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怎么了。

　　在過扎心不過得了。

　　怎么了，看不到嗎？

　　許衛方身上的腫塊，不遠處嗡嗡的蜜蜂聲。

　　這哪一個不是在告訴周中鋒現實？

　　還用問怎么了嗎？

　　與其問怎么了，還不如問，呀！許衛方，你怎么被蜂子哲成豬頭了呀？

　　當然，這樣也更直白一些。

　　許衛方發現，自己好像更接受不了？

　　他怎么說也是才子佳人，怎么就被哲成豬頭呢？

　　在許衛方神不思蜀的時候，旁邊的小戰士已經替他回答了。

　　“副團，他這是被黎族趕出來，還被蜂子給哲了，瞧著要送衛生室的，不然今晚上怕是要發高燒。”

　　不管是前者還是后者，都是讓人不舒服的。

　　周中鋒看了一眼癱在地上的許衛方，語氣淡淡，“送去衛生室吧！”

　　平靜，沒有任何嬉笑。

　　反而讓許衛方心里不得勁兒，他強忍著痛，站了起來，“周中鋒，你現在心里很得意吧？”

　　疼的倒吸氣，話出口都不是囫圇的。

　　周中鋒看了他一眼，這會許衛方已經慘不忍睹了，蜂尾的毒素在他身上蔓延開來，從小腫變成了整個人像是發面饅頭一樣，胖得面目全非。

　　他語氣平靜，“得意什么？得意你許衛方還是一如既往地蠢？”

　　從小到大，許衛方都是這樣的，處處想壓他一頭，然后處處被反噬。

　　次數多了，周中鋒不明白，人怎么能和動物一樣，不長記性。

　　也不對，動物若是吃虧了，會長記性的，但是許衛方卻不長記性。

　　許衛方聽到這話，臉都氣變形了，“周中鋒你！”

　　“黎麗梅是你安排的吧？也是你安排讓人打我的吧？還是你安排讓人放蜂咬我的吧？”                        

                            

　　周中鋒不太想聽他廢話，朝著姜舒蘭和鐵蛋兒以及雷云寶道，“轉過去。”

　　聲音溫和。

　　絲毫看不出任何情緒。

　　姜舒蘭愣了一下，大概猜到了周中鋒要做什么，捂著倆孩子的眼睛，便換了個方向。

　　而下一秒。

　　周中鋒活動了下手腕，手如砍刀，一砍刀劈在了許衛方的脖子上。

　　下一瞬間。

　　原先還在一堆廢話的許衛方，整個身子都軟軟地倒了下去。

　　不再有任何廢話。

　　所有人，“……”

　　唯獨周中鋒一臉平靜地接著許衛方，朝著兩個小戰士一遞，“送去醫務室吧，讓他少說話，多看病。”

　　小戰士忙不迭地點頭，看著周中鋒的目光里面，冒著星星。

　　副團還是一如既往的威武。

　　一點都不拖泥帶水。

　　等送走了小戰士和許衛方，周中鋒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提起地上的小桶，朝著姜舒蘭道，“咱們快些去海邊吧！”

　　舒蘭隨著他上島這么久，他一直在忙碌，還從未這般有過悠閑的片刻，能夠陪著家人一起去趕海。

　　姜舒蘭嗯了一聲，“水香嫂子和苗嫂子肯定等急了。”

　　她沒問，也沒提許衛方怎么了？

　　這個人對于她來說，就是個生活之外的人。

　　反倒是倆孩子偷偷睜開眼睛，看了一眼被小戰士架著走的許衛方，然后悄咪咪嘀咕，“看到了沒？誰的拳頭大，誰就是老大。”

　　“老姑父一拳頭打下去，對方就沒了。”

　　“我以后也要做老姑父這類人。”

　　兩個小孩兒自以為聲音小，大家聽不到。

　　卻不知道，姜舒蘭和周中鋒把他們的話都給聽到了耳朵里面，姜舒蘭忍不住黑了臉，抬手擰著周中鋒胳膊，“看你給孩子們做的什么榜樣？”                        

                            

　　好的沒學會，壞的倒是學會了。

　　周中鋒被擰了，脾氣也好，反而溫和地把鐵蛋兒和雷云寶，一個架在脖子上，一個抱在懷里，“這你們可不能跟我學，再學下去，你老姑會發飆打人的。”

　　“看，隔壁都被擰青了。”

