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255.過七關(guān)，禁九杳

    篝火旁，沈香引抱膝坐在草地上，倚著鶴沖天的肩。

    流云變幻，金黃色暈染霞紅，辰光透過薄霧，將鶴沖天的側(cè)臉染上溫暖的光澤。

    日出總給人一種有希望的錯覺，沈香引沉浸在其中，思緒萬千。

    鶴沖天的電話響起，溫馨的氛圍被打破，沈香引也回到當(dāng)下。

    接通電話后，鶴沖天按低音量鍵的同時微微斜過身子聽電話。

    “哥，你怎么還不回來？天都亮了。”

    “一個小時。”

    “母親她……”

    “知道了！”鶴沖天顯得有些煩躁，急于結(jié)束話題：“先這樣，掛了。”

    鶴沖天掛了電話，沈香引想了想還是問出口：“這次你和你妹一起去外地？”

    鶴沖天點(diǎn)點(diǎn)頭，沒有多說什么。

    他知道她耳朵好，下意識還是想躲。

    鶴沖天并非要去外地，卻是會消失一陣。

    幾個小時前，江云桐急召鶴沖天回書院。

    鶴沖天沒等到沈香引，擔(dān)心她一個人會不會悄悄把孩子拿掉。

    他第一次不想隨叫隨到，試圖在電話中解決問題，問母親有什么重要的事找他。

    母親親自接了電話，叫他務(wù)必趕回，有他身世的重要線索。

    鶴沖天在掛掉電話后，又在沈記裁衣多等了半小時，將近凌晨一點(diǎn)時才離開。

    回到書院時，江云桐破天荒在茶室等他，江月弦也在。

    鶴沖天心不在焉。

    江云桐何其聰明，從電話里就已經(jīng)發(fā)覺出鶴沖天的異常。

    鶴沖天越顯得焦急，手指不經(jīng)意的點(diǎn)著桌面，時不時注意手機(jī)，江云桐沏茶的手速越是放慢。

    “小天，你很趕時間？是有什么急事？”

    江云桐的語氣施壓，提醒鶴沖天如果有要緊的正事可以告訴她，不重要的話，倒也沒必要跟她說，自己注意不要開小差。

    鶴沖天沒有回答，反而是問道：“母親，您說的線索是什么？”

    江云桐陰沉了臉，茶杯溢出還在澆水，直到江月弦低聲提醒才放下茶壺。

    鶴沖天知道自己的反常逃不過江云桐的眼睛，也無意繼續(xù)隱瞞。

    坦然攤牌對江云桐說：“母親，我要成家了。”

    堅(jiān)定的語氣沒有商量的余地，完全像是通知，江云桐當(dāng)即拿起桌上滿茶的茶杯擲向鶴沖天。

    “你再說一遍？”

    鶴沖天能躲過，但是沒有躲，滾燙的水澆在他的胸口。

    他看向江云桐，比剛才咬字更加清晰，聲音也提高了分貝：“我要成家了，我遇到了要共度余生的女人，不能等。”

    江云桐氣急，推翻面前琳瑯一堆茶具。

    鶴沖天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仰著頭看與江云桐對視。

    “母親交代我的事，我定盡心盡力，至于我自己的身世…”

    江云桐瞪大雙眼，不可置信的捂著胸口劇烈呼吸，不敢相信鶴沖天短短時間中了什么邪。

    鶴沖天接著沒說完的話，“至于我自己的身世，如若要豁出性命，便作罷。我的命，要留著對自己女人負(fù)責(zé)。”

    江云桐大吸一口氣，皺緊眉頭撫著胸口，下一刻一巴掌招呼在鶴沖天臉上。

    “糊涂！鬼迷心竅！”

    “鶴沖天，你真讓我失望！”

    鶴沖天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挨下巴掌，目光依舊堅(jiān)定。

    “這個女人是誰？！”

    鶴沖天不掩飾自己的不悅：“母親，兒子兩頭顧得來，您讓我做的事，我不會懈怠。”

    江云桐冷哼說：“你不說我就查不到？”

