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落，現場瞬間安靜了下來。

　　敢用這種語氣和高司令說話的，怕是只有中鋒一個了。

　　哦不！！

　　應該還加一個許衛方。

　　高司令沉默了下，他反問，“中鋒，你這是不信任我？”

　　周中鋒沒有回答是，也沒有回答不是，而是再次重復道，“這件事，您不插手，能不能做到？”

　　對方和許衛方之間的黏熟態度，讓周中鋒覺得異常。

　　既然有異常，那不如從一開始就掐死在萌芽里面。

　　高司令目光沉沉地看著周中鋒半晌，這目光帶著上位者的威壓，讓人極具有壓力。

　　周中鋒絲毫不懼，和對方對視過去。

　　四目相對。

　　高司令突然道，“我從未主動幫過許衛方半分。”

　　作為一個上位者，站在平等的位置，去看待下屬，是最基本的準則。

　　“那您后面呢？”

　　周中鋒追問，再或者說是逼問。

　　“以前不會，以后也不會。”

　　高司令的回答斬釘截鐵。

　　有了這話，周中鋒便放下心來了，他微微頷首，“那既然這樣，我就說第二件事。”

　　“我要申請休假，一個月。”

　　這話一落，雷師長和高司令都皺眉，高司令更是直接道，“中鋒，你別兒戲。”

　　“更別生氣做抉擇。”

　　這種上升的關鍵時刻能休假嗎？

　　周中鋒，“我沒有兒戲，也沒有生氣做抉擇，只是覺得，上島這么久，從來沒能完完整整地陪過家里人，想要陪陪他們而已。”頓了頓，他補充了一句，“休假期間，我不接受任何工作調動。”

　　這哪里是休假呢？

　　這是釜底抽薪。

　　他是算準了，許衛方不行，這才有的這一幕。                        

                            

　　看是退，何嘗不是又推著前進了一步？

　　“周中鋒！”

　　高司令聲音提高了幾分，“你這是在使氣？”

　　周中鋒搖頭，“我在很平靜地講述一個事實，既然組織找到了橡膠林的接手人，那我周中鋒自愿退出。”

　　這下，雷師長也坐不住了。

　　他剛要開口說些什么，但是周中鋒卻對著他搖了搖頭。

　　電光火石之間，雷師長靈光一閃，難得和周中鋒的腦電波達成一致。

　　“對，就該這樣，既然組織找到了人手，那我們就不摻和了，誰樂意誰去。”

　　這——

　　雷師長也贊同了，而且大手一揮，“中鋒，你直接寫個休假報告，我當場給你批準。”

　　于是。

　　當著高司令的面，周中鋒直接寫了提了休假報告。

　　雷師長甚至都沒拿去給高司令看，就直接簽了名字，“去休假吧，在此期間橡膠林的任何事情，都和你無關。”

　　這兩人一唱一和，差點沒把高司令給氣死。

　　周中鋒頷首，把獲得批準的請假條，折好放兜，語氣冷靜，“還有其他事情嗎？”

　　言下之意，沒有的話，我就先走了。

　　高司令氣得臉都綠了，眼睜睜地看著周中鋒，大搖大擺地離去。

　　周中鋒一走。

　　旁邊的雷師長還有這氣，他跟著道，“我也走！”

　　走到一半，突然反應過來了什么，然后指著高司令的鼻子，“你走，這是老子辦公室。”

　　雷師長混起來，真是混吝不濟。

　　高司令，“……”

　　被下屬指著鼻子罵的，還是頭一次。

　　高司令深吸一口氣，氣得甩手，“真是不知道和你說什么才好。”

　　雷師長罵罵咧咧，“那就不要說，反正也沒啥好話。”                        

                            

　　要不怎么說，什么人帶什么兵呢？

　　高司令真是覺得這個下屬，要翻天了，氣得摔門離去，還不忘留下一句話，“我從來沒站過許衛方。”

