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是萬壽堂養的，專門干臟活的。
  這次是被閆二狗派來殺我的，以前安邱那些煙館所有的意外，都是他們干的。
  萬壽堂那些女孩，要么是以前敵人的妻女，要么就是他們擄掠來好人家的姑娘，被他們糟蹋夠了之后，扔在煙館里的。
  一個心甘情愿的都沒有。一個都沒有。因為如果實在活不下去了，可以去怡紅樓的。
  一旦進了煙館，大部分就被染上煙癮，這輩子就特么的算到頭了。
  你還有什么要問的嗎？”
  賈隊長神情很平靜，可是眼角中卻流出一抹哀傷。
  鄭之軒看到了，他想，難道這才是真正的賈隊長，那么，他在哀傷什么？
  莫名的，他想起了屈原的“哀民生之多艱。”
  小武沒有看到，他只是用力的握著拳頭。因為他是站著的，所以賈隊長能聽到他的拳頭攥出了聲音。
  劉毅沒有猶豫，舉起了手。
  “啪”
  “啊——”
  “賈隊長，我知道不少大爺，不對，是閆大狗的秘密。”
  “饒了我吧，賈隊長，我愿意給你當狗。”
  賈隊長用小拇指掏著耳朵，側著頭看著小武。
  “小武，我嫌他們吵？找個東西，把他們的嘴都給老子堵上，然后好好學學劉毅是怎么用刑的。下一個就輪到你了。”
  小武沒有猶豫，在審訊室里找了一會，終于看到賈隊長剛才擦凳子的抹布。
  從地上撿起來，抖了抖上面的土，用力撕成兩片，團吧團吧，塞住兩個人的嘴。
  賈隊長的手用力的扇了扇小武抖起得塵土，罵道：“我看你是真傻，你說你特么抖什么？好像他們嫌臟似的。要不要我給你找幾個口罩？”
  正在找東西的小武抬起頭。
  “什么是口罩？”
  “口罩，原本是有病時候戴的東西。當然，有人在沒病的時候，面對老百姓時也會戴。他們主要是怕老百姓看到他們丑惡的嘴臉和隱藏在口罩后面吃不飽的血盆大口。”
  “那這東西哪有賣的？”
  “咱們這里沒有，保定，北平應該有。你問這干嘛？”
  “如果有機會去保定或者北平，我一定買一個。”
  “你買它干嘛？你又沒病。”
  “我給你買的。”
  “我也沒病。”
  “是啊，可你不得面對老百姓嗎？”
  “特么的，老子的槍呢？”賈隊長又打開了腰間的槍盒。
  “隊長，隊長，息怒。”鄭之軒忙攔住他。
  賈隊長也是個聽勸的，順勢就放下了槍盒。
  “之軒，要不是你勸，今兒我的槍就拔出來了。”
  “對對，您別生氣。”
  就這一會，其他幾個人的嘴已經被李鐵牛和杜子元脫下自己的襪子堵上了。
  不過，杜子元堵嘴的那兩個人眼睛都已經開始流淚了。
  流淚，有時候因為感動。
  當然，也有可能會因為一些刺激性的氣體。
  劉毅的手又抬了起來。
  審訊室里沒有了鬼哭狼嚎，只剩下嗚咽聲和腦袋撞擊木頭的聲音。
  一刻鐘多一點，劉毅換了五種刑具，包括已經燒紅了烙鐵。
  終于，那個人的腦袋無力的垂了下來。
  劉毅伸手探了探鼻息。
  “隊長，暈過去了。”
  賈隊長面帶微笑，沒有說話，饒有興致的看著劉毅。
  劉毅明白了賈隊長的意思，舀起一瓢涼水，澆了上去。
  審訊室里的嗚咽聲，又響了起來。
  劉毅滿頭大汗的走到賈隊長面前。
  “報告隊長，我的任務已經完成。審訊目標確認死亡。”
  賈隊長點點頭：“劉毅，干得不錯。”
  然后看向其他幾人：“接下來該你們了，每人選擇一個人，上去練練手，見見血。”
  被綁著的幾人此刻都眼睛都瞪得老大，嘴里不停的發出嗚咽聲，后腦勺用力的撞擊著木樁，眼見已經撞的頭破血流了，卻沒有人愿意停。
  沒有被堵嘴的那個絡腮胡漢子，眼睛同樣睜得很大，不過他的嘴唇已經被牙齒咬出血了，卻不敢發出一絲求饒的聲音。
  他害怕自己一旦發出聲音，會和其他幾個同伴一樣，被堵著嘴打死。
  第一個站出去的是小武，最后一個是沈旭。
