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隊長中分頭，八字眉，三角眼，配合這臉上的刀疤，盡管他面帶微笑，但所有人的心里，不約而同的出現一個詞：陰狠毒辣。
  隨著他的目光掃過，在場的每個人都目光游移，如同躲避著蛇蝎。
  “兄弟們，首先感謝你們看得起我賈貴，愿意來偵緝隊。偵緝隊是皇軍進入安邱之后，在黑藤太君的主持下成立的。我們的任務很簡單，就是負責安邱范圍內的情報搜集，配合皇軍，配合黑藤太君，鏟除安邱范圍內的一切抗日反日的武裝和人員，早日實現大東亞共榮。”
  賈隊長說完后，面帶微笑的巡視面前的人。
  后面那三個人是一起的，眼神交流有些肆無忌憚，沒有受過專業訓練。
  還有至少六個人眼神中有了彷徨，沒有同伴。
  有至少兩對眼神有短暫的交流，受過訓練，不多。
  短短的一瞬間，賈隊長的記憶力，讓他清楚的記住了，所有人的反應。
  其他沒有反應的人，不是沒有什么問題，只是他們受過更專業的訓練，更善于隱藏而已。
  “各位兄弟，一旦進入偵緝隊，就要忠于皇軍，忠于黑藤太君。因此在和敵人斗爭的過程中，必須隨時做好為大東亞共榮獻身的準備，也一定會面臨著流血和犧牲。”
  賈隊長停頓了一下說道：“你們好好考慮一下，有沒有想要退出的？想退出的，現在就可以走了。一旦開始考核，不得以任何理由要求退出，除非被淘汰。”
  賈隊長記住了所有沒有任何表情的人。
  這些人都是有信仰的人，不管他們信仰什么？
  記住所有眼神出現一絲猶豫的人，這些人是有所求的，不管求得是什么？
  記住眼神茫然的人，這些人，都是路人。
  終于，有兩個人從隊伍中走了出來。
  “賈隊長，對不起，我們想退出了。”兩人沖著賈隊長鞠躬。
  “沒關系，段大寶，送他們出去吧！”說完后就對著剩下的人說道：“好，看來你們都是真心愿意為皇軍效力。那么，現在開始，圍著這個訓練場，每人跑十圈。跑完了之后按先后順序在這里集合。”
  聽到這個命令，所有人都沒有猶豫，繞著訓練場跑了起來。
  “小武，你也跟著去，跑十圈。”賈隊長對著站在身后的小武說道。
  “我就是來保護你的，又不是要加入偵緝隊。為什么我也要跑？”小武不解的問道。
  “誒，你這么想就不對了。萬一哪天敵人追我，我又跑不動，你不得背著我跑啊？要是你連他們都跑不過，你還怎么保護我？”
  “有道理。要不我現在背著你跑吧，要不就有點欺負人了。”小武點點頭，驕傲的說道。
  “你先跑贏他們再說吧。不是我看不起你，你還真就不一定比他們跑的快。”
  “你知道啥叫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嗎？”小武心里想著，給了賈隊長一個等著瞧的眼神，埋頭沖進跑步的隊伍中。
  賈隊長站在場中喊了一聲：“排名越靠前，留下的希望就越大。”
  聽到這話，一些還保存體力的人，都開始緩緩的提速，整個隊伍的速度開始快了起來。
  看起來剩下的人，都是想留下來。
  不管是為了那四塊大洋，還是為了別的什么。
  不過突然加速的人，奔著大洋來的居多。
  別人快，他也快，一直沒有掉隊的也沒有冒頭的，那肯定是為了別的什么。
  訓練場不大，一圈差不多五百米，到第五圈的時候，已經有人開始掉隊了。
  嗯，掉隊的人中，咬著牙堅持跑的那兩個人，應該是個文職人員。
  那三個跑的上氣不接下氣，踉踉蹌蹌的廢物，是抽大煙的。
  當然，那兩個和小武速度差不多的傻小子，不用問，一定是武工隊的，沒有人比他們更能跑的，這一點，賈隊長是深有體會的。
  其中有三個人，雖然努力的隱藏自己，但跑的過程中，依然表現出一定的節奏，那是經過軍事訓練的。
  那兩個跑起來耐力悠長的，猶有余力的，是身上有功夫的。
  賈隊長就這么微笑著看著，將所有人的表現都放在心里。
  一刻鐘多點，已經有人跑完十圈，站在了賈隊長面前。
  賈隊長帶著戲謔的笑，看著大氣不喘的小武，然后又看了一眼排在他前面，微微出汗的小伙子，意思不言而喻，怎么樣，我說了，你不一定能跑第一吧。
  小武也是個老實孩子，看到賈隊長戲謔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
  “段大寶，把那三個還沒有跑夠五圈就癱倒的人送出去吧。”賈隊長指著場中那三個抽大煙的人說道。
  兩刻鐘后，最后一個人也跌跌撞撞的跑完十圈，站進了隊伍里。
