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前路何在
楚皇和鐘皇后昔日成親時,楚皇還只是個普通皇子,又受當初先后忌憚厭惡,過的也是頗為艱難。鐘皇后生三子兩女,只活得楚暉和清平兩個,可想而知,會是如何疼愛他們……
尤其,楚暉還是早產兒,七月而生,差點沒養住,到了五歲上頭,走的都不穩當。他是鐘皇后的命根子,而他之所以早產,亦是鐘皇后為楚皇頂難,這才七月早產……死了前頭兩個嫡子,年近三旬都未有子嗣承業的楚皇,又怎么會不把楚暉疼入骨髓。
哪怕后來,楚皇登基,自有嬪妃為他生下那七子八女,但從骨子里最疼愛的,卻還是嫡長子——初生升被封為太子的楚暉了!
楚暉打下生兒,滿月起就被楚皇昭告天地,祭天廟封為太子,他又是嫡長,父皇母后千疼萬養出來了,小打兒六,七歲上頭,東宮之中便是滿臣,就連當朝一品的太傅太師,都是他初開蒙時的老師,平素,日常接觸的就沒有下過三品的官員。他稟性純良,性子溫順,哪怕精養細教,亦不算豪爽之君。
尤其,許是自幼身子不好,久困與室,他脾性便別樣喜靜,比之清平這個女兒家還不愛動彈,甚至,莫說行動,便連心思,都是陰霾多過開朗。
只是平素無甚大事時,他這脾性到是顯不出來,可如今,一朝落到這般境地……
“母后……亦沒派人來送信嗎?”仰望著天邊烏云,烈風呼呼的刮著,楚暉陰郁著臉色,低聲尋問。
“太子殿下,這,這……萬歲爺下令封的宮,又有哪個敢隨便送信進來,便是皇后娘娘……怕也無法的!”小太監縮著頭,小心翼翼的勸著,“不過,殿下,您也別急,您本就是無辜的,皇后娘娘肯定會想辦法找到證據,救您出去……”
“出去?呵呵,都到了這等境地,我還能出去嗎?”楚暉苦笑一聲,打斷了小太監的話。
其實,被關了這么多么天,楚暉早就反應過來他是被人算計了,甚至,是哪個算計的他……他多少也有些明白。到底做了這么多年的太子,哪怕在是不稱職,政治素質依然還是有的。
不說別的,只看他倒臺之后誰最得利,亦便可想而知了……
但是,就是因為心中明白,楚暉才越發絕望,父皇并不相信他,一句話未聽他解釋,便將他禁入東宮,親弟弟陷害他,平素的兄弟之情俱都是虛假,只想那皇位,便要他的性命……
做為一個稟性太過柔弱,根本并不是稱職,卻又過分在乎親情的太子,生父親弟的雙重背叛和打擊……這讓楚暉怎么受得了?
尤其,他本就是早產而生,這么多年精心養著,也不過是勉強維持著不好不壞罷了,比之常人,卻還要差上不少。這一朝禁入東宮,宮人們捧高踩低,不說缺衣少炭,日常奉養亦比不得原先,楚暉的身體又哪里受得了?
“咳咳咳~~”捂著唇,他眼中帶著凄慘的深咳數聲,臉色嗆的泛紅,可眉眼肌膚間,卻是蒼白一片。
“太子殿下,您忍忍,沒事兒,皇后娘娘是多大的本事,肯定能找到證據,救您出去的……在說了,萬歲爺只是一時之氣,這才蒙住了心神兒,等他老人家緩過勁兒,肯定能明白是錯怪了您,太子殿下,您,您別灰心啊……”小太監苦口婆心的勸著,眼淚都快下來了。
這小太監名叫小英子,因他在太子面前頗有臉面兒,旁人都尊他聲‘小英哥兒’,是五,六上頭進的東宮……算是小打兒貼身伺候太子的,從會說話起就會奉茶。而太子呢,亦不是什么難伺候的主兒,頗為憐弱惜下……主仆之間頗為和樂,又怎么會沒有感情?
這幾日,眼睜睜看著太子削瘦蒼白,好不容易養起那點兒肉全下去了,連眼圈兒都青紫了,小太監每每夜間都不敢安眠,生怕出了什么事兒!
“奴才的殿下啊……”他張開口,剛想在說些什么,外間,突然有腳步聲逼迫,小英哥兒抬頭,便見不遠處,他派出去打聽消息的小蘇拉顛兒顛兒的跑進來。
“石頭,快過來,你可跟侍衛們打聽著,外頭如何?皇后那邊兒可有什么動靜?萬歲爺呢?”小英哥兒三步并做兩步的跑上前,一把拉住石頭的袖子,一疊連聲的問。
石頭是東宮的粗使小蘇拉,不過八,九歲的年紀,還未留頭呢,一圈兒的光頭中間排個朝天揪,又長了張娃娃臉,嘴甜會說話兒,素來討人喜愛,又不起眼兒,小英哥兒便派著他去打聽宮外消息。
到底,他這模樣,還是個不懂事兒的娃娃,便是侍衛惱他,頂多便是不搭理,總不會對他不利的。
“英哥兒……”石頭用手肘著膝蓋,小臉兒跑的赤紅,他斷斷續續的,“皇,皇后娘娘招了鐘,鐘家夫,夫人和小姐進宮……”他說著。許是跑的太過,他喘著粗氣,有些說不出話來。
一旁,小英哥兒焦急的看著他,一疊連聲的催,“進宮怎么樣了?可是有了什么主意?那林,林氏賤.人如何了?可是招了是陷害咱們太子爺?”
