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這話一落,屋內頓時一片安靜,大家面面相覷,“鄭向東怎么又來了?”
接著,還是姜母反應的快,立馬對著姜家老三說道,“快快快,把你小妹的信給我,我藏起來。”
自從鄭向東被放出來后,幾乎是到處在打聽姜舒蘭的地址消息。
這寄信地址要是被鄭向東知道了。
那哪里得了?
不用姜母囑咐,姜家老三就把信遞過去了。
姜母立馬拿著信,藏在了炕柜里面,上面壓著一層又一層的東西,確定就是鄭向東找也不會找到后,她這才松了一口氣。
這口氣還沒松下去。
外面就傳來一陣腳步聲,在外面的姜家人齊齊地望過去。
就見到鄭向東以前灰白的頭發(fā),已經徹底全白了,是那種滿頭銀絲,不帶一根黑色。
人也消瘦了不少,五官越發(fā)分明,俊美是俊美,就是讓人害怕。
見到姜家人都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鄭向東腳步放緩了幾分,抬頭盡量讓自己的表情柔和幾分,若無其事地打招呼,“都在忙啊,我看半天都沒能開門。”
都是聰明人,哪里能不知道呢?
姜舒蘭前腳來信,他后腳去了郵局,但是奈何比姜家老三慢了一步,這才錯過了。
姜家人面面相覷,最后,姜家老三開口,“你怎么又來了?”
沒有正面回答之前的問題。
“當然是要姜舒蘭的地址。”
鄭向東和姜家老三經過上次車站的事情,算是有唯一的一絲面子情。
他直接朝著姜家老三伸手,“我知道姜舒蘭寄信回來了,我想要她地址。”
這話一落。
堂屋內頓時一片安靜。
他們就猜到了這個結果,不然,對方也不會這個點上門。
“不可能!”
姜家老三想也沒想的拒絕道,“鄭向東,我小妹已經結婚了,和軍人結婚了,你以后別在糾纏她了。”
這話,他不知道說了多少遍,奈何面前這個人就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有時候姜家老三不止一次的后悔,還不如當日在火車站那一次,別救他了。
直接讓他臥軌算了,也沒有后面這么多事情了。
鄭向東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能清晰地看到肌肉也在收緊,熟悉的陰冷的表情再次浮上面龐。
不過,就那一兩秒鐘的事情。
鄭向東臉上的陰冷,一晃而過,換成了笑容,“你說了不算,姜家老爹,這么長時間以來,我沒做出格的事情吧?”
自從從里面放出來后,他每次來姜家,從來都沒有鬧過事,甚至,還幫忙。
姜父在抽旱煙,煙霧熏得他臉上的皺紋也跟著滄桑了幾分,聲音平靜,“鄭向東,你放過我閨女吧!”
舒蘭都結婚了。
何必這樣,揪著不放?
鄭向東一下子沉默了,半晌,他低聲說,“叔,你不懂,姜舒蘭就是我的命。”
放棄姜舒蘭,等于放棄他的命。
他好不容易重新找到繼續(xù)活下去的希望。
這話,讓姜家人都跟著安靜了下去,大家齊齊地看向他。
“你們不懂,你們永遠都不會懂。”
鄭向東擺手,“算了,以后你們愿意給我的時候,在給吧!”
他轉身,直接去了廚房。
這下,姜家人頓時要去攔著他。
結果,鄭向東已經去廚房拿起擔子,去水井挑水去了。
這是鄭向東的習慣了,每次來姜家,都會把水缸挑滿,也會把院子的自留地的菜全部都澆一遍,最后把能劈的柴全部劈了。
可以說,他這幾次已經劈了姜家未來幾個月的柴了。
“老三,你怎么不去攔著他?”
姜家老三也急得跺腳,“怎么攔?我上次為了攔他,都拳腳相踢了,他也不還手,就是要干活。”
人跟滾刀肉一樣。
打了沒反應,攔著沒反應,關門也沒反應。
他們倒是有兄弟幾個,直接把對方架走的,耐不住對方半夜又來繼續(xù)干活。
這找生產隊隊長都沒用,這要是來偷東西的,一抓一個準,可是這是來姜家干活的,誰能管得住啊!
這下,姜家人都跟著沉默了,“下次把家里的水缸都灌滿!”
“那還有自留地呢?”
水缸灌滿了,對方挑水,就往院子的自留地潑。
這是水缸灌滿的事情嗎?
最后。
姜父擺弄著院子曬著的藥材,擺手無奈道,“算了,隨他去吧!”
于是,在姜家人十幾雙眼睛下,眼睜睜地看著,鄭向東一擔又一擔子往家里水缸挑水,水缸滿了,又往自留地里面潑。
等全部濕透了以后,又去找柴去劈。
可是,姜家人為了防著他干活,已經把所有的柴,能劈的都劈了。
這下,鄭向東掃了一眼,最后定格在自留地里面的快要枯黃的白菜上,聲音輕淡,“我下次再來。”
姜舒蘭不在家,他便要幫她把家里都給看顧好。
姜舒蘭最頭疼的挑水,他來做。
姜舒蘭當初種下的白菜,他來照顧。
等鄭向東一走,姜家人齊刷刷地松口氣。
有人試探地提議,“要不要把院墻再加高一點?把門也換了?”
家里的院墻加高的已經不止一次了,從開始的半人腿高的籬笆園,變成足足有一人高的高墻。
姜父手里搓著藥葉子,直到葉子都碎成沫沫,他才繼續(xù)換下一個搓,聽到家里人問題。
他頭都沒抬地拒絕了,“算了,隨他去吧!”
高墻一樣攔不住人。
“你們把舒蘭的地址,都給我緊醒一些,誰都不能說出去。”
“我們曉得的,爹!”
