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秦長清從美國的全球干涉戰略講起,到兩個超級大國的軍事對抗,從航母艦隊存在的意義,到四十八小時快速反應部隊,從越戰教訓,到剛剛結束的阿富汗和兩伊兩場戰爭。
從英阿馬島戰爭的得失,到伊拉克陳兵科威特邊境,從美國海豹、三角洲到英國的SBS,從外軍特種部隊訓練到世界特種兵大賽。
秦長清仿佛回到了燕京黨校的講臺,臺下一干軍人包括師首長在內,都聽得津津有味。
這堂課從早上九點,一直講到夜里十一點,就連午飯和晚飯,都是在教室里,錯了,是在作戰室簡單對付的。
當秦長清表示,講座結束的時候,所有的軍官都感覺意猶未盡,秦長清苦笑道:“各位,我充其量不過是紙上談兵,接下來就是關于建設快速反應部隊的現實問題,特種部隊的訓練與裝備,這可就不是我這個書生擅長的了。”
張解放爽快的說道:“大家也不要再為難秦長清老師了,理論上的東西,今天秦長清老師已經進行了深刻的講解和剖析,接下來,就看在座各位的了。
在這里,我代表師黨委表個態,今后單于鄉有任何需要,只要一個電話,從我開始,一定全力以赴,絕不打折扣!”
秦長清原來也不過是想為軍隊建設盡一點微薄之力,倒是沒想到,還有這樣的收獲。
當下,也顧不得是午夜時分,師首長和一干軍人,擺開宴席,就為了感謝秦長清。
和軍人喝酒,還是一幫軍人,秦長清的下場可想而知。
事后,秦長清連續三天都昏昏沉沉的,總是一副宿醉的模樣,倒是讓高盛幾人好一頓笑話。
單于鄉鄉政府最西側是一間會議室,足有一百二三十平米,很寬敞。
只是,主席臺一側一溜七張學生桌,雖然漆面斑駁,很有一種滄桑歷史的感覺,不過,還是要比后面的椅子強上那么一點。
除了主席臺正中間那把椅子,是李桂芳事先從秦長清的辦公室搬來的,其他六把椅子,都是那種小學生座椅。
估計是縣里那個學校淘汰下來的吧?
秦長清暗自猜測,主席臺下面,沒有桌子,也沒有椅子,都是那種簡單的長條凳,上面一塊一巴掌寬的楊木板,下面是四條腿,兩根小棖,一根橫擔。
每一個條凳一米二長,通常可以坐兩人,不過,秦長清看那殘破的條凳,很懷疑是否能夠承重二百斤以上。
今天是10月30日,秦長清來到單于鄉整整兩個星期了,也是第一次召開干部動員大會。
坐在主席臺中央,看看腕上的上海牌手表,十點整。
只有高盛早早趕來,坐在旁邊的座位上,剩余的五位副處根本就沒有影子。
主席臺下面,人員一樣參差不齊,按照花名冊來看,單于鄉是嘉魚縣人員最臃腫的單位,但是,直到現在,下面也不過才落座十五人,連三分之一都不到。
這一次大會之所以推遲到現在才召開,一個是秦長清下村實地考察,再一個就是逐一通知太難了。
八十年代末,別說嘉魚縣這樣的貧困縣,怕是全國也沒有幾個家家通電話的地方。
于是,秦長清上任以來的第一個干部大會,就一直拖到現在。
看來,秦長清還是高看了單于鄉的干部素質,再次看看表,拍拍手,讓臺下安靜下來。
“我們單于鄉據說是嘉魚縣干部配置最多的地方,今天看來,有點名不副實呀。”
臺下傳來一陣竊笑,秦長清接著說道:“不過,到場的有十七人,我想,對于單于鄉這樣的國家級貧困鄉來說,這些人已經足夠干一點事情了。”
臺下鴉雀無聲,新來的書記雖然年輕,不過,在場的都是老油條,早就通過各種渠道打探過消息,據說,書記是從燕京下來調研的。
誰知道有沒有什么后臺,能不招惹,還是不招惹的好。
掃一眼臺下的干部,秦長清仿佛回到了燕京黨校的講臺上:“來到單于鄉第一個印象,就是行路難!別的就不多說了,送我上任的時候,久經考驗的金紅安縣長,居然暈車到嘔吐。”
臺下發出幾聲輕笑,“還有哇,縣里好容易送給我的辦公家具,拉到這里,居然散架了!”
“轟”的一聲,會議室所有人都笑起來,秦長清沒有一絲的笑意。
很多人注意到,這個小書記好像不是那么好伺候的。
果然,秦長清就下來的話就不那么好聽了:“如果說窮,無法修筑高質量的公路,我可以理解。
但是,為什么簡單的土路都沒有維護好?為什么!?”
