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姜舒蘭這話一問,黎麗梅支支吾吾道,“就是你之前給的那錢了。”
姜舒蘭之前一共給了兩百多,這又能用多久?
“說實話!”
黎麗梅小聲道,“就是我自己的收入。”
頓了頓,小心翼翼地看著姜舒蘭,“還有春妮姐,不是找到工作了嗎?”
“她也在拿錢,幫那些人。”
不過是微薄之力,但是卻能夠讓一個又一個女性,能夠獨立出來。
姜舒蘭嘆了口氣,她覺得黎麗梅就是個小傻子,自己日子夠苦巴巴了,還要幫一個又一個人的。
轉念一下想,黎麗梅要是不傻,上輩子也走不到那個高度。
在那種惡劣的環境下,用終身去成全,去拯救女性同胞。
她本來就和普通人不一樣。
姜舒蘭抬了抬手,到嘴邊的話又咽回去了。
“果醋的事情,我之所以交給你,就是想讓你拿著收入可以補貼下,你幫助的那些人。”
果醋的市場不大,成本又高,比起普通的醋來說,賣得貴。
這個會有人買,但是很難像罐頭那樣普及。
姜舒蘭覺得果醋可能會掙錢,但是掙錢的幾率有限,她倒是也可以拿著這個方子,但是她忙不過來。
而且,她不是本地人,收購果子名不正言不順,不像是黎麗梅,那些果子都是黎族自己的。
所以,出于方方面面考慮,這才有了把果醋方子給黎麗梅的這種情況。
聽完姜舒蘭的解釋。
黎麗梅沉默了許久,她的心里像是一鍋冷水,被慢慢煮沸了,咕嘟咕嘟地冒泡,那熱氣散在四肢百骸。
黎麗梅知道,自己這輩子,再也不會遇到,像是姜舒蘭這樣對她好的人。
甚至,她的父母都不可能。
黎麗梅深吸一口氣,語氣微微發顫,“姐姐,我知道你是為我好。”
“但是你聽我說,這個方子本來就是你的,我做果醋可以,但是你需要拿收益的五成。”
就這個五成,還是她說少了的數。
姜舒蘭蹙眉,“我不——”需要兩個字,還沒說出來就被黎麗梅打斷了。
“舒蘭姐姐,咱們在商言商,你白給我一個方子,給我了一個掙錢的出路,拿五成的收益給你,已經是我占了便宜。”
“如果你連這五成的收益都不要,我是不會接受這個方子的。”
這不是方子,這是掙錢的金母雞。
姜舒蘭語氣無奈,“麗梅。”
這孩子怎么這么擰。
黎麗梅語氣堅決,“我說的是實話,如果不是要給工人工錢,還要給幫助那些受困的婦女同志,我是想給你七成的。”
但是沒辦法,花錢的地方多,這才只給了對方五成。
“姐姐,你就答應了,不管好壞,你都接受收益的五成,這樣我才能接受這個方子。”
不然,她根本沒臉,憑什么去平白無故接受姐姐的好?
姜舒蘭抬眼看著她,“沒有余地?”
“沒有,五成是底線。”
黎麗梅在這一刻,前所未有的堅定。
做人要厚道,她不能一直占舒蘭姐姐的好處。
姜舒蘭,“拿一紙張來,白紙黑字寫清楚。”
這——
黎麗梅臉上閃過一絲驚喜,她忙點頭,去找了本子和筆,迅速的擬了一個簡單的合同。
上面明確地寫清楚,果醋的方子所有權歸姜舒蘭所有,而且收入的五成也歸姜舒蘭所有。
黎麗梅只擁有制作權和買賣權。
不過,最終權利歸屬于姜舒蘭。
姜舒蘭看完這個合同,她忍不住抬手點了點黎麗梅的額頭,“你個小傻子不成?”
