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八十章
幾日后,金陵。
王府的車架不便盤查,進京也無阻礙。李辭至揚州,說是因刺殺一案郁郁,出京散心,正好長公主尚未離府再見見長姐。故一直對女兒家事十分關心,又因關系略顯疏遠不能當面問出的鐘氏,聽得消息就急急召了兒子進宮。
王府人多眼雜,恐已有了眼線,青苑異心,因是江可芙案子的人證暫時又無法打法,李辭無法只能暫將江可芙安置在魅香閣,道出宮再來找她從長計議。
布置簡單雅致的房內。茶香氛氳,一只素手提著茶壺將案前兩杯盞滿上,而后做個“請”,江可芙收回打量的視線,道聲“多謝如斯姑娘”。
“奴家以為,會與王妃會晚些再見。”
“我以為那是最后一次。李辭遮掩不愿我知曉,我既猜到了,以為姑娘不會再久居此地。現(xiàn)今許多事都已看開講明,看來是無礙了。雖已過去,我自然還是想知道,那日,為何不能與我說呢。”
茶盞上蔥白玉指微微一頓,如斯抬眸有些玩味的看了江可芙一眼,隨即,一聲輕笑,原本好似壓抑著的氛圍倏忽消散。
“王妃不妨猜一猜?算了。可不是大事,原是奴家莽撞了想做什么紅娘,奴家既是殿下的人,那時候,他自是怕王妃知曉誤會與自己有關了。”
眸中意味深長,末了一句嫌棄般,進了江可芙耳中。垂首啜了一口茶,少女笑起來。
“姑娘是他的人么?我怎么覺得不像呢?不像他手底下討飯的人。”
“旁的倒不便多說,王妃心里怎么想便怎么以為吧。”
“那怎行呢?我一個女兒家,差點被不明不白了,雖是無事,但對我用這手段又有所隱瞞,便是已過去多日,我也得找人討個說法吧。所以,如斯姑娘,我得知道呀,你究竟盡是李辭的呢?還是一半呢?”
“王妃想做什么呢?”
“不做什么。若盡是李辭的,便不是他的指使我也得去尋他這主子算總賬,若一半,那更遂我的意了,我要兩頭都得些好處才行。姑娘莫看我好似個沒心沒肺的人,我若真想算計什么,倒也不是拿不出手。”
頭一次見如斯面上出現(xiàn)蹙眉的神色,江可芙暗暗發(fā)笑。李辭于這事的小九九她早猜到了,不過當時沒想再提,返京路上聽李辭說起會讓如斯接應,心里倒是起了別的計較。李辭并未多說如斯的事,但結合此前與他神色江可芙便覺如斯那樣子可不像單純的手下人。現(xiàn)下看來,她這是押對了吧。
“不論如何,奴家先賠罪了,當日只要添把火撮合人,全未在意王妃的心意,幸好最終無事。不知王妃,想讓奴家做什么呢?”
又飲一口茶,江可芙微微一笑:
“不是大事。就是王妃這稱呼,我不大喜歡,如斯姑娘改口吧。旁的我不多問也不多說,姑娘安心就是。”
深夜。李辭回來了。
“這么久?”
“去了趟刑部。”
幕籬帶在江可芙頭上,雖已不早,二人還是選了條偏些的路回府。京中有輯事廠,影司,還有其他人眼線,江可芙回京的事雖沒想瞞過且明日她就會按計劃去衙門擊鼓,但若今夜就被知曉雖沒差多久也是壞事。
“習醫(yī)女不能入府,平日也沒有信得過的大夫,且還不一定能解這藥,宿衍東流他們已去查了,現(xiàn)今這樣應持續(xù)不了幾日。你且寬心。”
為方便江可芙入府,吩咐過門房不用等自己,甚至有意引導說這幾日不安生早些落鎖。帶著江可芙越墻而過時知曉她為內力久久不能恢復懊惱,不由輕聲寬慰。
“以前總覺自己無所不能。全仰賴這點兒身手罷了。這個沒了,我原來一無是處。”
許多日了,離了那藥物也僅維持在能跑能動但無力的狀態(tài)。從未如此憋屈壓抑過,江可芙低聲感慨。二人放輕步子走進悄寂里院。
“呀”,臥房木門輕響,裊娜身影映上穿戶散在地面的月光上。
江可芙推門走進熟悉房舍,習慣性想喚恒夭,繼而想起這不是溜出去讓人給自己留燈的普通日子。李辭進院就道去書房取之前的卷宗今夜再理一遍,她一路都未睡過好覺且先歇著。
摘下幕籬仍在外間榻上,除了奔波一路未曾換洗過的外衫。室內淡淡的熏香氣息仿佛令人卸下疲憊,細嗅帶著點甜絲絲的余韻。
不敢點燈,恐有人察覺,黑暗中待片刻也就適應了,摸到床邊坐下除去繡鞋羅襪,伸展胳膊不及喟嘆聲今夜也算能睡個踏實,敏銳的聽覺突然捕捉到室內另一人輕輕的呼吸。
心中一驚便欲起身找尋方向,身后床里突然一陣窸窣,后背一熱一沉,肩頸一暖,兩條藤蔓般的手臂已然纏上,耳廓感受到淺淺的溫熱呼吸,本能的激起一陣戰(zhàn)栗。
“王爺”
耳畔輕聲呢喃,但仍能察覺夾雜其中的含羞帶怯,江可芙一僵隨即就去拉頸上手臂,卻觸到滑膩的一片肌膚。身后人好像沒穿褻衣,一時不知該不該下手,那女子已察覺般貼纏得越發(fā)緊。
“咳,我不是。”
隨著女子貼近適才嗅到的香氣越發(fā)明顯,同時體內突然燃起簇火苗般也漸漸灼熱,已明了幾分,道自己怎的總碰上這等腌臜事,立即掩住口鼻出聲,身后人一僵,已立刻放開了她。似此時才知羞般一下裹上被子。
“你,你是誰?”
