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秀妮!
聽到這個名字,江逸新瞬間睡意全無。
“我們要追上去嗎?”
江煥然點頭道:“對,竹村的范圍太大,如果不趁現在追,我們還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時候。你快穿衣服,我們趕緊去看看。”
現在正值深夜,窗外一片漆黑。
時不時飄過的云彩將不怎么明亮的下弦月遮蓋起來。
外面是無邊無際的黑暗世界。
要在這樣的情況下去尋找一個已經逝去的小女孩
江逸新心里不斷打怵。
“怎么了?快穿衣服吧。”見他沒有動作,江煥然催促道。
“哦,好。”
江逸新拿起衣服給身上套,努力在心里給自己打氣。
他不是自己一個人去尋找,有哥哥陪著,并且還有其他玩家一起。
盧姣姣和梅雪都不怕,他更不能害怕。
來到走廊上,總共只有六個人,康澤不在。
沒等江逸新詫異,就聽張遠楓說:“康澤去叫前臺了,找劉自強找些村民來幫忙。”
江煥然轉頭看向盧姣姣,問道:“秀妮去了哪兒?”
盧姣姣緊緊握著梅雪的手,和梅雪盡可能貼在一起,看起來害怕極了。
她諾諾地說:“我看到她進了樓道盡頭的電梯。”
一群人走到電梯前,看到電梯的提示燈是亮起的,皆是背后一涼。
前臺說過,由于電力缺乏這部電梯日常不會通電,只有在每月固定檢修的時候,會通電檢查。
此刻亮起的的提示燈,顯然代表著異常。
江逸新對此很是詫異,前兩次他看到秀妮,開關電梯門時都發出了刺耳巨響,可這次好像沒有任何人聽到奇怪的聲音。
江煥然托著下巴看了一會生銹的電梯鐵門,突然伸手按了開門鍵。
開門聲響起后,電梯轎廂里空無一物。
張遠楓突然說:“坐電梯去一樓吧,秀妮不就是坐電梯下去的嗎。”
江逸新當場愣住,張遠楓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他們可是身處電梯游戲,絕對不能在通關前進入任何電梯的。
玩家嘩然,有人驚恐萬分:“你瘋了?你想死別拉我們一起。”
張遠楓不說話,面無表情看著眾人。然后他攤攤手:“當然是在開玩笑,你們的神情都太緊張了。放松點,別一會出了門先把自己嚇死在外面。”
說話間,電梯門重新閉合。
這群玩家都生活在現代都市,夜間燈紅酒綠,霓虹滿地。即使是小巷子,每個一段距離也會有路燈。
現在要在夜深人靜之時出門,難免會緊張。
好在,前臺已經叫來了劉自強。
前廳面積實在太小,過來幫忙的村民們站不開,前臺便把招待所門口的大燈泡打開,一群衣著樸實的村民手里拿著鐵皮手電筒,站在門口等候。
蛾子和小飛蟲遵于生物本能,不停飛向光源,撞到燈泡外的鐵網燈罩,制造出一片又一片晃動的陰影。
這個畫面有些恐怖,讓江逸新想起來以前看過的港臺鬼怪題材電影,很多都是發生在鄉村里。
劉自強挨個給玩家發鐵皮手電筒,另配了兩節一號大電池。電池拿在手中沉甸甸的,現代已經極少使用這種體積大儲量小的一次性電池了。
江逸新把電池裝進口袋,聽張遠楓在囑咐眾人。
“大家注意不要和村民走散,否則我們不熟悉附近的地形,落單就太危險了。還有,原本的電池電量耗盡,就立刻換新電池原路折回。”
江逸新跟著一群人浩浩蕩蕩來到村口,大柳樹垂下的枝絳隨著微風擺動。
在昏暗不明的月光和淡弱的手電筒光源下,像魔鬼的觸/手,不停揮舞著誘/人前行,一旦接近就會立刻化為帶刺荊棘把人卷入池塘中溺死。
喜好夜間行動的烏鴉此時也不見蹤影,可能是和獬豸達成某種約定,暫時隱匿。
江逸新打著手電,跟著人群走入濃密的翠竹林。
最初還有腳步聲和交談聲,當眾人分散尋找后,聲音逐漸安靜下來。
寂靜郊野中,連蟲鳴聲都聽不到。
仰頭只覺一片黑壓壓的竹葉聚集在頭頂,看不到天空很是壓抑。
江逸新跟著他們這一組人漫無目的在竹林中尋找,目光所及之處只是普通的土地和苔蘚。
他裹緊外套,阻擋夜間濕涼的空氣進入袖口。
這里四處彌漫著一股陰寒之氣,明明是夏季的夜晚,給人的感覺像是秋末。
秀妮會出現在這種地方嗎?
她已經是鬼了吧。
盧姣姣是在招待所看到秀妮,那有必要出動這么多人在夜間到郊外找一個鬼嗎?
這太荒唐了。
一陣陰寒爬上江逸新的后背,他趕緊轉頭看了一眼三米外的江煥然,安心不少。
可是,哥哥會想不到這個問題嗎?
