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離別
陳思明原本已經封存的記憶,又開始慢慢的發芽長大。
他似乎想起來在遙遠的另一個世界,自己也曾和父母快樂的生活在一起,那些日子有多么的幸福。
只是后來父母相繼去世,他變成了孤身一人,再也沒有人嘮叨他,也沒有人再跟他分享生活的瑣碎和點點滴滴。
兩個世界的陳思明在此時此刻重合。
他坐在病房里,享受著天倫之樂。
病房里只能聽到電視里的歌聲,只能看到一個瘦高帥氣的年輕人在歌唱理想。
節目結束后,陳志國和張秀娟還在意猶未盡。
張秀娟一直在夸陳思明唱得好,說他臺風好,各種好,還詢問他是怎么想出來這么好的歌詞,是不是在外面吃了很多苦。
陳志國則還是保持著沉默。
只是不動聲色的拿起枕邊的手機,點開了微博......
陳思明看到老爺子熟練的操作著微博,在廣場了里發帖做任務,突然有些想笑。
原來他微博上漂亮的數據,還有老爸的一份功勞。
好不容易回來了,兒子又不排斥跟他們聊天,張秀娟恨不得把這這些年沒有說完的話一股腦都說出來。
拉著陳思明不停的說這三年家里的變化,還有親戚朋友家的變化,誰家兒子娶媳婦,誰家抱外孫了。
陳思明耐心的聽著,時不時的配合著點點頭,回應一下。
其實張秀娟提到的有些人,陳思明已經記不太清了,甚至名字和人都對不上了,但他還是認真的聽著。
他很享受這個過程。
終于話題從別人家轉換到了自己家。
張秀娟覺得鋪墊的不錯,時機剛剛好,可以奔主題了,其實她剛剛說那么多別人結婚生子的事情就是為了現在詢問兒子的時候能自然一點。
“明明啊,你這兩年談女朋友沒?”
原本戴著老花鏡拿著手機在微博里大殺四方的陳志國,在聽到這句話時抬了抬眼皮,面不改色的豎起耳朵開始偷聽。
張秀娟知道陳思明以前一直在追求一個女孩子,又出錢又出力,還因此跟家里鬧的很不愉快,他們親子關系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一點一點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
但畢竟事隔三年了,而且兒子心性成熟了不少,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現在到底還有沒有跟那個女孩在一起,張秀娟也拿不準。
陳思明猶豫了一下,覺得現在好像確實還不算有女朋友,搖搖頭說道,“沒有。”
張秀娟心里是很不希望陳思明跟之前那個女孩子在一起的,現在聽兒子這么說,心里稍微踏實了一些,但還是不太放心。
于是她小心翼翼的問道,“以前那個女孩......”
陳思明知道張秀娟在擔心什么,抿嘴一笑,“早就不聯系了。”
他說這句話是事實,也是讓母親安心,其實不只是不聯系,他還把她拉黑刪除一條龍服務,甚至現在一提到她就覺得惡心。
但這些話肯定在張秀娟面前說顯然不合適,母親只要聽到他們不聯系了,就很開心了。
晚上陳思明沒有讓張秀娟在醫院,他留下來照顧陳志國。
陳志國昏迷的三天張秀娟一直在醫院,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
陳思明讓她回去休息,她也沒有推辭。
一家人整整齊齊的在一起,快樂的度過了兩天。
第三天的上午,周思的電話來了。
在陳思明第一天剛到醫院不久,周思就來詢問過陳志國的病情,表示了關心,還說有什么事可以找他,電話那一邊還傳來了林甜甜的聲音,說是缺錢可以找她。
兩個人又嘰里咕嚕的囑咐了很多話。
這次再次打電話過來,陳思明知道周思找他什么事,他接通了電話。
“現在老爺子恢復的怎么樣?”周思第一句話是關心陳思明父親的身體。
陳思明看了眼在病床上拿著手機刷抖音的陳志國,“還不錯 。”
“后天就是新一期的節目了。”周思不好直接說讓陳思明回來,只說了一半,將后半句話咽了回去。
“我明天回去。”陳思明小聲說道。
現在陳志國的精神狀態很好,病情也很穩定。
醒來以后除了身體還有些虛弱,身體各項機能都還不錯。
陳思明也去問過主治醫師,大夫說再觀察幾天就可以回去了,后面就是要定期復查,然后做康復治療。
其實陳思明是放心回去繼續比賽的。
只是他現在摸不準陳志國的心思,他得想個相對溫和的方式跟老爺子說他要回去“搬磚”的事。
陳思明想先跟張秀娟說說,再在她的幫助下跟陳志國說。
“你要回去了嗎?”張秀娟表情復雜的說道。
陳思明抿抿嘴唇,點了下頭,三年沒回家,回家也才陪父母兩三天就要走,其實他心中還是很愧疚的。
但他又不能不回去。
“現在是比賽的重要階段,不能缺席,比完賽我就......”
