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乾請門回來，嘉寧開始思考之前沒辦法發力的事情。

        既然皇帝本人都這么熱愛科學知識，甚至聽說他還半夜做幾何題，是不是可以考慮去說道說道，讓皇子公主們都接受科學教育。

        除了即將下嫁到蒙古的端靜公主之外，宮里最大的四公主虛歲13，小些的八公主不到四周歲，都處于學習的黃金年齡。

        據嘉寧這些日子的觀察，公主們個個都聰明機靈。連沒怎么接受系統教育公主都這么優秀，六歲就開始被關在上書房悶頭念書的阿哥們應該更能吸收新知識。

        她早就想往這方面努努力，只是礙于在宮里沒機會接觸知識，不好平白無故提出來。現在這么好的時機，可得想辦法在皇帝面前旁敲側擊，反正童言無忌。

        再不濟，也可以在其他人面前說說，間接傳到皇帝耳朵里去。

        [容系統提醒，宿主不可以違背咸魚系統的準則哦！]

        電子音突然冒出來，都快忘了自己還有個系統的嘉寧冷不丁被嚇一跳：“我心里在想什么你都知道？你們系統沒有職業道德嗎，怎么能侵犯宿主隱私權？”

        系統默了默，宿主特定時候的行動它可以禁錮起來，這說明連人身自由權它都能偶爾侵犯，宿主竟然現在才想到隱私權，會不會太不在意了一點，簡直比它還咸魚。

        不過，它倒不至于真的能讀取宿主的心理活動。

        [不是的宿主。系統只能監測到非咸魚狀態，不能讀取具體內容。總知，宿主沒必要想那么多復雜的事情，宿主還只是上幼兒園的年紀，健康成長就是最大的任務。]

        “什么健康成長，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未成年健康系統呢。”嘉寧躺在榻上哼哼。

        系統一陣激動，連電子音都抑揚頓挫起來了。

        [宿主天才啊！我們咸魚系統總是因為名字被各個平行時空的宿主嫌棄，本系統立刻上報，申請改名為快樂成長系統~~~]

        嘉寧聽著系統高興得飄起來的尾音和它想出來的鬼才名字，不禁問道：“或許你聽說過‘好開心啊，又吃成長快樂了’嗎？”

        說歸說，嘉寧可不準備隨便放棄自己的想法。

        因為乾請門講學的事情，皇帝給阿哥們放了半天假。胤禛想起七妹妹孜孜求學的樣子，趁機找七妹妹聊了一番。

        “七妹妹，我今兒看你聽汗阿瑪講學入迷得很，七妹妹喜歡這些？”

        嘉寧內心一振，機會這不就來了。為了繞過系統，也為了更符合年齡特點，嘉寧心下仔細斟酌了一番如何回答才能達到目的。

        “我不知道喜不喜歡，只是汗阿瑪說的那些都挺好玩的。”嘉寧隨手拿起一個杯子擺弄，下巴墊在桌面上做出一副好奇的樣子，“四哥你看，我覺得很奇怪，怎么這么小的圓是徑一圍三，外頭的大水缸也是徑一圍三。這怎么可能呢！”

        嘉寧說的大水缸是禁宮里為了防走水而鑄造的銅質水缸。宮里幾百口缸一年四季都裝滿水，冬天還要往底座里面放火把防止結冰。

        胤禛笑道：“算學一道正是如此，不能想當然耳。”

        嘉寧憨憨一笑：“我想不出來，可惜汗阿瑪日理萬機。”

        胤禛明白后面的話，可惜汗阿瑪日理萬機，不能經常像這樣給他們講學。

        想起自己初到上書房恨不得扎進書海一天十二個時辰學新鮮東西，胤禛推己及人，覺得或許七妹妹也是一樣。果然他們兄妹投緣不是沒有理由的。

        兄妹二人又閑聊了些趣事就各自忙去了。

        胤禛思索著七妹妹的話。其實那天不光是七妹妹，其他人似乎也頗覺新奇，好像都對那些雜學挺感興趣的。

        他本人向來只關注先生教授的內容，故而不太了解這些雜學。皇帝講學的內容里，他也就算學學得比較扎實，其他的他不甚了解。前些日子，汗阿瑪說等十三弟入了上書房，讓他教十三弟算學。

