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云英的心中也愈發緊張起來,沉著臉駕馬車,索性身后并未傳來任何呼喊,沒有人攔他們。
幸虧出城早。
好不容易走上僻靜的小路,云英懸著的心才落下。
荷枝才道:“若晗城得了消息,京城附近的幾座城應該都得了命令,如今我們不論要進哪個城,都必須過城門的那關,而且只會更嚴。”
云英有些啞了,“如今才是第二日,怎么消息來得這樣快。”
荷枝再一次摸索著袖中藏的那塊玉,從未有如此刻一般,覺得那玉如此燙手。
“各城得到的緣由,必然是宮中貴人密令被竊,若有人懷帶,必然要捉拿起來。”
“密令?我們怎么會有……”云英忽然一驚,“你有?”
所以這一路荷枝才能如此有信心能出城。
荷枝道,“不過是個加急的由頭,否則,這令絕不可能這樣快便到了這幾座城。”
雖是這樣說,她還是覺得有些難捱。
顯然,太子已查過,知道她沒帶什么出來,卻將這塊墨玉放在身上。
只要有人見著這塊玉,便可以將她捉拿送官。
說不定此時,她和云英的畫像也被送往官府,方便他們拿人。
只是不知,太子能不能想到,他們早已換了一身行頭,一下子很難看出來。
天黑之前,云英與荷枝到達下一座城門,牌匾上的“落城”上鎏著夕陽的金光。
門外排著長長的隊伍,前面侍衛呼喊著讓乘馬車的全下車去。
等走得近了,便看見侍衛手里拿著畫像。
云英心中一凜,連忙挺直身板,稍瞥一眼,便看見那兩張畫像。
侍衛有些遲疑,但見畫上是兩個身段婉約的女人,而面前的兄妹矮小兇惡,另一個病弱纏身。
侍衛搖搖頭,放行。
等進了城,才發覺,原來他們二人的畫像已在多處城墻上貼著,恐怕連百姓都對他們這兩張臉十分眼熟。
雖是如此,云英還是以替病弱的妹妹找一處住所的緣由找到了一家客棧。
只是一日過去,兩個人連臉上的臟污都不敢洗去。
住的客棧極小,兩個人擠在一間,方睡下,門外忽然傳來敲門聲。
云英定了定心神,上前開門
老板問道:“妹妹病得如何,可要請個大夫來?”
云英連忙搖頭,嘆道:“我們出來時盤纏帶的不夠,不過等明日找到了在落城的親戚,便能去抓藥了。”
老板猶豫片刻,又道,“我那里還有一些之前吃剩下的草藥,還能煮煮水,服下興許還能驅寒。”
云英不好推拒,往屋里掃了一眼,只好跟著去了。
門一關。
荷枝才從裝病的狀況里松懈下來,她靠在墻邊,暗自思索。
夜里很涼,她裹著客棧里的薄被,整個人渾身發涼。
太子的令來得這樣急,顯然是不打算放過她們了。
云英一個人其實可以出京,太子完全無需花這樣大的心力來將她帶回。唯一的可能,太子更在意荷枝手里的那塊玉。
之前渺兮一眼能認出的玉,絕不是什么簡單的東西。
也不知道太子真正給她們定了一個什么罪名,按照殿下從前的脾性,不僅不會放過她們,甚至未必會放過一路將他們放行的侍衛,和收留她們的人。
她不該拖累這些人。
若是能將玉送回太子身邊,是否他就不會再計較了?
還是想個辦法,讓太子覺得,她們早已身亡?
……一定要想個脫身的辦法。
荷枝這樣想著,在矮床上翻了個身,她忽然坐起身,眉頭一凝。
客棧不大,但云英去的時間有點長了。
她剛想下床去看看,便聽緊閉的門窗上清脆的咚咚兩聲。
荷枝遲疑地看去。
咚咚。
又是兩聲,不是錯覺。
荷枝瞬時緊張起來,走到桌邊將燭臺握在手里。
“是我。”
略顯無奈的聲音響起,荷枝忽然發覺這聲音極其熟悉。
是渺兮。
但荷枝并不輕舉妄動,反問道:“你是誰。”
“荷枝。”他喊出她的名諱,“不想我大聲喊你的名字,就開窗。”
這是明晃晃的威脅。
荷枝只得把窗打開。
渺兮從窗子跳下,一抬眼,便看見她一身薄衫,發絲有些零散,臉頰上有些臟污。整個人看起來病懨懨的,眸光中瑩瑩一點,更顯纖弱。
與從前那個沉穩的性子極不相符。
渺兮還有些吃驚道:“生病了?”
才問出口,忽然想起方才她問話時,氣力十足。
……原來她是這樣逃脫侍衛的檢查的。
荷枝卻不想同他多糾纏,直問道,“你是怎么找來的。”
“從師父那里得了消息,聽說你們出宮了。”渺兮進了屋中,毫不避諱地找到一處地方坐下,“再使了一點小手段,打聽到了一點內情。”
“反正師父那邊的事也了了,我便出來轉轉。”渺兮掃了一眼屋內的陳設,似乎還挺驚訝,“沒想到能直接碰到你們,更沒想到真的是你。”
荷枝的聲音冷淡下來,“你想怎樣。”
“如今落城處處貼了你的畫像,你和另外那個,不太好走。”渺兮道,“除非……”
荷枝眼中有些吃驚,但不敢外顯,只問道:“你想幫我?”