　　故意說的話，倆小孩兒卻當真，齊刷刷地看向周中鋒的胳膊。

　　忍不住道，“都說，女子和小人難養也，我老姑也是其中一個。”

　　“老姑父明明是英雄，我老姑卻還教訓你，真不得勁兒，女人就是女人，不懂我們男人的苦。”

　　姜舒蘭，“……”

　　她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這倆小孩兒就跟周中鋒鬼混在了一起。

　　而且被周中鋒徹底收買。

　　姜舒蘭盯著倆孩子看了片刻，“既然你們都是男人了，以后衣服自己洗，飯自己做，自己哄自己睡覺，別來找我這個不得勁兒的女人。”

　　話落，直接提著小桶，走到了前面。

　　不管后面三個男子漢了。

　　三個男子漢面面相覷。

　　周中鋒把背上背的，懷里抱的，迅速放在地上，甩鍋，“去吧，還是想想，怎么哄你們的老姑吧！”

　　雷云寶，“……”

　　鐵蛋兒，“……”

　　明明是三個人一起犯的錯，承擔后果卻只有他們兩個孩子。

　　趕海這邊，王水香和苗紅云兩口子早都到了，甚至還有宋政委和肖愛敬兩口子。

　　只是，肖愛敬和王水香他們不對付，離的遠遠的。

　　一副井水不犯河水的樣子。

　　等氣氛著實有些尷尬，等姜舒蘭他們一來，這邊的氣氛瞬間調度了起來。

　　“舒蘭妹子，我們在這邊。”

　　王水香忍不住踮起腳尖，揮手。                        

                            

　　那語氣，要有多親熱就有多親熱。

　　苗紅云也差不多。

　　看著姜舒蘭跟看到救星一樣，忍不住上去就牽著姜舒蘭的手，低聲道，“你總算是來了。”

　　姜舒蘭覺得納悶，“怎么了這是？”

　　王水香和苗紅云齊齊地看向肖愛敬的方向，“看到沒？一來就這樣子，你在不來，我懷疑這海都趕不下去了。”

　　順著兩人的指著的方向，姜舒蘭看了過去。

　　果然看到肖愛敬在海邊漫步，悠閑的同時，還有一副高高在上，我不跟庶民一般見識的氣質。

　　姜舒蘭忍不住笑了，“別搭理他們了，我們忙我們的。”

　　頓了頓，又問了一句，“對了你們帶鍋了嗎？”

　　她帶的是家里的調料，今兒的可不止在海邊趕海，還要順帶在搭個伙，大家一起在海邊聚個餐。

　　這種情況，真是少有。

　　應該說是，周中鋒他們入伍這么多年，從來都沒有過的事情。

　　這次橡膠林事件，看起來周中鋒他們受到了委屈，實則不然，順順當當的請假，正大光明的休息。

　　當軍人的，哪個不虧欠家里的老婆孩子？

　　覺得沒陪到？

　　周中鋒也不例外。

　　這才有心思陪著姜舒蘭一起趕海。

　　姜舒蘭這一問，王水香和苗紅云頓時點頭，“我帶的鍋，紅云帶的盆和碗。”

　　“基本都差不多了。”

　　姜舒蘭嗯了一聲，周中鋒便走了過來，“人都到齊了吧？”

　　他這一問，原先不吭氣的男人們就跟著吱聲了，“還差老趙和他媳婦，估計也快來了。”

　　“說好的今兒的不帶孩子，讓孩子們自己去食堂吃飯，也不知道老趙聽進去沒。”

　　那團長說道。                        

                            

　　說曹操，曹操到。

　　剛說完趙團長，趙團長便和徐美嬌兩人提著東西過來了，他一來就哈哈笑，“你們來的早，是沒看到啊，那個叫許衛方的被哲成了豬頭，現在送到衛生室救治，連帶著衛生室大夫都不想救他，渾身都是蜂尾針，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語氣里面說不出的幸災樂禍。

　　這一下子就引起了那團長的注意力。

　　兩人頓時一陣交流。

　　旁邊的宋政委看到這樣一幕，也忍不住笑了笑，和周中鋒道，“這件事成了七分，還有三分，你把態度拿住了。”

　　沒頭沒腦的話，周中鋒卻聽明白了。

　　他頷首，“我不止想陪著我們家舒蘭同志趕下海，還想著陪著她去一趟羊城，買幾件漂亮的衣服。”