“你看你這合同寫成這樣了,到最后你一分都落不著。”
不止如此,還出錢出力,虧了大頭算她的。
黎麗梅也不惱,她嬉皮笑臉道,“我沒寫錯呀?這個果醋方子本來就歸你,我只是擁有制作權和買賣權,到最后所有權利也歸于你。”
“重寫。”
“不行。”
黎麗梅堅持,“舒蘭姐姐,就這個合同唄。”
“也只能是這個合同。”
她語氣極為認真。
沒有絲毫讓步的機會。
“那就不簽了。”
“不簽就不簽。”
看到對方這個樣子,姜舒蘭氣得牙癢癢,她都沒見過這么傻的人,送上門的東西,都能被她推出去。
姜舒蘭深吸一口氣,“黎麗梅。”
連名帶姓地喊著。
“我聽著呢,舒蘭姐姐我知道你幫我,但是——”黎麗梅垂眼,“我也有尊嚴。”
“我不想讓自己終有一天,變成姐姐身邊只會搖尾祈求的可憐蟲。”
這次她答應了,下次呢?
下次呢?
如果舒蘭姐姐那邊有很多賺錢的機會,而且也愿意幫她,那她是不是一次又一次的要答應下來。
然后,最終會變成那個貪得無厭的黎麗梅。
姜舒蘭聽到這話徹底愣住了,她喃喃道,“麗梅。”
“簽字好嗎?舒蘭姐姐。”
黎麗梅的語氣已經帶著幾分懇求。
姜舒蘭像是第一次認識她一樣,足足看了她三分鐘,這話才接過合同,二話不說簽了下來。
她想——
這才是真正的黎麗梅。
那個一身傲骨的黎麗梅。
姜舒蘭笑了,她把合同遞給她。
什么話都沒說。
黎麗梅卻開心地哼著曲子,“一式兩份,舒蘭姐姐,我拿走另外一份了。”
“有問題的話,我在來找你。”
姜舒蘭嗯了一聲,目送著黎麗梅離開后,看著她拿過來的好幾瓶果醋,揉了揉眉心。
旁邊的姜母和周奶奶進來了,瞧著那玻璃瓶放著透明的果醋。
姜母不認識,但是周奶奶認識,“是上次在首都那邊做的那兩大缸的東西?”
姜舒蘭點了點頭,“是,這次麗梅做得比較久,比咱們上次在首都那個果醋味道好多了。”
她開了一瓶,一股果酸味頓時冒了出來。
讓人嘴巴里面抑制不住地分泌口水。
周奶奶是個愛嘗鮮的,當即往杯子里面倒了小半杯出來,輕輕抿了一口,頓時倒吸了一口氣。
“這可真酸,怕是不比食用醋差哪里去了。”
姜舒蘭自己也嘗了下,覺得一口下去,牙都要快倒了,她點了點頭,帶著幾分試探,“奶奶,娘,你們說這果醋能賣出去嗎?”
姜母哪里知道?
她不太懂這些。
倒是周奶奶喝了一口后,又喝了一口,忍不住品了下味,“賣得賣不出去我不知道,但是我卻知道這果醋是好東西。”
這下,姜舒蘭和姜母同時看了過來。
周奶奶也不賣關子,“我之前當大夫的時候,經常給一些年老的病人推薦,讓他們平日里面多喝多吃一點醋,這樣對軟化血管有好處,但是我瞧著那食用醋的效果,怕是不如這果醋的。”
“你說,這果醋功效大不大?”
姜舒蘭一聽,眼睛一亮,心里迅速有了盤算。
這果醋的受眾群體,似乎一下子有了。
“奶奶,這幾瓶留著家里,你們記得每天早晚喝一口。”
說完,她拿起了一個草帽,又穿了一個的確良外套,“我出去一趟。”
說完,提了一瓶去找司務長去了。
眼睜睜地看著姜舒蘭離開的姜母,忍不住嘆了口氣,“這孩子真的是說風就是雨。”
周奶奶倒是笑瞇瞇道,“我看這樣就挺好,女同志事業心強是好事,誰說咱們女子不如男了?”
周奶奶自己在一線奮斗了一輩子。
她非常認同姜舒蘭的理念。
眼見著親家長輩,沒有不喜歡舒蘭的意思,姜母這才松了一口氣。
先前她那話,何嘗不是帶著幾分試探呢。
司務長辦公室,他原本在脫水蔬菜廠的,里面的灶膛燒得熱氣騰騰的,每個人都是汗流浹背。
“你找我?”
司務長一邊擦汗,一邊小跑了出來。
姜舒蘭,“你有空嗎?咱們進辦公室談?”