鄭向東在離開姜家后,迎面就撞上了挑著柴火的高水生。
明明是二月份春寒料峭的天氣,高水生卻穿著粗布短褂,露出結實的臂膀。
因為身上壓著一兩百斤重的柴火,臂膀上的腱子肉隨之凸起,線條極為流暢。
看起來人高馬大,粗狂又糙漢。
四目相對。
認識,卻不熟悉,因為兩人本來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如果說,鄭向東是整個生產隊,或者說是整個公社條件最好的人家的孩子。
那高水生就是整個大隊,或者是整個公社,家里最窮的人家的孩子。
冬天都穿不起棉襖的那種。
不是因為懶,而是因為人口多,掙的工分不夠吃。
再加上,有個常年需要喝藥的藥罐子爹,再多的錢都不夠砸進去揮霍的。
在兩人即將插肩而過的時候。
高水生突然喊著了鄭向東,“你——”
他鼓足勇氣,“你為什么可以做到這個地步?”
鄭向東腳步一頓,面前這個人高馬大的男人,他們很早之前都認識,但是卻從未說過話。
“什么?”
許是看在同鄉(xiāng)的情誼,又或許是記得姜舒蘭說,讓他做個好人,鄭向東難得有耐心停下來問了一句。
“就是——”高水生開闊硬挺的眉眼,憋得通紅,結結巴巴,“姜、舒蘭都結婚了,你為什么還能繼續(xù)這樣?”
姜舒蘭結婚嫁人隨軍走了。
但是,鄭向東卻還是像以前一樣,聽說會按時上姜家的門,會給姜家劈柴挑水,會像一個女婿一樣,去做女婿該做的事情。
這話,讓鄭向東怔了下,這是第一個人敢這般問他的。
整個生產大隊,沒人敢問他,也沒人敢跟他說話。
鄭向東看著這個人高馬大的漢子,竟然窘迫到臉通紅,汗珠兒滾落的地步,不知道為什么之前在姜家碰壁的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
“還能有什么?我喜歡她唄!”
他喜歡姜舒蘭,恨不得全生產大隊,全公社的人都知道。
“可是——”
高水生低聲問,“對方都結婚了,你在這樣糾纏下去,不怕別人罵你嗎?”
現在大隊里面罵鄭向東的人多的是,有說他是癡情種子的,也有說他是眼睛糊屎的,還有人說他是瘋子。
連一個嫁為人婦的女同志都不放過。
鄭向東冷嗤了一聲,“為什么要怕?他們愛怎么罵就怎么罵!”
他鄭向東做事,還輪得到別人來置喙?
這話一落,他似乎察覺到什么,驚疑地看著高水生,“大個兒,你有喜歡的女人了?還是已經結婚的?”
不然向來沉悶的男人,怎么會突然鼓足勇氣來朝著他問話?
被這么一問,仿佛一下子被猜中心思了一樣。
高水生臉一下子紅了,結巴,“不能、你可不能亂說。”
會壞了人家女方的名聲。
鄭向東嗤笑了一聲,下意識點起了一根煙,剛點燃想到什么,又摁滅,就放在鼻子的地方狠狠地嗅了嗅。
隨即把玩著,“來跟我說說,你喜歡誰?說不定我這個大情圣還能幫你參謀一下。”
高水生下意識地搖頭。
他不能說,會毀了對方的。
“你不說,我怎么幫你呢?”
“可是對方結婚了,這樣會對她不好。”
但凡是有一丁點對江敏云傷害的事情,高水生都不愿意去做。
“結婚了?”鄭向東喃喃,“那看來咱們兩個還是同病相憐。”
他抬手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嘿!
這一身腱子肉,硬得跟石頭一樣,咯手。
高水生放下背上的柴火,跟著一起坐在田埂上,突然問道,“你手里拿著的煙,好抽嗎?”
他只看過別人抽過,他從來沒抽過,太貴了,抽不起。
鄭向東本來就在戒煙,聽到這話,就把煙遞給他,“你試下?”
高水生也沒客氣,接過來一陣猛吸,嗆得他眼淚都跟著出來了,那么大的個頭的一個人,縮著肩膀。
看著怪可憐的。
“要是我,有錢,或者會識字就好了。”
這樣,他也敢去追她,不然連跟她說話,都覺得自己唐突了她。
因為不配。
鄭向東饒有興趣地看著他,“不會的,女人絕情得很,喜歡你的時候,你就是什么都沒有,她都會喜歡你,可是不喜歡你的時候,就是你什么都有,對方還是不喜歡你。”
看他就知道了,他自認家世,學歷,錢財,樣貌,一樣不缺。
可是,姜舒蘭還是不喜歡他。
“不一樣的,我要是條件好點,我就敢去追她了。”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還從來沒開出口,對方就已經嫁人了。
這下,鄭向東也沉默了。
他站了起來,“好了,你自己琢磨去,我要去追我女人了。”
高水生看著他要離開了,站了起來,摸了全身,最后找了一把茅草根出來,“這個給你吧!”
這是他唯一能找到的,可以甜嘴的東西。
就鄭向東的條件,別說茅草根了,就是糖他都不稀得吃。
可是,看到面前這個人高馬大的男人,局促地抓著一把茅草根遞給他的時候。
鄭向東也不知道怎么了,鬼使神差地接了過來,并把身上那放了半個月開封過卻未抽過一根的大前門遞過去,“交換。”
話落,他便揚長而去。
高水生望著他瀟灑的背影,眼里閃過濃濃的羨慕。
他什么時候才可以像對方一樣,活得這般恣意張揚。
甚至,鄭向東的滿頭白發(fā),在高水生的眼里,都是可望不可即的地方。
他這輩子都無法像鄭向東一樣,為江敏云這般豁出去。
因為他身上背著的有柴,有生活,還有病號爹和一群弟弟妹妹。
他的人生,似乎從一開始就注定了,貧窮,自卑,像是烙印一樣,烙在他的骨頭縫里。
他從來都不配擁有感情。
鄭向東出了生產隊,直奔平鄉(xiāng)市軋鋼一分廠家屬院的筒子樓。
此刻,軋鋼一分廠家屬院三樓,卻是一陣雞飛狗跳。
“你個壞女人,是要餓死我們嗎?”
