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馮回來了，你說還能有誰，可著整個安邱，除了小武，還有誰能讓我發這么大火。”
  “還有皇軍和八路。”
  坐在一邊低著頭的小武開口說道。
  “放屁，他們要是惹著我，我根本就不敢發火。”
  “賈隊長，別生氣，小武這孩子平時不是挺老實的嘛，這是怎么惹著您了？”
  老馮看賈隊長又要發火，忙開口勸道。
  “我剛才盤這把新扇子的時候，不小心手上扎了根毛刺。老馮你說我也是瞎了心了，讓他給我挑刺，你猜他用什么給我挑的？”
  “不是用針嗎？”
  “這小子用自己那把刀給我挑的，好家伙，一根毛刺，愣是剜下我二兩肉來。”
  老馮咧著嘴，忍著笑回頭看了小武一眼。
  “你就說刺我挑出來沒有？”
  小武擰著腦袋說道。
  “是，刺你是挑出來了，血流了一攤。小武，這次加上上次，我他娘的這些年為了皇軍的圣戰，都沒有撒過這么多的熱血。”
  老馮笑著將手里提著的紙包放在賈隊長面前。
  “呵呵，賈隊長別生氣，我這整好從鼎香樓帶回來半斤驢肉，送給您敗敗火。”
  說完就自顧自的找了個杯子，打開賈隊長桌上的茶葉罐，捏了一撮茶葉放了進去。
  賈隊長戲謔的笑道：“成，這次上門，還知道給我帶點東西，老馮啊，你的路這不就走寬了嘛！”
  老馮一邊拿起暖壺給杯子里倒水，一邊笑道：“您這話說的，我老馮也不是那沒心沒肺的人不是，黃魚我沒有，一點驢肉還是可以的。
  對了，怎么沒有看到小鄭，我還打算和他商量一下您說的那個任務呢！”
  “小武，去叫之軒過來，他剛才說去送老馮了，到這會還沒回來，應該在后院電訊室。”
  賈隊長正低頭解著紙包外面的繩子，頭也沒抬的說道。
  小武轉身出門。
  正在搖頭吹著茶水的老馮聽到賈隊長的話，動作一滯，然后又若無其事的繼續。
  杯子里的茶水泛起一絲漣漪，穿過杯子，撞進老馮的心里。
  小鄭啊，從有間諜這個詞開始，應該沒有比他更得天獨厚的條件了吧！
  自由使用電臺，賈隊長也沒有任何搭理他的意思。
  那么他究竟屬于哪部分？
  他的下線是誰？
  來安邱這么長時間，為什么沒有和當地組織接頭？
  還是說他有來安邱是有什么特殊任務？
  賈隊長說的那些關于野戰醫院信息，還有鬼子華北司令部的命令，這些情報上級組織是否已收到？
  一個個問題，縈繞在老馮心里，久久不散。
  賈隊長終于解開繩子，慢慢的掀開紙包，探著鼻子嗅了嗅，嘴巴動了動，咽了一大口口水。
  然后也不管手是不是干凈，就伸手捏起一片驢肉，扔進嘴里慢慢咀嚼著。
  小武和鄭之軒一起走了進來。
  “隊長，您找我？”
  賈隊長抬了抬下巴：“之軒，從箱子里數出兩百塊大洋給馮老板，剩下的是你情報組的。回頭你和老馮兩個商量一下關于行動隊的任務，計劃你們自己定，我只要結果。”
  “好的，隊長。”
  鄭之軒應道。
  老馮急忙放下手里的杯子。
  “賈隊長，您的好意我老馮心領了。您這攤子大，要用錢的地方也多，這好不容易借點錢，就先不用給我了。
  我老馮雖然窮了點，但最近在您的關照下，日子可是比以前好過多了。”
  賈隊長抬起頭，一邊嚼著驢肉，一邊擺手說道：“老馮你別想那么多，其實也沒有你想的那么難。給你錢你就拿著，回頭給你那些兄弟們買點糧食，能買到肉再買點肉。
  別跟之軒一樣，摳摳搜搜的，弄點錢不敢花，花完了過來，不夠我再打發老九去恒生當鋪和四海錢莊借。”
  “他們的錢哪有那么好借的？就算您借到了，那么高的利錢，到日子您又拿什么還啊？”
  老馮皺著眉頭勸道。
  “呵呵，要是沒錢，我偵緝隊拿什么去清剿八路？要是不能清剿八路，那皇軍的共榮圈什么時候能實現？
  所以，他們要是不借給我錢，那就是破壞圣戰，就是私通八路。那就是死啦死啦滴干活。
  再說了，就算要賬，那也是找老九要，錢都是老九借的，和我賈貴有什么關系？”
  老馮目瞪口呆。
  “嗐，您瞧我這腦子，忘了您是賈貴了。不得不說，您是真的講理。得，這兩位遇到您，也算是夠倒霉的。”
  賈隊長站起身，走到老馮面前，用手在老馮的肩膀上重重的拍了一下。
  “老馮啊，你這思想可是有問題了。他們這他娘的不叫倒霉，叫還債。這些年吃的肉，喝的血，難道不應該吐出來嗎？”
  老馮認真的點頭。
  “您說的對，是我的思想深度不夠。是，應該讓他們都吐出來。”
  “哎，光吐出來是不夠的，有些債，那是要用命來還的。”
  老馮的眼神有些迷離。
  賈隊長，依然是那個賈隊長。
  綢布褂子寬腰帶，王八盒子中分頭。
  依然是那么冠絕亞洲的丑，
  可老馮卻覺得自己看到了光。
  小武看到老馮這樣，不由的嘆了一口氣。
  “唉，馮老板，他就是想在你身上擦個手。”
  老馮這才側頭看向自己的肩膀，粗布褂子上一個黑黃色的手印清晰可見。
  賈隊長訕笑道：“老馮，別在意這些細節，你就說我說的對不對。”
  “賈隊長，您說的對，他們是該還債的。如果您不方便，我可以幫忙解決他們。”
  “呵呵，不著急，解決他們，那也得等他們吐干凈了之后。所以，給你的錢就踏踏實實拿著，先幫我把行動隊這個任務完成。
  我知道你什么都缺，不過不著急，都在我的計劃當中。”
  老馮認真的點點頭。
  “明白，您放心。”
  此刻他終于放下了心結，賈隊長借錢，不是為了借錢，只是他計劃中的一環，和自己沒有什么關系的。
  這錢，不是施舍，這叫活動經費。
  賈隊長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前，屁股剛挨上椅子，嗖得又站了起來。
  “誒，老子的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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