“成,你先等我一會。”
姜舒蘭嗯了一聲,去了辦公室。
果然,這辦公室和食堂辦公室一個德行,整個屋子都快被貨物給擠滿了,就只剩下了一個放辦公桌和勉強下腳的地方。
她嘆了口氣,幫忙把東西整理了下。
正整理著呢,外面的司務長就跟著進來了,還換了一身衣服,瞧著清爽了一些。
“什么事情?”
司務長抱著搪瓷缸,就猛灌了一氣兒。
姜舒蘭把果醋遞給他,“嘗嘗?”
司務長看著那透明玻璃瓶,眼睛一亮,“新產品?”
姜舒蘭點頭又搖頭,“是也不是。”
“你先嘗嘗就知道了。”
司務長嘗了一口,立馬呸呸了兩口,“這不是人喝的東西,該不會是馬尿吧?”
聽說馬尿有些微黃還發酸。
姜舒蘭,“……”
姜舒蘭,“你覺得我會拿馬尿給你喝?”
她沒好氣道,“這是果醋,你覺得拿這個去賣怎么樣?”
“那肯定不行,沒人會買這玩意兒,而且光聽名字,就找到賣得貴。”
想吃酸的,有這個錢,不會去買醋嗎?
誰會來買果醋?
姜舒蘭,“如果我說這種果醋,對于老人來說軟化血管,可以促進血液循環呢?”
這——
司務長愣了下,“你確定?如果按照這種說法,那這種算是藥?也不算是藥,算是藥膳一類?”
姜舒蘭嗯了一聲,“可以這么理解。”
“這種小眾的東西部隊開廠并不劃算,所以我把方子給了黎族族長,打算讓黎族的人來做了以后,賣給我們部隊,再由部隊往外出售,也算是一舉兩得,既給老百姓增加了收入,也算是給我們在增加一個新產品了,你覺得怎么樣?”
聽到這,司務長簡直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你可真是大善人。”
“善財童子啊?”
果醋受眾群體是不大,但是這到底是個新產品,方子說給就給,這一般人舍得給嗎?
姜舒蘭,“好了,你就說部隊這邊可以收購,幫忙賣嗎?”
“這個我去找下領導,要商量下。”
“成,有結果了給我答復下。”這邊定了,她才好讓黎麗梅,那邊再次批量釀制果醋。
司務長突然道,“你既然可以做果醋,那你可以做果酒嗎?”
姜舒蘭愣了下,她壓根沒想到這里,她思忖片刻后,“我可以試下。”
“但是能不能成功,我不確定。”
“等你把果酒做出來了,我一起去找領導匯報。”
姜舒蘭嗯了一聲,回去就開始琢磨果酒,她不會做果酒,但是那個王水香卻會,王水香之前做的梅子酒,連帶著青梅一起可以吃。
那個味道,姜舒蘭現在都記得。
她一回去,立馬找到王水香一詢問果酒的事情。
王水香噼里啪啦就說了,“這個簡單,比方說你要做梅子酒,那就把酒,梅子,冰糖,前者按照一比一的比例,后面的冰糖放三分之一就行了,另外,把梅子洗干凈后,還需要放在鍋里面焯水十五秒左右,撈起來晾干水分,便可以泡酒了。”
這——
不是姜舒蘭想要的果酒法子,因為這個是需要加酒。
她想了想問道,“有沒有不需要加酒,就直接可以釀制的。”
這話一落,旁邊的周奶奶開口了,“這個更簡單了,就拿葡萄酒來說,直接把葡萄洗干凈去皮,放到密封的罐子里面,加上冰糖和酵母發酵一周就行。”
周奶奶這話一說,院子內所有人都看著她。
周奶奶輕咳一聲,“我年輕的時候貪杯,又不敢喝燒刀子,后來從我一位病人手里討了這個方子。”說完,她還看了一眼周爺爺。
“你爺爺那個老家伙,最愛我釀的葡萄酒,之前每天一杯必不可少。”
也就是現在年紀大了,不敢碰甜甜的東西,這才把葡萄酒給戒了。
姜舒蘭沒想到無心插柳柳成蔭,人家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是真沒錯。
她當即挽著周奶奶的胳膊,“奶奶,那你這要教我釀下果酒。”
“這個沒問題。”
對于舒蘭的事業,周奶奶是舉雙手支持的。
就這樣,按照周奶奶和王水香教的法子。
姜舒蘭試驗了兩種果酒,一種是不加酒,自然用水果本身釀制而成的果酒,一種則是王水香口中的梅子酒。
這個酒,是加了燒刀子的,更為烈一些,但是又因為加了水果,會緩解幾分。
姜舒蘭挑的是葡萄酒和梅子酒,這兩個做實驗,一下午的功夫成品就出來了,就是等結果需要很長一段時間。
趁著這個時候。
旁邊的王水香一邊幫忙指導,一邊詢問,“舒蘭,你打算什么時候去看望下紅云?”