陳思明還沒說完,肩膀就被重重的的拍了一下,“回,趕緊回去,今天走還是明天走,我給你收拾行李。”
陳思明愣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張秀娟已經拉上了他的手。
“兒子,爸爸媽媽雖然舍不得你,但也不能自私的把你拴在身邊,而且你是要拼事業,我們都很高興,你從小就是爸爸媽媽的驕傲,一定要好好努力,給我們拿個冠軍回來,我們在家里給你加油,那個詞怎么說來著......對,粉絲,我和你爸爸都是你的粉絲!”
陳思明很感動,一時不知道說什么好。
“那我爸那邊?”
張秀娟輕笑了兩聲,“你不用擔心他,你爸昨天晚上給偷偷我發消息,問我你怎么還不走,不參加節目了嗎?還讓我問問你。”
陳思明也笑了。
這倒是像老爺子的風格。
張秀娟拍了拍兒子的手背,“明明,你就放心回去吧,你爸的身體一天比一天好了,而且手腳都能動,我一個人可以照顧。這次機會很難得,你一定要抓住,雖然爸媽沒想過你長大有一天會當明星,但我們都知道你做的很好。”
陳思明用力點頭。
此時此刻,他不是歌手,不是音樂人,不是舞臺上萬人矚目的明星,他只是他,只是陳志國和張秀娟的兒子。
......
原本陳思明想明天上午走,結果張秀娟催他快點走,多一點時間準備比賽。
陳思明來的時候只是背了個書包,但是走的時候,卻又多出來兩個包,都是張秀娟給他帶的吃的喝的。
張秀娟一直把陳思明送到了醫院住院部的大門口。
“注意身體,別太拼,得不得冠軍無所謂,反正你都是爸媽的驕傲。”張秀娟紅著眼眶說道,語氣中帶著不舍。
陳思明深深吸了一口氣,“媽,我知道的。”
張秀娟欣慰的點頭。
兒子變了,兒子長大了,不再嫌她嘮叨了。
這三天他們平心靜氣說的話,比從初中到大學畢業這十年說的都多。
張秀娟抹了把眼淚,繼續說道, “你爸讓我跟你帶句話,他說,以前的事,叫你別跟他計較了,是他說話的方式不好。”
陳思明的心莫名的堵了一下。
計較?
他哪有資格計較,懇求原諒的應該是自己,應該他對父親說請他老人家不要計較。
每一次打電話都是陳思明先掛斷電話,每次在家里爭吵都是他一摔門就離開啊。
“您跟我爸說,以前都是我不懂事,說的話,做的事都欠妥當,以后我們一家人和和氣氣的永遠在一起。”陳思明真誠的說道,這是他的心里話。
張秀娟沒想到兒子會說出這番話,既感動又欣慰,瞬間紅了眼眶。
“好兒子,以后我們都聽你的。”
張秀娟擦了擦眼淚,從身上拿出一張卡。
“這是你爸給你攢了一輩子的老婆本,我都不知道有多少錢,但肯定不少,你爸這個人啊,刀子嘴豆腐心。他讓我把卡給你,說是你現在一個人在外面用錢的地方多。”
陳思明呆呆的看著張秀娟遞過來的銀行卡,又想起來父親日記本中的一個個渾厚而真摯的文字。
在日記里,在陳思明出生不久,父親就說要給他攢娶老婆的錢。
陳思明雙手接過銀行卡,似乎卡有千斤重。
重到如同父親曾經背過的一個又一個空調。
那個在炎熱的夏天里為了給兒子多賺點錢,拼命做兼職的父親,那重如泰山般的父愛。
陳思明輕輕摸了摸銀行卡,低聲說道,“您先幫我保管,等我真的娶媳婦的時候再來向您要,我比賽不用錢。”
兒子都這么說了,張秀娟也不好強行讓他把卡拿走,就又把卡收了起來。
“您跟我爸說,少刷微博,對眼睛不好。”
張秀娟對微博這個詞既熟悉,要陌生,她沒微博,也不知道怎么刷,但是話她一定會帶到的。
陳思明揮別母親,站在院子里回頭向上張望。
此時,隔著玻璃,正有一位父親,同時向下張望,他們的目光相撞了。
陳思明抬起手朝樓上的方向搖了搖。
他看不清樓上的動作,但是那道身影閃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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