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桑，我們兄弟，大大的。等我一起喝酒，你那個掙錢的門和路，一定不要忘記我。”
  小武近乎提著，將井下田機放在黃包車上。
  已經有些迷糊的井下，依然緊緊握著賈隊長的手念叨著。
  賈隊長臉上的笑容有些尷尬，用了好大的力氣，才掙脫了出來。
  “田機兄，你是我的兄弟，我一定會讓你肋插兩刀的。那個生意，我一定會坑你，不，一定會等你的。”
  黃包車已經走過憲兵隊，快要拐彎了，井下田機依然戀戀不舍的扭頭不斷的揮手。
  大聲喊道：“賈桑，一定不要忘記我。”
  賈隊長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但仍然揮手喊道：“放心，我不會的。”
  從此以后，安邱大街小巷就開始流傳著賈隊長的種種傳說。
  賈貴為什么到現在還不找媳婦，根本就不是像人們說的那樣，沒人愿意嫁給他，而是因為賈貴愛上了車站的井下太君。
  賈貴不僅無賴，還不要臉，和井下在鼎香樓的雅間干那種難上加難的事情。
  賈貴不是愛上井下，賈貴是整個安丘二百來號鬼子兵的慰安婦男。
  賈貴以前也是也是一條又高又壯的漢子，之所以會成為現在這樣弱不禁風，那都是鬼子占領安邱之后，沒日沒夜折騰的。
  要不是身體底子好，擱在一般人，早就被折騰散架了。
  從此，賈隊長在安邱的名氣更大了。
  以前還只是人憎狗厭。
  現在，老百姓看他一眼，回去都得洗三五遍眼睛。
  從偵緝隊門口過，但凡不小心向里面看一眼，都覺得自己不干凈了。
  當然，也有人理解他，不這么排斥的。
  比如恒生當鋪的黨百源和四海錢莊的高兌倒。
  他們開始結伴頻繁的和下級鬼子兵接觸，希望可以獲得和賈隊長一樣的機遇。
  對于這些，安邱縣志上就一句話：“賈貴者，喜與倭軍裸衣斗，至怒放。”
  當然，這些都是后話。
  回到鼎香樓。
  孫掌柜正站在柜臺后面，伸著腦袋向外面看。
  聽到兩人戀戀不舍的話，心里頓時一驚，差點一頭從柜臺里面栽出來。
  “嘔”
  孫掌柜忙捂著嘴，從柜臺里面走出來。
  “全福，這里先不管，你趕緊先去把雅間收拾一下。打掃仔細一點，要是有什么奇怪的東西，直接扔掉。”
  “掌柜的，什么是奇怪的東西。”
  全福抬起頭，疑惑的問道。
  “具體我也不知道，比如奇怪的血跡，還有奇怪的布或者紙之類的，你收拾仔細一點就沒錯。”
  全福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放下手里的東西，走進雅間。
  想了想，孫掌柜又覺得有些不大保險，轉身向后院走去。
  “水根，明天找人把雅間的門拆了，以后就掛一個簾子就行了。”
  正在打水的水根，用力的轉著轆轤，將裝滿水的水桶提上來，放在一邊。
  然后才問道：“掌柜的，你剛才說什么？”
  孫掌柜無奈又重復了一遍。
  “為什么啊？掌柜的，人家多花錢進雅間，就是為了說一些私密的話。你這要是把門拆了，人家誰還愿意花錢進去啊？”
  一向小氣的孫掌柜，這次卻異常的堅決。
  “難道沒有門，就不能說私密的話了嗎？我是掌柜的，這次必須聽我的，把門拆嘍。”
  “行，聽您的，可是您總得告訴我為什么吧？”
  孫掌柜吸了口氣：“我，主要是怕有門，里面的人不僅說私密的話，還會做一些私密的事。”
  “什么私密的事啊？”
  “說了你也不懂，聽我的就成了。”
  水根也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孫掌柜拍了拍胸口，終于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從光緒年間一直開到現在，不管經過怎樣的戰亂，一直屹立不倒的鼎香樓，不能毀在自己手里。
  那樣，自己活著沒臉見師娘，死了沒臉見師傅。
  同時，他也在心里暗罵賈貴和井下兩個貨。
  鼎香樓一個傳承近百年的老店，差點讓這兩貨給弄成無證的青樓。
  那以后哪還會有老客上門啊？
  誰來了不膩味啊？
  下次他們再來，就讓他們坐大廳，堅決不能進包間。
  我看你們還怎么茍且。
  就是小武這孩子，也不知道？
  唉，你說原本挺好的一個孩子，現在……
  而對這一切一無所知的賈隊長和小武兩人，送走了戀戀不舍的井下，又回到鼎香樓。
  賈隊長剛掀開雅間的簾子，就又退了出來。
  “孫掌柜，我們這還沒吃完呢，怎么全福都給收拾個干凈了？”
  孫掌柜從賬本上抬起頭來。
  “賈隊長，這么長時間，感情你們光顧著玩了啊？我看您出去了，還以為您都吃飽了，就讓人收拾了。”
  賈隊長其實也吃的差不多了，所以也就沒有搭理孫掌柜，帶著小武就向外走去。
  孫掌柜手在算盤上快速的撥拉了兩下，然后開口道：“賈隊長，賈隊長，您稍等一下。”

  賈隊長回過頭來，斜著眼睛看著他。
  “嘿嘿，賈隊長，您上次存在我柜上的錢，還剩不到一塊大洋了。您看要不要再存點？”
  孫掌柜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
  “行，回頭讓水根去隊部，找鄭之軒拿點錢存上就是。”
  “賈隊長，水根事比較多，您看我讓保祿去成嗎？”
  孫掌柜主要是覺得水根比較秀氣。
  保祿這樣五大三粗，滿身油膩的，去的話，應該會安全點。
  “孫掌柜你今天怎么回事？你愛讓誰去就讓誰去，跟我說這個干嘛？”
  “沒事，沒事，我就是隨便說說。”
  孫掌柜開心的笑道。
  看來，賈隊長只對日本人感興趣。
  賈隊長瞪了孫掌柜一眼，轉身正要離開。
  從門外走進一個短發，小眼，身穿淺藍色長衫的年輕人。
  來人看了站在門口的賈隊長和小武一眼，想要繞過他們，進入里面。
  賈隊長伸手，用手里的扇子頂住來人的胸口，然后斜著眼睛打量著他。
  年輕人原本是想要發火的，可是看到賈隊長身上掛著的槍，也就安靜的站著，沒有多說話。
  好一會，賈隊長才開口說道：“把你良民證給老子掏出來。”
  柜臺后面的孫掌柜也看到這一幕，原本想要從柜臺后面出來，可是看清楚年輕人的樣子后，卻又安穩的坐了回去。
  年輕人乖乖的從懷里掏出良民證，上身微躬，雙手遞給賈隊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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