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長，折合大洋共，兩萬一千塊。”
  鄭之軒抬頭看著賈隊長的眼睛說道。
  賈隊長表情依然嚴肅，嘴角用力的往下壓，防止自己笑出聲。
  穩住，一定要穩住。
  老子好歹也是安邱三巨頭之一，情報部門二把手，偵緝隊大隊長，吃過見過的主。
  不過就是區區，對，區區，區區兩萬大洋而已。
  總不能跟這兩個傻小子似的吧，沒一點深沉吧！
  兩萬大洋啊！老子以后再去鼎香樓，一個驢肉火燒，必須夾半頭驢，一碗驢雜湯，必須用兩掛大腸。
  這可真應了那句話，二狗跌倒，賈貴吃飽。
  “隊長，忘了跟您說了，這其中還有一千塊美元和兩千日元。”
  日元？
  鄭之軒提到日元，賈隊長才想起來，自己還有個好兄弟，井下田機中尉。
  自己答應幫忙淘換點日元讓他寄回去的。
  這么重要的事，自己都差點忘到腦后了。
  唉，可憐田機兄的父母還在挨餓，他新婚的妻子還在接受別的男人的資助。
  “之軒，東西都放好了嗎？”
  “隊長放心，都是我和小武兩個人做的，沒有其他人經手。武器彈藥放在杜掌柜送您的那個院子，錢放在這次咱們繳獲的一個小院。”
  “這事干的還算有模有樣。昨晚萬壽堂的那些保證金呢？”
  “一共三十六人，每人五塊大洋，共收到大洋一百五十五塊，有五個人因為各種原因沒有交。不過他們答應三天之內送到偵緝隊的。”
  “行，這些錢別歸進去了，留著你和小武花吧。”
  鄭之軒這次信仰真的動搖了。
  推倒禍害百姓的煙館，弄死無惡不作的閆家兄弟。
  如果漢奸都這樣，那當漢奸似乎也不錯。
  關鍵是賈隊長對自己那是真大方。
  親爹有錢，可也沒有一次性給自己這么多零花錢啊！
  小武自然更不堪。
  前幾天自己還在為了塊八毛的準備票撅著屁股拉車呢。
  現在自己竟然有好幾十塊大洋的零花錢。
  這事，怎么就他娘的跟做夢一樣。
  后悔啊！要是早點捅賈隊長一刀，那自己還用得著苦哈哈的拉車嗎？
  賈隊長并沒有在意兩人的小心思。
  不過如果他知道小武想什么的話，估計猝死的原因就不是因為身體了。
  “那些人的資料都記錄好了嗎？”
  “隊長，所有人的詳細信息，家庭社會關系，都記錄好了，您看一下。”
  鄭之軒抽出幾頁紙，想要遞給賈隊長，看到他在瞪眼睛，又急忙收了回來。
  他又學到了。
  最好的欺騙，就是連自己都騙。
  最好的偽裝，就是真實，至少自己潛意識里，就是真實的。
  “這個東西你收好，以后說不定用得著的。”
  “是，隊長。”
  “這次咱們收獲不錯，行動組每人獎勵十塊大洋，組長二十。老六和段大寶每人二十，其他人每人五塊。有道和沈旭每人五十。”
  鄭之軒停下手里記錄的筆，點頭應是。
  “小武，你有幾天沒有回家了，帶點錢回去看看吧！天黑之前回來。”
  “行。不過，我得跟你解釋一下，我說的話……”
  “我說了，你只要以后不再戳老子的肺管子，就什么事也沒有。否則，我肯定會不小心說出去的。”
  小武泱泱的拉著鄭之軒離開了。
  小樣，我堂堂賈隊長，還治不了你了。
  賈隊長美美的喝了一口茶水。
  小武兩人剛離開，老六就急匆匆的走了進來。
  “大哥，黃金彪有動靜了。”
  賈貴眼睛一亮。
  “說說。”
  “我派去盯梢的兄弟看見黃金彪帶著二十個人，往城北去了。”
  “好，我知道了，讓人撤回來吧！”
  “我這就去。”
  安靜的辦公室里，賈隊長靠著桌子，手里的扇子緩緩的轉動著，眼睛緊緊盯著墻上的地圖。
  小武走出偵緝隊的大門，用力在胸前按了按，然后加快腳步，向東關大街走去。
  他決定了，回家就把這十塊大洋給許叔，作為二丫的聘禮，求他把二丫嫁給自己。
  紅燭高照，二丫一身大紅色的喜服，坐在炕邊上。
