,“除了文竹,都退下。”
“是,奴婢們告退。”屋里的丫鬟紛紛退下。
文竹上前將屋門關(guān)上,而后扶著許慈坐下,“主上,可是祁南侯做了什么?”
許慈搖頭,“心生感慨罷了。”
許客肆待她是打心底里的寵,這她清楚。可她是韓笙,是罪臣之女,是背負(fù)著仇恨的韓笙。不是那個無憂無慮的許慈。
兩年不見她以為自己會十分冷靜的看待許客肆,可結(jié)果大相徑庭。
說到底還是對他有著不一樣的情愫。
文竹心思玲瓏,一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于是倒了一杯茶遞給許慈,而后蹲下給許慈揉腿,“主上要做什么,屬下都會跟著您。”
許慈摸了摸文竹的臉,心里有些欣慰,“還好有你。”
“主上不止有屬下,還有沈主子和絨樓。”
此時,許慈閉上眼,緩緩道:“是啊,還有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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