小鄒陽一臉怒氣地掀開廚房的鍋,一看什么都沒有,頓時更生氣了,“我就知道,你一開始就不安好心。”
“就是為了搶我爸爸!”
江敏云聽到這話,撩起眼皮子,“我從食堂打得有饃,餓了就去吃。”
“我不要,我不要吃食堂的,我就要吃你做的。”
小鄒陽坐在地上撒潑。
鄒美跟這個哇哇哭,聒得人耳膜疼。
江敏云實在是太累了,通宵的車間夜班,讓她整個人都疲倦地厲害,聽到這哭聲和吵鬧聲,頓時只覺得腦殼一陣陣跳著疼。
她強壓著脾氣解釋,“我前幾天有做飯,你全部拿去偷偷倒去喂豬了。”
這她還做什么?
直接從食堂打了回來,愛吃不吃。
小鄒陽沒想到,自己把飯菜倒到家屬院筒子樓后面的豬圈,竟然被江敏云發(fā)現了。
他有些心虛,卻又梗著脖子,“那還不是你做得不好吃,你要是做得好吃,我肯定就吃了。”
接著,他拍打著桌子,“我不管,我要吃你做的,你做的新鮮的飯菜。”
江敏云被磨得沒脾氣,通宵的班讓她整個人都困頓,直接拒絕了,“沒有!”
“桌子上的饃,你愛吃不吃。”
話落,就關上臥室的門,被子往頭上一蓋,直接睡覺起來。
這下。
外面撒潑的鄒陽傻眼了,這后媽怎么這么壞?
自己睡覺,都不管他們吃飯!
旁邊小鄒美哭淚了,小聲道,“哥,要不我們就吃窩窩頭吧,這個也能管飽。”
“吃什么吃?你有沒有出息?爸爸娶后媽回來,不就是為我們做飯的?”
小鄒美打了個哭嗝,旁邊的鄒陽抱著她哄,“來,跟哥哥一起哭,奶奶馬上買菜就回來了,咱們要讓奶奶和爸爸看看,這個后媽有多惡毒,她想餓死我們,不給我們做飯。”
“哭不出來。”嗝~,小鄒美捂著嘴。
“那你想想媽媽,媽媽當時走的時候,不要我們了。”
小鄒陽這話一說,小鄒美立馬哇的一聲哭出來了,要有多慘有多慘。
外面,剛買完菜回來,就聽見倆娃娃跟哭得跟青蛙一樣,此起彼伏。
鄒老太當即把菜簍子往地上地撂,上去抱著兩孩子就哄,“怎么了這是?怎么一會沒看到,都哭成這樣了?”
小鄒陽哭得厲害,“奶,后媽不給我們做飯,她是想餓死我們。”
這話一落。
鄒老太當即一拍桌子,“她敢!”
“她現在在哪?奶奶去找她算賬。”
她就知道,這個城里來的高學歷兒媳婦,沒安好心。
這才幾天啊,就原形畢露了。
一看有人撐腰,小鄒陽立馬抬手指著房間內,“她在睡覺,我們都哭死了,她都不管我們。”
“好啊,這后媽就是爛心肝,不是自己的孩子不心疼。”
哪個親媽能夠看到自己的孩子哭著不管的?
鄒老太越發(fā)生氣,拍著房間門,砰砰作響,“江敏云,你給我出來!”
“你給我快出來!”
江敏云好不容易在孩子們魔音下,睡著了,便聽到外面再次敲門聲,她下意識地捂著耳朵,但是外面敲門聲一直在持續(xù)著。
她實在是忍不住了,當即一拉門,怒氣沖沖地吼道,“叫魂啊!睡覺都不讓人睡!”
晚上夜班,白天帶孩子做飯,把她快磨成神經病了。
這一吼,鄒老太也下意識地懵了。
“好啊,你還敢吼我?”
“你不管孩子吃飯,你還有理了,你還敢吼婆婆。”
“我看真不該讓躍華休了你!”
這話一落,江敏云瞌睡沒了,徹底清醒了,“娘,你聽我說,我沒有不給孩子們做飯,桌子上都有饃饃。”
那是她早上強撐著去食堂打的。
“孩子們長身體,你就給孩子們吃這些?”
“怎么了這是?”
鄒躍華早上鍛煉跑步回來,還沒到家門口呢,就瞧著外面走廊道上,站滿了人,他拿著毛巾頓時擦汗,心里咯噔一下。
擠進人群,低聲問道。
他一來,三方都開始哭。
先是親娘老子哭,“躍華啊,你看你娶了一個什么樣的惡毒媳婦。”
接著娃娃們哭,“爸爸,我們要被后媽餓死了。”
最后是江敏云哭,她哭得沒聲音,哭的梨花帶雨,讓人心疼,“躍華,這個家,我沒法待,老的和小的聯合起來欺負我。”
“我做飯了,孩子偷偷把飯菜倒到豬圈去,我打了食堂的饃饃,她們嫌棄不吃,我想問問,咱們家是資本家嗎?怎么軋鋼一分廠幾千工人都吃的饃饃,到了娘嘴里,卻成了豬食,到了孩子們嘴里,卻難以下咽?怎么?咱們家這是金貴得比資本家還嬌貴嗎?”
不得不說,有文化就是不一樣。
江敏云三兩句話,就把簡單的一頓吃飯,給升級到了成分層面上。
鄒躍華本就因為前妻的成分問題,在事業(yè)上就艱難,這會聽到江敏云的話,也被嚇了一跳,“你還胡謅什么?”
他下意識地去捂著江敏云的嘴,還不忘把門口看熱鬧的鄰居都給轟走了。
“我又沒說錯,他們連饃饃都不吃,這不是資本家,這是什么?”
