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覺睡到解放前
黃昏的安邱城,
太陽從西邊緩緩的落下。
越過城墻西南角耷拉著的膏藥旗,緩緩的沉入西邊的地平線。
東邊天空掛著半輪月亮,在夕陽的照射下,恍若透明。
落日的余暉,潑在破舊的城墻和西門外高高的炮樓上,火紅火紅的。照的西邊的村莊,更遠處的荒野,還有一眼看不到頭的華北平原,都如同在燃燒。
城里的店鋪都開始陸續(xù)上板,隨處可見的小商販也已經消失不見。
三三兩兩還未歸家的人,也都加快了腳步。
街道很寬敞,老百姓卻都緊貼著街道兩側走,尤其是馬路中央有巡邏的日本兵經過時。
城里緩緩暗了下來,大半個城區(qū)都黑沉沉的,有光的地方,不是日本人的地方,就是和日本人有關系的地方。
天逐漸黑了,卻又沒有完全黑。
空曠的街道上,一陣小風掠過,裹挾著地面的塵土,漫無目的得向前飛去,直到撞在鼎香樓的外墻上,才無力的落了下來。
鼎香樓已經掌燈了,雖然不是很亮,但畢竟有光。
這會還沒有上板,說明還有客人,有客人,就代表有生意。
可是柜臺后面孫友福的臉色卻不怎么好看,皺著眉頭,苦著臉。就像剛吃了一盤驢大腸,不是沒洗干凈,是根本沒洗的那種。
抬眼看了看坐在一邊若無其事喝茶的水根,想要說些什么,嘴張了張,卻又閉上了。搖了搖頭,從下面拿出一摞賬本,重重的放在柜臺上。
最上面一本外皮上赫然寫著“賈貴專賬十三”。孫掌柜的字很漂亮,這在整個安邱都是有名的。不過這幾個字,他怎么看怎么別扭,總覺得對不起這幾個漢字。
孫掌柜撫摸了一下封面,恨恨的啐了一口。然后小心翼翼的翻開,另一只手在算盤上撥了起來。由不得自己不小心,按賈貴那德行,這東西鐵定得一賬傳三代,人走賬還在。
水根聽到孫掌柜“噼里啪啦”的撥算盤,微微笑了笑。
“友福哥,他又不還錢,你老算他有什么意思!”
水根一句話,仿佛瞬間抽走了他所有的精氣神。正埋頭撥拉的熱火朝天的孫友福頹然的攤開手,靠在椅背上。
長嘆一聲,緩緩的說道:“我能不知道嗎?可你說怎么辦?至少我跟師娘說的時候,有個說法吧!”
半晌后,孫掌柜仿佛恢復了點精神,站起身,坐到水根旁邊,給自己倒了杯茶水,緩緩喝了一口。
抬頭看了看雅間,壓低聲音說道:“水根,你平時不是挺有主意的,你就不能想想辦法?你看看。”
指了指柜臺接著說道:“哪怕能清一本,咱們的日子也不至于那么難。師娘那么大歲數了,成天跟咱一起吃玉米面窩頭,我這做大師兄的沒臉啊!
再過些日子,就是師娘壽辰,我還想著……,算了,到時候我再想辦法吧!”
孫掌柜雙手用力在臉上搓了搓,嘆了口氣。
“友福哥,你放心,總會有清賬的時候。再說,說不定賈隊長一會醒了,突然良心發(fā)現(xiàn),給咱把賬結了呢?”水根給孫掌柜添上茶水,認真的說道。
“良心發(fā)現(xiàn)?”孫友福用力在桌子上拍了一下,突然又想起什么,心虛的看了雅間一眼才壓低聲音,輕輕“嗤”了一聲,說道:“賈貴那王八蛋他知道良心兩個字怎么寫嗎?他字典里有良心兩個字嗎?你指著他良心發(fā)現(xiàn)?還不如指望老天爺能降下天雷,把這些混蛋統(tǒng)統(tǒng)都給劈了呢!”