  自己用秤桿輕輕的挑起他頭上的紅蓋頭。
  二丫滿臉嬌羞的看著自己，輕聲說道：“小武哥，以后我就是你的新媳婦了，你可不許欺負我哦！”
  小武擦了擦嘴角流下的口水，腳下更快了。
  不過，自己和二丫的孩子應該叫什么名字好呢？
  鐵蛋，不行，太硬了。
  大牛，不行，太憨了。
  對了，之軒哥有文化，到時候，讓他給孩子起個名字。
  “二嬸，你沒把外甥女說給那個小武吧？”
  “還沒有，我打算再掃聽掃聽。”
  “幸虧沒有啊！你不知道，這孩子現在學壞了。”
  “是嘛？”
  “嗯，你不知道，他現在偵緝隊當差，就是賈貴的那個偵緝隊。”
  “哎呦，可了不得（di四聲）呀，你說挺精神一個小伙子，怎么就當了漢奸了？跟著賈貴，還能有個好？”

  “可不嘛！我聽說有人看到他跟著賈貴在街上搶人東西呢！看他手里提那東西，不定是搶誰家的呢！”
  小武沒有聽到她們的談話，走進巷子的時候，還沖兩人笑了笑。
  “看到沒有，笑的都邪性！”
  “可不嘛！”
  正在院子里搓麻繩的許老頭聽見門響，抬頭時，小武已經走進了院子。
  許老頭急忙站起身，臉上的笑從褶子里向外流。
  “小武，回來了，吃飯了嗎？餓不餓，趕緊讓二丫給你弄點吃的。”
  “叔，我不餓，早上吃過飯了。二丫呢？”
  “二丫在屋里呢。你打發人回來說著兩天不回來，我這晚上睡覺都睡不踏實。”
  小武向屋里走去，許老頭跟在后面絮絮叨叨。
  “叔，沒事的。我的功夫你又不是不知道，能有什么事？”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小武哥，你回來！”
  二丫看到小武進來，也是驚喜的迎了上來。
  “二丫，今天我回來的著急，沒有給你帶什么好吃的。剛才順路買了塊肉，中午燉了吧！”
  “哎呀，小武哥，好大一塊肉，我都好久沒吃肉了。謝謝小武哥。”
  “不用，就是買給你吃的，我看你最近都瘦了。”
  許老頭騙腿坐在炕沿上，掏出洋火，點燃手里已經沒有火的煙袋鍋，“吧嗒吧嗒”的抽了起來。
  看著小兒女在說笑，眼中滿是慈祥。
  “哦，我差點忘了，許叔，我給你買了兩盒煙，你嘗嘗。”
  許老頭看著手里的卷煙，還有桌上那一塊足有四五斤的豬肉，又看了看正傻呵呵對著二丫笑的小武。
  “小武，這煙不便宜吧？”
  “嗯，可不嘛，一包要兩百準備票呢。”
  小武頭也沒回的說道。
  許老頭第一個反應就是脫鞋，可是想了想，抬起的腳又放了下去。
  “小武，這煙能退了嗎？”
  “叔，為什么要退啊？”
  “這兩包煙可就是四百塊錢，我得送多少桶水，才能換來這么一包煙啊！
  我覺得旱煙抽著就不賴，這么貴的煙，我怕燒心。”
  “叔，我這不是想著孝敬孝敬你嘛！咱也不老抽這么貴的。
  再說了，賣煙的小孩到處溜達，退也不一定能找到人。”
  “爹說的對，小武哥，你凈亂花錢。還有，你這又買煙，又買肉的，你哪來的錢啊？”
  二丫問出了許老頭想問的話。
  “前兩天賈隊長獎勵我一塊大洋，我就給你買了兩包煙，還有剛才買肉，剩下的錢都在這里。”
  說完就從兜里掏出一沓準備票，放在桌子上。
  “小武，你沒干什么不該干的事吧？”
  “叔，你放心，肯定沒有。”
  許老頭點點頭，又“吧嗒吧嗒”抽了兩口，然后將煙袋桿從嘴里拿出來。
  “行，你也長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叔相信你。”
  “叔，你放心，我現在做的事，對得起祖宗。”
  許老頭眼神一凝，瞬間又恢復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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