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下:黃氏
宮中耳目眾多,楚昭原本還有旁的事情要做,只是和太子這一來一去,卻是再免不了要去見一見楚皇和鐘皇后。這一來一去便耽誤了不少功夫,難免讓人心中覺得不爽。
拜見了皇后皇帝,又回了自己府里一趟。從這里到和親關外,走也需要半月的光景,府里有些事情,旁人做不得主,他必須在回來之前安排好——有用的東西歸置好,沒用的,也該要掃凈了。
清平公主從宮外回來,湊巧看見了楚昭正往出去退,皺了皺眉頭,待他出去后,才座上的皇后道,“三哥怎么來了?”以前楚昭倒是按照規矩,時常來皇后宮中請安,可如今該看明白的,大家都差不多看明白了,他想要皇位,但太子也要皇位。
所以他再皇后面前只能隱忍,而如今一切明白了,他不必隱忍。
似乎他也沒往日那么【恭謹】了。
“來跟我和你父皇請安。”鐘皇后揉了揉額頭,很快身邊的老嬤嬤給她端上了凝神的茶水。
“請什么安?”清平嘴角微微扯了扯,“心里不知道怎么盼著呢?”從前楚昭溫和,對待她們這些妹妹也都大方。有多喜歡這個三哥,如今清平就有多怨恨。到底她只是一個公主,一個女子,她不懂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皇位,權力,難道就真的比骨血之情重要的多嗎?
“心里再盼著,他只要嘴上沒說出來,依舊是你的三哥。”鐘皇后看她這副樣子,原本就疼的頭越來越疼,“你這個性子該改了。”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皇后臉色一暗,“你今兒個去梨園了?”
清平臉色一變,剛才回來看見楚昭,她連這事兒都忘了。
本還想著蒙混過去呢,“母后……你……你知道了?”
鐘皇后恨鐵不成鋼的看了她一眼,“這幾日曉得你因為和親的事情心情不爽,不想拘著你,你去宮外也不曾攔著,可你瞧瞧,你辦的這是什么事兒?如今宮廷內外,哪個不曉得這件事兒?”
“有那么嚴重嗎?”清平嘟起嘴,她不就去聽了場戲嗎?
“有那么嚴重嗎?若是普通人去,當然沒什么問題”,鐘皇后看著她,“可你是公主,嫡出的公主。一言一行代的是皇家。”終究是自己寵了多年的女兒,沒舍得一直批她,“好在這幾日剛剛出了和親的事兒,沒人再這個關頭拿你的事情做文章,不然你哥哥那里又有的麻煩了。”
“關我哥什么事兒?”清平眉頭皺著。
“你哥是中宮太子,你說關不關他的事兒?”鐘皇后從椅子上起來,便有嬤嬤扶著她,“我以為跟毓秀再一起能拘著你點……現在倒是要怕了,你將毓秀帶壞了,過幾日她娘若是找我要個說法……”
清平公主,“兒臣知錯了還不行嗎?”
“這幾日再不許出宮了”,鐘皇后也是頭疼,她自是愿意讓女兒永遠不接觸那些事兒,可卻也知道,倘若清平繼續這樣下去——萬一楚昭登基了呢?
鐘家書香傳家,鐘皇后嫁人前看過太多的史料。她也知道,最終能當皇帝的不一定就是太子——她沒想過她的孩子一定要坐那至高無上的位置,可至少,她想要保全自己兩個孩子的性命。
——
深秋之后,落了場雪,今年的京都比以往更冷了些。
大周氏早早就拍府里的繡娘開始置辦冬衣,另有毓秀和鐘贏二人的冬衣也要開始辦。下人倒還好說,一人置辦兩身,都是有規制的。只是這少爺小姐的冬衣便不怎么好做,總不能和下人的,都做成一模一樣的。
尤其是姑娘家,在冬天既要符合貴女身份,還要能保暖。
“毓秀,來瞧瞧,這兩件皮你喜歡哪件?”大周氏老早把毓秀叫了過來,手里正捧著兩件皮子,一件銀灰色的,另一件兒是深灰色的,看上去倒是雍容華貴,毓秀把手放在那件銀灰色的,“這件更亮一些。不過深灰色的倒也好看。”
大周氏也左右拿不定主意,“深灰也襯的你白些。”
“既然兩件都好,都給妹妹做了衣服不就行了?”鐘贏人未到聲先到,問了大周氏好,屁股便牢牢的粘在椅子上,又給自己倒了茶水。這幾天下雪,大周氏拘他在家中不讓出去,可想已經悶壞了。
“皇后娘娘給的,我倒是想都給了你妹妹,不是你姑姑開口給你,哪還有你見面的份兒?”大周氏嘴里說著這樣的話,卻還是拿著在鐘贏身上比了比,“瞧著也挺好看。”
鐘贏無奈的看了毓秀一眼,“娘,妹妹一個大姑娘穿的漂亮些就行了,我不需要。”
“說的什么渾話”大周氏瞪了他一眼,“我看你就是不想在府里?”又看了看溫嬤嬤,“盯著大少爺,在府里這么長時間了,就沒一個繡娘逮的住你,快去,先量了尺寸。”這幾天剛下了雪,天還不是很冷。
等過幾天再回溫降了,就徹底冷了下來,到那時再準備冬衣,就有些來不及了。
“沒那么著急吧,我這兒才剛坐一會兒呢”鐘贏喘口氣沒得功夫,又要被溫嬤嬤推走,毓秀笑著看了眼他,大周氏搖了搖頭,“都快弱冠的人了,還這么跳脫。”
毓秀便道,“那母親便給哥哥好好相看一個嫂子管著。”
大周氏回頭看著她,“你哥哥的婚事還不著急……”眼看大周氏又要舊事重提,毓秀立馬閉口不言,想讓話題趕緊轉了。
——
雪剛下了不久,路上落了薄薄的一層,別院里人少,如今被薄雪覆蓋,比往日更顯得寧靜。
身穿灰黑色布料的老媽子吹著頭躲避了風雪,剛剛進了屋子,黃氏便站了起來,有些急的問道,“去看了嗎?”