　　留下這話后，雷師長瞬間不說話了。

　　他想說，高司令是沒站過許衛方，可是他同樣沒有站過周中鋒。

　　他忘記了，周中鋒是他手下的兵！

　　另外一邊。

　　周中鋒去了一趟那家，又去找了宋政委，他們三人里面，他應該是第一個知道消息的人。

　　因為，他是這次橡膠林的主辦人。

　　待他說完來意后。

　　那團長氣的當場踹倒了桌子，“奶奶的，之前辛苦的時候，沒人來，咱們熬了多少個夜，又說了多少好話，才把黎族拿下來。這會辛苦眼看著要出結果了，他們來了？他們這是來了嗎？他這是來摘桃子！”

　　向來不愛抽煙的宋政委，竟然拿出一根煙，點燃了，狠狠地抽了一大口，他一針見血，“許衛方是什么來路？”

　　能夠上海島不說，還能掛職，更甚至還能直接摘桃子。

　　這里面沒點關系，怕是都進不來。

　　周中鋒也沒瞞著，“首都許家人，燕大學生，植物學，生物學專業。”

　　“許家人。”

　　這話一落，宋政委抬頭看了過來，掐滅了煙，用三接頭皮鞋碾得粉碎，嗤了一聲，“關系戶？”

　　他們島上最不缺的就是關系戶。

　　周中鋒頷首，“算是吧。”語氣頓了頓，“不過，他個人也算是有能力的。”

　　他和許衛方算是打小兒一起長大的，只是兩人不對盤。

　　不是一路人。

　　但是，他卻不能否認許衛方的優秀，對方幾乎是他們那一片，唯一一個考上燕京大學的人。                        

                            

　　這話，讓宋政委笑了下，他站起來，拍了拍周中鋒肩膀。

　　“你覺得我們島上缺有能力的人嗎？你比他差嗎？還是老那比他差？再或者是我比他差？我們都不比他差，甚至任何一個人拎出來，都比他在海島上混得更好，這種人，來我們海島，活不了太久。”

　　就許衛方這種人，他打賭，在島上待不夠半個月。

　　海島從來不是一個關系戶的地方，而是一個實實在在需要能力，需要血汗一點一滴地建功立業的地方。

　　要不然，海島早已經不是海島。

　　而是關系戶的天下。

　　宋政委一下子看出了這背后的魑魅魍魎，他笑了笑，看向那海平面上，一望無際的海水。

　　“這事咱們別管了，且讓他先折騰吧，他折騰的越高，到時候就摔得越狠。”

　　大海摔不死人，卻能淹死人。

　　不得不說，周中鋒和宋政委想到一起去了。

　　周中鋒和宋政委對視了一眼，隨即頷首，“是，我也是這樣和雷師長說的。”

　　“不是，你們兩個在打什么啞謎？”

　　那團長的功勛是一刀一槍打下來的，是個真孔武有力的漢子，但是你要說玩腦子這種事情，是真比不上宋政委和周中鋒。

　　這種費腦子的事情，不適合他。

　　尤其是這種，又尤抱琵琶半遮面的樣子，更是讓他不了解。

　　周中鋒和宋政委相視一笑，“過段時間，你就知道了。”

　　那團長嗤了一聲。

　　還有什么秘密，不跟他說。

　　不過，說到這，周中鋒倒是想到一件事，他從兜里面掏出一張請假單，遞給他們，“我已經和雷師長請了長假，打算好好陪下我們家舒蘭同志。”                        

                            

　　自從舒蘭嫁給他，上島以后，他幾乎很少休息過。

　　都是讓舒蘭一個人在家。

　　這話，讓宋政委和那團長眼睛一亮，“這一手好，釜底抽他丫的。”

　　那團長一摸寸頭，咧著嘴，“不行，我也要去請假，好好和我家紅云生活一段時間，好早日當上爸爸。”

　　他結婚十多年了，還沒當上爸爸，一直都是心病。

　　這話說的，引得周中鋒和宋政委一陣笑，抬手捶著那團長的胸口。

　　這人吧，真是兵痞子，說話什么都混吝不濟。

　　笑歸笑，鬧歸鬧。

　　旁邊的宋政委跟著道，“走吧，我們也去請假。”

　　“這段時間，我就只管部隊上的政務，橡膠林和我們無關了，剛好能休息一段時間。”

　　周中鋒聽到這話，忍不住笑了，手握拳，和宋政委碰了下，碰完又和那團長碰了下。

　　這是男人之間無聲的交流。

　　也只有他們才懂。

　　宋政委碰完，他道，“你做了九十九步，后面一步，由我們來做。”