她們這邊熟悉了以后,不管是生孩子還是家里搬家之類,都會互相看望對方。
姜舒蘭擰緊了瓶蓋子,她想了想,“我想等苗嫂子出院,我們去家里看望她。”
如今,對方還在衛生室住著,去衛生室看對方,其實有很多不方便的時候。
當初,她生孩子時,苗紅云和王水香都是在她回家以后才來看望她的。
王水香一拍大腿,“我也是這么一個想法,等她出院再說。”
“不過,你要送些什么?”
說完,不等姜舒蘭回答,王水香就直接道,“不怪嫂子說話直,到時候我給紅云拿的禮,可能比當初給你拿的重一些。”
王水香嘆了口氣,“實在是紅云生這孩子,太不容易了,我就當是給孩子祈福了。”
盡管自己日子也過得苦巴巴,但是卻看不得別人那般難受。
姜舒蘭擰蓋子的手一頓,她愣了下,抿著唇笑了,“水香嫂子,你心真細。”
“就苗嫂子那種情況,是該多拿點禮,不說別的,咱們就當為孩子了。”
她也是一樣。
至于爭嘴這點東西,那不至于。
見姜舒蘭懂這些理兒,王水香由衷地笑了,“我就愛和你說話,是個清醒人。”
懂事得很。
姜舒蘭笑了笑,扎完了兩個瓶蓋子,確定都擰緊了以后,這才洗洗手。
“我也喜歡和嫂子說話。”
王水香的性子是個直脾氣,有話當面說,從來不會在背后說任何東西。
兩人相視一笑。
王水香見忙完了,便從灶膛口起身,“那我就回去了,明兒的我約你一起去看望紅云。”
姜舒蘭嗯了一聲,目送著她離開。
等對方走了,她有些發愁給苗紅云和他們家孩子送些什么東西才好。
反倒是周奶奶,一語驚醒夢中人,“我之前不是寫了個產后恢復的方子嗎?第二階段還沒給對方拿去,你就拿這個好了,在單獨給孩子準備一份就行。”
她沒說的是,這種時候關心產婦,才是最重要的。
因為,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孩子身上。
“孩子?”
姜舒蘭想了想,想到當初自家孩子滿月,黎麗梅送的硨磲手串,這玩意兒在海島來說,是辟邪保平安的。
顯然,苗紅云家的孩子更需要這個。
因為這個孩子來得太過艱難了一些。
姜舒蘭想了想,便托了黎麗梅去幫忙從黎族那邊,找一串硨磲手串過來,她需要花錢購買。
硨磲手串這種東西,對于當地人來說,不說家家戶戶都有,那也是能找個十七八個出來的。
黎麗梅的動作很快,當天下午就拿了一個小硨磲手串過來。
另外還送了一個穿在紅繩上面的狗牙。
“這也是我們的當地,喜歡給孩子們帶的,也還是辟邪保平安的。”黎麗梅解釋了一句,“我這幾天好忙,就不去看苗嫂子了,舒蘭姐姐,你幫我送去。”
姜舒蘭驚訝于黎麗梅的細心,她點了點頭。
“也別太辛苦了。”
“不辛苦。”
黎麗梅咧嘴一笑,“舒蘭姐姐,你知道嗎?我救出來的九個女同志,她們現在已經有了自食其力的能力,而且還在反哺我們。”
想到這里,她就覺得再多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因為,這些女同志不止是跳出來了火坑,她們還獲得了新生。
這才是讓黎麗梅驕傲的地方,她覺得,她可以一直堅持下去。