        幾個兄弟之中也只有老七傷了腿之后對那些有的沒的十分感興趣，常去欽天監找傳教士交流。想到這，胤禛連忙往老七的院子里去。

        到了老七院子里，竟然意外看到老五也在。老五性格魯莽，老七喜靜，倒不知這兩人怎么湊到一塊了。

        殊不知老五和老七也是這么想的——四哥一向不太同他們來往，今日怎么突然過來了。

        寒暄一番后，胤禛直入主題：“老七，今日汗阿瑪講學的內容——”話沒說完，胤禛發現老五老七都牢牢盯著自己。

        胤禛停下話頭道：“怎么了？”

        老七看了老五一眼，頗為驚奇地說：“四哥也想問女傳教士的事情？”

        胤禛疑惑道：“女傳教士？”

        老七道：“是啊。五哥說五妹妹聽了今日汗阿瑪講的東西，非纏著他日后要經常聽。五哥從前聽說有幾個女傳教士，所以讓我去打聽打聽，能不能給公主們也偶爾講講課。”

        胤禛倒是不知道還有這回事，這不就正好。兄弟幾人一合計，決定分頭行動。

        老四老五去找汗阿瑪說說，老七常往欽天監去，讓他找傳教士們幫忙說和說和。

        前后忙活了幾日，最后定下來，每旬由女傳教士給公主們上兩天課。

        除此之外，卻又有一件既好又不好的事情發生了，老五胤祺哭喪著臉回寧壽宮去找妹妹算賬。

        五公主聽聞老五來找她，興沖沖跑出去迎接：“五哥辛苦了，讓妹妹給五哥捶捶肩膀。”

        老五一個閃身躲開道：“快別獻殷勤了，我都要被你害死了。”

        五公主臉色一變：“因為那件事汗阿瑪罰五哥了？”

        老五大剌剌坐下，灌下一杯茶水道：“哪能啊。我和四哥還有老七跑上跑下，事情給你辦得妥妥的。誰知道，汗阿瑪思量后，覺得既然你們要學這個，不如讓阿哥們也抽點時間學學。”

        五公主松了一口氣：“那不就是辦成了，這是大喜事啊。”

        老五恨恨道：“喜什么呀。你們每旬就上兩天課，跟玩兒似的。我在上書房已經學得沒工夫抬頭了，還又要加一門課。這不是要我的命嗎！”

        原來是這樣。五哥最不愛學習，難怪這么氣憤。五公主心中偷笑，面上卻假裝正經道：“要不，五哥找老祖宗說說去？”

        “提到這個就來氣！”老五愁得在屋里四處轉悠，“汗阿瑪說既然我這么主動，讓我千萬要好好學，絕對不允許拿這些事情煩老祖宗。日后他還要查我的功課，你說，我是不是被你害慘了！”

        胤祺一副深受打擊的樣子，百思不得其解地問：“我的好妹妹，你到底為什么要搞這些？我記得你立志當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才女，怎么突然對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感興趣了？”

        嘉寶臉上一熱，立志當才女什么的，都是小時候不懂事夸下的海口。她非常不淑女地捶了胤祺一下：“什么時候的老黃歷了，偏偏拿出來寒磣我。”

        胤祺動作夸裝地躲開：“三歲看大七歲看老，所以我才好奇你現在怎么突然想跟傳教士學那些東西嘛。”