看著孫掌柜咬牙切齒,水根笑著道:“您放心,賈隊長的字典里肯定沒有良心兩個字,因為他的字典里根本就沒有字。他不光不知道良心兩個字怎么寫的,哪個字他都不知道怎么寫。”
孫掌柜聽完也是低聲笑了起來。
我叫賈貴,熟悉的朋友都會開玩笑叫我賈隊長。只是因為我和那位膾炙人口的賈隊長同名。
但是,我們不一樣。
我只是一個普通人,普通到,和這個世界大多數人一樣,人生只剩下“湊合”兩個字。
一份還算湊合的工作,每天都會生出十次八次“此處不留爺”的沖動,之所以還沒有說出口,只是因為它能提供給我一份,還算湊合的工資,維持我現(xiàn)在還算湊合的生活。
沒有什么長遠的目標,也沒有什么精彩的人生計劃,能力一般,交際圈很窄,總結一句話,湊合活著唄!還能死咋的。
這樣的生活也就決定了我的愛好不多。
刨去需要經濟支持的,大概也就剩下看書了。好在,我也不太挑什么類型,只要寫的還算湊合,就都能咬著牙看下去。偶爾有精彩的,也愿意給點個贊。
今天如同以往所有的日子一樣,熬到下班,隨便吃點東西,湊合填飽肚子,找本還算湊合的小說,將時間熬到凌晨,然后強迫自己閉上眼睛。
“關燈,睡覺。”
同樣的話,卻不記得已經自己勸說自己多少遍。
不知道過了多久,又睜開眼睛,總覺得缺點什么,如果就這么睡著有點虧。
拿起手機,打開《地下交通站》,調低音量,讓他在耳邊播放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緩緩的睡著了。
如同以前所有的夜晚一樣,沒有做夢。
突然聽到“砰”的一聲,聲音不大,仿佛誰在拍桌子。
原本就睡得不怎么舒服的賈貴,緩緩的睜開眼睛,抬起頭,用力的甩了甩有些發(fā)麻的胳膊,才轉頭四處看了看。
眼前并不是自己熟悉的環(huán)境,有些陌生,又仿佛在哪里見過。
自己并不是躺在床上,只是趴在桌子上睡著了,難怪覺得胳膊有些發(fā)麻。
賈貴并沒有驚慌,也沒有開口,只是安靜的打量著自己所處的環(huán)境。
不大的房間,面前一張八仙桌,屁股下面長條凳。桌上已經空了的盤子,酒盅里還剩下一半的殘酒。
青磚漫地,墻上還用白灰粉刷,不過白灰質量很差,有些發(fā)黃。
墻上還貼著兩張畫,其中有一張還是廣告紙,上面是一個穿著旗袍的女人,手里舉著一盒香煙,名字是英文的,賈貴不認識。
這一幕看著怎么這么熟悉,好像在哪里出現(xiàn)過,難道又是在夢里?
賈貴搖搖頭,自己以往也出現(xiàn)過這種情況。
突然看到一個情景,感覺很熟悉,卻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直到想要放棄的時候,卻突然想起,現(xiàn)在看到的情景,在自己曾經的夢里出現(xiàn)過。
莊周夢蝶,亦或蝶夢莊周?
不過這些陳設,怎么看都不像是二十一世紀的。
賈貴注意到桌子另一邊,還有兩雙筷子和兩個酒杯。說明自己是和另外兩個人一起在這里吃飯喝酒的,那么另外兩個人是誰,他們去哪里了?
不經意的低下頭,賈貴才發(fā)現(xiàn)身上并不是自己常穿的衣服,下身是條黑色的褲子,上身是一件綠色的綢布褂子,穿在自己身上,就像披著條床單,松松垮垮。
最顯眼的是腰間半扎寬的腰帶,錚亮的黃銅皮帶扣。在賈貴的認知中,這應該是抗戰(zhàn)時期漢奸的標配,而且還是那種不入流的漢奸。
如果是漢奸,那么腰間的槍就很合理了。
賈貴小心的打開淺黃色的牛皮槍盒,里面是一把二戰(zhàn)時日軍的南部十四式手槍,也就是我們俗稱的“王八盒子”。
握著槍柄,用力拽了拽,沒有拽出來。賈貴并沒有因此糾結,只是靜靜的坐著,眼神有些發(fā)散。
他終于確定一件事,自己真的穿越了。
靈魂穿越到了《地下交通站》。
穿越到了賈貴身上。
不說這如同披著個被單的綠綢褂子,單就這拔不出的王八盒子就足以證明。
這是賈隊長專屬裝備。
不可掉落,不可偷竊,不可交易。
“如果我是賈隊長,如果沒有什么意外的話,這里就應該是鼎香樓了。”
伸手拿起桌上的半杯酒,輕輕呡了一口,然后就啐在了地上。
“沒錯,這里就是鼎香樓。因為只有孫掌柜才會往酒里摻這么多水。不對,應該是往水里兌這么點酒。好好的衡水老白干,喝到嘴里,就剩下苦味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酒的苦味,讓他嘴角浮起一抹苦笑。
好家伙,這還真是一覺睡到解放前。
難道就因為自己叫賈貴?亦或是自己睡覺前聽地下交通站?甚或者兩者都有?