這話,可是把鄒老太和孩子們都給嚇到了。
要知道,鄒老太的兒媳以及倆孩子的媽媽,可就是因為成分問題。
當初提前出國了,要不是鄒躍華壯士斷腕反應得快,及時把離婚證給扯了。
他們家也難過咯。
“敏云,孩子們不懂事,你不要動不動就上升到這個高度。”
見鄒躍華站在他們這邊說話。
小鄒陽眼珠子一轉,忙不迭告狀,“爸爸,后媽不給我們做飯。”
“她想餓死我們。”
這話,讓鄒躍華皺眉,“桌子上不是有窩窩頭嗎?”
他又不是偏心的娘老子,怎么會沒看見。
“可是我就想吃后媽親手做的。”
這話一說,鄒躍華不由得抬頭看向江敏云,“敏云,孩子們想吃你做的,那你就辛苦一些。”
江敏云,“第一,我沒餓著他們,第二,鄒躍華,我昨天夜里上了一夜的班,從昨天晚上八點到今天早上八點,整整十二個小時,別人家回來都有飯吃,我回來不止沒飯吃,我還要給孩子們做飯,你去問問哪家是這樣的?”
這……
鄒躍華也沉默了,“要不,你把工作辭了,我從一開始就不贊成你上班。”
“那不可能。”
上班是她的執(zhí)念,不上班到最后,只會被社會淘汰。
“要不這樣,反正娘天天在家閑著沒事,讓她給我們做飯好了。”江敏云提議道。
這話一落。
鄒老太心里咯噔了下,“躍華啊,我身上疼,昨晚上疼了一宿,我怕耽誤你,都沒敢跟你講。”
鄒躍華皺眉,“娘做飯不好吃是一個,而且她年紀大了,該享福了。”
言外之意,江敏云你是兒媳婦該盡孝。
江敏云一下子沉默了,她有些疲憊,“別人家老太太,比娘的年紀還大,人家都在幫忙做飯,娘今年才五十多就要養(yǎng)老做不了,那我呢?
我每天上班十二個小時,在車間里面累到差點昏厥,你當丈夫的不心疼我,還讓我回來伺候一家老小,鄒躍華你娶我,到底是為什么?”
她就是夢里嫁給窮光蛋高水生,也從未吃過這種苦。
在高水生沒出事的那幾年,她都沒怎么進過廚房。
甚至吃飯都恨不得給她端炕上喂她。
可是,嫁給鄒躍華這短短的半個月,她身心疲憊,工作家里孩子老人,每一樣都在要她的命。
“我說了,讓你不工作,回來只照顧家庭,就沒有那么辛苦了。”
再說了,姜舒蘭當年都能做好的事情,怎么就大學生江敏云做不到了?
而且,他得承認一個事實,姜舒蘭在負責家庭的時候。
他從來都是高枕無憂的,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江敏云深吸一口氣,妥協卻又提條件。
“行,讓我辭去工作,照顧家庭也行,鄒躍華,你每個月工資要上交給我,不能少一個子!”
鄒躍華還沒反對。
鄒老太就跳腳了,“你一個二婚妻,你還想掌握家里財政大權,你怎么不上天?”
江敏云沒搭理她,而是看向鄒躍華,“你的意見是什么?”
把財政大權把工資交給媳婦?
這在鄒躍華的念頭里面,從來都沒有過。
他想也不想地拒絕了。
“你開玩笑?我是男人,是一家之主,我以后做生意干事業(yè),把錢交給你了,我在外面也太不方便了!”
“再說了。”
鄒躍華語氣鄭重了幾分,轟走了娘老子和孩子,只剩下兩人后。
他意味深長。
“敏云,我之前娶姜舒蘭,我可從來沒有把家里一分錢工資交給她的。
可是,她照樣把我的后方給照顧得穩(wěn)妥,甚至把我一雙兒女培養(yǎng)得極為優(yōu)秀。”
“敏云,我不相信你一個大學生,會不如姜舒蘭那個高中生。”
這是激將法,可是江敏云偏偏還就是吃這一套。
她頓時安靜了。
鄒躍華繼續(xù)道,“你現在最大的問題,是缺少一顆把陽陽和小美當成自己孩子的心。
當初姜舒蘭正是把這一雙兒女當成自己的孩子,她才能被陽陽和小美接受,才當上天才母親,被眾人羨慕。”
接著,他語氣蠱惑,“敏云,你難道就不想這么一個天才母親嗎?”
不得不說,這話說到了江敏云的心坎里面。
她當初之所以嫁給鄒躍華,不就是為了鄒躍華身后的富貴和一雙優(yōu)秀兒女。
只是,夢想歸夢想,現實歸現實,兩個孩子實在是太難帶了。
她不由得低聲道,“我沒有當母親的經驗,躍華,我們生一個孩子,我就有經驗了。”
這話,讓鄒躍華心里一沉,他沒告訴對方,自己已經偷偷去結扎了。
上輩子他有三個孩子,一個比一個優(yōu)秀,這已經夠了。
他不想要太多的孩子,這樣孩子到最后,只會為家里的產業(yè)爭權奪利,一盤散沙。
鄒躍華含糊,“等過幾年,等孩子們接受你在。”
江敏云失望,“那你能不能把我從車間調到辦公室去?”
她受夠了車間的辛苦。
“敏云,這個也要等等,你知道的現在本來就不在招工時期,我把你走后門塞到車間已經夠引人注意了。
若是把你塞到辦公室去,怕是更引人注目,我這位置坐不坐得穩(wěn),還另說。”
“可是,我是大學生,我就是去坐辦公室也綽綽有余。”
“你是大學生不錯,但是你沒拿到畢業(yè)證是其一,其二,你是我鄒躍華的妻子,那肯定要避嫌。”
話落,鄒躍華不太想在這個話題上聊了,就直接道,“算了,你去做飯吧,我和孩子們都餓了。”
江敏云一聽這話,所有的忍讓一下子變成了怒火,傾瀉而出,“自己做去,我要避嫌。”
她扭頭就走,還不忘留下一句話,“別再拿我和姜舒蘭比較了,這輩子,你娶的是我江敏云!”