會議室再一次寂靜下來,連大聲的呼吸都沒有,如果此時外面有人路過,肯定不敢相信,這里有十幾個人在開會。
此時,門開了,一個酒氣熏天的小老頭大咧咧的走進來,一屁股坐到主席臺的椅子上。
小老頭嘴里嘟嘟囔囔:“最起碼的辦公用品都沒有,呃,連頓飯都吃不上,呃,還開的哪門子會!凈整事!”
高盛湊到秦長清耳邊,低聲說:“這就是單于鄉資格最老的副處,原副縣長,王喜祿。”
秦長清看一眼王喜祿,早就聽李桂芳介紹過,這是一個從戰爭年代走過來的老人。
只是,不能適應地方上的條條框框,在縣里沒有搞好人際關系,就被“政治扶貧”了。
秦長清還是很尊重老同志的,尤其是王喜祿這樣槍林彈雨走過來的老人,不過,此時沒有時間搭訕。
他接著說道:“我想,沒有人愿意安于貧困,在座的也沒有幾位是面臨退休,那么,我們還在等什么?難道就等著天上掉餡餅嗎?”
“哼,說的比唱的還好聽!”
王喜祿嘟囔道。
秦長清就當沒聽見小老頭的話,繼續說道:“我們國家不富裕,省里也沒錢,更不要說縣里了,這是擺在我們面前實際困難,是不是我們就此有理由,可以什么都不做了?”
這一次,王喜祿沒有再打岔,卻是傳來了打呼的聲音。
“改革開放已經十二年了,我這幾天聽到有的村民說,現在的日子,還沒有大幫哄年代好過,為什么會這樣?問題出在哪里?”
秦長清緊皺著眉頭,看向每一個與會者,所有人都躲避著秦長清的目光,“今天,我沒資格追究責任,你們能夠坐在這里,坐在這個國家級貧困鄉的會議室,就已經是一名戰士!”
“很高興,大家愿意陪我一起面對,既然如此,我就沒必要和大家客氣,單于鄉耽誤的時間已經太多了。
我這里有一份工作計劃,作為單于鄉今冬必須完成的任務。
這一份計劃,需要三個小組來完成,這里不勉強任何人,想要為單于鄉老百姓做一點實事的,就請會后去找這三個項目的負責人。”
王喜祿的呼聲停止了,臺下眾人的目光少了一點麻木,多了一些期待:“第一項工作,就是組織修路,修單于鄉到詹魚鎮那條土路。
現在是農閑時節,是動員村民最好的時機,這項最艱巨的工作,由單于鄉副書記高盛同志帶頭主抓。
是,單于鄉沒有錢,別說是勞務費,就連義務工的伙食費都沒有。
不過,這幾天我了解到,單于鄉的老百姓對于好路的渴望,已經達到了極限,他們甚至愿意自帶糧食,義務出工!老百姓已經開始將我們干部的軍了,我們還有什么理由不帶頭沖鋒陷陣!”
最后一聲,秦長清幾乎是喊出來的,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到他身上,這一次,他感覺到了熱切。
秦長清接著說:“第二項工作,就是栽種沙棘和甘草,其實這是兩項工作,沙棘,也就是大家所說的酸刺,它和甘草是寶貴的藥材,很有經濟價值,最主要的是適合單于鄉當地生長。
只是,從前都是野生的,沒有形成規模化,很難產生經濟效益。
沙棘和甘草的種苗,由當地駐軍無償提供,鄉里所要做的,就是組織二等甚至三等勞力規劃栽種,這一項工作,由鄉里最專業的人士,裴文華副鄉長主抓。”
臺下所有人都開始意識到,這位年輕的書記,好像不是來混日子的。
看看已經提出的兩項工作就知道,這不是一個盲目的人,顯然,對單于鄉進行了認真的調查研究,才做的決定。
尤其是沙棘和甘草的種植,如果真的像書記說的,這兩種經濟作物形成了規模化種植,很有可能讓單于鄉就此擺脫困境。
現在,所有人都期待,第三項工作是什么?
“第三項工作是重點,說白了,就是到上面去化緣,沒有資金,明年的任何規劃都是水中月鏡中花,這一項工作,由我主抓,很快,我就會到燕京去,所以,鄉里的日常工作需要有人擔負起來。”
秦長清稍作停頓,繼續說道,“其實,負責日常工作才是最艱巨的,在家抓好后勤,協調縣里各個職能部門,盡可能讓單于鄉老百姓的燈亮起來。
這也可以說是第四項工作,很艱巨,責任重大!”
“再難也沒有去要錢難,”
先前趴在桌子上的王喜祿,不知道什么時候站起來,此刻的小老頭,再沒有一絲酒意,剩下的,反倒是一股軍人的一往無前,“小秦書記,抓好后勤的事情,交給老頭子我好了!保證完成任務!”