他催促著問,站在身后,面無表情,仿佛什么都不在的意楚暉,亦若有意,若無意的瞧著石頭,顯然,對石頭的答案,他也是在乎的。
“鐘家夫人和小姐出了什么意思?這奴才實在打聽不到,反正,自咱們東宮被封后,皇后娘娘便也不怎么在后宮走動了,而萬歲爺亦好幾日子未上早朝,朝中眾大臣們仿佛四處在打聽出了什么事兒,太子爺和林主子的事兒,隱隱約約的,好似也傳到外頭去了,奴才求了守宮的侍衛哥哥偷偷跑出去的時候,還聽了幾耳朵咱們太子爺和林主子的閑話……”
石頭抿著唇,面上小心翼翼的說著,無視太子瞬間蒼白憔悴的臉色,他好像根本沒看見小英哥兒擠眉毛弄眼睛,讓他閉嘴的暗示,反而越發起興,“在一個兒,奴才聽說,自那事之后,咱們太子爺被禁在東宮,而林主子卻被貶為庶人,打入天牢,萬歲爺親自派了暗衛所的爺爺審問,說是把林主子都快打爛了,可她就咬定了確實跟咱們太子爺私.通,怎么都不改口,甚至……”
他斜睨了太子一眼,目中閃爍著異樣的光,口中卻仿佛慌了神似兒的抽噎一聲,“林主子自盡了,說是咬了舌頭根子死的,臨死之前,還寫了封血書,里面寫的,便是跟咱們太子爺兩情相悅的事兒……”
“噗!”一旁,太子聽到這兒,在也忍不得,身子顫了顫,他捂著胸口,只覺得渾身酸軟,眼前一暗,仰天吐出口血來,便翻倒在地上,昏了過去。
“太子爺~~”小英哥兒大驚失色,連滾帶爬的撲上前,他一把扶住太子,跪倒在地,仰天痛哭著喊叫,“來人啊,太子爺暈倒了,快來人,請太醫啊!!”
他大聲喊著,可是,被禁閉的東宮,與父妾私..通的太子,宮門外,又有哪個侍衛敢進來?
太子吐血昏迷在地,小英兒哥叫天無路,叫地無門,而闖了大禍的石頭,卻貌似驚慌的縮在一旁,眼底卻流露著鄙夷和喜意。
這太子當真無用,他不過多挑拔了幾句,竟就吐血了……看來,這些日子,他若多使些手段,多下兩句舌頭,許是還當真能夠昭王爺立下大功,除了太子這禍害,從此平步青云呢……
東宮被封閉,又有石頭在里面里通外瞞,太子閉血昏迷的消息,竟沒傳出來,不說鐘皇后和清平公主,就是楚皇,都并不知曉。
好在,太子雖是身體不好,但這些年精心養著到多少打了點底兒,且他年輕,恢復的亦還算快,只昏了半日不到,便清醒過來。
但,少年吐血,命不久長,終歸是傷了底氣,氣苦游絲,臉色臘黃不說,一,兩日之間,竟連地都下不得了。
——
東宮之事,暫且不說,單說大殿之中,楚皇坐在桌案后頭,臉色蒼白,神情憔悴,那模樣仿佛比幾天前蒼老了十歲一般。
低垂頭,他看著大案之上放著的血書,面沉如水。
而他身前,鐘老太傅卻苦口婆心,“萬歲爺,太子從來孝悌,品性賢良,雖性軟弱,但定然不會是那等不孝之人,林庶人與其之事,定然是有人污蔑……如今,朝中因東宮被禁,太子被禁之事沸沸揚揚……”
“儲位之位,何等重要,怎可長久禁之?還請萬歲爺三思,派人細查,還太子一個公道啊!”鐘老太傅老淚縱橫。
鐘皇后是他的親生女兒,太子是他的嫡親外孫,打小兒——自太子進尚書房讀書后,便是他手把手教出來的,真論起來,鐘老太傅疼太子,甚至超過疼鐘贏……
太子和林庶人有私,這等事,鐘老太傅無論如何都是不信的,那樣的孩子,怎么可能做出這等無父無君之事?楚昭狼心昭昭,陰毒險辣,竟做下這等無恥之局,陷害太子?如今想來,鐘老太傅當真悔不當初,早知楚昭是這等人性,毫無半點風度,他早就該聽毓秀的意思,襯他羽翼未豐之時除了他!
若早除了他,又怎會有今日之禍!
“太傅,朕素來敬你如師,太子是你親自教導出來的,亦是朕的兒子,朕又怎么會不疼他?可是,他和林庶人,是朕親眼所見,親耳所聽,朕不愿信,可是……”楚皇眼眶通紅,伸手將案上的血書扔下,他猛然拍著桌案,厲聲如泣道:“你看看這個,是林庶人自盡時,用舌根鮮血所寫,字字血淚,朕怎能不信?”
他猛然捂住眼睛,指縫間仿佛有水痕,痛徹心肺,他道:“太子,朕的兒子,朕精心教養出來的繼承人,竟然逼迫庶母,做下那等無恥之事,太傅啊,你讓朕情何以堪?如何面對?如何原諒?”
“你讓朕調查,呵呵,怎么查?你看林庶人所書之語,在后宮中,被太子逼迫的妃嬪,甚至不止她一人,朕還查什么?查出來又如何面對天下百姓?”他將桌案拍的呯呯做響。
“嘶?”鐘老太傅聽著楚皇聲聲泣血的擦訴,仿佛當真傷徹心肺,不曾虛言般。他不由得緊緊皺起眉,在未勸什么,他干脆俯身向下,伸手拾起地上那血書,展開凝目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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