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私藏香囊(三)
屋中,鐘平和毓秀相對而座,瞧著皺頭緊蹙的女兒,鐘平不由長嘆口氣。
“毓秀,你所言這些,爹又何嘗不知,只是太子的身體,實在太弱,若當真如你若言,以不變應萬變之法,好是好得,但是太子……卻未必熬得住了!”鐘平搖頭嘆息。他這外甥,溫潤如玉,善聽人言,若無大事,又有賢臣相輔,到可為一守城之君,但……
為人軟弱,經不得打擊,又不善跟人爭斗,與楚昭這等老謀深算,陰狠毒辣之輩相比,卻不得不說,確實差了不止一籌。
甚至,不光是太子,便是他妹妹——鐘皇后,亦是打小兒被他爹娘嬌生慣養,雖久經深宮,卻依然還有些直脾氣,要不然,又怎會被楚昭所騙,將他兒子精心養了那么多年。
鐘家是可以跟楚昭慢慢熬著,反正所謂林庶人和太子之事,做的確實有些粗糙,除了抓.捉和林庶人的證詞之外,并沒有什么實證,不過是拿準了楚皇的痛處,這才鬧成如今這樣兒……待楚皇冷靜下來,仔細想想,慢慢總能把心思扭轉回來,可是……
他們能慢慢等,但太子的身體確等不得啊,“你姑姑把太子養的太嬌了,他身體又確實不好,冷宮凄慘,缺衣少食,他哪里熬得住啊?”哪怕他們能等到真相大白的那天,可太子要是把身子熬毀了,那一切就都白廢了。
終歸,他們鐘家全族,包括鐘皇后在內,亦俱都需要靠著太子的。
哪怕太子那般……唉……
“這……爹爹,你說不對,是我想差了!”毓秀抿了抿唇,嘴里沒在說什么,但晶瑩的眸中卻盈滿了擔憂之色。
楚昭在后宮中的勢力不淺,而鐘皇后卻因太子之事而亂了方寸,如今,她這般大張其鼓的去求楚皇,毓秀并不擔心她求不來……畢竟,鐘皇后終歸和楚皇夫妻情深,有情義在,楚皇總歸要給她些面子,更別說太子是楚皇親生,從小疼愛著長大,太子有事,楚皇不可能不擔心,但……
毓秀怕中怕,鐘皇后因為一時情急,而忽略了旁事,到讓自個兒陷入楚昭的陷阱,反而事得其反,不止不能幫了太子,到陷他更深……
抬頭,透著窗櫳望向著皇宮的方向,毓秀目光閃爍著,后宮之中的事,如今的她可謂已然束手無策,求只求,鐘皇后能過謹慎在謹慎,千萬不要在這等時候,一時情急,行差踏錯!
——
后宮之中,鐘皇后帶著楚皇,一路匆匆在御花園中急速行走!澳锬铮消[轎吧!”她身側,鐘嬤嬤抹著額上熱汗,略帶些氣喘的問。
東宮和大殿距離并不算太遠,但鐘皇后和楚皇卻都是有年紀的人,平素又養尊處優,這一走便是一,兩刻鐘,身體又哪里受得?
“不,不用了,馬上就到了!”鐘皇后臉色有些赤紅,眼底卻滿是擔憂,右手拉著楚皇的袖子,她抿唇急步向前走著,哪怕臉上布滿汗水,亦未停有絲毫停頓。
而,奇怪的是,跟在她身邊,明顯有些吃力的楚皇,亦未曾有過半句不滿之言。
也許,對楚皇來說,囚..禁太子……哪怕是因為那等忤逆之事,可身為父親,在氣憤之余,卻難免還是會有些心疼吧。
這一皇一后,天底下最尊貴的人,一路腳步匆匆,很快行至東宮門口,往日人流涌動的東宮如今卻凄冷異常,那朱紅雕龍頭的大門,都仿佛黯然不少。
“卑職叩見萬歲爺,皇后娘娘!笔貣|宮的侍衛一眼瞧見鐘皇后和楚皇,連忙收斂手中長槍短刃,上前跪地叩首,“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平身,開門!”鐘皇后急不可待的吩咐。
“這……娘娘……”侍衛微怔,有些猶豫的將目光射向楚皇。
禁閉東宮,這是楚皇親自下的令,他們做為御前侍衛,是直接聽令,或者說只聽令與楚皇的,哪怕是鐘皇后,亦沒有資格和權利吩咐他們……
“開門吧!”楚皇眼神閃了閃,面色有些猶豫,但最終依然還是這般下令。
“是,卑職遵旨!笔绦l得令,起吩咐動作起來。
旁邊,幾個侍衛上前,接開朱紅大門上的皇封,四下使力,大門‘吱吱’做響的被緩緩開啟,而鐘皇后,還未待大門四開,便焦急的側身,急步進去。
展眼去望,諾大東宮中一片凄慘之色,漫地黃葉,枝椏交橫,門窗上仿佛輔上一層細細灰塵,顯得那般黯然……
楚皇下令禁宮之前,曾把東宮那些看見太子和林庶人……的太監宮女,都狠狠打殺了一批。留在東宮禁閉的,除了太子心腹小英哥兒之外,便是石頭這般該留頭的小粗使,都是十一,二歲的年紀,心性都未長成,又缺衣少食的,能做什么活計?