哪怕是在辛苦。
姜舒蘭看著眼里灼灼發光的黎麗梅,突然就能和那個彈幕中所說的黎麗梅給對上了。
不管是哪個黎麗梅。
她們都同樣的偉大。
姜舒蘭笑了笑,忍不住摸了摸黎麗梅的頭,“我們家麗梅可真棒。”
一句話,哄得黎麗梅眉開眼笑,露出了一對小虎牙,看起來活潑又動人。
一點都看不出來,在黎族內兇殘的樣子,那些不同意離婚放妻子走的男人,都被黎麗梅給挨個揍過。
沒一個跑掉的。
準備好了送給孩子的東西,姜母又煮了十個紅雞蛋,姜舒蘭想了想,又加了一罐奶粉。
這算是一切都準備完了。
等第二天苗紅云一出院回家,那邊王水香就聞到動靜,跟著過來了,約著姜舒蘭一起去隔壁看望苗紅云。
苗紅云還在坐月子期間,整個屋子都封得死死的,連帶著頭頂上的光亮,也被蓋著了一層紅色的紙。
就怕那燈光閃著了孩子的眼睛。
對于那家人來說,這個孩子,是他們全家人的心頭寶。
她們一進來,躺在床上的苗紅云就招呼她們進來。
時隔一個星期,姜舒蘭總算是再次見到了苗紅云,不像是剛從手術室推出來那么氣若懸絲。
她臉色雖然蒼白,但是瞧著到底是有了幾分精氣神。
“恢復的怎么樣?”
姜舒蘭把籃子順手放在床頭旁邊的柜面上,王水香照著葫蘆畫瓢。
苗紅云苦笑了一聲,“死不了。”
只是,當時她以為自己真的要死了。
沒想到,從鬼門關里面走出來了。
“說什么話呢?”姜舒蘭忍不住輕拍了下她,從揭開籃子上面蓋著的布,拿出了一張紙張,遞給她,“這是我奶奶開的第二張產后修復的方子,你照著這個抓藥調養身體。”
這——
苗紅云看到這方子,眼眶一下子紅了。
“怎么了這是?”
姜舒蘭忙扶著她,“你坐月子呢,可不能哭。”
苗紅云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淚,“沒事,我就是不適應當媽。”
雖然這孩子是她千辛萬苦的求來的,只是從生到現在,所有人都關心孩子。
就仿佛她只是一個生產的工具,等孩子生出來以后,她就徹底沒了用處,也不會有人來關心她。
而姜舒蘭是第一個。
不管是送來的東西還是她說的話,都沒提孩子,句句都是要讓她先保重自己。
苗紅云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像是久旱甘霖,又仿佛是遇到了懂她的人。
姜舒蘭給她擦了擦眼淚,“我當是什么呢?其實,咱們當媽的都會有這個心路歷程,我當初生完那倆小兔崽子,不也有這種情況?總感覺我爹娘,還有中鋒三人都全部圍著孩子了。”
“我仿佛是被遺忘了一樣。”
更像是,她就像是個船夫,送完孩子過來,就該滾的。
但是——
后來她才知道,不是。
姜舒蘭想起她娘當初對她說的話,“沒有眼珠子,哪里來的眼眶子?”
“咱們就是那個眼珠子,因為孩子是我們生下來的,所以不管是丈夫還是爹娘,都會因為我們而疼愛孩子。”
她爹娘是,周中鋒也是。
只是,她用了很久才明白這個道理。
原本有些眼紅的苗紅云頓了下,她茫然,“是嗎?”
“當然,你想想,那嬸,以及那團長,他們是什么樣的人,你難道不知道嗎?”
