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又年側過頭，不忍再看。

        秦慢擰著眉，俯身蹲在靠近門口的膠狀物體旁邊向傅又年問道：“監控取到了嗎？”

        傅又年點頭，本來秦慢不讓人留守的主要原因就是他另有打算的，他知道，以聯邦那邊的行事作風，這個‘維克’活不了多久。

        或者說，其實這個地牢就是為了找到另一個人才放的陷阱，而維克，就是陷阱里的誘餌。

        但事到如今，不僅誘餌死了，還搭上了自家的人。

        傅又年搖搖頭道：“監控早就被破壞了。”他頓了頓，還是繼續說道，“老大，你不覺得眼前的做法很眼熟嗎？是誰有這個能力完全屏蔽天網監控？”

        “從他接近你，我就覺得蹊蹺，但我還沒在意，現在看來，這根本就是有預謀的計劃。”

        “omega是聯邦的人！”

        傅又年越說越大聲，看誰都覺得可疑。

        蘇右可疑，孔橋可疑，整個法塔爾，都是需要懷疑的人！

        秦慢看他情緒不太穩定，低聲喝道：“傅又年，你都不能冷靜理智的想問題，這些兄弟不就白死了？！聯邦就是想離間我們，這樣也能上當，你就白當了十幾年副官！不能理智就給我滾回你的房間。”

        傅又年一怔，眼眶通紅，他也知道現在他的樣子完全沒有一個長官的樣子，外面翹首以盼的部下們還等著他的結果。

        但要說懷疑責怪，他最怪的就是自己。

        明知道他們這些年來的憋屈不比他少，遇到聯邦派來的間諜會沖動行事。他還是沒能及時警醒他們。

        前一天，剛從十六區回來的時候，這些家伙們還和他說，家里張羅著個軟萌可愛的omega，準備相約著在結婚之前，好好玩一玩，來個單身派對。

        現在，他完全不敢面對他母親期盼的眼神。

        還有另一個小子，跟著他時間要短點，才四五年，年齡小，見誰都叫大哥，誰都要顧著他。

        還有

        細細數來，每一個人他都認識。

        以后，他們每一個人都不能再說哪怕一句話。

        “唔！”

        傅又年悶哼一聲，從毫無邊際的情緒脫離，秦慢對著他的腹部狠狠給了一拳。

        “你能不能別像個小姑娘似得，小姑娘都比你要堅強得多！”

        傅又年氣上心頭，也不管尊卑之別，也對著秦慢揮出拳頭。

        兩人沉默地從事發地審訊室打到另一個審訊室。

        拳拳到肉的那種，還專挑肉多的地方打。

        看著很兇殘的打法，實際上毫無章法，兩人像幼稚鬼一樣，放著精神力不用，開始了肉搏。

        周圍戰列艦隊員悲傷戛然而止，目瞪口呆地看著兩個大佬一言不合就開始了小學雞互毆。

        拉也不敢上前去拉，只能為他們面積寬泛的戰斗讓位。

        本來以為半個小時才能解決的事情，秦慢和傅又年僅僅互毆了不到三分鐘，就衣冠整齊的再次來到事發地的審訊室。

        再出現在人前，傅又年已經沒有了那么多傷春悲秋，自責感傷。

        秦慢說得對，目前最重要的是找出始作俑者，他得給死去的兄弟們一個交代。

        看著他情緒穩定下來，秦慢摸了摸他專門朝臉打，留下來的淤青。

        暗罵了聲：“臭小子!”

        天網監控被毀，現場生物痕跡全被掩蓋。他們能做的只能通過自己的猜測選定行兇者。

        把所有知道內情，與死者走得比較近的隊員全部詢問了之后，檔案資料的厚度已經有十七頁。

        秦慢第二天把這份資料放在蘇右面前的時候，蘇右正在處理秦慢那一大堆的事務。

        作為行政助理應招的蘇右，這些只是基本技能，但他處理這些比起秦慢的效率要快不知道多少倍。

        他看了看被放在辦公桌的資料，再抬頭看看秦慢。

        對于昨夜驚動整個法塔爾的事件，他不可能不知情，相反，作為傅又年昨晚首當其沖的懷疑對象。

        他今天一早就受到了各色的懷疑目光。

        聰穎如蘇右，轉念一想，他就想明白了其中原因。

        這對于他來說可比秦慢的心思好懂多了。

        當秦慢把資料放在他面前的時候，他毫不驚訝：“星長懷疑我嗎？不是我。”

