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荷枝沒見過宮里人,轉頭看向李求,后者蹙起眉。
面前的人的確是四皇子身邊的朔方。
正是如此,李求才更加擔心。
四殿下在宮中放誕不羈,看似待人謙和,卻是行止由心,不好惹。
但四皇子來請,誰也不能推脫,李求只好道,“勞煩公公帶路。”
李求一開口,荷枝便知道來的真是四殿下的人。
荷枝便和李求跟著那個小太監,走過一個巨石,便見了海青色衣袍的人。
他站在巨石外,見人一來便端上和煦的笑容,風流無限。
荷枝暗中心驚,方才他們沒留意,沒想到四殿下居然站在這里,與他們相隔也不過一個巨石而已,這距離與他們偷聽世子和周小姐談話一樣。
不知道自己和李求說的話,有沒有被四殿下聽去。
慕容修只是微微一笑,“今日夜色很好,不如就在這座蓬萊島上走一走罷。”
李求連忙接道:“原也不該掃了殿下的興致,只是太子殿下吩咐過,要荷枝早些回去侍奉,方才已經出來了一小會兒,恐怕此時便不能作陪了。”
四殿下道,“不要緊,皇兄既然如此在意他的小美人,那本殿帶美人陶冶一下情操,他便更是會欣然同意。”
說罷,他便閑庭信步地往前走,朔方在前面提著燈。
李求與荷枝猶豫一瞬,最終還是跟上。
四殿下顯然是往與臨水殿相反的方向去,他走走停停,像個真的導游一般,走到一處,便停下來道:“這里不錯,看看吧。”
他面帶著笑容,不時感嘆,“還是夜里更有風致。”
荷枝默然。
他絲毫不覺得身后兩個沉默的小尾巴敗壞興致,荷枝心中卻愈發焦躁。
已經出來了很久,不知道什么時候散宴。
慕容修像是看穿她的心思,笑道:“若是趕不及,本殿派人送你回宮。”
荷枝只得應下。
也不知走了多久,僻靜的遠處忽然一陣喧鬧。荷枝與李求的目光在悄無聲息處相接,是散宴了。
四殿下似乎絲毫沒有聽到,負手信步,推開一處低矮的柵欄:“這里可是父皇最喜愛的卉園,天下奇珍異草遍值園中,誒小心足下,旁邊那株妙蘭便是江渚獨有,很不好活。”
荷枝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叢叢的野花將他們包圍,再抬眼,見不遠處蜿蜒的石徑,這才發覺,原來他們走的不是正門。
都近夏了,也不知這一處有沒有蛇。
走了那么久四殿下絲毫不疲憊,伸手折了幾支野花野草,便停了下來。
李求趁機開口道:“殿下,奴才該回去了。”
四殿下立馬道:“好,再等一下。”
李求額角上都生出了汗。
他沒及時把人帶回去,是他的失職。若是殿下怪罪,他要吃不了兜著走。
四殿下不知其中關竅,不知道他這樣會給他們這些奴才惹來多大的麻煩事。
荷枝正要開口,便見四殿下轉過身來朝她招手,“你過來。”
荷枝一頓,還是走上前,“殿下。”
卻感覺有什么東西圈在了她的鬢發上,不覺得有些疑惑,一抬眼就看見四殿下替她撥弄額前碎發,神情專注。
不由得立馬將頭低下。
“花環美人。”慕容修滿意地伸手彈了一下花環上冒出頭的小黃花,“好吧,送你回去。”
荷枝心中慌亂。
不是說……這里的花草都很珍貴么?
荷枝連忙道:“奴婢擔不起。”
慕容修失笑,“沒有本殿的吩咐,不許摘下來。”
這一次,他沒有繞遠路,規規矩矩地將身后的兩個人帶回,才走到曲折回廊,便見到慕容儀等在那一處。
慕容修剛見著人,就見風侍衛便同慕容儀低語。他不禁勾唇,大大方方地走上前,“皇兄,臣弟來還美人。”
慕容儀面色依舊是冷的。
四殿下慕容修見無人回應,便笑一聲,拱手道,“皇兄,臣弟先告辭了。”
說完便大喇喇地離開了。
荷枝和李求臉色一個比一個白。
方才那一番話,或許荷枝不懂,但李求卻能聽出弦外之音,四殿下是故意說的叫人誤會。
荷枝心中忐忑,乖乖地便走到慕容儀身前:“殿下。”
慕容儀一語未發,只是抬起了手,卻觸摸到帶著刺的什么東西。
他手上一頓。
荷枝也一愣,方才回來一路上,她光想著怎么給太子殿下解釋,完全忘記了頭上還戴著這個。
她連忙去摘,卻與另一只手在空中相碰。
慕容儀撥開她的手,平靜地問道:“花環?”
