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十一章
這話,只要在場便知江可芙是諷刺她們多嘴多舌,一眾閨秀面色難看到極點。
尤其出頭的吳姝思。
她敢上前,本是想著當街說話,江可芙為眾人目光也不至說太難聽的,且她不覺傳聞中的粗野之人能有什么妙語出來與她理論,屆時自己三言兩語把人擺平,對面若再因說不過而羞惱,更能襯出自己伶俐出眾,博個好聲名。誰料江可芙偏不走常路,反反客為主起來,她想好的,一句也沒用上,就更別提想象中自己語畢微微一笑,云淡風輕了。
“罷了,言盡于此,我還有些事,先走一步啦,諸位自便吧。”
微微頷首,便做瞧不見陰沉的似一汪汪污水的臉,江可芙依舊背著手,大搖大擺的回車上。注意到這邊的幾個瞧熱鬧的路人,看見當事人撤了,也趕緊散了開去,唯恐一會兒被哪位氣不過的揪住了開刀。
“呼,氣兒順了,林小哥兒,去城西吧。”
嘀咕一聲,對車夫下了吩咐,徐知意不曾跟下來,只撩著簾子觀察情形,瞥見人群中適才帶頭最歡的那位姑娘,刑部常遷常大人的小孫女對著這邊憤憤的一頓足,不由回首,有些擔憂的看向對面坐定的江可芙。
“王妃此舉,太易遭人記恨了”
江可芙還未應答,恒夭在暗地不由翻了個白眼,她家主子替人出頭倒出錯了?
“那徐姑娘若是我,待如何?”
“臣女知道,王妃實是替臣女出頭,這般言語未免不識好歹,但如今王府風頭正盛,這當口因臣女一件小事訓斥各家大人的小姐,委實怕有心人多想,牽連了王府。”
江可芙語氣幽幽的,徐知意只道人有些不悅了,趕緊垂眸示弱,坐得越發規矩,半晌,卻得了對面人一嘆。
江可芙確實未想那么多,但此時徐知意提及,也不由心中一頓。她從不覺的自己跟金陵的閨秀比差到哪里,但經歷許多事,今日被徐知意一點,她做事似乎一直都欠考慮,不是疏忽,倒似,完全不會想到某一點。
徐知意的言下之意她懂,祭祖一事,李辭及時至感業庵殺死刺客,連帶著她也論功行賞,東宮卻被陛下訓斥辦事不利,多有疏忽,雖如今替陛下監國,但其實許多特權,都有削減。天子春秋鼎盛,經此一事,臣下本擱在儲君身上的心,便也蠢蠢欲動了。
兄友弟恭,李辭無心爭儲,太子該也信他,但旁人眼中,可就未必了。且那些老滑頭一個個的,便是本無心的,哪一個若有意要攪合,怕也能給被迫扯進來。
且今日一事,倒也不止是她跟幾位閨秀結了梁子,最要緊的其實是徐知意,也算是被她此番出頭,與眾人間,畫了一道分明的線。
她本意是助對方,可如此,其實是叫徐知意跟她站在一處,被一些同齡女子厭惡了。
有些泄氣,突然想起李辭臨行前一番告誡她遇事切不要沖動的話,當真是人不見幾日,她不光自己惹了麻煩,旁人帶著也要遭殃。
“徐姑娘想得周到,是我此番疏忽。”
“非王妃疏忽,不過是為我一人實在不值如此。原是王妃仗義,待臣女真切,臣女該謝過才是。”
徐知意趕緊回一句,但看江可芙面色還是可見的有些泄氣,一時有些惴惴,果真是自己言語太掃興了。
“算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且不想了,咱們城西吃點心去,我聽門房說,城西新開張的茶樓杏簾,里面的招牌點心點絳唇是一絕。”
半晌還是自己調節過來心緒,既已做了,再想千萬遍疏忽之處也是無用,江可芙想通了又與徐知意笑了笑,不多時,馬車停了。
金陵城城西本冷清,自幾日前開了這茶樓,城中人又多了個消遣處,連帶著本空曠的皇恩街,一些搶占攤位不過的小販,就摸到這邊擺起攤子來,雖遠遠抵不過慈恩街與承恩街繁華,但比之前,已熱鬧太多。