　　半個小時后。

　　雷師長辦公室。

　　他們一進來，雷師長就忍不住掀了掀眼鏡，“來請假的？”

　　自己手底下帶出來的兵，他們一動屁股，就知道對方要拉屎拉尿。

　　宋政委沒說話，那團長哈哈笑，“師長高明，這都能被您猜到。”

　　他從口袋里面拿出兩張請假單，遞過去，“一式兩份，一份我們保管，另外一份，還請師長給高司令送過去。”

　　這注意，也不知道是誰出的。

　　蔫壞得很。

　　這哪里是一式兩份呢？

　　這明明就是來氣人的。

　　雷師長抬眼，“中鋒那個臭小子，給你們出的歪主意吧？”                        

                            

　　別看周中鋒現在一本正經，當年毛頭小子的時候，可是個刺頭，一肚子壞水，這也是來了部隊以后，徹底收斂，成長了不少。

　　宋政委和那團長笑笑沒說話，宋政委更是把自己手里的兩份報告單拍過去。

　　“就說，批不批我們了？”

　　太熟悉了，相處之間，反而像是老友一樣。

　　“批，怎么不批，這戲臺子都搭起來了，我怎么能不讓你們唱下去。”

　　他們心里不服氣，雷師長心里何嘗服氣呢？

　　他大手刷刷一揮，一口氣簽了四張請假單，“好了，拿了就滾，這些天盡量不要出現在部隊里面了。”

　　“另外，現在就滾吧，我去找高司令談談人生。”

　　這話說著，怎么帶著一股幸災樂禍的滋味。

　　別看海島部隊這么大，政委就宋衛國一個，至于團長更是一個巴掌都能數得出來。

　　這橡膠林的當事人，一下子沒了三個。

　　許衛方那邊該著急咯。

　　聽到雷師長這話，宋政委和那團長都忍不住笑了，豎起大拇指，“師長，您馬到成功。”

　　“去你的。”

　　“我看你們是等著看司令笑話的吧？”

　　雷師長笑罵道。

　　等送走了倆兔崽子，他自己拿出紙筆，寫完咔嚓一聲，撕了下來。

　　溜達到了高司令辦公室，也沒敲門，就那樣大喇喇地直接進去了。

　　一進去，就把三張請假單，拍到了桌子上。

　　“我這邊又請假了兩個人，工作實在是沒法展開，請領導批準，給我老雷也放放假，回家帶帶孫兒，頤養天年。”

　　“老雷！”

　　這接二連三的請假，讓高司令氣得拍桌子。

　　“聽得見呢？我雖然老了，還沒聾呢。”雷師長掏掏耳朵，一副無賴的樣子，“我這不請假也不行呀，我下面的兵都沒了，一個光桿的領導做得什么意思？”                        

                            

　　這話哪里是嘲諷自己呢。

　　這是連對方也嘲諷進去了。

　　高司令氣得發抖，“我看你們這是要翻天了。”

　　“翻天不翻天，我們不知道，但是上面的調令，我們不服。”

　　雷師長收了笑容，“既然上面覺得許衛方那個毛頭小子能行，那就讓他去吧，我們所有人都給他讓位，給他鋪路，祝他一路高升。”

　　這話，讓剛準備進來的找高司令談橡膠林事情的許衛方聽到了。

　　他頓時面紅耳赤地握著門把手，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

　　不過，許衛方動作雖輕，但是卻仍然讓屋內的雷師長聽到了。

　　都是當過一輩子兵的人，更是從偵察兵出生，雷師長自然是聽到了門口的動靜。

　　他回頭看了一眼，很快就收回了目光，甚至都沒給對方一個眼神。

　　雷師長朝著高司令道，“沒有其他事，我就先走了，這段時間橡膠林工作，就不要在找我們了，直接找專家組——許衛方許同志就好了。“

　　這話一落。

　　根本不去看兩人的臉色，就直接出了門，砰的一聲關上門。

　　砸的整個屋子，都跟著震動了下來。

　　這是他們表達的憤怒。

　　這讓，辦公室內瞬間安靜了下去。

　　高司令揉了揉眉心，頗為疲憊，“衛方，這下你滿意了？”