        “我轉性了不行嗎？”嘉寶惱羞成怒地跑了。

        胤祺愣了一下，她今天怎么這么不經逗？

        “呵呵，嘉寶是害羞了。”太后的聲音從后面傳來。胤祺回頭一看，才發現太后扶著宮女的手臂站在門口。不知道老祖宗在門口站了多久，有沒有看到自己犯傻，胤祺有些赧然。

        死道友不死貧道，胤祺決定禍水東引：“老祖宗，五妹妹害羞什么？”

        “小女孩兒們之間的事情罷了。”太后擺擺手敷衍胤祺，沒有出賣五公主。

        實際上五公主也并沒有和太后說過這幾天的困擾，可太后活了這么多年，吃過的鹽比五公主吃的米還多。在太后看來，五公主那點小心思就差擺在臉上了。不過，小姑娘之前的事情她可不插手，歡喜也好鬧騰也罷，都不過是些許小事。

        “好吧，我今天要在寧壽宮用膳，老祖宗可不能攆我走。”胤祺像陀螺一樣圍著太后轉來轉去。

        “別轉了，老祖宗都被你轉暈了。”太后佯裝瞪胤祺，她喜歡兒孫繞膝的天倫之樂，因笑道，“你天天回來用膳老祖宗都樂意，只怕你汗阿瑪說你不用功念書，到時候我可說不過他。”

        胤祺一下子就垮了臉，作出一副可憐樣，在太后面前撒嬌。胤祺的年紀與胤禛差不離，心性卻完全不一樣。

        另一邊嘉寶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氣鼓鼓地坐下，她可不想讓五哥自己是看到七妹妹喜歡才求他幫忙的，那也太沒面子了。

        她回暢春園那天和七妹妹鬧了點矛盾，七妹妹竟然說額捏的壞話。

        冷靜下來之后，她用自己的法子打聽了一番，崩潰地發現她原以為的莫須有的污蔑竟然很有可能是真的。而且，宮里許多人都知道這件事，她不知道是因為大家不往寧壽宮傳，怕擾了老祖宗清凈。七妹妹搬去儲秀宮是因為在永和宮受了委屈，汗阿瑪心疼女兒。

        整件事和她以為的完全不同，受傷害的是七妹妹，而不是額捏。

        嘉寶欲和七妹妹和好，又不知道怎么說。

        那天看到七妹妹一聽見汗阿瑪講學，立馬從昏昏欲睡的狀態變得精神抖擻，再聯想七妹妹帶她們看日食的事，嘉寶推測七妹妹喜歡這些東西。

        于是她軟磨硬泡，讓不愛學習的五哥去忙活，希望遂了七妹妹的意之后能和好如初。

        欽天監和內務府合力，很快就在一處宮殿安排了公主小課堂。

        這一日安排了課程。嘉寧兩手空空地去了課堂，不是她不尊師重道，而是實在不知道要準備什么。文房四寶課堂里是布置好的，吃的喝的那里也有，這樣一想，她覺得好像帶個腦子去就行了。

        因為平妃絮絮叨叨叮囑了許久，嘉寧來得有些晚，其他公主們都到齊了。姑娘們剛想閑聊幾句，授課的女傳教士就進來了，幾人只好將話頭打住。

        為她們授課的是一位金發碧眼的女性，笑容十分親和，肌膚是健康的小麥色，年齡大約三十歲。公主們稱她為先生。

        這位先生事先打聽過公主們的情況，知道她們沒有基礎，因而沒有教授過于復雜的知識。

        她拿出一只簡易的潛望鏡，讓幾位公主輪流蹲在桌子旁邊，通過潛望鏡觀察桌面。幾位公主嘖嘖稱奇，明明她們在桌面之下，卻能看到上面的情況。

        借著潛望鏡，女先生講了光的直射原理，又發散出去簡單講了前些日子日食的原理。知識并不高深，講得又有趣，公主們都聽得津津有味。

        這些知識嘉寧都知道，故而她只是按部就班，沒有表現自己。她并不需要真的學習知識，只是需要一個使用自己所學知識的借口而已。這個課堂對其他姐妹比對她作用更大。

        五公主頻頻觀察嘉寧，發現她好像沒有在乾請門的時候那么感興趣，皺了皺眉頭。難道七妹妹是一時興起，并不喜歡這些？

        今日的課程很快就結束了，女傳教士離開后，幾位公主聚在一處討論。令嘉寧意外的是，這些人里，興致最高的竟然是六公主。

        五公主覺得嘉寧好像沒有在生她的氣，于是主動遞了個臺階：“七妹妹，你覺得這個課好玩嗎？”