江可芙退遠了幾步,隨口道“你猜”,床上女子微微一怔,再開口已帶了輕慢:
“來攀高枝的?好大膽子。你是哪房丫頭?不知曉王爺不吃這套么?”
始料未及,這可算不算倒打一耙,江可芙愣住,繼而不由好笑:
“那敢問您躺在此地做甚?刺殺不成?”
“好笑。我勸你早日歇心。不怕告訴你,王爺傳話讓我在此地等候,此前也有數次,你只管怎么揣測我,但我到底與主子有關系,也比你這樣妄圖往上爬卻夠不著的強。也不怕你去散播,屆時只看王府里還有沒有你這個人就是。我也該與王爺說一說,這府上的丫頭們,見著王妃算倒了,心就野了。”
女子說得信誓旦旦,江可芙微微一怔繼而便要笑出聲來,想著若李辭在自己這處境不知做什么,外間一聲輕響,說曹操曹操到。
“忘記問你了,要不要泡個澡,我去燒水”
李辭進門。
不及答話,簾幕擺動眼前一亮,李辭舉著燭臺撩簾進來問聲“你點香了?”,瞧見江可芙直挺挺立在床前,床上一頗為眼熟的女子裹著錦被,才發(fā)覺情形不對。
“青苑?”
視線明亮,突如其來甚至有些刺目,本能的眨眨眼,李辭驚詫一句,江可芙才趕緊瞄去細看,床榻上散發(fā)半臥露著肩頭只著件肚兜的不是往日那個小婢女是誰。
“這”
“王王妃”
不算突然,路上李辭便說過這小丫頭生了異心成了此案一個人證,但江可芙尚存幾絲善意還找借口道她年紀小是不是被嚇壞了,今日瞧見好好一個姑娘要如此作踐自己還說那番話,本就把她當恒夭一般作半個小妹妹,一時血氣上涌,最后輕嗤一聲,氣笑了。
真是良心喂狗了。
“她說你讓她在這兒等的,可不止一次了。殿下趕緊找找說辭和她對一對,不然可都下不來臺。”
李辭的驚訝自不比身邊人少,聽聞此言,轉頭只見江可芙神色冷然,雖語氣玩味,心里失望憤慨必是不少,余光又掃過床上人泫然欲泣的委屈模樣,想到她本該在偏院,不由暗暗冷笑,開口也接上了江可芙那般的語氣:
“倒叫人失望了,沒什么深宅里的熱鬧瞧。近來你知曉,忙得夜里連床都少見,哪來心思與人有約。不止一次更無理,出事回京后我住刑部與書房,如此我這人也未免太荒唐,還要當著刑部一眾死囚同圣人書與她花前月下。這怕不是說辭,是暗地里罵我。青苑,你若有何不滿直說便是,舊日的小姐也都被栽贓過了,還怕罵我?guī)拙涿矗俊?
“王爺這是不愿認嗎?這些日所經種種,奴婢只道便無十分真意,可您也并未因王妃之事有所重責,奴婢便當您也是有幾分垂憐的。后來那些夜里言語不敢奢望盡數成真,卻難免還是有一絲盼望,王爺,您真狠心啊。王妃她便無行刺之罪,卻又可有奴婢一半真心?人前做恩愛模樣,這是欺君啊?為了如此一個人,您真要舍了奴婢么?”
不知何處借來的膽子,真是“破釜沉舟”了,一席話說得似真又頗為唬人,跟著就落下兩行淚來。抽噎著仿佛李辭真是個負心漢。
“欺君也搬出了,真是好樣的。你若不是常大人的人可都說不過去。你要重責我也想,可這人死了倒正稱常遷的意啊。不過現(xiàn)在你家小姐回來也不怕了,你既這么急,我今晚就送你上路好了。”
輕嗤一聲,李辭作勢動了動手腕。
此前雖沒考慮過青苑具體如何處置,卻本也沒想過讓人死,結案后自然是要交給江可芙定奪,她那性子許不想出人命,那自己就善后讓人吃些苦頭再打發(fā)出去也就是了。畢竟叛主的前科在,便再賣也沒好出路。如今這是她自己要出來蹦跶嫌命長,還有膽子威脅,他是也不喜殺人,但這樣的人沒理由再留著了。
如此想著,便回首去看江可芙神色,少女沒看他,只管盯著青苑隨著抹淚動作越露越多的肩頭。有礙觀瞻李辭不禁也蹙起眉便欲上前動手,江可芙卻先他一步,因站得久了腳底還軟一下險些栽了。
“你你做什么!我是本案人證你不能”
本還在偏頭抹淚,余光瞥見江可芙面無表情走近,忽然恐懼起來,不及后縮就被一把扳住了肩頭,威脅的話未說完,整個人就被被子蒙住。
心中憤憤突然就有了力氣,江可芙也不管青苑掙扎,三下五除二一裹一纏最后把頭露出,回頭看向懵怔的李辭:
“啞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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