　　他想不明白，對方為什么要死纏爛打，通過上面的方式，也要來到海島。

　　更是，鬧到如今這不可開交的地步。

　　許衛方臉上一陣青白，不過到底是年輕人，越激將法對他越是怒氣。

　　“這不是我滿不滿意的問題，他們退下也好，一群半路出家的人，對橡膠林未來的發展，有什么益處？”                        

                            

　　“不過是烏合之眾。”

　　“沒了他們，我就不信我許衛方，還攀不起這個活。”

　　他許衛方打小出生好，一路拔尖到大學，又是燕京大學畢業，年紀輕輕就混到了植物學金字塔頂尖的位置。

　　稱之為天才也不為過。

　　他這種天才，需要對方這種烏合之眾？

　　看著到現在還高傲不止的許衛方，高司令有些失望的。

　　這孩子是優秀，但是太傲，不知輕重，甚至連周中鋒的一半穩重都沒有。

　　早晚會吃大虧的

　　當然，這話不該是由他來說。

　　高司令抬頭看他，“許衛方，收手吧？我當初要知道，你是這個目的，我就不該帶你上島。”

　　帶許衛方上島，是他做的最錯誤的一個決定。

　　“不可能。”許衛方果斷拒絕，“高叔，我來海島，就是要做一番事業，我許衛方不止是在學業上能壓周中鋒一頭，在部隊上，更能壓他一頭。”

　　他受夠了萬年老二。

　　他這次帶著目的而來，就是為了打趴周中鋒。

　　爭一口氣！

　　許衛方冥頑不靈。

　　讓高司令有些失望，還有些生氣，索性就不管他了。

　　“既然你說了這話，那這件事就由你全權負責，你記住，部隊不會給你半分助力。”

　　既然這是雙方都想要的。

　　那他成全他們。

　　“自然。”

　　一群烏合之眾，他要他們幫忙什么？

　　只是，許衛方沒想到，這件事意外來得這么快。

　　他把部隊的關系都打聽清楚后，第一個找上門的是趙團長。

　　部隊不會給他半分助力，但是他卻能自己找助力。

　　只是，這助力卻不是周中鋒他們。

　　而是，這次橡膠林工作，唯一被排除外在的趙團長。                        

                            

　　只是，許衛方在說完來意后。

　　趙團長上下打量了片刻，淬了一口，“就是你這人模狗樣的東西，來搶功勞？”

　　“我老趙活了半輩子，還沒見過如此不要臉的男人，今兒的算是開了眼！”

　　他掃了一眼，抄著院子內的禿瓢掃把，就往許衛方身上招呼去。

　　“我老趙就是不被選中橡膠林主持工作，也輪不到你這么一個搶功勞的小人來挑撥，滾，給我滾，我趙家不歡迎你！”

　　“不，應該是我部隊不歡迎你！”

　　說完，還不忘朝著許衛方身上淬了一口。

　　什么玩意兒。

　　毛都沒長齊，就開始學人搶功勞，忒不要臉了。

　　這一口腥臭帶著煙味的吐沫，呸的許衛方真是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他一邊躲對方掃把，一邊罵道，“難怪你被他們排除在外，原來你這人，如此不識趣。”

　　他許衛方第一個來找對方，想要拉著趙團長更進一步。

　　結果，卻被人打出去？

　　這讓許衛方簡直不敢相信。

　　“滾，老子不做出賣隊友的事情。”

　　“也只有你這種毛都沒長齊的小娃娃，才會做你這種缺德事，滾滾滾，老子看著你就煩！”

　　“你敢在來一次，老子打你一次。”

　　許衛方像是被狼追一樣，出了趙家的門，整個人都是懵的。

　　這島上的人是傻子不成？

　　大好送上門的升職機會不要。

　　這可真是傻子。

　　氣不過的許衛方，打算換到專家組那邊，他就不信了，偌大一個海島，他還找不到一個交接工作的人。

　　等許衛方一走。

　　趙家安靜了下來，洗完衣服過來晾曬的徐美嬌，沒忍住道，“老趙你也是的，上次宋政委他們不帶你玩兒，這次多好的機會，指不定抓住了，就能往上升一升。”                        