像她這樣熟讀宮規的人,怎么會在頭上戴花環。
真在宮中會這么做的,只有那個視宮規于無物的慕容修。
荷枝咬著唇,試圖解釋道:“是……”
太子一把將花環摘下,語氣壓抑,“回宮。”
荷枝不敢說話,跟在太子身后,卻聽身后有一老嬤嬤喊道,“太子殿下留步。”
荷枝停步回頭,見那嬤嬤極其眼熟,宴上一直站在皇后身邊。
“太子殿下,娘娘派老奴來給太子殿下傳話。”嬤嬤禮過,道,“娘娘說就算是退婚,也該想清楚太子妃的人選,霍家、白家的姑娘都已長成,殿下可以見一見。”
太子抿唇不語。
嬤嬤福身退下,離開時眼神往太子身后一瞟,便見到一直跟在太子身后的那個小丫頭。
面容清秀,體態嬌盈,看上去乖乖的。
老嬤嬤挑眉,不聲不響地離開。
太子乘轎回宮,一路上再沒與荷枝說一句話。
回宮后,趁著太子去沐浴,李求將荷枝拉到一旁,低聲道:“荷枝,殿下這回是真生氣了。”
“按照太子從前的性子,咱倆現在都沒命了。”李求急道,“今晚不管怎樣,你都得爬上殿下的床,安撫好殿下,明不明白?”
荷枝被他說的臉色一白。
李求見她木訥,一把將木盤端到她的手里,“你進去送。”
荷枝瞪大了眼,這些衣物明明在殿下進去沐浴之前就該備好。
除非,李求早有此準備。
他推了推荷枝,軟和語氣央道:“能不能有命在宮里活著,就靠姑姑了。”
荷枝如今還是個普通的小宮女,一聲“姑姑”委實抬舉她。
她端著沉重的木盤,感覺頭皮有些發麻,便聽李求催促道:“等殿下出來喊,便是奴才們做事不周了。”
荷枝深吸一口氣,掀開門帷走進浴房。
濃重的霧氣瞇了眼睛,荷枝頓時后悔。
浴房內寂靜無聲,荷枝不敢抬頭,更不知道太子殿下如今在哪。
她先開口道:“奴婢給殿下送衣物來。”
“過來。”
荷枝上前時,悄悄瞟了一眼,便看見風侍衛灼灼的目光,她連忙低下了頭。
就那一眼,荷枝看見太子站在用來疊放衣物的木架旁,衣著完整。
按照李求的想法,必然是在太子沐浴時,讓荷枝送衣物進去,這樣撞個滿懷。
可是有風侍衛在,太子一下子便識破李求的意圖。
荷枝感覺臉頰有些發燙。
太子會怎樣想她?會覺得她生出不該有的心思嗎?
荷枝將木盤放置在木架上,欠身而退,每一步走得沉穩緩慢。
直到出浴房。
李求在外等了一會兒,便見荷枝掀簾出來,臉色微變:“你怎么就出來了?”
荷枝怔了一下,搖搖頭。
李求嘆了口氣,低聲道,“殿下一向如此,你也別介懷。今晚原本就是你值夜,好好把握。”
荷枝回到寢殿將床榻上的被面鋪整,過了一會兒,便見風侍衛攙扶殿下走進。
荷枝瞬時離開榻邊,便見太子一身浴袍,烏發披肩,沉默地走來。
他墨色的眸子望向地面,荷枝心中一緊,她不知道太子眼盲時是什么樣。
荷枝穩了穩心神,道:“時辰不早了,殿下歇息吧。”
太子躺回床榻,荷枝抿了抿唇,將床帳撤下。
她默默退到帳外,任軟紗將兩人隔絕開來。
太子依舊沒有召她。
夜色變得難捱多了。
太子若是動怒,或說些什么,荷枝興許還會想辦法討他歡心。可他一言不發,讓人猜不透心思。
今晚是她沒有能從四殿下身邊抽身,可她不過一介宮女,又如何能違抗主子的命令。
前惹殿下不高興,后擅闖浴房犯殿下忌諱。荷枝啊荷枝,你不是知道,殿下看重你,是因為覺得你乖巧恬淡,還在奢望什么?
荷枝默然看著案幾上的燭火跳動,感覺眼睛有些犯花,后知后覺地移開目光,反而覺得有幾分眩暈。
她在心中嘆了一口氣。
忽見床帳出拉開一角,太子坐于榻上,淡淡地喊道:“荷枝。”
荷枝一驚,連忙上前,應道:“殿下?”
太子指了指帳中,語氣平靜:“上來,孤有話問你。”
“是。”荷枝頓時生出細汗,從太子身旁爬到榻上。
他手一收,紗帳落下,燭光瞬時被關在帳外。
帳中昏暗,太子的神色晦暗不明,荷枝不由得縮了縮腳踝,生怕在哪一步觸怒了他。
荷枝下意識將半截被角攥在手心里,仿佛心中有了些許安慰。
便聽太子輕嗤一聲,悠然地半靠在軟枕上,道:“就這么怕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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