話落,便沖出了家門,把門摔得哐當一聲。
鄒躍華愣在原地,好一會都回不過神,自己這是被一直順從乖巧的江敏云給罵了?
還摔門而去?
她是不是要上天?
只是,等鄒躍華追出去的時候,江敏云已經不見了人影。
而離開家里的江敏云,卻萬萬沒想到,一出來就撞上了在門外,滿頭白發(fā)的鄭向東。
她先是驚訝,這人怎么頭發(fā)全白了,接著是在這里遇到鄭向東的不可思議。
江敏云差點嚇的尖叫出來。
好在關鍵時刻止住了。
鄭向東一把拽著江敏云的手腕,躲到了旁邊的雜物走廊道里面。
確定在門口張望的鄒躍華,徹底進去后,他這才松開手。
不知道從哪里找了一條帕子,當著江敏云的面,把碰過江敏云的手給擦了好幾遍,都快擦紅擦破皮的那種。
擦完,順手丟在門外的垃圾搓里面。
江敏云,“……”
這是來氣她的吧?
“鄭向東,我就這么……臟嗎?”
碰了一下,對方拿手帕擦一遍又一遍不說,還把手帕一起丟了。
鄭向東語氣理所當然,“我要為姜舒蘭守男德!”
江敏云,“……”
她這遇到的一個二個,都是什么瘋子!
江敏云深吸一口氣,調整心態(tài),“你怎么來找我了?”
不是說,自從上次相親事情之后,她和鄭向東就徹底不在相見了嗎?
鄭向東本來是找她有正事的,但是想到他之前在門外聽到的事情。
不由得道,“姜舒蘭嫁給鄒躍華是怎么回事?”
他在門外聽的隱隱約約的。
這話一問,江敏云的心里咯噔了下,她強擠出一抹笑,“還不是我,后媽不好當,每次我做不好的時候,鄒躍華總會拿姜舒蘭來做比較,說姜舒蘭嫁給他,一定比我做的好。”
這算是她臨場發(fā)揮的借口了。
只是,江敏云不確定能不能糊弄到鄭向東。
鄭向東那一雙上挑的鳳眼,陰沉沉地盯著她三秒,沒說信,也沒說不信。
半晌,他轉移了話題,“我來問你,周中鋒的地址。”
“別說你不知道,你親戚給你介紹和周中鋒相親,你會不知道?”
“這個問題,和前面姜舒蘭為什么會嫁給鄭向東,你二選一。”
江敏云沉默了下去,這兩個問題,她都不想回答。
鄭向東不急,靜靜地等待她給出結果。
等待的過程中,煙癮犯了,下意識地去摸衣兜,結果一摸沒摸到,才反應過來自己把一盒煙都給高水生了。
原本裝煙的兜里面,揣著的都是茅草根。
這一掏,茅草根都跟著掉落下來,灑落一地。
江敏云在看著這茅草根的時候,臉色立馬跟著變了,“你怎么會有茅草根?”
在她記憶當中,不管是結婚前高水生追求她,又或者是結婚后。
茅草根是高水生的最愛,也是他唯一能拿出來的甜食。
這幾乎是伴隨著江敏云整個回憶。
見江敏云這般奇怪地反應。
鄭向東多聰明的人啊!
他蹲下身子,一點點把茅草根都撿了起來,隨即吐出一個人名,“高水生?”
江敏云的瞳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緊縮了下,“我不知道你說些什么。”
她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否認了。
鄭向東玩味地笑了笑,“高水生跟我說,他有一個喜歡的姑娘,但是對方結婚了,他問我是如何做到,即使姜舒蘭結婚了,還能這般肆意張揚的追求她,我告訴他不要臉就對了。
不過我最好奇的是,高水生心底藏著的女人是誰,現在看我倒是知道了。”
他絲毫沒提江敏云。
但是,這話對于江敏云來說,卻無疑是晴天霹靂,炸的她半天都回不過神。
江敏云用力地捏了捏衣角,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你要周中鋒地址對嗎?”
“我答應你了,我會找我親戚拿周中鋒地址的,但是——”
剩下的話,雙方都是聰明人。
雙方也都能明白。
鄭向東更是知道,江敏云這是跟他提一個交換的條件。
他沒回答同意,也沒回答不同意。
只是當著江敏云的面,抽出了一根茅草根,放在嘴里輕輕的咀嚼了下,“挺甜的!”
“我答應你了。”
“不過,江知青,以男人的角度來看,高水生才是一個值得托付的男人。”
鄭向東從來都不是一個心有憐憫的人。
只是,他在高水生身上,看到了可憐的自己。
都是一模一樣的可憐蟲。
只是,他還敢張揚的說出喜歡,而高水生更可憐,連說都不敢說,只能悶在心底。
江敏云聽到這話,猛地抬頭,聲音尖利,“你知道什么?他一窮二白,一家子拖累,我嫁給他?吃土喝風嗎?”
就跟上輩子一樣,所有的人都在說她,嫁給高水生嫁對了。
可是,事實呢?
她跟著高水生過的全部都是寒酸的日子,吃了這頓沒下頓日子。
這些男人們知道什么?
生活光有愛情行嗎?
生活是要活下去,是要好好的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要的是錢,要的是工作,要的是體面。
而高水生一無所有。
而鄒躍華將來全部都有。
鄭向東沒想到,江敏云這般大的反應。
只能說,女人絕情起來,是一個比一個狠。
他擺擺手,聲音陰沉,“算了,我不說他了,我來找你就一件事,我要周中鋒的地址,能拿到嗎?”
江敏云,“你只要不把高水生的事情說出去,我自然可以辦到。”
雙方立馬達成協議。
江敏云轉身離開。
鄭向東朝著筒子樓外走,看著灰沉沉的天空,他語氣喃喃,“姜舒蘭,你等我來找你。”
就算是她跑到天涯海角,他也能找到她。
海島。
姜舒蘭把家里里里外外的都收拾了一遍,又拿著縫紉機看了許久,因為沒扯到好布,也就沒動工。
白天孩子們都在雷家玩兒,她倒是難得放松了幾分,還給自己沖了一杯涼茶,悠哉地喝著。
等到下午的時候,王水香上門,“舒蘭妹子,我們要去山上挖筍,你去嗎?”