不過現(xiàn)在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已經來了。
既來之,則安之!
至于郭德綱老師說的摸電門就可以回去,暫時沒想著去嘗試。萬一運氣不好,試試就逝世呢?
這個時期的華北平原,是日本人的鋼鐵囚籠。所有的中國百姓,都是被圈養(yǎng)的豬羊。
每個人都在瑟瑟發(fā)抖,因為隨時都有可能會被拉出來宰殺。
沒有理由,也許只是因為日本人一個高興或者一個不高興。
炮樓為點、鐵路為線,“并鄉(xiāng)并鎮(zhèn)”、“鐵血掃蕩”,讓我們的抗日武裝,地下工作者生存環(huán)境惡劣,斗爭工作舉步維艱。
這是華北大地最黑暗的時候。
我沒來的時候安邱是這樣的,現(xiàn)在我來了,如果安邱還是這樣,那老子特么不是白來了?來一趟不容易,總得做點什么吧!
雖然這會賈貴全身都在微微發(fā)抖。可是只要褲襠沒濕,誰又能說這不是興奮呢?
扳著手指算算,穿越者自帶的福利,熟觀“地交”八百遍,怎能不識忠與奸。至少自己知道誰是好人誰是賊。
再說了,整個安邱,還有比自己更有利的位置嗎?
我是誰?我是安邱偵緝隊賈隊長!安邱日軍特高課的二號人物。當然,日本人都不承認。
日本人眼里忠心耿耿的蠢貨,抗日武裝賬本上血債累累的大漢奸,老百姓嘴里羞了八輩先人的狗腿子。
何況,還有每個穿越者必備的金手指——“系統(tǒng)”。
如果我覺醒的系統(tǒng)是可以自由穿越兩界,我就可以為抗日武裝提供軍械裝備,給老百姓提供生活必需品。一邊賺錢,一邊抗戰(zhàn),想著都美。
要求再低一點,覺醒空間系統(tǒng),藏個情報物品,倒賣個軍火軍備,放個金條大洋的,也不是不行。
再或者升級自己的身體,不說可以飛檐走壁,神出鬼沒。只要能達到特種兵的身體條件,那自己還不是想殺誰殺誰,想救誰救誰,想搶誰搶誰?
心里想著,賈隊長自覺的胸中有風雷激蕩,心里涌起萬丈豪情,直接表現(xiàn)就是嘴角流出激動的淚水。
醒過來的賈隊長,“滋溜”了一下,將嘴角的口水吞了進去,用手在下巴上抹了一把,在衣角上蹭了蹭。
“事不宜遲,我要喚醒系統(tǒng)。阿彌陀佛的無量天尊,我主保佑,阿門!”賈隊長站起身,對著四面八方鄭重其事的拜了一拜,彎腰的角度大于九十度。
“書上說的系統(tǒng)都怎么操作來著?”
“叮”
“咚”
“叮咚”
“丁零當啷”
“芝麻開門”
“天王蓋地虎”
“驚雷,這通天修為天塌地陷紫金錘。”
半個小時候后,賈隊長氣喘吁吁的坐在凳子上,倒了一杯已經涼透的茶水,一飲而盡,擦了擦嘴角的沫子,又在衣角上蹭了蹭。
賈隊長終于確定,自己沒有喚醒系統(tǒng),不過也沒有失望。
書上都說了,系統(tǒng)會在相應的地點自動開啟,說不定自己回到偵緝隊,或是到憲兵隊就會自動覺醒。
或者是達成某項成就系統(tǒng)就會開啟,比如自己殺夠幾個日本人,或者傳遞了什么重要情報的,都有可能。
中國不是有句古話,
系統(tǒng)可能會遲到,但永遠不會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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