  “我和你們聊兩句掏心窩子的話吧，你們也可以借這個機會喘口氣。沒有建立檔案之前，我不知道你們都來自哪里，也不知道你們有著怎樣豐富的經歷。甚至不知道你們是不是我的敵人。”
  “敵人”兩個字，賈隊長咬的很重，表情也在臉上那道疤的加持下，變得狠厲。

  有人面無表情，有人眼皮在輕微抖動，有人眼神發散，在觀察著周圍的環境。
  賈隊長將這一切收進腦中，然后笑著說道：“但，這些對我來說，都不重要。那個兄弟問我，這些都不重要，那么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賈隊長指著自己莫須有的兄弟說道。
  “能力，能力才是最重要的。首先你得活著，你只有活著才能談效忠皇軍。這就是我為什么讓你們先跑步，你就是跑不過八路，也得跑得過自己人不是。能跑只是算是基本合格，但是我依然開不起這么多人的餉錢，所以還會進行篩選，說白了，就是人太多，還要繼續淘汰。”
  賈隊長看著那些神情，動作沒有任何波動的人，要么是有絕對的信心，要么是把所有的波動藏在心里。
  “作為安邱城唯一的情報武裝，我們一定會有遭遇和敵人的戰斗。所以，接下來會用槍的，用過槍的站到我面前來。”
  陸續有幾個站了出來，也有人左顧右盼的看著別人，然后猶豫了一會之后也站了出來。
  最終，有九個人站在了他的面前。
  “老六，長短槍各拿兩把過來。”賈隊長回頭吩咐老六，然后對剩下的人說道：“你們也不用灰心，你們還是有機會的，會功夫的人站出來，識字的人站出來，覺得自己有過人之處的人也站出來。”
  “什么是過人之處？”一個黑瘦的漢子出聲問道，聽到他這話，別人也都看向賈隊長。
  “就是你有別人沒有或者比別人強的本事。”
  聽到賈隊長這話，剩下的人呼啦一下，全部站了出來。
  賈隊長一愣，自己只是想借雞生蛋，這些人肯定不可能都是來臥底的。
  難道自己隨便找些人，就都是能人異士？
  對于情報部門來說，那些擁有特殊技能的人才，可是比戰斗人員更寶貴。
  隨便拉過一個頭上的汗還沒有退下去的人問道：“你有什么別人不會的？”
  “賈隊長，我搖色子比別人強，想要幾點要幾點。”
  賈隊長咬著牙點點頭，拉過另一個人問道：“你呢？”
  “我從小就比別人吃的多，我一頓能吃三斤干糧。”
  “那么你呢？你有什么過人之處？”賈隊長看向一個長得眉清目秀的小伙子。
  “我床上的時間長，城里好幾個寡婦都可以作證。”說完還甩了一下自己的頭發。
  賈隊長沒有再接著往下問，因為他怕自己忍不住把這些貨都給斃了。
  這特么都什么玩意？
  說好的能人異士呢？就靠這些人，自己能不能活到系統出現都兩說。
  “隊長，槍我拿來了。”老六的聲音把賈隊長從快要爆發的邊緣拉了回來。
  賈隊長點點頭。轉頭說道：“我現在能提供給你們的槍就這兩種，一種三八式步槍，一種南部十四式手槍，都是皇軍常備的武器。每人只打一槍，不管是長短槍都試試。當然，你們之中肯定還會有人要淘汰的，所以，誰想留下，就拿出你吃奶時的槍法，讓我看看。”
  說完后，就將身子縮在小武后面，遠遠的看著。
  雖然他大概知道這些人都是從哪里來的，但不敢保證會不會有人一時沖動，將槍口對準自己。
  讓他們每人只打一槍，就是不給他們熟悉槍的機會。從對槍械的熟悉程度，就可以判斷出一些東西。
  他們心里都應該清楚，想要留下來，再藏拙是不可能的。別藏到最后被踢出去了，那就得不償失了。
  等每個人都打過一輪放下槍后，賈隊長才從小武的身后走了出來，指著其中的兩個人說道：“老六，送他們離開，他們被淘汰了。”
  賈隊長這才將目光放在那幾個能人異士身上。
  “你們幾個，還有最后的機會。我只會留下兩個人。告訴我你們有什么過人之處。”
  所有人都左右看看，仿佛在看是不是自己會的別人也會。
  賈隊長的目光來回的掃視，但只有他知道，從始至終，他的目光就放在一個人身上。就是那個所有人中跑的最慢，卻堅持跑到終點的那個人。
  “如果沒有人說話，那就都淘汰吧！段大寶……”賈隊長繼續給他施加壓力。
  終于，不出自己所料，那個人終于開口了：“賈隊長，我會日語，可以嗎？”
  賈貴裝出一副喜出望外的表情：“你真的會日語嗎？說兩句我聽聽。”
  那人張口就說了一句日語，賈隊長一臉茫然。其實他以前是和老師學過兩句日語的。
  不過因為關注點的問題，所以也就能聽懂“亞麻得”等一兩句。
  “我就能聽懂八嘎，因為太君打我的時候都會那么喊。不過你說的聽著像那么回事。就你了。至于另外一個人嘛？對了，那個時間長的，你識字嗎？”