春筍是個好東西,可以直接炒著吃,也可以曬干了,炒肉吃。
還可以入藥,可以說渾身都是寶。
只是,姜舒蘭要是上山了,孩子們回來找不到她。
那種進不去家門的感覺,她體會過。
于是姜舒蘭沒有直接答應下來,而是先去了一趟隔壁那家。
朝著那奶奶囑咐了兩句,“嬸嬸,我和水香嫂子一起上山挖筍了,若是我們家孩子回來,麻煩您幫我交代一聲,讓他們在家等著好了。”
那奶奶自然是沒有不答應的道理,還擺手,“你們只管去,孩子要是回來了,讓他們在我家玩,我管飯,你別擔心。”
兒子兒媳沒孩子,她稀罕兒子的不得了。
姜舒蘭朝著那奶奶道謝,等她離開的時候,苗紅云也跟著上來。
三個都是沒工作的人,大把的時間。
只是,讓姜舒蘭沒想到的是,也還真那么巧,他們前腳走,后腳鐵蛋兒和雷云寶就回來了。
雷云寶和鐵蛋兒兩人,合著捧著一個冰棍,還冒著寒氣。
兩人都稀罕的咽口水,眼珠子不落轉的盯著冰棍,但是都沒舍得去咬一口。
飛快的跑回家,去敲門。
結果,敲了一個閉門羹。
旁邊那奶奶聽到動靜,邁著小腳出來了,“鐵蛋兒,云寶是嗎?”
倆孩子跟那奶奶熟悉了,當即應了一聲,“是我。”
那奶奶開門,朝著他們招手,“都過來,小姜上山挖筍去了,讓你們回來了,先來這邊玩一會。”
倆孩子頓時有些失望。
鐵蛋兒熱的滿頭大汗,低聲道,“可是,我好不容易才給我老姑帶了冰棍!”
雷云寶也摸著冰棍,發(fā)現袋子里面都是水,頓時一陣心疼,皺著眉頭,“都快化沒了。”
那奶奶一看,哎呦喂,這心都軟得一塌糊涂,這倆孩子啊!
怎么這么疼人。
那冰棍一路拿過來,都快化沒了,饞的直咽口水,都沒舍得去吃一口。
那奶奶頓時招呼,“來來來,你們進來,我給你們用井水冰著。”
倆孩子對視一眼,搖頭,“奶奶,你知道我老姑他們去哪個山頭嗎?”
這要去追著送。
這哪里追得上。
“這我可不知道。”那奶奶擺手,“哎呀,你們在家乖乖的,小姜回來也會高興呀。”
這話,不得不說,是戳到了倆孩子的死穴。
先前還要去追姜舒蘭的他們,下一秒,立馬乖乖巧巧的跟著進了那家。
那奶奶拿著帕子,給他們兩人一一擦汗,又舀了一葫蘆瓢井水,把冰棍放里面冰著。
倆孩子巴巴地望著,囑咐,“奶奶,你多放一些水,要勤換,不然我老姑回來,冰棍都沒了。”
只剩下甜湯子了。
那奶奶噯了一聲,這個摸摸,那個摸摸,這孩子是真好啊!
倆孩子都生的好,盡挑優(yōu)點來長。
看著就讓人喜歡。
所以,那奶奶也格外疼他們。
不止是用涼水冰著,還在冰棍上面給架了半床不用的棉被,“這下,你們放心了嗎?”
鐵蛋兒和雷云寶齊齊的點頭。
雷云寶有些可惜,小聲道,“早知道,漂亮姨姨不在家,我就晚點買好了。”
鐵蛋兒跟著點頭。
那奶奶好奇,“誰給你們的錢?”
島上冰棍不便宜,從外面進貨過來,外面賣三分,島上能買一毛到一毛五。
這誰家孩子舍得吃哦。
雷云寶說,“我給吳奶奶幫忙摘豆子,她給我了一毛,給鐵蛋兒了一毛。”
兩毛買了一根冰棍,還剩五分。
他們打算明天在花。
那奶奶給他們一人盛了一碗綠豆水,逗他們,“你們就沒給自己買一根嘗嘗?”
雷云寶和鐵蛋兒同時咽咽口水,然后小聲道,“我們不稀得吃呢!”
哪里不想吃呢!
都饞的口水一茬一茬的咽。
這下哦。
那奶奶這可不行了,抱著倆孩子就是一陣親熱,“都是好孩子。”
雷云寶和鐵蛋兒熱的不行,抱著就出汗,準備想掙脫的,但是不知道為什么,就想到姜舒蘭交代的話。
在那家不許調皮,不許問苗嬸嬸為什么不生弟弟。
倆孩子悄悄地對視了一眼,然后嘆了口氣,都沒掙扎了。
算了,那奶奶沒孫子,就讓她抱吧!
等那奶奶抱夠了,低頭看著倆滿身汗的小子。
突然道,“要是以后小姜生個妹妹,這我老太婆抱起來,可是嬌嬌軟軟,香噴噴的。”
哪里像小子們,哎喲,汗氣沖天,熏鼻子。
這下。
鐵蛋兒和雷云寶同時抬頭,巴巴地望著,“那奶奶,怎么才能讓我老姑生個嬌嬌軟軟,香噴噴的妹妹啊!”
上次問雷師長,他都沒說清楚。
這……
那奶奶笑了,忍不住摸了摸他們,“這啊,這要問你們周叔叔了,要讓他經常和小姜在一起。”
頓了頓,想到兒媳婦說,小姜和周副團還沒圓房,頓時一陣著急,“你們可不能去搗亂,知道嗎?”
鐵蛋兒和雷云寶突然對視了一眼,想到那天晚上的事情。
鐵蛋兒和雷云寶,忍不住齊齊的小聲問,“那不是我姑父在欺負我小姑嗎?”