秦長清一愣,看看高盛,后者點點頭,秦長清同樣站起身,伸出雙手,握住王喜祿的:“老縣長,謝謝您,謝謝您站出來支持我的工作!”
王喜祿慚愧的說道:“小秦書記,千萬別這么說,老頭子擔當不起,這些年,老頭子混日子也到頭了,再不為單于鄉老百姓做一點什么,就真的不如回家賣紅薯得了。”
這一刻,會議室所有人都站起來,大家用力鼓掌,十幾二十人的會議室,居然有一種春雷炸響的感覺,深入每一個與會者的心田!
那一雙雙眼睛透露出來的熱切,充滿了對單于鄉未來的期待!
開完干部大會,秦長清剛回到辦公室,王喜祿就跟進來了:“老縣長,來來來,快請坐,您瞧,這么大年紀了,還要把您老從縣里折騰到單于鄉,實在是有點過分。”
王喜祿用力握著秦長清的手:“小秦書記,剛剛老頭子有點倚老賣老,請你不要和我一般見識。”
秦長清沒想到,這位和父親年齡相仿的老縣長,一進門就是表示歉意:“老縣長,瞧您說的,我還年輕,無論是我的工作,還是單于鄉脫貧致富,都需要一位穩重的老人坐鎮監督。
不是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嗎?您就是咱們單于鄉的一寶!”
王喜祿眼角有點潮濕,放開秦長清的手,長出一口氣,仿佛吐出了積年的郁悶:“小秦書記,謝謝你對我的肯定,說真的,這些年老頭子都被整寒心了,嗨,啥也不說了。
就憑小秦書記剛剛說的話,老頭子的下半生就賣給單于鄉了!”
“謝謝,謝謝您,老縣長。”
秦長清先泡上一壺茶,隨后陪著老縣長坐在小凳子上,“老縣長,您是老前輩,有著豐富的工作經驗。
如果我在工作中有什么失誤的地方,請您一定要及時指正,我一定會虛心接受的。”
秦長清看看手表:“老縣長,您看現在已經十一點了,我們叫上高盛書記,裴文華鄉長,呂春來鄉長,一起去吃點東西好不好?”
王喜祿有一點難堪,剛剛在會場說的話太過分了,實在磨不過彎來。
秦長清拉起王喜祿的手:“走走走,今天一大早駐軍送來兩只野兔,咱們一起去消滅它,走吧。”
來到小秦忻家里的時候,秦忻媽媽已經把兔肉燒土豆燉到鍋里了,高盛抽抽鼻子:“哎呀,這小秦書記一來,咱們的生活水平直線提高哇,我看,小康生活也不過如此吧!”
幾個人都大笑起來,秦忻媽媽把秦長清從張解放手里搞到的四瓶茅臺擺到桌上,頓時讓王喜祿幾人直了眼睛:“哎呦我的媽呀,小秦書記,你簡直就是土財主哇,從哪搞到的國酒茅臺呀?實在是太腐敗了!”
王喜祿一撇嘴:“小高書記如果心里接受不了,可以喝散白,當然,喝單于鄉的甘泉水也沒問題。”
高盛嘿嘿一笑,首先拽過一瓶酒,看那樣子,想讓他放手,比較費勁。
王喜祿喟然嘆道:“可是有年頭沒喝過茅臺酒了,最后一次喝,還是對越反擊戰凱旋那天,軍首長宴請時候喝的呢,算起來,都有十年之久了。”
說著,也拿起一瓶茅臺,細細撫摩著,仔細觀看瓶上每一個細節,沉迷的樣子,仿佛在欣賞絕世珍寶。
小秦忻放學回來了,腳上穿著秦長清從詹魚鎮買回來的布鞋,看到圍坐在桌旁的人,已經沒有了怕生的感覺。
沒等放下書包,就被秦長清叫道身邊,幸福的依偎在秦長清懷里,靈動的大眼睛,眨呀眨的。
小秦忻在單于鄉也算是知名人士了,王喜祿夾起一塊壓縮餅干,遞到秦忻面前。
秦忻趕緊擺擺手:“謝謝爺爺,我還沒洗手,不能吃東西。”
大家一愣,立時大笑起來,這個小東西,倒是乖巧的很。
秦忻媽媽一邊忙活,一邊偷眼看向那個最年輕,卻又是單于鄉最有權勢的男人。
秦書記來自己家里搭伙這段日子,是母女倆最開心的時光,就連秦忻爸爸在世的時候,也沒有這樣幸福的感覺。
秦忻媽媽清楚的記得,昨夜秦忻睡夢中叫爸爸的聲音。
秦忻爸爸走的時候,秦忻還小,對于爸爸這個稱呼,小秦忻根本就沒有過真實的體驗,也許,女兒是把對秦書記的依戀當成是爸爸的感覺了吧?
小婦人面上一紅,輕輕忍不住偷偷瞄一眼秦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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