那嬸不像是婆婆,更像是親娘老子。
而那團長也不例外,在大人和孩子出事情的時候,他能選擇保大人。
就沖著這點,那團長已經贏過了海島上百分之九十九的男人。
這話一落。
苗紅云就陷入了沉思。
門外,端著母親剛煮好紅糖雞蛋準備進來的那團長,頓時停下腳步,他站在門口,好一會都沒說話。
屋內。
苗紅云似乎想通了一樣,“我們家老那對我確實不錯。”
“我婆婆也是,跟親媽也沒區別了。”
照顧的無微不至,而且不管她什么時候和丈夫吵架了,婆婆都會站在她這邊。
“那不就是了。”
姜舒蘭笑了笑,“苗嫂子,你這也算是苦盡甘來,還有福氣在后面呢。”
“就是,人家都說,先苦后甜,可不就是這樣。”
王水香也跟著道。
這話,讓苗紅云的情緒也跟著慢慢緩解了,產婦的情緒就是這樣,來的快去的也快。
她偏身,抱起床上的孩子,遞給姜舒蘭和苗紅云看。
小孩子剛出生一周,還紅紅的,皺巴巴,像是小猴子。
“孩子真好看。”
“取名字了嗎?”
苗紅云點頭,“本來我和老那打算給孩子起名叫晚晚的,但是這個名字太女性化了,就改名為遲遲。”
這孩子遲到了十三年。
遲遲,這個名字在適合他不過了。
姜舒蘭一聽,忍不住抬手點了點小孩兒的鼻子,喊道,“小遲遲,嬸嬸給你帶了禮物。”
說完,這才從籃子里面又拿出了一個硨磲手串,和一個狗牙手串。
這個一拿出來。
旁邊的王水香就哎呀了一聲,“舒蘭,咱們拿的東西,一樣樣。”
說完,她也跟著拿了一個串著狗牙的紅繩,忍不住晃了下。
“你看看,是不是一樣?”
姜舒蘭笑瞇瞇道,“那小遲遲就是得到了雙倍的祈福,有了狗牙保護,百邪不侵。“
這話一說。
旁邊的王水香忍不住道,“這文化人就是不一樣,怪會說話的。”
旁邊的苗紅云點了點頭,親手給孩子戴上了狗牙。
姜舒蘭這才說道,“這個狗牙,是麗梅托我送來的。”
這——
苗紅云愣了下,忍不住道,“我這是沾了舒蘭的光。”
“連帶著孩子們也是。”
要知道黎麗梅的性子,那是相當的高傲,平日不愛搭理人的。
也就是因為自己和姜舒蘭的關系好,黎麗梅對她才有個笑臉。
其實真不是,黎麗梅對外的性子冷,但是對自己人,她從來都不冷。
只是外人都不知道而已。
姜舒蘭,“哪里,明明就是苗嫂子人好,麗梅這才來送禮的。”
等看完產婦,又看完孩子,也送過了禮。
姜舒蘭便沒在那家待太久了,這種時候,苗紅云適合靜養,反而不需要外面的喧鬧。
等姜舒蘭隨著王水香離開的時候。
那團長追了上來,“小姜。”
明顯是有事,姜舒蘭朝著王水香擺擺手,王水香秒懂,率先離開了。
“那團長?”
那團長小跑著過來,非常鄭重道,“謝謝你。”
姜舒蘭又一愣,有些沒頭沒腦。
見她不解。
那團長就直說了,“紅云自從生了孩子后,情緒非常不穩定,你先前那一番話,開解她不少,連帶著紅糖雞蛋都比平日多吃了一個。”
原來是這個啊。
姜舒蘭擺手,“我沒做啥,那團長主要還是你和那嬸,平日里面要多關心下苗嫂子,讓她感受到,并不是生了孩子,你們就不需要她,忽視她了。”
這種時候,對于苗紅云來說,家人的照顧和關心才是最主要的。
那團長明顯是聽進去了,他點頭,“我知道了。”頓了頓,又有幾分不好意思,“我還有個——”
“你說。”
“就是想讓你平日若是有空的話,對來陪紅云說說話。”
自家媳婦,好像就只聽得進去姜舒蘭的話。
姜舒蘭一口答應,“沒問題。”
“那謝謝你——”
那團長思慮再三,還是朝著姜舒蘭鞠了一躬。
這次不管是媳婦去衛生室,還是生產出事,都是姜舒蘭以及她的家人幫忙的。
這一鞠躬,是姜舒蘭應得的。
姜舒蘭忙擺手,往后退了一步,“那團長,你客氣了。”
說完,不給對方反應,姜舒蘭麻利的離開了那家。
她怕在停留下去,別說鞠躬了,萬一做出來個磕頭咋整?