他跨過地上的溝,想走到江煥然身邊問問。江煥然卻突然轉向另一個方向,快走幾步搜尋起來。
江逸新從心里不想離開哥哥太遠,他心中著急,大步追上去,沒注意到石頭上的苔蘚,腳下一滑痛摔在地。
“啊!”
他呻/吟一聲,手電筒摔在地上后蓋脫落,電池滾落出來,昏黃的光芒瞬間消失。
江逸新又驚又怕,顧不得膝蓋和手肘的疼痛,立刻爬起來去摸手電筒。
苔蘚的手感又濕又膩,當中還有爬動的不知名小蟲,摸在手中惡心極了。
好在有備用電池,江逸新立刻摸黑組裝好手電筒,重新按開開關。
燈光重現出現的那一刻,他松了口氣。
人永遠無法在黑暗的環境中久待。
不對,其他人呢?
村民不見了,連哥哥也不見了!
他剛剛摔倒的聲音很大,如果是平時,哥哥早就跑過來拉他起來。
可是現在人呢?
周圍一片寂靜,沒有一點兒聲音,也看不到其他手電筒發出的光束。
在無盡黑夜中,仿佛拿著手電筒的他才是異類,他應該關閉光芒,和黑暗融為一體。
江逸新爬坐在地上,連手指也僵住無法動彈。
生理性的淚水從他眼尾不斷流下,這個游戲為什么要選中他做玩家,他壓根兒不想來到這種地方,玩這種離譜又沒有條理的游戲。
即使知道這是游戲,這是虛擬場景,那又能怎樣?
還是會被夜的氛圍嚇呆。
一陣陰風吹過,被冷汗打濕的發根涼颼颼的,江逸新如墜冰窟。
周圍的竹葉隨著風聲發出簌簌聲響。
不只是葉子摩擦,還有莖稈卷動泥土蠕動的聲音。
周圍的竹子在動!
那些原本應當牢牢扎根在土地中的竹子,在不停向兩側移動。
雜亂生長的竹子,此時規律排列,以江逸新為源頭,形成一條平整的林中小路。
“滴——”
突兀的電子提示音響起,手環屏幕閃起。
江逸新感覺自己的脖子像風干的混凝土,他機械地轉動脖子,每動一下都能聽到骨骼發出的咔咔聲。
手環顯示出一條提示:「尋找秀妮」。
被淚水模糊的雙眼看不清前路,只能隱約看到竹林小路前方有什么東西一閃一閃,像螢火蟲。
江逸新突然好恨,為什么他這么脆弱,為什么只有他一個人的時候,他總是什么也做不好。
一直留在這里,有什么風吹草動都能直接將他嚇破膽,就真的完了。
哥哥肯定也正在找他,他相信發現他不見了一定會很著急。至少,他要咬牙堅持到哥哥來找他
。
江逸新深呼吸幾口,清涼潮濕的空氣沁入心脾,逐漸找回一些精神。
他從口袋摸出紙巾,把被風吹得有些發涼的臉頰擦干凈。
他身體中還有獬豸神力,哥哥什么都沒有,在這樣詭異的情形下,哥哥才是更危險的那個。
如果他能快些完成任務
江逸新顫顫巍巍從地上爬起來,顧不得整理身上的泥濘,沿著只有一個方向的小路走去。
那個一閃一閃的東西,一直和他保持著距離,在前面引導他。
隨著路途前行,江逸新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遠,道路兩側的竹子逐漸矮小稀疏。
最后,他走出了竹林,來到一片山野平原。
再向前走幾步,引路的螢火蟲突然消失不見。
在一處斷崖旁,江逸新看到了小女孩的背影。
頭上梳著一對可愛的羊角辮,身上穿著格子衣服,雙手拄著拐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找到秀妮了!
可下一步要怎么辦?
江逸新盯著秀妮的背影,緩緩抬起手臂,想用余光看看手環有沒有下一步提示。
他不敢低頭查看,他怕只要秀妮從他實現中消失,下一秒就會出現在讓他意想不到的位置。
手環沒有任何動靜,但背后傳來了雜亂的腳步聲和說話聲。
聲音很熟悉,是劉自強。
“小兄弟,你咋跑這來了呢,我們和你哥找你半天了。”劉自強氣喘吁吁,手電光束隨著走路的動作搖晃著。
江逸新的緊張像泄了氣的皮球,瞬間消散。
他就像在無盡黑夜漂泊的小船突然看到了指引方向的燈塔。
他轉過身,看到劉自強帶著幾個村民急匆匆向他這邊走來,臉上神色擔憂。
“剛才我們好像聽見你叫了一下,就哪兒也找不見你了。這大黑夜的,你可千萬別亂跑,太危險了。”
劉自強嘴里叨叨著,帶著村民大步上前,想接近江逸新。
潺潺流水聲自江逸新腦中響起,獬豸的光輝在他周圍氤氳出光環。
光芒亮起時,一陣清涼的山風吹過,撥云見月。
皎潔的月光映照四方,灑落在劉自強和村民的臉上。
獬豸不會無故出現,這中必有異常。
他說不出哪里奇怪,劉自強明明走路都費勁兒,可此時來勢洶洶。步履蹣跚速度卻毫不落后,居然走在一群青壯年村民前方。
江逸新后退幾步,打量著劉自強等人,終于發現了哪里不對。
這些人沒有腳!