“看了”,老媽子笑了笑,“去的時候人不多,夫人放心,沒什么人看見。”蘇仕明是罪臣,當時的舞弊案雖然過去了,可現在還是不少人找黃氏。如今人在屋檐下,丈夫又死了,黃氏帶著一個孩子,只敢縮在宅子里。
平常也只敢偶爾讓身邊的老媽子去給蘇仕明掃墓添祭品。
“夫人,雖說在別院里生活,什么都不愁”,那老媽子跟了黃氏多年,如今看她這樣的境況也有些憂心,“但是總歸人在屋檐下,過的不自在。咱們老家還有祖宅,老爺還有很多祭田,回老家過個富足日子也非難事。”
黃氏聽了身邊老媽子說的,想了想,“我也曉得這里過得不甚自在——”黃氏為人母,自然想讓女兒過的好些。當一個王爺的義女,郡主之尊,怎么說都要比當一個罪臣的女兒好的太多。
可從蘇仕明死后,他們一家人便被安排到這別院里頭。日子過的是富足,可卻也好像禁足一樣,讓人無法喘息,又想起之前丈夫對她所說的,若有機會,要離開京城。
“等開春吧,如今天涼了,櫻兒還小,怕她凍壞了。”黃氏想起女兒,臉上不自覺的露出一抹笑,罷了,富貴不富貴的都拋到一邊去,只要女兒好就好,“去看看櫻兒在哪兒,今兒剛得了兩批緞子,該給她裁冬衣了。”
“怕又在院子里玩呢”老媽子笑了笑,“老奴去找小姐。”
黃氏點了點頭,又道,“早上讓廚房送的藥還沒送到,順便去催一催。”黃氏速來有心悸治癥,如今挪到別院里,更是整晚整晚都睡不著,只靠著藥物勉強合眼罷了。老媽子稱是,很快就推出了房內。
——
黃氏所在的別院,是昭王的私產,雖也在京城的范圍內,但是比較偏,已經快到護城河。也因此風景較好,出了后門便是一道長河,老媽子便來此處尋小姐。姑娘年紀小,如今連死了是什么都不清楚。
老爺不在了,也只以為是出了遠門,每日里心情不好便來這里丟丟石頭玩。
“小姐,怎么一個人在這里,丫頭們呢?”蘇府的下人都被遣散了,跟在這里的丫頭便是昭王府派來的。蘇櫻回頭,圓圓的包子臉十分可愛,“姐姐們讓我一個人在這兒待著,去廚房準備午飯了。”
“那小姐跟老奴回去吃飯?”老媽子彎下腰,“夫人在屋里剛給小姐做了件新褂子。”
蘇櫻點點頭,過會兒又拉著老媽子的袖子,“姐姐說今兒頓了給娘的湯,我想給她端過去。”老媽子一笑,“小姐真孝順”,本是想著催一催丫頭,現在小姐想去,加上最近老爺去了,夫人一直心里不爽,老媽子便抱著蘇櫻去了廚房。
別院并不大,也只是普通富貴人家的規制。
老媽子抱著蘇櫻一路走到廚房,正要往里頭走,卻突然聽見里頭似有私語聲傳來,便透過窗戶看,兩個丫鬟在推搡什么。她眉頭一皺,開始只以為是兩個丫頭貪吃,想偷了廚房里的東西拿去吃了或帶回家。
可沒一會兒,其中一個丫頭竟然從腰里拿了個黃紙包,散開之后直接撒在了桌面上的事物上。她心頭一頓,連忙找了個地方藏了起來,待兩個丫鬟端著食物出去之后,才從后頭走了出來。
——
“這事兒你做得對。”黃氏心有余悸,今兒中午得了老媽子示意,假裝身子不適,沒吃今天的飯,“先莫打草驚蛇。”又看著她,“今兒的東西查出來了嗎?”
老媽子道,“不是劇毒之物,只是些水銀粉末。日常吃一點沒事,但若一直吃下去,人會變得癡傻。”
黃氏原本還存了幾分僥幸,現在徹底沒了。
“想讓我們母女兩出事兒的人,只有他了。”可她拿什么跟她斗,黃氏心下慌張,“媽媽,怎么辦?老爺早預料到這事兒了,偏偏我還貪圖富貴,如今害了櫻兒?該怎么辦……”
黃氏越來越慌張,老媽子握住她的手,“夫人也是為了小姐日后。”
“只是些水銀罷了,如今看來那邊正松懈呢。還好今兒個聽夫人的,沒先聲張了,哪些丫鬟也莫處理,咱們每日就假裝用他們端來的飯菜,再找個時機,一走了之。”
“走的了嗎?”黃氏心中恐懼,轉頭卻看見了床上睡得正熟的女兒,走不了,她也得走,“就如你所說。這幾日東西備好,等她們放松警惕,咱們就走。”昭王不敢殺她們,也是怕手底下人寒心,她們固然可以再府中裝傻充楞,可誰知道這人以后會不會狠下殺手。
為長遠計,黃氏也看出了那昭王的狠毒——他從沒想過好好照顧她們母女。
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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