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掌柜從早晨醒來，右眼皮就一直在跳，跳的他心里直發慌，總覺得要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果不其然，鼎香樓開門沒多久，老六和老九兩個人就一前一后走了進來。
  孫掌柜眉頭皺的要擰出水來。不情不愿的上前招呼。
  “兩位老總，今天怎么這么早啊？你們坐會，我這就去叫寶祿生火。”
  “孫掌柜，別忙活了，我們哥倆今天不是來吃飯的。”
  “哦，我明白了，您二位今天是來還賬的。我這就去給您二位拿賬本，早就算好了，肯定分文不差。”孫掌柜轉身向柜臺后面走去。
  老話說的好，左眼跳財，右眼跳災。感情老話也不一定準啊！
  “還特么什么賬？哪有大清早還賬的，再說你從哪覺得我們哥倆是還賬的人。”老九腦袋一歪說道。
  果然，老話就一定是好話，老人說的真特么有道理。
  “那您二位這么早來，是有什么吩咐？”孫掌柜心里一緊，覺得這兩個夜貓子來，應該不是什么好事，忙恭敬的問道。
  “我們賈隊長請你偵緝隊走一趟。”老六說道。
  “二位老總，您看我就是一本本分分的生意人。這您都知道啊！平時我也支持皇軍的繁榮市場，禁止關張什么的命令。再說賈隊長那是自己說要清賬的，和我沒關系啊！為什么要抓我去偵緝隊？”孫掌柜瞬間有些慌了。
  這會他的雙腿已經有些發軟，如果不是扶著柜臺，估計會一屁股坐在地上。走一趟沒有問題，可是就害怕這一趟是單程車，去了，回不來了。
  “不是抓，是請。”
  “那不還是抓嗎？”
  “隊長讓我們哥倆專門來請你的，讓你去你就去，廢特么什么話。”老九兩只手放在腰間的槍盒上，擺出一副隨時準備拔槍的姿勢，瞪著眼睛說道。
  “老九，隊長好像說是請孫掌柜的。和黑藤太君說的請不一樣的，讓我們客氣點。”老六忙攔住他。
  老九不情愿的向后退了一步。
  “孫掌柜，賈隊長說有事想請您幫忙的，快走吧，別讓隊長等著急了。”老九笑道。
  不過他還不如不笑。這一笑，孫掌柜心里更發虛。
  正不知所措的時候，看到水根從后院走了出來，孫掌柜忙拉著他說道：“水根，我就說吧，從早晨起來，左眼皮就一直在跳。你看，這不就來了嘛。這大清早的，兩位老總要抓我去偵緝隊，你們不是平時關系好嗎，你給說說。”
  “掌柜的，不著急。我問一下六爺。”安慰了一下六神無主的孫掌柜，水根笑道：“六爺，是賈隊長讓我們掌柜的去偵緝隊嗎？”
  “對，隊長讓我們請孫掌柜去偵緝隊。”
  “那賈隊長還有沒有說別的？”水根袖子里一疊準備票滑進六爺兜里。
  老六用手捏了一下，滿意的點點頭，然后說道：“我想想，對了，隊長還說，讓孫掌柜帶上他那套寫字的家伙事。”
  水根沖孫掌柜笑笑說道：“掌柜的，你不用緊張，你看，賈隊長讓你帶筆墨去。應該是想讓你幫忙寫點什么東西的。六爺，是這樣嗎？”
  “好像聽隊長說了一嘴，好像是讓去寫個什么東西。”老六點點頭。
  聽到這話，孫掌柜嗓子眼的那顆心終于落回去點。讓自己幫忙寫幾個字，自己敢不去嗎？這兩個孫子也不說清楚，把自己嚇得夠嗆。
  不過賈貴那貨扁擔倒了不知道是個一字，讓自己去寫什么字？
  雖然心里很不安，可孫掌柜也沒敢怠慢，夾著自己的東西，跟著兩人就要出門，水根小跑著從后院追了上來，把一個紙包塞進孫掌柜手里。
  “掌柜的，這個點過去，賈隊長肯定還沒有吃早飯，我給包了點吃的，您給帶過去吧。”水根拍了拍孫掌柜的胳膊，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眼神，目送著三人出了門。
  “孫掌柜，您說您來就來吧，還帶什么東西？本來是想讓你來幫忙的，你說這我怎么好意思呢？”賈隊長看著孫掌柜手里的紙包，忙伸手搶了過去，看不出一點不好意思。
  “就是估摸著您沒有吃早飯，隨便帶了點，墊補墊補。六爺說讓我過來寫點東西，不知道您要寫什么？”
  偵緝隊惡名在外，對普通百姓來說，那就是閻羅殿一樣的存在。平時給這些貨送吃的，都是水根來的。孫掌柜這可是平生第一次踏進偵緝隊，一邊打量著四周，一邊將腋下的東西放在桌子上。
  賈隊長看了一眼手里的紙包，就知道是水根的手筆。怕孫掌柜在這里吃的什么虧，所以先拿點東西堵著自己的嘴。畢竟老話說的好，吃人嘴短嘛！雖然自己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嘴短。
  “孫掌柜，請你過來，是想讓你幫我寫一個招人的那叫什么，告示。”
  “這個沒問題。你只要告訴我哪里招人，想要招些什么樣的人，招到的人給什么樣的待遇。其他的就交給我就行。”聽到真的是讓自己來寫東西的，孫掌柜的心終于算是落回肚子里了。

