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子緩緩的睜開眼睛，晃了晃有些昏沉的腦袋。
  想要伸手揉揉，才發現，自己除了頭，哪里都動不了。
  整個人呈一個“太”字，被固定在木架上，綁的結結實實。
  這里不是自己住的那個小屋。
  剛才發生了什么事情？
  自己剛抽完一泡大煙，正躺在炕上迷迷糊糊的美呢，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醒來，就這樣了。
  屋子中央吊著一盞小燈泡，光線很暗，但還是勉強可以看清。
  墻上掛著鞭子，棍子，還有各種奇怪的東西。
  墻下面熄滅的火爐，還有火爐上面的烙鐵，鉤子。
  不用懷疑，這就是一個審訊室。
  就是不知道自己這是落在什么人手里，還能不能活著出去？
  下山之后這段日子，是自己這輩子過的最舒坦的日子。
  懷里揣著大當家給的錢，雖然這些錢不是自己的，是用來交給二當家打點的。
  可這不是還沒有聯系上二當家嘛！
  再說了，這么多錢，自己花一點，也不影響大事不是？
  以前跟著當家的下山，自己是沒資格找姑娘的，只能坐在大廳里，吃點喝點，聽聽曲。
  然后，回山的路上，聽他們吹得口沫橫飛，自己偷偷的咽口水。
  現在終于輪到自己了。
  自己也有機會嘗試一下那些當家的炫耀的姿勢。
  煙癮犯了就去萬壽堂，那里不僅可以抽煙，還有姑娘伺候。
  那可是從內到外的過癮。
  至于聯系二當家的事，這會早被他忘到腦后了。
  原本這樣平淡的日子，他還能過很長一段時間。
  可是，誰能想到，萬壽堂竟然是八路的窩點，被賈貴和日本人給一窩端了。
  沒了萬壽堂，安邱大煙的價錢越來越貴，可是，這玩意，不抽又不行，所以只能到處花高價買。
  隨著手里的錢越來越少，他終于開始慌了。
  什么正事沒干，先把錢花光了，回頭怎么跟大當家的交代啊？
  只有聯系上二當家，有消息傳遞出去，他才有理由繼續問大當家的要錢。
  到這時候，他才發現了二當家不知道什么時候留在偵緝隊后墻上的暗號。
  一個圈里兩道杠。
  還有人記得嗎？
  小山子在旁邊留下接頭的暗號，就離開了。
  可是他不知道，這個暗號，從盛宏留下之后，就一直有人盯著。
  他在萬壽堂門口被賈隊長看到，也一直沒有離開過賈隊長的視線。
  等了好幾天，兜里的錢已經花光了，小山子也沒有等到二當家，卻等到了李有道和劉毅。
  就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審訊室的門打開了。
  賈隊長帶著鄭之軒和小武走了進來。
  小山子心里一驚。
  如果自己落在偵緝隊手里，那么就只有一種可能，二當家暴露了。
  “這位爺，我就是一個普通百姓，為什么要綁我？”
  賈隊長沒有搭理他，打開扇子，對著凳子扇了一下，然后才彎腰坐了下去。
  然后輕輕晃著扇子，笑著說道：“小山子，咱們好歹有兩面之緣，這樣就沒意思了。”
  原本還心存僥幸，打算蒙混過關的小山子終于死心了。
  “你是打算直接說呢，還是打算感受一下偵緝隊的刑具之后再說呢？”
  “賈隊長，別打，我什么都交代。”
  賈隊長滿意的點點頭。
  “之軒，記錄一下。”
  “我叫小山子，從小就在狗頭山上長大。上次來偵緝隊，就是打算混進來臥底的，可惜被您淘汰了。這次來安邱，是我們大當家派我來安邱打探情報的，就這樣。你要想知道什么，您就問，我什么都說。”
  “呵呵，你小子不老實啊？”
  “賈隊長，我說的全是真的，你要相信我啊！”
  “你說的是真的，我也相信。小武，去，給他兩鞭子，讓他清醒清醒。”
  小武從墻上取在帶倒鉤的鞭子，在空中甩了一下，發出一聲清脆的“啪”的聲音。
  小山子慌了。
  “賈隊長，您要知道什么，您問啊？只要是我知道，我什么都愿意交代。賈隊長，先別打，讓我想想，先別打。”
  “小武，等一下。小山子，我給你十息的時間，如果你還想不明白，那么，你就不用想了。”
  昏暗的光線之下，小山子表情很掙扎，額頭上也出現了汗水。
  “好了，時間到了。”
  “賈隊長，我說，我上次來偵緝隊是和我們二當家穿山狗一起來的。他現在就在偵緝隊里，本名叫盛宏。這次我下山，就是專門來和二當家聯系人，有什么有用的消息，就讓我帶回山上。”
  賈隊長霍然站起身，滿臉的不可思議。
  “什么，你說盛宏是你們狗頭上的人，還是你們的二當家？這不可能，小武，你去叫盛宏下來，和他當面對質。”
  看到賈隊長這個表現，小山子心里又開始犯起了嘀咕。
  難道二當家并沒有暴露？賈貴就是詐自己呢？
  自己出賣了二當家，待會他還能饒了自己？

  就算自己回到狗頭上，估計也是喂狼的下場。
  “大哥，盛組長來了。”
  小武帶著盛宏走了進來。
  盛宏一眼就看到綁在刑架上的小山子，心里一沉，但臉上依然不動聲色。
  “隊長，您喚我前來，有何要事？”
  “盛宏，來來來，你來看看。這小子竟然說認識你，還說你是狗頭上的二當家，叫什么穿山狗。
  哈哈，可他娘的笑死老子了。誰不知道你盛宏是我賈貴最信任的兄弟。
  這小子不知道誰派來離間我們兄弟關系的。所以，我讓小武叫你下來，和他當面對質。”
  盛宏抬頭看向小山子，臉上的神色陰晴不定。
  想要湊到跟前，卻發現自己和小山子中間，還隔著一個小武。
  “二當家的，是我，小山子。大當家特意派我下來和你聯系的。賈隊長，我說的都是真的，他就是我們狗頭上的二當家，我有證據。”
  小山子看到盛宏眼中的隱約有殺氣，急忙說道。
  他知道出賣了二當家，現在想要活命，只能讓賈隊長相信自己。
  “哦？你有什么證據？”
  “二當家胸口上有一道刀疤，就在右胸位置，大概有兩寸長，斜著的。你要不信，讓二當家把上衣脫下來就知道了。”
  聽到這話，賈隊長的目光放在了盛宏的胸口位置。
  盛宏和賈隊長的目光對視了一下，旋即，他就低下頭，不敢再看。
  因為賈隊長眼中，滿是不可置信和失望。
  盛宏感覺很慚愧。
  他喜歡梆子，崇拜的也是忠義。
  他覺得賈隊長眼里的失望，就像是一把刀，狠狠地扎在自己的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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