                            

　　她看的是利益。

　　趙團長看的卻是情誼。

　　他當即一瞪虎目，“你要是在敢說這話，別怪我老趙，不講夫妻情面。”

　　見徐美嬌委屈。

　　趙團長又心軟了下來，跟她講厲害關系，“那姓許的不是個東西，我們在想往上爬，也不能做這種缺德事。”

　　“宋政委是誰？那團長是誰？周副團又是誰？美嬌，這些人是我能在戰場上，把背后交付給他們的人，你說，這種時候，我能放棄他們而去，而選擇許衛方那個急功近利的小人嗎？”

　　這——

　　徐美嬌沉默了下去。

　　其實，她不太懂，自家男人提起那團長，周副團的時候，恨的牙癢癢。

　　只是，真遇到事情的時候，他反而又是那個第一個站出來支持他們的人。

　　這種關系，實在是太復雜了。

　　“算了，我跟你一個婦道人家說這些做什么？你只要知道，不管許衛方什么時候進來，你都把他趕出去，不！你不要給對方開門。”

　　“這種人，我們不能當朋友，只能當敵人。”

　　徐美嬌也不是傻子，她雖然利益至上，但是有一點，她以夫為天。

　　還是把趙團長的話給放在心上的。

　　“那你說，許衛方能拉攏到別人嗎？”

　　徐美嬌有些好奇，許衛方開出來的條件實在是太優越了。

　　很難讓人拒絕，起碼她都動心了。

　　趙團長語氣斬釘截鐵，“你等著看，他要是能拉攏下來一個人，老子不姓趙，跟他這個鱉孫子的姓。”

　　他們海島雖然貧瘠，但是這里的人，各個都是鐵骨錚錚的漢子。

　　他們在臺前，哪怕是打的頭破血流，臺后，他們也絕對不會捅刀子。                        

                            

　　這是一個男人，一個軍人，最基本的頂天立地的守則。

　　這話，讓徐美嬌怔了一下，她看著許衛方消失的背影，那個方向是專家組。

　　她低聲喃喃，“未必。”

　　專家組的人可不是島上的人。

　　專家組小院子，一群人磨刀霍霍，正準備去橡膠林。

　　結果，被許衛方攔住了。

　　以徐教授為首的人，下意識地皺眉，“你是？”

　　許衛方的到來，他們還真不知道。

　　這群人只會研究，也只會一心埋在研究上面。

　　根本就是兩耳不聞窗外事。

　　“我是這次橡膠林后續接手人——許衛方。”

　　許衛方朝著徐教授他們伸手過去。

　　徐教授他們愣了下，“你說你是誰？”

　　太過震驚下，反而把空中伸過來的那一只手，都給忘記了。

　　許衛方伸在空中的手，都快僵硬了，“我是橡膠林后續接手人，你們后續的工作，都歸我管。”

　　“不可能！”

　　最先反駁的不是徐教授，反而是陳志剛。

　　他一臉震驚，“放著周副團那么一個優秀的人不用，要你這個小白臉做什么？”

　　還真不是陳志剛說假話。

　　許衛方是大城市來的，特兒講究，頭發抹了發蠟，全部后梳，帶著金絲邊眼鏡，一身干凈的白襯衣，西褲，黑色皮鞋。

　　再加上，他皮膚極為白凈。

　　和這個貧瘠，滿是小麥色的海島，格格不入。

　　這不是小白臉是什么？

　　陳志剛的那脫口而出的話。

　　讓許衛方的臉色，當場就猙獰了，“你說誰小白臉呢？“

　　什么叫放著周副團那么優秀的一個人不用。

　　那他又是什么？

　　“你啊！”陳志剛一臉理所當然，比出自己的胳膊，這段時間他在橡膠林里面來回穿梭，早已經曬成了小麥膚色。                        

                            

　　他比劃了下，“你這不是小白臉，你這是做什么？”

　　說完，陳志剛一臉嫌棄，“你趕緊的，就你這樣的還橡膠林接手人呢，我看吃軟飯的還差不多。”

　　“讓周副團來，我們專家組，只聽周副團的話，可不認識你這小白臉是誰！”