　　這一來一回，沒有三天打不住。

　　至于，橡膠林著急？

　　著急有什么用哦。

　　之前許衛方耽誤了那么長時間，也沒看到有人著急。

　　“漂亮！”

　　宋政委點頭，“我也打算陪著我們家老肖出去溜達幾天。”

　　本來和趙團長說的興奮的那團長，聞言，接了一句嘴，“我和我們家紅云，打算去荒島度過下二人世界。”

　　海島這邊還有許多未開發的荒島。

　　這些地方荒無人煙，但是物資卻豐富。

　　這話，引得大家都看了過來，苗紅云一拳頭捶在那團長胸口上，臉色通紅，“你不說話，會被憋死啊！”

　　什么二人世界。

　　整個島上，都知道他們兩口子結婚多年不孕，這不就是赤果果的告訴大家，他們去荒島造人啊！

　　真是不知羞。

　　這一拳頭砸的那團長笑呵呵，“沒事沒事，都是老熟人了。”                        

                            

　　“你問問他們，周副團和小姜去羊城，難道就不是想去過二人世界？還有宋政委和肖同志，丟下孩子出去溜達，還不是一樣的？”

　　這話說的，大家有些無奈。

　　知道是知道，但是這般大喇喇說出來，也就那團長會說。

　　倒是趙團長突然接口，“美嬌，要不咱們也出去過下二人世界？”

　　徐美嬌的臉也跟著紅了，咬著牙，“滾。”

　　這些男人們，真是一個二個，不要臉。

　　因為男人們的話，女人們反而迅速的聚集在一起，去趕海。

　　姜舒蘭現在已經是趕海的老手了，貓眼螺，八爪魚，月亮背手到擒來，生蠔隨便拿著工具撬開，撬了百來個后。

　　旁邊的苗紅云戳了下她，“生蠔夠了，別撬了。”

　　姜舒蘭看了下小桶，這會的生蠔都是小生蠔，一個也就拇指大小，百來個瞧著多，但是實際人多一分，幾口就沒了。

　　苗紅云見她還不懂，壓低了嗓音，“你要是不想晚上下不來床，你就聽嫂子的。”

　　姜舒蘭的臉唰的一下子紅了，手里的小鏟子也掉了，砸的砰的一聲。

　　“怎么了這是？”

　　周中鋒第一時間關注到了。

　　不由得放下手里的活計，走了過來，關切地問道。

　　姜舒蘭臉通紅，吭哧吭哧，沒能憋出一個字，“沒事，你去壘灶，另外做個燒烤架子，咱們烤生蠔。”

　　話落，她就想捂著自己嘴兒。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周中鋒聽到烤生蠔的時候，眸光深了深，“嗯。”

　　一個嗯字，尾音上揚，聽在人耳朵里面，酥酥麻麻的。

　　姜舒蘭的臉又忍不住熱了幾分。

　　“我去趕海了。”                        

                            

　　周中鋒看著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不住勾了勾唇，都結婚這么久了，舒蘭還是這么害羞。

　　他看了一眼姜舒蘭那邊確實沒問題后，這才去了海灘上，去和男人們一起壘灶起來。

　　姜舒蘭另外一邊剛走，旁邊的苗紅云就忍不住道，“還是新結婚的兩口子好啊，你是不知道，我和我們家老那，我就是把衣服都脫了，他還嫌白天太累，晚上想休息。”

　　哪里像姜舒蘭他們兩口子，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那曖昧的，她這個結婚十多年的老阿姨，都忍不住心臟砰砰砰跳。

　　像是回到了十多年前，剛結婚的時候一樣。

　　這話一說，姜舒蘭低聲道，“我們結婚十幾年后，也可能就是這樣了，從愛情變成親情。”

　　她大哥二哥三哥他們都是這樣的。

　　包括她爹娘，若說一開始是有感情的話，后面生活的久了，就慢慢是親情了。

　　苗紅云搖頭，“那可不好說，你家周副團看你的眼光，怎么說？”

　　像是藏著無限愛意。

　　這種人，隨著時間的流逝，愛意只會增加，而不會轉變成親情。

　　姜舒蘭沒在這個話題上和苗紅云爭，她只是笑了笑，繼續趕海。

　　旁邊的苗紅云忍不住道，“難怪小姜，你人緣好，就你這脾氣，不好才怪了。”

