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五十三章
一語驚人,恒夭還沒來得及說一句攔住,江可芙已經瞅準了旁邊一家鋪子,拉著人鉆進去。
在掌柜見怪不怪的目光下,隨意指了件袍子,又扯了件小廝穿的扔給恒夭,兩人進了鋪子里換衣物的隔間。
“這不大好吧小姐。”
“我又不為別的,我爹那是真不好了,好歹大啟老臣也算半根頂梁柱,可不能一念之差晚節不保。”
“可是”
“你害怕啊?”
三下五下除了外衣,抓起袍子轉身披在身上,麻利的扣上前襟,江可芙轉身,見恒夭仍然滿目猶豫,不由開始思量起來。
“這樣,要不你別去了,在對面茶肆里等我,我去探探我爹行蹤就回來。”
“這”
“就這么說定,里面還不知碰上什么人,我先去了,這銀子你拿著,剛才的茶肆里點壺茶慢慢等我。走了。”
懷里一掏,幾兩碎銀扔給恒夭,江可芙便撩了簾子出去,留下恒夭在后面徒勞的伸著手在半空。
“呀,公子~可是來了呢~奴家在此處,都等半天了。”
隨意盤個髻在發頂,接過掌柜承上的發冠,待出了鋪子就是個玉面紅袍的俊俏小郎君,魅香閣前的幾個女子幾乎同時眸中一亮,離得最近的姑娘,一對紅紗下若隱若現的玉臂,已經藤蔓般纏上了江可芙,下頜輕輕擱在來人肩上,朱唇輕啟,湊近耳際,言語仿若久別相逢的情人間呢喃。
隨著一群女子靠近,一陣脂粉氣一時包圍了江可芙,女子吐氣如蘭,柔若無骨般整個人似要倒在江可芙肩上,身上香氣倒并不俗媚,只是不時摩挲江可芙上臂的胸前柔軟,叫少女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勉強笑著,被幾個女子嬌笑著擁簇進門。
“呦~公子瞧著眼生,可是第一次來呢?”
閣中絲竹靡靡,明燈遍布大廳,彩綢裝點四下,敞亮的如同白晝。脂粉香氣迎面,和著四處的女子嬌笑,側頭避開大廳里一女子衣裳半敞,櫻桃小口正含著葡萄喂給身側男子的場面,一個約莫三十出頭,身形裊娜,粉紗披身的女子,已經搖著小扇,風情萬種的走來。
聽雨眠她溜進去過幾次,只是那處更重風雅,雖也是風月之地卻絕無如此明目張膽。心中已隱隱感覺極為不妥,江可芙有些懵怔了,抬眼再看走來的女子應當便是魅香閣的鴇兒,硬著頭皮正色對上,卻被對面媚眼如絲的打量看得一激靈。暗道自己又不是男子,臉就是不爭氣的燒了起來。
那女子似是很樂意看見此番景象,小扇掩面,媚聲嬌笑,蓮步輕移,緩緩上前,削蔥般的玉指伸出,旁若無人的貼近,在江可芙胸前打轉,又慢慢的,滑至腰間,指頭輕輕勾住腰帶,一對媚眼柔情似水的勾人,最后也不知是力道還是神態,就叫江可芙不自覺的同她近了,連適才指頭劃過胸前恐被發現是女子的擔憂也忘了。
幽香氛氳靠近,聞得人有些飄然起來,女子無聲伏在江可芙肩上,貼著耳際,語調輕緩。
“奴家瑜娘,是魅香閣老板娘,不知公子喜歡何樣的姑娘,可與奴家說說。”
耳畔女子嬌笑,思緒一恍,目光突然捕捉二樓恍過的熟悉人影,江可芙猛然從飄忽中抽身,下意識后撤半步,兩頰還是紅的,目光卻已清明。
“這些姐姐妹妹都生得好看,自然哪一個都使得。不過我有些累了,想早些歇息,就先去臥房吧,哪位姐姐勞煩給帶個路?”