“就是,周叔叔在欺負我漂亮姨姨。”
這下,那奶奶笑了。
這豆丁大的小人,懂個屁。
這就是欺負,也是幸福的欺負。
她忍不住在倆孩子耳邊低聲耳語了一番,又問,“知道了嗎?”
鐵蛋兒和雷云寶似懂非懂。
鐵蛋兒反應的快,“奶奶,你的意思是讓我姑父,對我老姑好,這樣他們就能很快生妹妹了嗎?”
“對,就是這樣。”
“可是怎么算是好?”
雷云寶冥思苦想,“要偷偷送吃的嗎?”
那奶奶點頭,又搖頭,她是接受過新式教育的人,更是曾經接受過西方文化沖擊。
在她看來,“送花呢,漂亮的花,女孩子都喜歡。”
西方人結婚的時候,到處都是鋪著花,那多浪漫啊!
這下,鐵蛋兒和雷云寶都對視了一眼,迅速的拿定了注意。
山上。
姜舒蘭,王水香以及苗紅云他們到山腳的時候,才驚然發(fā)現,原來來采竹筍的人竟然不少。
這也不奇怪了,每家每戶菜園子都是有定數的,吃來吃去就是那幾種菜。
部隊為了維護環(huán)境,還不讓個人去開荒。
這每家每戶可不就盯著海里的東西和山上的東西?
退大潮趕海,大家少不了,去山上挖筍這種好東西的,就更少不了。
說來也巧,姜舒蘭他們一到山腳下,就遇到了肖愛敬,徐美嬌以及丁玉鳳他們。
其實,家屬這邊也是抱團兒玩的,姜舒蘭算是來的比較晚的軍嫂,而且她一來。
也因為路上巧,遇到了王水香,所以天然就和王水香她們走一塊了。
這既然選擇了,不說是站在徐美嬌他們的對立面,起碼也是站不到一起的人。
所以,當姜舒蘭她們一來。
徐美嬌和肖愛敬對視了一眼,她直接拉著肖愛敬的手,打橫轉了個彎。
轉到了姜舒蘭他們本來要去的西邊山上。
“抱歉,我們先來,我們先選。”
西邊有好東西。
她就不信了,這夢還能騙人不成。
這是攔路了,而且直接搶了姜舒蘭她們原本要上去的方向。
王水香剛要開口,卻被姜舒蘭摁了下。
她語氣平靜,“既然你們要去西邊,水香嫂子,苗嫂子,我們去北邊吧!”
因為此刻彈幕又密密麻麻的發(fā)了好多字。
[北邊好啊,我記得后來北邊被開發(fā)出來后,還被稱為小長白山。]
[長白山物資多豐富啊,北邊能被比喻為小長白山,幾乎不用想,肯定去北邊啦!]
[我記得劇情里面,好像本來就是北邊有好東西吧!]
[至于西邊……]
[算了,不說了,你們自己去看那一集。]
姜舒蘭掃完所有的彈幕,這才有了拉著王水香他們去北邊的說法。
王水香有些不忿,但是想到上次姜舒蘭帶著他們去海邊也是,撿到好多將軍帽。
不由得瞪了一眼徐美嬌,“我們去北邊,誰稀得和你們一起去。”
徐美嬌輕哼一聲,在姜舒蘭臉上意味分明地掃了一眼,隨即,揚長而去。
而旁邊的肖愛敬還在問,“你確定能西邊有好東西嗎?”
“肖嫂子,我還能騙你不成?上次的事情出一次,就夠讓我丟人了,可沒第二回 了。”
聽到他們的對話。
王水香人忍不住道,“你說,她們是不是神叨叨的?”
姜舒蘭笑了笑,拍了拍王水香的手,“好了,水香嫂子,道不同不相為謀。”
“哈?”
聽不懂,不過怪好聽的。
旁邊苗紅云忍不住笑著解釋,“就是,不是一路人,尿不到一個壺里面。”
這下,姜舒蘭忍不住笑了。
王水香更是哈哈大笑,“那可不,我才不要和她們尿到一個壺里面,我嫌棄。”
說說笑笑。
就上了北邊的山上。
越往里走,越是樹林幽深,遮天蔽日,周圍偶爾傳來一陣蟬鳴聲和蛙叫聲。
海島這邊連三分之一都還沒開墾到位。
而她們現在到的地方,則就是那個未開墾到的地方。
姜舒蘭掃了一眼幽深靜謐的樹林子,忍不住皺眉,“別往太里面走了,我怕有大蟲子和狼。”
她是東北長大的孩子,那東北虎可不是開玩笑的。
每年冬天餓著急的時候,是真有下山的東北虎和野狼王。
“不能吧?”
“咱們還是小心些,聽小姜的。”苗紅云低聲道。
姜舒蘭四處搜尋了一番,其實她在找,彈幕說的話,很快,彈幕再次傳消息了。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北邊前面二十米,左拐十米右拐,撥開水簾洞,后面就有一片筍林,還有芒果呢。]
[不知道,我這次能不能預判到舒舒的預判。]
[嘿嘿嘿,作為三刷劇情的我,表示期待,若是我預判了舒舒的預判,那四舍五入,舒舒是老天鵝的親閨女,那我就是老天鵝的干閨女,我現在開始許愿。]
姜舒蘭,“……?”
姜舒蘭朝著看完彈幕,便在前面領路,“跟我來,往前走。”
她什么都沒說。
不一會,就把王水香和苗紅云帶到了一個水簾洞前面。
兩人頓時懵了,“舒蘭妹子,你來過嗎?”
怎么瞧著走路那么熟悉,就跟回自己家一樣。
一氣呵成,沒有任何停頓。
這下,彈幕。
[哈哈哈,原來不止我們會震驚,原來劇中的人物也會震驚。]
[看來不是我們少見多怪了,是舒舒她本來就是個行走的bug啊,而且還是被老天鵝青睞的那種。]
[我覺得你們更該夸的是我,因為我果然預判了舒舒的預判,所以,讓我中個彩票吧,不多,五百萬就好。]
[我有一個猜測,舒舒……]
[我也有……]
[樓上的在說什么?]