  比起劉毅，他們的狀態就差太多了。
  小武揮舞的鞭子，鞭稍差點打到鄭之軒臉上。
  李鐵牛舉著燒紅的烙鐵，搖搖晃晃，差點按到杜子元的屁股上。
  賈隊長笑著搖搖頭，說道：“劉毅，你監督他們，半個時辰為限，誰沒有完成任務，罰十塊大洋，從餉錢里扣。一個時辰沒有完成，離開偵緝隊。”
  聽到這話，就連小武的手上，都用上了力。
  按道理來講，他應該是最想離開偵緝隊的。
  可人與人之間，如果只講道理，那未免有些過于冷漠了。
  半個時辰后，除了鄭之軒，其他幾人都已經完成任務。
  劉毅上前挨個檢查。
  “報告隊長，除鄭之軒外，其他幾人都已經在半個時辰內完成任務了。”

  “好，鄭之軒，如果你真的不忍心，就離開偵緝隊吧！”
  鄭之軒已經氣喘吁吁，渾身上下像是從水里撈出來的。
  聽到賈隊長的話，努力的搖搖頭，拿起燒紅的鉤子，向著那個已經昏迷過去的人，用力的砸了下去。
  雖然他現在是個不怎么正經的臥底，可是再不正經，也是臥底。
  如果就這么離開偵緝隊，組織交待的任務誰來完成。
  另外一位同志，可沒有自己這么好的條件。
  瞪著眼睛看著劉毅，劉毅伸手探了探鼻息，點了點頭。
  鄭之軒松了一口氣，然后就渾身癱軟的坐在地上。
  很累，身體累，心里更累。
  自己不是沒有受過關于審訊方面的培訓。
  可培訓的時候，目標都是針對如何熬過敵人的酷刑。
  誰會教你如何對別人行刑？
  何況，這都不是行刑了，是堵著嘴硬生生的往死里打啊！
  適合對人體造成傷害的工具，就那么一下接著一下，直到這個人被自己打死。
  這種感覺，恐懼，不忍，興奮，五味雜陳，大抵如是。
  如果不是信仰，鄭之軒知道，自己不可能完成這個任務的。
  從小生活條件優渥的自己，就是一個養在籠子里的鳥，不要說生死，連風雨都沒有見過。
  可今天，賈隊長又給自己上了一課，讓自己在沒有酷刑加身的情況下，經歷了生死。
  “小武留下，其他人都出去。”
  鄭之軒用力的撐著地，想要爬起來，可自己的胳膊軟的就像根面條，一點力氣也用不上。
  還是李鐵牛攙扶著他走出了審訊室。
  屋里的活人，就剩下小武和賈隊長，還有那個眼睛瞪得老大的絡腮胡子。
  “你滅了無數人的滿門，不過，我這人仁慈，給你家人一個可以好好活著的機會。”
  聽到賈隊長的話，絡腮胡子瞪大的眼睛，終于縮小了一點，不過隨之而來的是眼淚不停的向下流著。
  他用力的咬著嘴唇，不停的點頭，即使滿嘴都是血，也沒有停。
  他生怕賈隊長反悔。
  一刻鐘的時間，賈隊長帶著小武走了出來。
  “劉毅，把那個活著的先扔到關押室去。那些死的，就讓段大寶他們今晚扔到城外亂墳崗喂狗。”
  終于踏足地面，重新見到陽光，幾人眼睛都眨了眨，適應了一下突然變亮的光線，走出了這間沒有銘牌的屋子。
  剛才出了一身汗，一陣小風吹來，很是涼爽。
  可是，很快的，他們就都聞到自己身上濃濃的血腥味。
  先是小武發出“嘔”的一聲，這一聲，仿佛是一個信號。
  干嘔的聲音此起彼伏。
  小武和鄭之軒兩人更是將中午吃的東西吐了出來。
  后面走出來的劉毅，看到幾人這樣，搖了搖頭。
  當時，他受訓的時候，也是這樣。
  “瞧你那慫樣！”
  賈隊長壓著心中的惡心，用力的踹了小武屁股一腳。
  小武正撅著屁股吐呢，這還多虧他下盤穩定，否則就會一頭栽進自己的嘔吐物里面。
  賈隊長就是看不起他的慫樣，絕對不是趁機報復。
  小武扭過頭，滿是眼淚的眼睛憤怒的看著賈隊長。
  “嘔”
  他又急忙轉過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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