越過面前瑜娘,江可芙目光繼續向上搜尋,卻當真只是那一晃,都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本是想張口問問,不過想來她們這些鴇兒怕人找來是尋人砸場子的,定然含糊其辭,搞不準還會轟她,倒不如問底下的這些姑娘,給點兒銀子應該就能套話,興許還能換個方便走動的衣衫自己找。
此言一出,身畔幾個姑娘都爭著搭話,先前挽著江可芙進來的姑娘微微一笑,已然環上了她肩膀。
“都別爭啦,我迎進來的人,自然我招待,諸位姐妹,還是候著平日里的恩客吧。公子這邊請。”
樓上廂房。
脂粉香比大廳淡了些許,該是開著半扇后窗的緣故,江可芙瞥了一眼敞開處露出的后街,覺得風有些涼,便順手把窗掩了,回首便欲開門見山問話,女子已滿上一盞茶,遞給她。
“先潤潤嗓子,奴家這就尋件方便公子走動的衣裳。”
江可芙詫異。
“什么衣裳?”
女子瞥她一眼,掩唇笑起來。
“哎呦,到屋里了還要裝么?奴家該叫公子還是姑娘?這般打扮,其實是來閣里找人的吧。”
“...這么容易看出來么?”
“遠遠一看倒是唬人,夜里又不會細打量,所以啊,看見個生得俊俏的公子哥,一個個螞蟻瞧見糖似的。不過,經不起細看呢,沒有喉結,耳垂上還有洞。不知瑜娘今日眼神怎么這般不好了。”
此番喬裝未想許多,被女子一一舉出,江可芙有些窘迫,頗有些不自在的飲了幾口茶水,那女子已經從箱子里取出兩件衣衫扔過來。
“砸場子的事我真是頭一回干,瞧姑娘年紀小,就做回好人,朝秦暮楚的人早日看清了也好。但只一點,尋到了人不許鬧,自己無面子不說,我們閣里的生意也還是要做的。”
許是把江可芙看做了來煙花之地尋情郎的姑娘,女子抱臂站在箱子旁,眼角眉梢沒了媚態,倒多了些打抱不平的大義凜然,讓江可芙想解釋的話咽了回去。算了,反正也是尋人,萍水相逢的人,也不用解釋太多。
當即點頭道謝,四下環顧尋了屏風后換衣衫,忽略了女子眸子里一閃而過的一絲狡黠。
約莫半柱香后。
“這也太低了...”
“這個衫子披一下不就行了。”
“紗的,披不披也沒區別嘛。”
“就一會兒功夫的事,你湊合著吧。”
“我也想,可是姐姐,腰上為什么還鏤空?”
“你見過做我們這行捂得嚴嚴實實的么?”
“那倒也是,聽雨眠里隆冬時姑娘們還穿紗呢。”
“嗯?”
錦屏之后,江可芙不自在的扯了扯低至鎖骨下的抹胸,小聲嘀咕,女子立在身后,已麻利的替她挽了個簡單的發髻。隨后審視的轉了一圈,眸中笑意浮現。
“生得倒是招人喜歡的緊。不過一會兒出去時小心些,別被人占了便宜去。快點兒尋了人快點兒回來換衣衫出去,這地方你們正經姑娘家能少留一刻就少留。”
“那是自然,多謝姐姐了。銀子在袍子內袋,數量看著取吧,權當我租借你衣衫一會兒。”
收拾妥當,江可芙習慣性抱拳道聲謝。風塵中女子有此古道熱腸令人感激,卻也不好叫人白白幫忙。再次提了提抹胸,江可芙緊了披著的紗衫,掩在胸前風風火火的出去了。
回身掩門之際,漸小縫隙間女子似還盯著她,抿唇一笑。言語也循著那一線飄來。
“我樂意幫忙,自然沒有收銀錢的道理,當我與姑娘交個朋友吧,姑娘可得記得,我叫如斯。”
夜色漸深,只這片刻,閣中比適才熱鬧許多,江可芙緊緊揪著圍在胸前的紗衫,在二樓走道一間間房舍的悄悄搜尋起來。
