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花燈會上佳人笑(二)
毓秀從前總是喜歡與婢女偷著出府,糖人她也愛吃,可惜每次握著糖人回去都會被母親責罵一番。十二歲的時候,她偷偷讓回鄉探親的婢女從外頭帶了糖人回來,卻被母親見到,卻被母親罰跪了一整夜,大周氏言她是鐘家的小姐,是不該吃這樣的東西,會折了身份。她跪在祠堂里,始終想不明白憑什么鐘家的女兒就不能吃糖人,雖到天大亮的時候她也沒想明白,可自那以后,她時刻都記著自己是鐘府的女兒,再不去碰那些。
魏淵見毓秀盯著攤子上的糖人分了神,從未想到她竟然會對這玩意兒有意思,一只手拽著她的衣袖,另一只手從腰間掏出錢袋來,轉身對著賣糖人的攤主道,“給我來兩串吧。”他接過糖人,遞到毓秀手里,“買了便是,看了那么久,又不是吃不起。”
毓秀愣了一下才伸手拿過糖人,魏淵明明是塊木頭,可每當他出這些舉動的時候,又讓她莫名的感動,再抬頭的時候,魏淵竟笑起來,他笑得很是收斂,只嘴角稍稍上揚了些,不過真正的喜悅是藏不住的,能一眼就被別人看出來,“我可沒說我想吃。”明明糖人都拿在手里了,毓秀還是嘴硬道。
“你的表情早就出賣你了。還說不吃,不吃把手里的還給我。”魏淵自己手里也拿了根,“你先吃手里的吧,這根我幫你拿著,街上人甚多,我們再往前走些。”
說完他又拉住毓秀往人群里走,身邊人來人往,擁擠不堪,毓秀被魏淵護在身后,生怕她被莽撞之人給碰著,畢竟那可是他心尖上的寶貝。沒想到手里不再抱著劍,魏淵看起來比平日親近許多,委實比街上的男子要英俊不少,氣質也更勝一籌,倒配得上出類拔萃一詞。
“前面在干什么啊,好熱鬧呢。”不遠處人群圍得里三層外三層,還不時傳來呼叫聲,毓秀被這聲音引了去,抬頭一瞧,盡是密密麻麻的人,什么都看不到。又沮喪起來,好不容易來了興致想湊個熱鬧,哪知道這熱鬧還偏不給自己湊,那么多人看著就知道自己擠不進去的。
魏淵朝著人群扎堆的地方走了兩步,“在這里待著,我去看看。”他自然是發現毓秀不經意間流露出的黯然神態,想去又望而卻步,那不如自己代她去。因魏淵身形高大,輕而易舉就到了人堆的最前頭,毓秀站在后頭老遠都能見到他的頭頂上飄著的發帶。
毓秀乖乖站在原地等著,直到魏淵從人堆里擠出來,被擠開的都是圍觀的百姓,他往人堆里一站,如同小山似的,巍然不動,仍別人怎么擠,他都是站得最穩的那個,“沒什么,一群百姓在猜謎而已。”
“猜謎?”毓秀面露喜色,早就聽說逢年過節民間都有猜謎的活動,拔得頭籌者還能拿到攤主準備的小玩意兒,雖不值錢,但毓秀早就想這些想了許久,就算拿不到頭籌,也想體驗一回民間的猜謎究竟是怎樣有趣。民間有民間的好處,百姓們節日出行,想吃什么玩什么都能隨心所欲,而毓秀去過最多的地方,是皇宮。在那里,凡事都得察言觀色,人人都要依著皇帝的臉色說話,稍有不慎便是掉腦袋的事,毓秀自幼謹記著這道理,一直到如今,到了外頭,才想像普通百姓一樣過一回,她也想猜次謎,拔個頭籌。
魏淵有些為難,他雖說也讀過書,識過字,可他對文人們玩得那些字眼實在提不起興趣,或者說,他對于猜謎一竅不通,也不想在毓秀面前丟臉。
魏淵低頭道了句,“我不會猜謎。”與其等下丟臉,不如現在就坦白承認了,他不愛讀書,毓秀是知道的。
“噗”毓秀少見魏淵這副模樣,倒看出幾分青澀來,“誰說讓你猜了,我猜還不行嗎?”沒想到魏淵竟如此坦誠,一點不怕自己笑話他。
“好。”他見到毓秀臉上和笑顏,那一瞬間其實魏淵覺得,哪怕讓自己扯了臉面在那些書生面前被他們譏笑,他也愿意啊。自從那時候被毓秀救回來,魏淵心里就沒再想過別的,只求她這一生都平安無憂,事事如意。
有了魏淵跟在旁邊,毓秀要想擠進去也方便許多,魏淵在前頭替她開路,那些無頭蒼蠅一樣的百姓也安分地推到了兩邊去,誰讓他魏大爺看著就不像個好招惹的主兒呢?