  長得很清秀的小伙子一愣，才明白賈隊長說的是自己，忙點頭應道：“報告賈隊長，我叫沈旭，我識字的。”
  賈貴點點頭：“好，就你們兩個了，段大寶，帶其他人出去吧。”

  “你們幾個，誰識字？”賈隊長準頭問剛才打槍留下的七個人。
  好幾人都舉起了手，賈隊長點點頭，然后說道：“你們把自己的名字都報一下，我會根據每個人的表現不同，來給大家分作。對了，那個會說日語的，你待會負責登記一下。”
  經過篩選，終于確定了偵緝隊補充人員共九個人，分為三組，兩個行動組和一個情報組。
  情報組：鄭之軒（組長），沈旭，李有道。
  行動一組：劉毅（組長），李鐵牛，杜子元。
  行動二組：盛宏（組長），孫有才，梁大壯。
  鄭之軒將登記好的信息遞過來，賈隊長擺了擺手說道：“下次記住，這種文字性的東西不用拿給我看，因為老子不識字。你將他們的信息記錄下來，每人建立一份檔案，我要交給黑藤太君。”
  鄭之軒點頭應是。
  “兄弟們，恭喜你們，經過篩選，你們成為最后留下來的人，以后就是安邱偵緝隊的兄弟了。每個月有四塊錢的餉銀，組長給四塊半。這餉錢在整個保定府，都是最高的。那位兄弟說了，我不比他差，憑什么他就是組長，就能多拿半塊大洋？”
  賈隊長那莫須有的兄弟又出現了。
  “三位組長，都是臨時的。三個月后，再次考核，如果組長合格，那就繼續當你的組長。繼續拿你的四塊半。如果不合格，那么，就不要怪賈某人不給你面子。麻煩你讓讓，讓有能力，愿意全力為皇軍效勞的兄弟來。那位兄弟又問了，考核什么，怎么考核啊？”
  這下在場的幾人終于忍不住了，都轉頭四處看著。
  關鍵是也沒聽到有人說話呀？賈隊長那位兄弟在哪？
  “我們偵緝隊的主要任務，就是情報。針對安邱地區所有情報的搜集，打探，整理。還有針對情報后續的逮捕，審訊，處決。當前咱們偵緝隊，以情報搜集為主，其他為輔。考核，也就是看誰搜集到的情報多，誰搜集到的情報重要，那么誰自然就是愿意全力為皇軍效勞的兄弟。當然，還有在其他行動中，表現好的也算。到時候，別人升官發財，你就不要在說什么了，你說對嗎？那位兄弟。”
  太陽已經出來了，可是在場的人都有點瘆得慌。
  難道賈隊長真有一個兄弟，在和他說話？
  還真是一個見鬼的兄弟啊！
  “當然，中國有句古話，叫做端我的碗，受我的管。我也有點小小的要求，希望你們能夠理解。首先呢，因為條件有限，暫時僅行動組配槍，每個組兩把短槍，誰持有呢？由組長分配。另外呢，因為各位還在考察期，所以，所有人的行動，都要以組為單位，任何一個人都不允許單獨行動，意思就是，所有人行為，都必須有全組在場。”
  “兄弟們，每個月這四塊大洋掙得是不是挺簡單的。那么，今后就看你們的了。我不限制你們的任何行動，我只要情報，安邱范圍內的所有情報。記住，是所有。”
  聽完賈隊長的這段話，所有人都是臉上微笑，手里鼓掌，心里罵娘。
  杜子元：賈貴這癟犢子真不是個人啊！好不容易進來了，你說你任何時候都不允許單獨行動。那我進來干啥？別說搞情報，搞不好什么時候暴露了都不知道。
  劉毅：哪個部門提供的安邱地區的情報？真該死。這就是你們說的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賈貴嗎？三個人，兩把槍，這算什么，二桃殺三士？還組長分配，分配完了，那組長還能安生嗎？
  以成績論英雄，你把槍給了誰，另一個人不得恨死你了。賈貴，你這狗漢奸，你這樣搞還算個人嗎？
  沈旭：賈隊長，即便我們都不是人，可是你也不能這么狗。說是不限制我們的任何行動，可是，所有人都不能單獨行動，那不就是互相監督嗎？這樣以后還能睡個踏實覺嗎？誰知道自己旁邊躺著的人是干什么的。
  我的特長真的不算最長，現在退出還來的及嗎？媽媽呀，我真的只想老老實實當個漢奸啊！
  李鐵牛：隊長說讓我們盡力的通過篩選，留在偵緝隊。兩個人，就剩我我一個了。我一定要留下來，就像隊長說的，像一根釘子一樣楔進敵人的心臟。
  可是沒有情報，說不定哪天就被踢出去了。我應該從哪去搞情報啊？我總不能拿自己的情報去交差吧！那我楔進來的意義是什么呢？我好難吶！
  鄭之軒……
  孫有才……
  賈隊長聽著掌聲，看著振奮的眾人，點點頭：軍心可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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