　　隨便來個人，就想接手橡膠林，接管他們。

　　想屁吃呢？

　　陳志剛這嘴是真的毒，就跟黃尾蜂一樣，扎人老疼了。

　　直接把許衛方的臉，都給氣的跟打翻的調色盤一樣。

　　半晌，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小白臉？

　　吃軟飯？

　　他還能更混蛋一些嗎？

　　他許衛方走哪里，不是天之驕子，被人捧著的？

　　先前在趙團長那個大老粗那里受到的屈辱，原以為是這輩子最大的屈辱了。

　　沒想到，這文化人說話，不帶臟字，卻帶著一股老陰陽的味道。

　　讓人都不知道如何反駁才好。

　　見許衛方不動。

　　陳志剛一臉警惕，嘴巴像是機關槍一樣，突突突，“你這人怎么還不走？該不會真是吃軟飯的吧？我告訴你啊，我們專家組的飯，自己都不夠吃的，想吃軟飯，找你女人去，找我們做什么？”

　　“就你這樣的還接手人？我看要飯的還差不多。”

　　“滾滾滾，我們這里不施舍。”

　　話落，根本不待許衛方反應過來。

　　直接就砰的一聲，關上門。

　　那一刻。

　　專家組所有討厭陳志剛那一張嘴的人，第一次覺得，陳志剛這嘴還挺好用的。

　　連帶著徐教授都說，“你這張嘴，倒也不是全是壞處。”

　　“像這種吃軟飯的人，下次直接別開門了，我們專家組，也不是什么人能進來的地方。”說完，徐教授突然想到了什么，“對了，今兒的輪到周副團帶我們橡膠林了，他怎么還沒來？”                        

                            

　　這話一落，大家想到之前許衛方說的話。

　　頓時一驚，“不會吧？那小白臉不會真的是橡膠林接手人吧？不行，我去找雷師長，如果我們接手人是他，那我們專家組直接引咎離職。”

　　他們當初來的時候，是覺得海島不好。

　　但是這一接觸下來，海島當地人淳樸，美食多多。

　　更別說，周中鋒這人也著實地道，前面他們都犯那么大的錯，后面周中鋒還在盡心盡力的幫他們做研究。

　　這種好搭檔沒了，他們到哪里哭去哦？

　　門外。

　　聽到這對話的許衛方，臉色頓時猙獰了，他一拳頭在石頭墻上，“周中鋒，周中鋒，一天到晚就知道，周中鋒，他已經被撤職了，撤職了，你們知不知道？”

　　這話一落。

　　院子內徹底安靜了下來。

　　陳志剛最先回過神，端起一盆臟水就潑出去，“奶奶的，揍他丫的，就他這樣的小白臉，還說人家周副團撤職？我放你娘的屁哦，你這種小白臉都能上位，周副團會撤職，可能嗎？”

　　一盆水澆的太突然。

　　也太過準確無誤。

　　直接從空中砸到許衛方的頭上，臟污的水，瞬間把他砸懵了。

　　更淋成了落湯雞。

　　“你們這群，蠻夷！”

　　“蠻夷！”

　　許衛方氣急敗壞地罵道，一邊罵，一邊往旁邊跳腳。

　　“那也比你這個小白臉強！”

　　“小白臉！”

　　“小白臉，軟飯王，軟飯王！”

　　陳志剛不屑的聲音傳了過來。

　　許衛方氣炸了，氣的肺都炸了。

　　他就不信，沒了這群人，他還不辦不下去事了。

　　許衛方走了，淋成落湯雞，灰溜溜的走了。

　　等消息傳到姜舒蘭他們家后。                        

                            

　　周中鋒聽完，忍不住笑了笑，跟著晾衣服的手，都跟著頓了頓，他朝著舒蘭道，“等著看，許衛方下一個去找黎族人。”

　　這才是許衛方地獄般的存在——

　　黎族人才是真正的兇猛。

　　有他的好果子吃。

　　想到黎族人，姜舒蘭也為許衛方鞠一把淚，不過，這還是活該，她沒有本分同情。

　　“這件事還要多久結束？”

　　周中鋒晾衣服的手頓了下，“不要多久了。”

　　反彈的種子已經埋下，很快就能看到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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