　　知道自己和別人意見不一樣的時候，迅速止住話題，然后去做自己的事情。

　　別小看了這一點，游刃有余，進退得體，很難做到的。

　　或者說，很多人都做不到。

　　姜舒蘭抿著唇笑了笑，“好了，苗嫂子趕海了。”

　　她們這邊三個人，可不能比肖愛敬她們兩個人趕的還少。

　　這會在退潮了，海浪一波一波的打上來，又再次退下去，在沙灘上圈起來了一道又一道的細紋。                        

                            

　　隨之而來的是，跟著卷上來很多海貨，有小貝殼，八爪魚，螺類。

　　更甚至，還有一只類似海蛇一樣的物色，卷到了姜舒蘭的腳面前，滑溜溜的，冰冰涼。

　　她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往后退了兩步，叫了出來。

　　“啊！”

　　那一瞬間，所有人都跟著看了過來。

　　周中鋒更是第一個丟下手里的活就過來，一過來就看到她腳下圍著一條海鰻。

　　這海鰻還不小，約摸著胳膊粗細，足足有快一米長，在淺水灘上干游。

　　不認識海鰻的人，很容易把海鰻當場蛇。

　　周中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把拉過姜舒蘭，讓他躲在自己身后，自己則是一個彎腰伸手，整個海鰻就被他直接生生的，從淺灘上給拽了上來。

　　海鰻順勢纏繞著周中鋒的胳膊。

　　一路快纏到臂膀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周中鋒胳膊上的青筋暴起。

　　被勒著了，海鰻的力氣極大。

　　姜舒蘭真的被嚇懵了，她完全沒見過這種東西，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從桶里面拿起鏟子，就往海鰻身上砸下去。

　　一邊砸，一邊強迫自己不把眼睛閉上，因為只有這樣，才不會傷著周中鋒的胳膊。

　　周中鋒看著明明嚇到發抖的姜舒蘭，卻還在和海鰻斗爭，他忍不住心頭發軟，“好了，舒蘭，它被掐死了，不用在在砸了。”

　　海鰻力氣是大，但是他的力氣更大。

　　空出來的一只手，還忍不住用手背碰了碰姜舒蘭的手。

　　一個冰涼，一個溫熱。

　　那一瞬間，姜舒蘭像是回神了一樣，“你沒事吧？”

　　她剛要上前拉對方的胳膊，結果死掉的海鰻，從他胳膊上掉了下來。                        

                            

　　姜舒蘭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

　　周中鋒洗了洗手，捂著她眼睛，“好了，不看了。”

　　“一會多吃點海鰻，這個肉極為鮮嫩。”

　　不過，海鰻一般在深海，很少到淺灘上。

　　能遇到海鰻也算是運氣。

　　“好吃？”

　　姜舒蘭遲疑地拉開了周中鋒的手，下意識地問道，“有石斑魚好吃嗎？”

　　在她看來，那么多海魚里面，就石斑魚的肉質最嫩。

　　就算是沒有，這會周中鋒也會說有，他點頭，“比石斑魚好吃，尤其是放在石頭上，用燒紅的石頭，刺啦一聲，魚肉就被烤熟了，這時候的魚肉是最為鮮美的。”

　　這下，姜舒蘭忍不住咽了下口水，遲疑道，“似乎也沒那么可怕？”

　　如果挺好吃的話，她也不是不能接受那兇殘的外表了。

　　周中鋒看著她，抬手揉了揉姜舒蘭的頭發，悶笑一聲，“舒蘭，你怎么這么可愛。”

　　語氣里面說不出的寵溺。

　　明明是在普通不過的話，但是聽在姜舒蘭的耳朵里面，卻像是要炸裂了一樣。

　　姜舒蘭忍不住岔開話題道，“一半烤，一半蒸，還有一半紅燒？”

　　這條海鰻太大了，感覺有十幾斤重，甚至還不止。

　　“嗯，都聽你的。”

　　衛生室。

　　高司令和雷師長去的時候，許衛方還沒醒。

　　看著許衛方變厚變大并且全身裹著白色紗布，慘不忍睹的模樣。

　　高司令忍不住閉了閉眼，“什么時候能醒？”

　　“大夫說，給許同志打了鎮定劑，不然今兒晚上他甭想睡，估計最快也要明天了。”

　　這話一落，高司令揉了揉眉心，罵罵咧咧，“混賬東西，活該！！”                        

                            

　　罵完，又氣不過，“橡膠林那邊怎么說？？”

　　屋內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接著，一陣敲門聲響起，“報告領導，黎族人來找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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