[舒舒為什么每次都能提前知道?]
[因為她是老天鵝親閨女啊,因為她是行走的bug!]
[好吧,看來是我多想了。]
這個解釋,目前來說也還是能說的通。
唯獨,姜舒蘭看到這個懷疑的彈幕,頓時心里一凜,看來她以后還是要小心一些。
不能把自己能看到彈幕的事情暴露出去了。
只是,很快姜舒蘭就沒空想這些事情了。
因為穿過水簾洞,她們都被后面的景象給驚呆了。
這……這簡直是世外桃源,鳥語花香好不好?
一株株老桃樹桃花盛開,一陣風吹過,粉色的花瓣如同花雨一樣,簌簌掉落下來,伴隨著蝴蝶蹁躚。
美透了。
至于桃花樹林的隔壁,則是一片竹海,那地上的褐色□□的春筍,一茬一茬。
幾乎一眼望過去,望不到頭。
“天吶!”
“咱們這是來到人間仙境嗎?”
王水香和苗紅云都忍不住張大嘴巴。
姜舒蘭也被驚呆了,她也沒想到這邊會這么美。
低聲解釋了一句,“我之前又看到過猴子來過,但是我一個人不敢進來,只是沒想到,這里面會這么漂亮。”
這也一下子解釋了,她為什么會知道這個地方了。
猴子倒是也能解釋的通。
王水香和苗紅云都沒多想,抓了一把地上落著的桃花,灑在姜舒蘭的頭頂上,王水香哈哈笑,“花仙子哦。”
誰說女人沒有浪漫了?
骨子里面都帶著浪漫,只是被生活磨平了棱角。
當她們再次遇到浪漫的時候,那骨子里面的浪漫主義便再次會被激發(fā)出來。
旁邊的苗紅云也跟著道,“花仙子,花中仙女。”
因為確實漂亮。
姜舒蘭她本身就是一株即將盛開的桃花,含苞待放中,透著幾分清新誘人的美。
姜舒蘭圍著桃花轉了一圈,她忍不住笑,“好了,不玩了,在玩這些春筍挖不完了。”
這么多一大片,肯定不會是全部挖的,只是來一次不容易,肯定要多挖呀。
這一說,王水香和苗紅云也忍不住陷入忙碌之中。
這種春筍是最好挖的,太多了,他們不要下面的扎根的那一節(jié),只掰斷上面露在外面的一節(jié)。
脆生生的,一掰就斷,極好下手。
也就半個小時的功夫,幾人都把籃子都給裝滿了。
王水香甚至有些可惜,“要是孩子們在,還能讓他們去拿袋子。”
可惜咯。
孩子們不在,這次就只能挖一籃子了。
姜舒蘭抬手放在額前,眺望著遠方。
她低聲道,“不可惜,前幾天四眼說,食堂里面菜來來回回都是那些。
這些菜倒是可以讓廚房炊事班的人來,把這春筍都挖回去,能現吃,也能曬干了,存儲到冬天去。”
她倒是忘了,海島和東北不一樣,海島這邊一年四季如春,倒是根本不怕冬天沒菜。
這話,得到了苗紅云和王水香的贊同,“這個倒是,戰(zhàn)士們每天吃的太寒酸了。”
成家的男人還能在家補一補,沒成家的光棍,只能在食堂吃。
不是說食堂不好,而是就算是有肉,分到幾千人的人頭上,那一人也分不到一兩塊。
姜舒蘭點了點頭,看了一眼那漫天的桃花,低聲道,“在過兩個月,這里桃子也熟透了。”
一想到那紅彤彤,水靈靈,滿口汁水的桃子,就忍不住分泌唾液。
誰不是呢!
旁邊的苗紅云和王水香也跟著咽口水,“我來島上這么久,就直吃過椰子和芒果,還真沒吃過桃子。”
“倒是有些期待,這些桃子快些長大了。”
一行人戀戀不舍的穿過瀑布,一步三回頭往山底下走。
只是,走到一半的時候,才發(fā)現不太對。
遠處傳來一陣紛雜的腳步聲,還帶著幾分慌亂。
姜舒蘭和王水香她們對視了一眼,頓時有幾分警惕。
可是,這份警惕已經晚了。
只見到,從山上被狼追一樣,跑下來了幾個人。
不是旁人,正是徐美嬌,肖愛敬,以及丁玉鳳她們。
在看到姜舒蘭他們的時候。
丁玉鳳沒忍住喊了一句,“跑!快跑啊!”
后面有狼。
聽到這話,徐美嬌微微皺眉,但是卻沒說什么。
只是,在經過姜舒蘭的時候,下意識地已經拉著她的個胳膊,大吼催促,“跑啊啊!”
這會,她甚至連姜舒蘭他們采摘到了大片筍子都沒看到了。
因為,人命關天。
姜舒蘭一愣,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都徐美嬌給帶出去。
這一帶,她沒準備,身子都跟著一踉蹌。
摔下去,撲倒在地。
徐美嬌跺了跺腳,下意識地要去拉她,但是聽到身后的狼王在叫。
頓時打了個哆嗦,手跟著一縮,拔腿就跑。
她顧不上了。
她只能顧自己。
她有孩子,她不能被狼吃掉。
而在姜舒蘭倒下去的那一刻,王水香和苗紅云下意識尖叫出來。
兩人都回頭去拉她,但是晚了。
威風凜凜的灰毛野狼王,已經朝著姜舒蘭伸開抓子撲去。
同時,也張開了血盆大口,那尖銳的獠牙在太陽的陽光下,閃著凌冽的光芒,仿佛只需要一口,就能咬下人的頭顱。
姜舒蘭此刻已經腦袋空白了,她下意識在地上翻了個身。
狼王撲空,再次身姿矯健的撲過來。
就在那千鈞一發(fā)之際!
一聲槍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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