        知道不是他的秦慢本來從沒懷疑過他，只是想借用他的腦子，幫忙查查而已，但他這么一說，秦慢順嘴就說道：“蘇助理想必也知道，口說無憑？”

        蘇右手上動作不停，繼續道：“我聽說，地牢審訊室的天網監控壞了，我可以復原。”

        秦慢眉一挑，拿出被毀壞的監控遞給蘇右后道：“怎么不裝了？我還以為你準備一直裝下去。”

        蘇右抬頭，黑棕色的眼睛分外認真：“我想過了，既然我們都知道了，我們又互相需求，就沒必要再你躲我藏的，你只是需要足量的信息素，想必不會因小失大，只把我當成一個信息素提取器或者泄/欲工具？”

        “作為助理，乃至護衛隊，我都會比你身邊的人做得更好。這點，我相信你也有目共睹。”

        蘇右僅僅用游客身份僅有的幾分鐘，就給秦慢的天網上留下了一份全新的被恢復后的視頻。

        “這是我的敲門磚，還滿意嗎？”

        得到完整的天網監控資料，秦慢也沒有那么急切了，轉而問道：“你說，我們是互相需求？”

        蘇右一愣，沒想到竟然會忘了這個點，眼睛轉了轉，想說話卻被秦慢打斷。

        “想清楚了，現在主動權在我手上，撒謊的伙伴，對我來說,并不是一個好的合作對象。”

        蘇右閉了口，不能說謊，也不想說實話，只能沉默應對。

        “好吧，我給你兩個選擇，一個是說出為什么是互相需求，另一個就是和我關系落實了。”秦慢雙手撐著桌面，越來越靠近，眼里半沉的桃花多情而曖昧。

        他像是篤定蘇右一定會選第一個一樣，帶著明晃晃的得意。

        蘇右僅僅是堅持了兩秒，在秦慢側頭作勢要吻上來的時候，動作迅速地側仰頭避開了他：“因為信息素。”

        秦慢放緩了攻擊，但并沒有站直，而是繼續保持這個姿勢，看著蘇右道：“什么意思？”

        蘇右點點頭，他不想讓兩人的牽扯加深，并不準備暴露胚胎的事情，只模棱兩可的提了一句信息素。

        秦慢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皺眉道：“我真的完全標記你了？”

        完全標記不比臨時標記，完全標記一般只有選定一生的伴侶才會選擇這種方式，但臨時標記是情到濃時的abo們都可能做的事情，還可以有效解決omega情/期的影響。

        而且，被完全標記的omega，也完全不能再接受其他的alpha，只會對標記他的alpha信息素有反應，也會對其極度需求。

        但完全標記的條件也極為苛刻，這也是秦慢完全不認為自己會標記的原因。

        蘇右沒說話，秦慢便信以為真，連信息素管理局的人都只能說出兩個會引起反向影響的可能。

        難道除了完全標記，蘇右還能是有小崽子了嗎？

        這個答案顯然比完全標記更加夸張。

        星際的生育率，低到令人發指，難度指數比完全標記不知道要大多少。

        秦慢從沒有完全標記過任何一個床/伴，此時也不免有點覺得難以面對蘇右。

        倒是蘇右，落落大方地回道：“星長不用擔心，在找出反向影響的解決方法之后，我會摘除腺體，不會對星長造成麻煩。”

        秦慢一聽，又覺得哪哪都不對勁起來。

        他思考了下原因，大概是從沒有人像蘇右一樣，在擇偶一面對他避之唯恐不及。

        “至于其他的，我想星長就沒必要知道了，任何人都有隱私，想必星長也不愿意自己的隱私被人知道？”

        蘇右帶著行政助理慣有的溫和，一張臉看起來毫無侵略性，秦慢卻挑了挑眉，又氣又好笑。

        能把明目張膽的威脅都做成這樣的，可能也僅蘇右一家了。

        他毫不懷疑，蘇右會真的把他那點東西挖個底朝天。

        就算秦慢昨天在蓄勢待發的時候先退了那一步，也沒有瓦解蘇右半分的堡壘。

        他低聲嘆了口氣：“你這樣，真要被人套麻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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