        那必須說好玩，要是自己說不感興趣，給其他幾個公主造成了消極的心理暗示就不好了。嘉寧興奮道：“好玩！”

        見嘉寧眉飛色舞的樣子，五公主放心了，也許七妹妹只是上課的時候比較沉穩。她挑挑眉，暗示道：“七妹妹，既然你喜歡上課，是不是得感謝一下幫忙找先生的人。”

        說完五公主覺得好像太明顯了，又拉上其他公主：“你們也是一樣，我看六妹妹也很高興呢。”

        嘉寧完全沒看出來五公主快要翹到天上去的小尾巴，她道：“好主意！還不知道四哥廢了多大勁才促成這件事呢，咱們送四哥一點小禮物吧？”

        “四哥？”五公主小臉一白，怎么會是四哥！

        嘉寧點點頭：“對，上回四哥還問了我這件事呢，我也沒特意說，沒想到四哥就悶聲做成了。咱們姐妹以后也不至于太過無聊，果然還是得感謝四哥吧。”

        五公主有心說自己也出了力，但是區區小事特地說出來邀功未免太小家子氣，再加上一貫的驕傲讓她不屑于主動開口，只一個人生悶氣。

        萬壽節已過，蒙古三部的事情也有了進展，皇帝把注意力略略分給了其他事情。

        考慮到永和宮的情況，皇帝決定提前把十三阿哥移到阿哥所，讓他去上書房念書。雖然阿哥們都是虛歲六歲就去念書，但胤祥是下半年的生辰，康熙二十五年十月生到現在康熙三十年三月，堪堪四歲半。

        皇帝想想那孩子平日的樣子，很是聰明伶俐，恐在永和宮時間一長會移了性情，便是早了些也只能這樣，讓嬤嬤太監用心些便是。

        因孝莊文皇后和孝懿皇后薨逝而停了五年的內務府選秀也該重新啟動，現在下旨，等蒙古的事情忙完回來正好趕上。

        聽說小弟弟胤祥要去念書了，公主們都去永和宮看他。德妃自從決定放下那些事情之后，再沒找過嘉寧。因而幾位公主去了永和宮，向永和宮主位德妃請安后，德妃并未多一分寒暄，只讓人帶她們去找胤祥。

        胤祥興奮到：“太好了，胤祥也能去念書了！前些日子姐姐們和妹妹都能聽傳教士講課，單單我一個人閑著。現下終于輪到我了！”

        嘉寧默了默，不愧是大清卷王們，小小年紀就如此上進了。見胤祥矮矮小小一個團子，竟然就要三更眠五更起，嘉寧恨不得把自己的“快樂成長系統”送給胤祥。

        她摸摸胤祥的小腦瓜，略有些憂慮道：“讀書雖好，也要愛惜身體才是。去了阿哥所和上書房別害怕，和哥哥們好好相處。”

        想起歷史上老四和老十三的情誼，嘉寧又補充了一句：“有什么事就去找四哥，四哥只是看著兇，其實人很好的。”

        “找五哥也行，五哥最講義氣，回去我就讓人和五哥說，讓他多多照顧你。”五公主略有些不服氣地說。

        在小胤祥心里，還是教他數數、和他捉迷藏、帶他抓螞蟻的七姐姐更親近，因而他懂事地謝過兩個姐姐的關懷，心里卻更傾向于聽七姐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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