渺兮攤了攤手,“閑來無事。”
荷枝站的筆直,忽然不知道他此言的可行性。
但不得不說……她們如今的確很需要人幫助。
荷枝袖中的手緊緊攥起,問道,“如何幫。”
渺兮不疾不徐道:“落城與京城不同,像這樣的事,百姓很樂意摻和一腳,如今關于你和那個人的事情早就編出了八百個故事。”
所以,可以利用真真假假的消息,混淆官差的視線,而后荷枝和云英再趁機出城。
荷枝呼吸起伏,渺兮依然是笑著,似乎在等她的回答。
雖然之前她曾得過渺兮的照拂,但荷枝自覺得,他們二人的情誼遠沒有達到能叫渺兮為她遮掩出宮這件事的程度。
更何況,萬一他牽扯其中,被太子發覺,她豈不是又連累了一個人。
良久,攥緊的手緩緩松開,荷枝沉著聲道:“我還有個辦法,興許可行。”
太子府書房中,太子一身墨袍坐在案幾前,眼睛的墨綢還未摘下。
風朗拱手稟道:“殿下,慕容長炎已受了三百七十八刀,但依舊不肯說出荷枝姑娘的下落。”
“不許他死。”慕容儀平靜道,“更不許他自盡。”
風朗領命而去。
一旁站著的李求卻早已下了冷汗。
這幾日他跟在太子身邊,眼見太子一直板著個臉,夜里嚇得睡不好。
尤其是太子時常問他荷枝平日里在做什么,語氣雖然平靜,但李求知道,殿下這是真的動怒了。
捉人的令在第一日便下下去了,但到如今杳無音信。
李求覺得,這人一旦出了宮,便如大海撈針一般難找,更何況,殿下如今鏞王還在牢里呢,怎么還能分得出心神去抓人。
有侍衛報大理寺卿求見。
太子府失竊一事,明面上是大理寺卿管理,但實際上下發給了多個官員,如今都知道太子府中兩位奴婢竊了東宮的寶物出逃了。
李求心想,即便是把人找到了,還不知道要定個什么罪。
荷枝啊荷枝,怎么就突然糊涂了呢!
若是留在宮里,什么寶物得不到?
他正想著,大理寺卿已然進門,禮過便稟道,“殿下,落城來報。”
案幾前,慕容儀微微抬首,像是怔楞了片刻似的,才揚手道:“說。”
“有人在山崖附近找到了兩具尸首,與……有些相像。”
太子殿下并未有什么太大的反應。
大理寺卿又上前兩步,將一個錦盒呈上,“其中,還找到這個,上面有天家的云龍紋,找到的人不敢私藏,便趕忙報了官。”
太子戴著眼綢,不便相看,李求便代替上前打開錦盒。
剛看到時,他已心中一沉。
錦盒之中安睡著一塊墨色的玉佩,質地瑩潤,剔透純厚,一看便價值不菲。而上面陰陽相刻繁復的云龍紋更不是普通人家所有。
李求心中已有定論。
于是書房中就默契地沉默良久,李求才道:“殿下,是一塊墨玉。”
太子僵坐在案前,半晌沒動。
眼見他胸膛起伏,緩緩抬手,扯下來頭上的眼綢。
他的眼睛已經大好了。
看到錦盒時,他的眼眸已經黯淡下來,并不敢再看盒中藏的什么。
即便他心中已經知道。
屋中的人都大氣不敢出,大理寺卿早就發覺尋人和尋寶之事并不簡單,如今看來,印證了他的想法。
這墨玉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人。
他將頭埋下,呼吸放輕,企圖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慕容儀手指勾了勾,示意李求將盒子蓋上,冷淡道,“既然東西已經找到,便撤去在各城的搜查令。”
李求有些詫異。
大理寺卿得令退下,李求也將錦盒收拾好,放置在案幾一旁。
正要離開,便聽太子道:“鏞王將云英那批人送來時,是經的你師父的手?”
李求心中一驚,聽聞他師父是觸怒了殿下才被罰了,如今下落不明,他不敢猜測師父的下落,更不想牽扯的師父的前塵往事。
但又不敢撒謊,只好硬著頭皮道:“是……”
“去查。”太子冷聲道,“那批澹州女使入京時、入京之前都是經誰的手,務必打探到云英家在何處,家中幾口人。再傳令澹州,將其家人盯緊,若有動靜,及時上報。”
末了,他補充道:“不許讓人察覺。”
李求聽完便恍然大悟,連忙答應下來,心中卻沒底。
看來,殿下完全不相信荷枝和云英出事了……到底是真是假,他自是不可能知道,只能按令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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