窗紙薄似蟬翼,掩不住里面活色生香,只側耳聽了兩間房的墻角,少女面色已如熟蝦一般。暗暗對里面道“罪過罪過”,猛然想起青樓里應該有大些的廂房,只供貴人們飲酒用,江司安若到此處,極大可能便是去那里了,自己逐一聽過來,屬實有些蠢了。
輕輕拍拍額頭,嘆句自己做事又不思量,江可芙扶一把欄桿,四下看看,正瞧一個龜公端著個漆盤放酒壺,迎面過來,想來便該是往廂房里送,面上立即帶了笑,兩步迎上張口便欲說替他,這漢子已經先將漆盤塞進她手中。
“新來的?也不去迎客,不懂規矩?這穿的什么不倫不類,你叫恩客來這兒看誰裹得嚴實?趕緊的,這壺酒,轉過走道天字三號,老子還有事兒呢。你這衣服麻利兒弄妥當了,一會兒瑜娘瞧見仔細你這把賤骨頭。”
似乎氣兒不順,好在是沒上手替江可芙扯衣裳,龜公一對三角眼只斜了江可芙一下,扭身就走了,自然瞧不見少女在背后對著作勢蹬了他一腳。
“你管我怎么穿。”
天字三號。
廂房內推杯換盞,幾位服飾華貴的男子一見便知身份不俗,其間坐幾位姑娘作陪,嬉笑著勸酒,倒也沒人在意進來送酒之人,也方便了江可芙打量房內。
嗯,沒有她爹。
“這也空了,別的酒呢?”
“呀,有位妹妹已經送來了,奴家這就給公子斟上~”
坐里側男子已有幾分醉眼迷離,晃了晃空酒壺,順勢在身側女子頰上偷了個香,惹得女子幾聲嬌嗔。江可芙尷尬得便欲把漆盤遞給臨近已起身的女子,將將要脫手,那女子卻被身側另一男子攬了回去。
“你,你別動,她送來的,她斟。”
直直瞧著江可芙,言語已不大利索,看來也醉了五六分。
江可芙微微蹙眉,對上投來的幾分熱切,暗暗咬牙,片刻,還是端起了酒壺。尋思著不宜生事速速脫身是要緊,壺嘴正對著臨近酒盞,手腕冷不防被人握住了。
“姑娘瞧著眼生。”
是叫她斟酒的男子。
“今日才來的。”
勾唇假笑,肌膚相觸一瞬江可芙險些出手叫男子手腕脫臼。
“我就說,這么標致的美人兒,不該沒見過。”
依舊假笑,腕上暗暗用力掙脫,誰知這人卻攥得死死的,另一只手也不老實的順著手腕往上走,周圍幾個男子也不急著飲酒了,個個笑容曖.昧的瞧著不做聲。
“我就是個打雜的。”
“打雜?嘖嘖,瑜娘這眼光可越發不好了,端茶遞水的伙計隨便街上一抓一把,這般的美嬌娘,就該在帳中哎呦!顧徽易你小子干什么!”
暗暗掙扎,江可芙又不能出手揍人,最后只能求助的看向身側女子,還沒等人開口解圍,坐在桌子最邊角的一個少年竟起身幫江可芙把那手拽開了。
“這姑娘她她不愿意,強人所難不可取,程大哥醉了。”
聲音清朗中還帶幾分稚氣,江可芙暗暗道句善人,循聲望去,卻見一年紀相仿的少年立在對面,面容清俊,目光清明,兩頰不知何故,帶著幾分仿若羞澀的紅,叫少年俊逸中平添幾分憨態。察覺到江可芙的目光,少年的面色似乎更紅了。
“你小子倒會做好人,我們哥幾個拉你來這兒干什么?給姑娘講書釋經?別掃興了小兄弟。”
不以為然的撇嘴,男子不再看被稱作顧徽易的少年,轉手繼續要拉江可芙,又被身側女子與顧徽易一齊出聲制止了。
“公子!”
“程大哥!”
男子皺眉,江可芙緊著向后退了兩步,借著機會裝模作樣行個禮,轉身就摸到門邊,麻利的跑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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