  “就我們偵緝隊招人。至于招什么樣的人？沒什么要求，只要愿意來就成。不過來了之后需要考核的。”賈隊長摸著下巴一邊琢磨，一邊緩緩的說道。
  “偵緝隊招人？”孫掌柜覺得這不是什么小事。
  現在的偵緝隊人還不多，就已經將老百姓禍禍的夠嗆，就這還要招人，這是真不給百姓活路啊。自己要是幫忙寫了，這也算是幫兇吧！奈何人在偵緝隊屋檐下，怎敢不低頭。
  “對，就是我們偵緝隊招人。八路竟然敢刺殺我，我賈貴是什么人，能咽下這口惡氣？我不得多招兩個人保護自己啊。”
  孫掌柜一個趔趄，差點被賈隊長的思路閃斷自己的老腰，忙敷衍著點頭應是。
  “對對對，賈隊長您說的對。那這餉錢是多少啊？我給您先打個草稿，您看了之后，我再謄到大紙上。”
  “餉錢呢，一個月就先定四塊大洋，有功了再賞。”
  “四塊，大洋？”孫掌柜差點咬著自己的舌頭，疑惑的看著正嚼著驢肉的賈隊長。
  大洋的購買力可是很堅挺的。一塊大洋，就夠一個成年人一個月的正常生活，而且還是能過得去的那種生活。雖然不能頓頓吃肉喝酒，但隔三差五有一頓還是沒問題的。
  孫掌柜承認自己都有點心動了。
  那么大的鼎香樓，一個月除去那些王八蛋欠的賬，凈收入都不一定有四塊大洋。
  賈隊長得意的看著孫掌柜，笑著說道：“孫掌柜，你要來我給你五塊。”
  聽到這話，孫掌柜瞬間冷靜下來。如果是別人說，他還會考慮一下，可這話是賈貴說道，那自己就當他在放屁。
  他說多少都行，可是到月底，給不給還兩說。
  “賈隊長，您說笑了。我一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就在鼎香樓瞎湊合吧，就別到處禍害別人了。”
  賈隊長笑了笑，不再說什么。
  “賈隊長，您過目，如果沒什么問題，我就謄在大紙上了。”寫完后，孫掌柜順手遞給了賈隊長。
  不得不說，孫掌柜這字寫的是真的漂亮，遣詞造句也不錯。賈隊長心里不由的贊嘆一聲。隨即臉色一變，“啪”的將紙拍在桌子上。
  “孫掌柜，你罵誰呢？”
  “哎呦，對不住，對不住，我忘了這茬了。賈隊長您多擔待。那我給您念一遍，您看哪里不合適，我再改一下。”
  賈隊長這才不悅的點點頭。
  “告示，今安邱偵緝隊擬招聘特殊任務人員。要求如下……”
  “孫掌柜，內容改一下，要多提提皇軍。”聽孫掌柜念完后，賈隊長說道：“就說為了幫皇軍清剿八路，建設黑藤太君總琢磨的那個什么圈。”
  “大東亞共榮圈。”
  “對對，就這個，共榮圈。”
  孫掌柜在心里狠狠的扇了自己一耳光，你說你多這個嘴干嘛？
  足足改了半個時辰，賈隊長才算滿意，放孫掌柜離開。
  孫掌柜聽說讓自己回去，半點也沒敢猶豫，邁步出門。至于潤筆費，更是連提也沒敢提。走出偵緝隊的時候，看著周圍沒人，回頭狠狠的啐了一口。
  “賈貴，你就使勁作孽吧！早晚不得好死。誰信你能一個月給四塊大洋，誰就是傻子。”
  剛送走一桌客人，水根和寶祿正收拾桌子。不過兩人都有些心不在焉，不時的探頭看看門外。
  “掌柜的，您回來了。沒事吧？”看到孫掌柜回來，兩人忙放下手里的活，迎了上來。
  邁進鼎香樓的大門，孫掌柜覺得自己和以前不一樣了。咱也算是進過偵緝隊的人了。
  如果上午老六老九來請的是現在的自己，那自己肯定沒有那么慌張。這大概就是閱歷帶給人的成長吧。
  “沒事，就是讓我去給偵緝隊寫個招人的告示。寫完我就回來了，賈貴也沒有為難我。”孫掌柜坐在柜臺后面，長舒一口氣。
  水根倒了杯茶水遞給孫掌柜，然后好奇的問道：“招什么人？哪里招人。”
  孫掌柜緩緩的喝了一口，放下杯子說道：“就是賈貴想給偵緝隊招一批漢奸唄。不過說是一個月給四塊大洋。能不能兌現不知道，反正是那么說的。”
  “嘿嘿，水根，我看你去挺合適的。一個月四塊大洋，真不少。反正都是為日本人服務，在哪當漢奸不是當啊！”寶祿笑著說道。
  “我要是真當漢奸，第一個先收拾你。”水根笑著說道。然后轉身繼續收拾桌子。
  一邊收拾，一邊在心里算計著時間。
  明天就是老馮同志來送驢的日子了，還好，時間上來得及。
  寶祿靠在柜臺上，笑著問道：“師哥，偵緝隊里面是什么樣的，是不是鬼哭狼嚎，滿地尸體啊？”
  孫掌柜沒好氣的說道：“反正我去的時候，沒有看到。要不下次你去看看。”
  “去就去，嘿嘿，就是沒人請我。哎，你說要是賈貴死了，是不是就要擺宴席，說不定到時候請我去掌勺呢。”
  孫掌柜白了他一眼：“越說越來勁了，趕緊去廚房備菜去，馬上要到飯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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