小英哥兒一個人,伺候重病的太子還伺候不過來,又哪有時間去管得東宮庭院,俱都是吩咐旁人做的,而東宮中的小粗使們,聽得石頭挑拔,本身又心驚膽顫,生怕像東宮中原本管著他們的‘哥哥姐姐’似的,被楚皇砍了頭,哪有心力去灑掃?可不就這般扔下了。
東宮顯得越落魄,太子心中越是難受,太子心中難受,身體自然不好,而太子身體不好,這群小粗使就越慌越亂,直接惡性循環……
“我的兒啊,暉兒~~”鐘皇后立在門口,瞧著這滿目凄涼,不由一聲悲呼,她的兒子,從小錦衣玉食,等閑粗些的衣裳膳食,都不能上過他的衣,入過他的口,如今怎么……竟還落到這般境地了!鐘皇后眼眶通紅,在顧不得身后的楚皇,她急步如飛般,跌跌撞撞向前,直接闖進東宮正殿之中。
而跟在鐘皇后身后,楚皇掃了一眼東宮景色,眸中亦不免有些心疼起來。
終歸,太子是他的嫡長子,從小疼著愛著長起來,在不曾吃過半點苦,如今卻……
輕輕嘆了一聲,楚皇心中驟然有些柔軟,竟多少后悔起來……而這后悔,在他步入東宮正殿,轉過隔斷的屏風,瞧見半臥在牙床之上,臉色蒼白,嘴唇青紫的太子,以及緊緊握著太子的手,哭的泣不成聲的鐘皇后時,到達頂峰。
“我的兒啊,暉兒,你沒事吧?你怎么樣?太醫,快去叫太醫!”鐘皇后整個人跪趴在牙床前,雙眼一瞬不瞬的盯著太子的臉,她淚如泉涌般泣著。
“母,母后,兒,兒臣無事,不,不過是些許風寒……”太子嘴唇都在顫抖。他半靠在牙床上,身上只著乳白的單衣,顯得瘦弱不堪,臉色憔悴,眼底一片黯然,就連握著鐘皇后的那只手,手前亦是青筋盤暴,竟顯得有些駭人,“母后,兒臣不孝,讓您,您擔心了!”
他喃喃著,目光掃向后一步邁入內寢的楚皇,眼底閃過一絲驚訝和喜色,他掙扎著想要起身,“父,父,兒臣,咳咳咳咳~~~”卻是一陣劇烈的咳嗽聲,臉色亦嗆的通紅。
“唉,罷了,你莫要起身,好好躺著吧!”楚皇瞧著狼狽不堪的長子,面上毫無表情,顯得冷漠至極,可眸底,卻隱著絲絲點點的心疼,“德順,去太醫院傳個太醫過來,給太,太子診脈!”他側身吩咐著。
“諾,萬歲爺,奴才遵命!钡马樳B忙恭身,小心翼翼的后退幾步,隨后箭步飛的奔著太醫院而去了。
“多,多謝父皇恩典,兒臣不孝,惹父皇氣憤,可兒臣當真是無辜,兒臣和那林,林妃確無點關系,請父皇明察!”太子艱難的從牙床上起身,不顧鐘皇后的阻止,半跪在牙床上,仰著頭,言詞懇切的望向楚皇。
“萬歲爺,我們太子爺真的是冤枉的,請萬歲爺明查!”一旁,自鐘皇后和楚皇進門后,便一直跪縮在角落的小英哥兒大聲抽泣著,不住叩首磕頭,“萬歲爺,皇后娘娘,自東宮禁閉以后,我們太子爺缺衣少食……”他喃喃著,把這些日子在東宮所發生的一切一一來講來,“太子爺自三天前就臥床,兩日水米未盡了,萬歲爺啊,太子爺身子真的熬不住了啊……”
小英哥兒頻頻叩首,半點都不惜力,將青石板叩的‘空空’作響,額間一片青紫,甚至還隱隱帶著些許血跡,“求萬歲爺寬恕太子,解封東宮吧……”他苦求著。
“這……”楚皇看了一眼搖搖欲墜跪在床上的太子,心中有些猶豫起來。
對于太子和林庶人的事兒,他當然還是很氣憤,每每想起,便覺得幾欲殺人。但,時間過了這么久,多多少少,他有些冷靜下來……
太子是他看著長起來了,人品如何,他心中亦是有數,若說太子跟林庶人真的私.通,或者逼迫于林庶人,楚皇深夜細思去想,多少也覺得不大可能,只是林庶人已死為證,而這兩人又被他當場拿了個正著,若說無辜,又有些牽強……
就這般放過太子,楚皇心中無法接受,可當真進了東宮,瞧見太子凄慘模樣,又聽得這小太監口口聲聲‘太子無辜’,楚皇本就不是個心硬之人,又哪里能不動容呢!
“朕……”他抿了抿唇,面上掙扎之色。
“萬歲爺,您看看暉兒,您看看暉兒啊,他是我們的兒子,我們從小把他養大,熬盡了那么多的心血,他七月早產,為了讓他活命,您也曾經四處奔走,四處求告……您養他長大,教他詩書禮教,為君之道……您精心教養起來的兒子,他是什么樣的人,您難道不知道嗎?”鐘皇后大聲抽泣著,苦苦哀求,“暉兒決不會做下那等無君無父之事,臣妾敢用性命保證……”
“萬歲爺,臣妾肯定,此事……定然是有人陷害暉兒,您封了東宮,想要細細的盤查,臣妾沒有半點不滿,可是,萬歲爺……暉兒的身體真的受不了啊……”她伸手的拉過太子,“您看看,這幾多大功夫,暉兒都成了什么樣……”
鐘皇后滿面激動,本意是想為太子求情,可在拉動太子之時,許是動作過大,太子身子歪斜向前靠攏,而他的被褥之間,不知怎么動的,卻突然掉出個藍底兒繡花紋的香囊來……
“這……”楚皇一見這香囊,突然間神色大變,滿目厲色,他盯緊太子,“你這是哪里來的?”他斥問著,面目竟有幾分猙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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