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欽近來覺得師妹很不對勁。

        她好像格外喜歡和姜暄待一塊兒，不論是論道、練劍、比試，臉上看著不情不愿，但行動上如影隨形。

        扶欽不懂，但扶欽決定破壞。

        崔淮跟眼睛抽筋兒似的和姜暄一起論道，他也要一起論。

        崔淮愿意和姜暄一起再黃沙坡吃土練劍，他也要一起練。

        崔淮在一次次比試中將姜暄按在地上摩擦，他救姜暄于水火之中，放放水和姜暄打一場，然后出面和崔淮打，勝負參半。

        然后他們三人的學習小組繼續壯大，二師姐也加入其中，五師弟強烈要求觀戰。崔淮的二人獨處，不知不覺中變成了宗門大團建。

        崔淮表示扶欽這人是不是腦子有病？她根本不想和他一塊兒，難道看不出來嗎？

        她暴躁地質問系統：“扶欽在你那個男頻文里是不是反派，還是炮灰？他怎么這么招人嫌呢？”

        系統：“他不在男頻文劇情里，原劇情里這個宗門只有四個人，青彥真人、樂幽真人，還有姜暄和趙知許。”

        “那扶欽和祝余哪兒冒出來的？”

        系統如果有實體，現在怕是只想沖崔淮翻白眼：“我之前也好奇，開天眼查詢一番，結果發現都是因為你。”

        崔淮不解，追問怎么又賴在她頭上。

        系統：“呵，還都不是因為你把指路牌掉了個兒，本來他們都要去迷蹤閣的。”

        得知扶欽這個大麻煩事自己親手招來的，崔淮真想擁有時間回溯術法，把那塊路牌死死釘好，讓扶欽這個缺德玩意兒哪兒來的回哪兒去。

        “那你知道扶欽是誰？”這個三師兄，看著年紀不大，明明是個法修，但劍術超絕，家底還豐厚，八成是哪個大家族出來玩兒的子弟。

        系統斬釘截鐵：“我不知道。”

        面對崔淮的質疑，它理直氣壯：“我只是個系統，又不是全知全能，我只知道原劇情，以及圍繞宿主周圍發生的一些事。”

        真是個小廢物，估計它最大的能力就是限制她的能力了。

        崔淮纏著姜暄自然是因為任務，除了弱智的【共同語言】任務，系統又給崔淮發了一個【日久生情】任務，簡而言之，就是和姜暄多二人獨處。

        在扶欽的破壞下，進度停滯不前，但偏偏崔淮暫時沒什么好辦法治住他。

        既要當姜暄的跟屁蟲，還要努力甩掉扶欽這個跟屁蟲，這攻略可比修煉難多了。

        崔淮只能偷偷摸摸茍出一些獨處時間。

        夜色氤氳，月掛高空，她和姜暄正蹲在后山雜草叢中，姜暄不解：“師妹，你為何要這個時間約我在這個地點相見？”

        自然是因為扶欽這個點兒待在屋里，以及這個地方足夠隱蔽，扶欽一時半會兒找不到。

        “因為我上次在此處賞月，對修煉突有所感，所以想把秘訣分享給師兄。”

        “那不如把大家一起叫來，我們共同進步。”姜暄的眼睛亮晶晶的，赤誠地看著崔淮。

        這話令崔淮失神，當她還不是靈曄劍尊的時候，曾經在無涯宗有過許多勾心斗角的日子。天下第一大宗競爭激烈，小到一句法訣，大到各類秘境資格，能自己獨占的，絕不分享他人。

        她也曾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上課全神貫注，因為少聽一句要緊的，沒人會提醒你。

        比試前絕不吃東西，因為不知道食物里是不是摻了讓人靈氣混亂的毒藥。

        秘境里，解決完外部敵人，身邊的同門變成了最大對手。

        崔淮并不擅長謀略，她能做的只是握緊手中那把劍。

        強大一些，再強大一些。

        在絕對的實力面前，旁人的構陷與欺辱便揮劍可破。

        但姜暄不一樣，他但凡有點好東西，就要問問別人有沒有，沒有的話他立刻分享。

        他是個在修仙界不可多得的蠢人，也是好人。

        正是因為如此，崔淮明明知道殺了他，系統就會因為任務失敗而消失，但她卻動了惻隱之心，下不了手。

        崔淮是想擺脫系統，可不想揮刀向無辜之人。

        “這個賞月頓悟，人不能多，一個一個來，今日帶你，下次我再帶其他人。”  崔淮已經記不清自己是第多少次騙姜暄了。

        “行，師妹你一個個帶太費事，我努力看看，爭取也有所感悟，這樣我下次也帶人來，替你分擔一個。”

        和之前那些次一樣，他又傻乎乎地信了，認認真真看起月亮來。

        他仰頭，瞪大著眼睛，淚意縈繞都舍不得眨眼。過了片刻，他眨巴了下眼，淚水從眼角滑落。

        “師妹，我好像看出點什么了。”

        “什么？”來這一趟都是崔淮胡謅的，崔淮也不知道他具體看出點什么。

        姜暄哽咽道：“表達了作者的思鄉之情。”

        崔淮：“……”

        什么亂七八糟的！果然剛才那一星半點的感動都是錯覺。

        第二日早晨，姜暄缺課了，這次的理由不再是睡過了，忘來了，上次的法訣沒學會于是這次學了也沒用等等理由。

        “你們大師兄昨夜突然頓悟，我已經在他屋里設了陣法，估摸著要閉關十天半個月才出來，你們不必擔心他，他這次出來應該能提升一兩個境界。”

        青彥真人不忘表揚崔淮：“你們師兄閉關前，特地表達了對你的感謝，說他這次頓悟你的功勞最大。”

        在眾人替姜暄高興時，崔淮很茫然。

        合著昨日那小子真看出來了？不是在信口雌黃？

        系統在崔淮腦海里說：“那當然，我說了龍傲天絕非一般人，他可以變得很強，只是欠些磨煉。”

        對這本書劇情一直興趣不大的崔淮難得主動發問：“話本子里姜暄的結局如何呢？”

        “他變得和從前的你一樣強。”

        崔淮此刻不太關心她平日里最在意的實力問題：“那他最后也是一個人嗎？”

        “是，高處不勝寒，巔峰者往往獨行，你是過來人，應該明白。”

        崔淮搖搖頭：“這樣啊，那他真是不怎么樣呢。”

        他有那樣一雙赤忱的眼睛，可最后成為了和她一樣的人。

        因為她曾那樣強過，一個人站在高處。所以深深知道，變得那樣強也并沒有值得高興。如今的姜暄過得如此開懷，會因為指甲蓋大小的事而興奮。那個故事里，他只會比她更孤獨。

        她是沒得選，沒有實力的羔羊任人宰割，她只能一步步走向孤家寡人，而姜暄又是因為什么走上那一步呢？

        他明明有師門，門派里全是親友，有著隔著月亮也在思念的家鄉，他怎么就落得和她一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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