他們踝關節以下,是一陣縹緲云霧,他們不是在走路前行,而是在飄。
并且,這些人全部沒有影子。
江逸新呼吸停滯,瞳孔緊縮,他周身發麻,身體完全憑借著潛意識的操控向后退。
不能讓這些“東西”接近他。
可不遠處就是秀妮,他無處可躲。
如果哥哥在就好了。
江逸新腦子里瞬間閃過這個想法。
此時他好像有了心想事成的特別能力。
竹林中亮起一束手電光,江煥然拿著手電面帶焦急,大步流星跑出來,嘴里大喊:“逸新,不要讓他們靠近你,快繞到我這邊來!”
看到救星的江逸新心中狂喜,他竭盡全力抬起千斤重的雙腿,想從側面繞過“劉自強”。但他每向前走一步,身上的獬豸光芒就更亮一些,像是在警告他什么。
距離江煥然只有幾步之遙,巨大的欣喜轉變為極具的恐怖。
“江煥然”也沒有腳沒有影子,他雙眼上翻,看不到黑色的瞳孔,只能看到大片眼白。
江逸新猛地定住腳步,慣性險些讓他向“江煥然”跌去。
他甚至忘記了流淚,這不是哥哥,哥哥沒有來救他。
“江煥然”還在伸著手靠近:“逸新,到哥哥這邊來。”
求人不如求己,如果是哥哥遇到這種事,一定會先自救吧。
他為什么這么廢物,只能指望別人來救他。
這群“東西”已經形成半圓形把江逸新圍在中間,臉上帶著扭曲的笑容不斷逼近。
“怎么了小兄弟?”
“快和我們回去吧!”
他只有一個方向能逃跑,就是秀妮那邊。
他想起秀妮可愛的笑容,心一橫,沖著秀妮跑去。
秀妮一直背對著這邊一動不動,就在江逸新馬上要和秀妮擦肩而過的時候。
忽而,秀妮轉過頭。
原本應該是五官的正臉,被黑色羽毛和尖銳的長喙覆蓋,赫然是一張奸笑的鳥臉。
秀妮單手抬起拐杖,用拐杖打在江逸新的小腿上,力氣奇大無比。他一個趔趄,爬倒在地上,向坡下滾去。
“砰”一聲,掉進一個大坑。
江逸新感覺身下有什么東西,硌得他生疼。他甩甩頭,用手撐到地上想爬起來,摸到一個圓圓的物體。
手感非常像生物課上見過的,讓很多女同學害怕的東西。
他睜開眼,是一個雙眼空洞的骷髏頭。
借著獬豸光芒向下看,這具白骨身上穿著破碎不堪的格子衣服。
“啊——!!!”
江逸新嚇得魂兒都飛了,撲倒在小孩骸骨上,一動不動昏了過去。
·
“他怎么樣?”江煥然擔心地問道。
村醫收起聽診器,翻開江逸新的眼皮看看,語氣里也很詫異:“他看起來沒什么問題啊,你們昨天晚上去做什么事了嗎?突然就這樣了?”
江煥然拿了一條新毛巾放到洗臉盆里沾濕,把江逸新額頭上的毛巾替換下來。
“昨天晚上我們一直待在房間,哪兒也沒去。”
原本兄弟兩人正在一起看電影,看到一半江逸新就爬在枕頭上睡著了。
江煥然還嘲笑咖啡不起作用,以后改喝茶水得了。
他給江逸新蓋好被子,自己也躺到床上想睡覺。可他的咖啡就像是真貨,起了作用。他一整夜都精神得眼睛瞪得像銅鈴,于是他干脆玩了一整夜手機。
一直到早上叫江逸新起床,看到他沒反應,一摸額頭才發現他發了高燒。
村醫留下兩片退燒藥,把其他東西都裝回藥箱:“剛剛已經給他打了退燒針,如果中午還不退燒你就給他喂一片藥。也可能是吃壞東西了,我去食堂看看。你們都是外面來的老板,食堂的大姐應該不會給你們用不新鮮的東西做飯啊。”
說完,村醫背著箱子走了。
送走村醫,江煥然坐在床邊,抓了抓沒來及整理的頭發。
莫非,江逸新昨天夜里又發生了異常?
如果夜夜如此,江煥然擔心以他的精神力,他整個人會崩潰。
什么事兒啊這是。
一直照顧弟弟到中午,一夜沒睡的疲勞終于在此時全部發作,江煥然昏昏欲睡,不停點頭打瞌睡。
就聽一聲大叫,緊接著什么掉到了地上。
江煥然睜開眼,看到弟弟整個人卷在被子里,像花卷一樣坐在地上,毛巾從腦門上滑到一邊,沖著他大喊:“走開!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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