剛湊到前頭,毓秀就聽到幾個書生的聲音,看起來十七八的模樣,正湊在攤主的迷題前面,你一言我一語的也不懂到底在說些什么。
毓秀從迷題上掃過去,簡單的答案一目了然,難些的毓秀也能猜個大概只是心中沒有把握罷了。
“這位娘子,看你的樣子,是也想來猜上一猜?”眼尖的攤主見到毓秀穿著不凡,看著就是個富貴主兒,定然是要做她的生意,笑臉迎上來,手里還掂量著兩條木頭手串,“娘子,我這也不做黑心的生意,你但凡是能猜出一條,這手串就歸你了,娘子可還滿意?”
目光落在手串上頭,分明就是民間平常的木頭串子,這攤主分明是在戲弄自己,毓秀哪里忍得,自己好呆也算是個才女,一串木頭串子就想把自己打發了?未免太看不起人了,“大叔,這木頭串子就是今日的頭籌?”毓秀瞧了瞧旁邊兒站著的幾個書生,一臉等著看熱鬧的樣子,更是要猜上一條了。
“嘁”老板長噓一聲,高聲道,“小娘子,你也太瞧不起人了吧,我在這片兒擺攤也擺了二十多年,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怎么會拿這種東西做頭籌。只不過嘛……”攤主手指撥弄著手串,譏笑道。
“只不過什么?”毓秀接問。
老板笑起來露出顆銀牙,“只不過小娘子也只能拿到木手串了,沒瞧見嗎?那邊兒幾個公子還等著呢,擠到前面也不容易,這手串就當是送你了,小娘子還是早些回去吧,哈哈哈哈哈哈”攤主笑起來,那幾個書生也跟著笑起來,前面的圍觀百姓見攤主取笑年輕貌美的女子,也哄笑一堂。
“莫不是你們讀書的也瞧不起人嗎?”毓秀從攤主手里將木手串奪過來,“啪”地一聲扯斷了,木珠子散了一地,攤主沖到毓秀跟前,正想質問毓秀怎么扯斷了他的東西,卻裝在魏淵胸口上,彈出去老遠,“誒喲……我的腦袋喲……”抬頭一看,吃痛地摸了摸腦門兒,又道,“我當是誰,原來是小娘子的郎君啊,怎么你家娘子弄壞了我的東西,還不許我講道理了?”
攤主這話一出卻頓時讓毓秀和魏淵紅了臉,不過眾人看來卻無半點不妥,郎才女貌,甚是登對得很。“今日我還非要猜了,大叔,你便出題好了,答不上來,我付你十倍的手串錢,這樣可好?”
“好好好……”攤主也是頭一次見到這樣的女子,何況人家身邊還有個人高馬大的相公,除了答應她還能怎樣呢?“不過我丑話說在前頭,你若是答不上來,可別怪我讓你在眾人面前丟了面子。”
毓秀瞥了魏淵一眼示意他退到身后去,接著就走到幾個書生跟前,“你們剛才不是瞧不起人嗎?這樣,你們來出題,我來猜,大叔,你看如何?”她身形瘦削,可站在那兒就有這不同于常人的氣質,書生們噤了聲,便當是默認了。
攤主求之不得,正省了自己的麻煩,這幾個書生都有些能耐,想必應付區區女子也不是問題。
“冒犯夫人了。”左邊的藍衫書生拱手道,“小生便出題了。夫人聽好了。”書生清了清嗓,在地上踱步了兩步,“裂一半,裳一半,夫人可知道是什么字?”
這字謎就能難得住她了?怎么說也是自幼關在書房里長大的人兒,“不就是開裂的裂嗎?公子,我說得可有錯?”
“額……”藍衫公子啞口無言,這題雖不算難,可本來他以為對付這么個女子定是足夠的,結果人家不假思索的就將謎底給說了出來,藍衫公子面上羞紅,“這題算是容易的,夫人可聽聽趙兄的題。”見自己考不倒毓秀,藍衫公子又將包袱甩倒旁邊的青衣公子頭上。
青衣公子以為是藍衫公子書讀得太少,嘲笑道,“王兄還真是看得起我啊。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聽好了,謎題為五雙,打一字。”
短短兩個字就為謎題,這青衣公子的功力想必是要比藍衫公子要深些的,地下圍觀的百姓想破腦袋也沒想出到底是個什么字。
毓秀狡黠一笑,朗聲道,“五雙,即是十又,十又為支,不就是支嗎?”青衣公子大驚失色,這字謎當初他也猜了兩日才猜出來,這女子一會兒工夫就答了出來,恐怕還真是自己小瞧了她。
“怎么樣,兩位服還是不服?”毓秀得意道,這些字謎她都能想得明白,攤主的臉色更是難看,這下丟了面子的可不就成了自己嗎?這小丫頭厲害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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