姜舒蘭這是接還是不接?
看完了苗紅云后,姜舒蘭明顯閑下來一段時間,除了在廠子把關以外。
難得有時間在家陪著倆孩子,十個月的孩子,是最好玩的時候。
白白凈凈的,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紅紅的小嘴巴,更別說那胳膊腿跟藕節一樣,胖嘟嘟的,從上到下都透著誘人。
饒是,姜舒蘭都忍不住親了好幾口。
就差難舍難分。
看的周中鋒心里酸溜溜的不是滋味,舒蘭對他都沒這么熱情過。
他輕咳一聲,“舒蘭,你的那個果酒應該到點了。”
姜舒蘭的注意力頓時被轉移了,把孩子遞給了周中鋒,立馬掉頭去廚房查看果醋了。
看的周奶奶忍不住哼了一聲,“跟你爺爺當年一個臭德行。”
被點名的周爺爺,可不背鍋。
“我可沒這臭小子這般小氣。”
媳婦親兩口兒子,就不高興了。
把媳婦給支走了,都沒見過這種人。
周中鋒摸了摸鼻子,若無其事,“孩子要打小開始鍛煉。”
看著鬧鬧嘴里叼著的奶嘴,周中鋒覺得而有些礙眼,便直接道,“我瞧著快到點,可以戒奶了。”
周奶奶,“??”
周爺爺,“???”
“孩子才十個月,戒什么奶?你當初——”
剛準備說,你當初都喝到一歲多,結果突然想起來。
當年中鋒被送到周家的時候才三個多月,一直到后面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是喝的羊奶和米湯。
也沒喝過母乳。
周奶奶和周爺爺頓時說不出話了。
“算了算了,戒奶不戒奶,你們小兩口自己考慮。”
倒是旁邊曬藥材的姜父突然道,“讓舒蘭喂到孩子一歲吧,喂久一點,對舒蘭也好,免得乳腺炎,乳腺增生和結節。”
要是乳腺炎起來,那可真是能要人命的。
好了,一錘定音。
對于老丈人的話,周中鋒還是聽得進去的,他捏了下鬧鬧的鼻子,鬧鬧沖著他咧著嘴,露出兩顆小牙,歡樂地笑。
一點都不知道,自己差點和口糧失之交臂。
廚房。
姜舒蘭一連著檢查了葡萄酒和梅子酒,都嘗了下,前者葡萄酒還好,帶著淡淡的酒味,喝到嘴里,還有一股甜甜的葡萄味。
而后者梅子酒當時釀制的時候,可是加了燒刀子的。
就只嘗了一勺子,梅子的清冽的果香味,沖淡了幾分燒刀子的辣味,帶著幾分淡淡的果香。
這梅子酒是真不錯,姜舒蘭嘗了一勺,覺得還不錯?
又嘗了一勺子。
好家伙,她這是忘記了,這梅子酒里面加了燒刀子的。
兩勺子下去,姜舒蘭只覺得頭暈乎乎的。
不過,腦袋還算是清明,還知道抱著梅子酒和葡萄酒去找司務長驗貨。
只是——
她剛一出門,就覺得兩腿打飄,她還沒意識到什么。
倒是從外面進來的周中鋒,老遠就聞到一股酒味。
他下意識皺眉,循著酒味望了過去。
就見到即將西斜的落日,灑在姜舒蘭的身上,她臉頰上染上了紅暈,一雙杏眼波光瀲滟。
竟比那天邊的云霞還漂亮幾分。
周中鋒頓時明白了。
偏偏小酒鬼姜舒蘭還沒察覺到什么,她踉踉蹌蹌的撲到周中鋒懷里,頤指氣使。
“周中鋒,送我去司務長那,我要去談判。”
“談判?你這個小酒鬼醉成這樣了,怎么去談判?”
“我沒醉。”
姜舒蘭睜大一雙水汪汪的眼睛,“誰說我醉了?”
“我才沒有!”
“你快送我去司務長那,我要談判,我要掙錢。”
周中鋒扶著她,不止沒往外面走,反而往屋內走。
他挑眉,忍不住逗她,“聽說沒醉的人,會學小狗叫來證明自己。”
“汪汪汪!”
“你看,我沒醉。”
周中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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