淺木色門樓上撐起寫作“杏簾”的牌匾,近白底色墨黑大字一眼打量來素凈親切,就似林間一間劈竹而筑的小舍,沒有慈恩街那些茶樓貴氣的花里胡哨,更像個飲茶的地方。里面一個青衫的少女迎出,膚色白凈,細眉細眼,帶來茶氣氛氳,周身氣韻與杏簾極襯。
除卻聽雨眠那類地方,鮮少見女子招呼客人,見青衫女子,江可芙一愣,女子也不言,只作個請的手勢,迎四人進去。
樓里敞亮,窗明幾凈,大堂里擺下的幾張桌椅,似是竹子編的,一套白釉瓷器擱置正中,色調和諧清新。
開業不久,多是慕名而來之人,窗前幾處好位置被人占據,江可芙便拉著徐知意上了樓梯。身后一個婦人溫聲喊了一句“阿淺”,待四人樓上窗前坐定,才發覺那迎她們進來的少女未曾跟來。
“怎么迎人還有迎丟一說,奴婢去催催?這也忒怠慢人了。”
靜坐片刻,還無人上來招待,青衣少女影兒也不見,恒夭有些待不住,要下去尋人,這當口一青衣婦人卻走上來,細長的眼睛四下環顧,便急急的奔江可芙這一桌而來。
“幾位客官,著實抱歉,適才迎人的是妾身小女,生來有疾,不能言語,卻偏要幫茶樓的忙,最愛在門前做迎賓迎人,卻又不便做招待人的活兒,多有怠慢,煩請擔待。”
這茶樓原是一家子開的,又雇了幾個長工,聽來是那小女兒懂事,做事不便卻還是來樓里替家人分擔。江可芙想起上樓時那一聲“阿淺”,該就是這婦人喚的那青衣少女了。
當即點頭,表示不打緊,揀著杏簾里招牌的點了幾樣,婦人應聲下去了,不多時,便有兩人端了點心與茶水上來。
“你們坐下跟著吃吧。”
嘗了一塊兒城中傳是一絕的點絳唇,名字詩意,也確實對人胃口。酥軟的外皮里和著些杏花香氣,輕輕咬開,嘗不出混了幾種果脯的餡直接緩緩流出來,外皮是酥軟里頭帶著面點本身的微甜,內里流沙般的餡料酸甜中還有切得細碎的干果,再就著茶水,便一盤子吃完,也不膩。
輕輕掰下一塊兒,塞進身側立著的恒夭嘴里,江可芙想著又不是在府上,無那么多規矩,旁人也關心不著她們是什么人,索性招呼恒夭與書硯都坐下。
二人一愣,推拒不敢,最后徐知意也勸,正還說著,樓下突然清脆的一聲瓷器破碎,接著一個男子厲聲斥責。
“你想燙死我!”
之后就沒了動靜,片刻,才響起聽不真切的溫聲細語,似是賠罪,又似勸說。
四人互相對視一眼,止了適才話題,恒夭默默俯身過去,知道江可芙好奇這些突發之事,便問可要自己去瞧一眼。
“不用,許只是奉茶的不慎潑了茶水在客人身上,咱們還是早些吃完早些回去吧。”
回了一句,還是示意恒夭坐下,話音剛落,下面卻又是一聲,緊隨的還是一聲罵。
“你他娘的不識抬舉是不是!”
“哎,季肅兄,別那么大火氣,這不是還不熟識,這小娘子怕生,也屬人之常情。”
側耳聽見另一個男聲勸解,該是同伴,入了江可芙耳中,卻說不清的熟悉,心中猛然有個猜測,霍一下起身,至二樓樓梯圍欄邊向下查看,待看清那出聲的男子面孔,不由道句“果然”。
樓下大堂正對樓梯口的一桌,地下一片狼藉,一地瓷片混著茶葉,想是摔了兩個茶壺,一個身著蟹青色長袍的背影正立在桌前,左手捉著適才那青衣少女腕子,遠遠瞧著,也能察覺力氣不小,那少女掙了一下,未能掙開。而坐在對面瞧著,雖是勸解,卻噙著邪笑的那男人,不是楚先是誰?
“這狗東西竟然還有臉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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