    鶴沖天當(dāng)即想到五歲那年，被做成標(biāo)本的小狗，“她既重過兒子的身世，兒子定會用性命護(hù)她周全。”

    鶴沖天語氣堅(jiān)決，態(tài)度明確。

    如果江云桐要動沈香引，他不惜以命相護(hù)。

    “好啊。”江云桐蒼老的聲音發(fā)顫，“我對你的栽培是白費(fèi)了！家規(guī)你是忘的一干二凈？！”

    “沒有。”鶴沖天雖然鐵了心，也并非鐵石心腸，看著母親為自己失望到如此地步，內(nèi)心煎熬。

    “母親，家規(guī)我記得，不忠不孝情節(jié)嚴(yán)重者，過七關(guān)，禁九杳。”

    一旁沉默許久的江月弦大驚失色：“哥！你在說什么啊！”她立刻柔柔晃了晃江云桐的肩，“母親，哥哥只是娶妻，又不是……”

    江云桐一道陰冷的目光甩到江月弦臉上，江月弦噎了噎：“男大當(dāng)婚…人之常情……”

    “啪！！”

    清脆的巴掌聲。

    江月弦錯愕捂著火辣辣的臉頰，跟著跪到鶴沖天身邊，淚水順勢而下。

    “母親，哥哥自幼最聽您的話，您說一，他從不說二，若不是動了真感情，深思熟慮過，怎會如此？”

    “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你現(xiàn)在責(zé)備哥哥也沒有用！哥哥乃人中之龍，他看上的女子，定不會差！也許能令哥哥如虎添翼也說不準(zhǔn)？！”

    “母親！哥哥只求過您這一次，為什么您不肯呢？這個要求……”江月弦伏低身體，“并不過分。”

    江云桐怒道：“你懂不什么？動了情，有了軟肋，便是有了弱點(diǎn)。下刀都會比從前慢三分！遲早，也會生出婦人之仁！”

    江月弦繼續(xù)說：“母親，書上說，愛情是多巴胺的短暫分泌，哥哥不會錯太久的！”

    鶴沖天反駁：“月弦，我沒有錯，再三確認(rèn)過了，我對她真心。”

    “真心。”江云桐嗤笑了幾聲，氣到頭痛，扶著額頭：“一個兩個，都這么愛跪，呵呵……”

    “母親！！”江月弦花容失色，滿臉驚恐，見江云桐不動搖，又試圖勸鶴沖天：“哥…婚姻不是兒戲，母親對你賦予重望，你不要讓母親傷心了…”

    鶴沖天脊背挺直，臉上的表情依舊。

    江云桐無奈又恨鐵不成鋼，“好啊，鶴沖天，過七關(guān)，禁九杳是吧？

    鶴沖天脖子直，“是。”

    “那便隨了你的愿！”江云桐不再廢話。

    過七關(guān)，禁九杳。

    這是書院里最狠的家法，書院訓(xùn)誡中有詳細(xì)記錄，以警醒江云桐收養(yǎng)的每一個孩子。

    從來沒有人犯過這么嚴(yán)重的錯，更像是一個嚇唬孩童的恐怖傳說。

    鶴沖天幼時，曾錯入過邢房，饒是他天不怕地不怕，也做了幾天的噩夢。

    母親曾說，這個地方，只是起威懾作用。

    她的書院，斷不會養(yǎng)出不忠不孝之人。

    如果有，那就把命留在這里。

    鶴沖天主動提出來，是決然要以此明志了。

    江云桐滿臉的皺紋似乎又深刻了幾分，“小天。”

    “母親。”鶴沖天不卑不亢。

    “到底是怎樣的女子？讓你甘愿傷透母親的心，冒著喪命的風(fēng)險，甚至連自己的身世都不打算查下去了？”

    “她…”鶴沖天微顫的唇角微微顫動，勾起一絲笑意。

    他不說，也許是不愿意告訴江云桐，也許是找不到合適的形容詞。

    江云桐的眼神一點(diǎn)一點(diǎn)沉寂：“過七關(guān)，禁九杳，活著出來，我就信你有本事兩頭兼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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