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43
手腕驟然被攥住,荷枝稍頓。
一回神,與他的目光交接。
慕容儀從未想過的答案,離宮一事,她并非突然起意,更不能用不通世事,被人誘騙含糊過去。
或許,她不僅知道其中利害,甚至很久以前,她就開始策劃。
在他相信她能一直陪伴左右的時候。
所以,深諳宮規制度的她一路暢通無阻,不是運氣。
慕容儀掌心的力道收緊,眸色深沉:“這一年來,孤待你不薄。”
他查過,她的身份簡單,并不受命于任何一方。
一聲質問,荷枝心中有些慌亂,手上不斷加重的力道傳來,她不敢抬眼,不敢回答,只僵在原地。
他忽然站起來,整個人如大山一樣威壓過來。荷枝不自覺想要后退。
修長的手叩住她的下頜,低沉的聲音在耳邊回響:“要去哪里!
荷枝咬著唇瓣,“奴婢只愿跟隨殿下,為殿下赴蹈湯火,在所不辭!
捻著她下巴的手指似乎松了一些。
慕容儀低垂目光,看見她長長的睫毛顫顫,唇瓣翕動。
他冷笑一聲:“是么?”
荷枝將頭埋下。類似的話……上次她說過一次了。
太子收回了手,回身坐上床榻,瞥了一眼站在原處的荷枝。
她立即會意似的,走到床榻邊,伸手將疊的平整的錦被鋪開,蓋過他的肩膀。
她的手臂纖細,一探身時,玲瓏的身段在眼前展露無遺。傾身而來,淡淡的暗香縈繞鼻尖。
慕容儀垂著眼睫,與她的眸光不經意間相遇。
荷枝沒再躲閃,只是如常一般撫平被角。
她的確長大了,已經知道該用什么來討好他。
慕容儀淡淡地掃過她的臉龐。
他不喜歡她拿自己當作籌碼來交換,但顯然,她已深諳此道。
一想到過往很多次的歡喜只是因為她的主動討好,慕容儀的心中便悶得慌。
“不用你伺候了。”慕容儀咬著牙道,“下去吧!
荷枝欠身離開。
沒有主子會喜歡太聰明的下人,看,這還沒得寵,便不討喜了。
她心中輕笑,什么永遠跟隨,若是他想,自己還走的了么。
第二日,霍起瑩一來便發現兩個人之間微妙的氣氛,便大著膽子將荷枝支開。
太子沒有阻止。
荷枝如往常一般在太子面前伺候,他不說好,也不說不好。只是不再與她搭話,甚至一句吩咐的話也沒有。
荷枝不知道這是不是對她說的試探,試探她的話幾分真假。
在驛館休息兩日后,啟程前往青州。
一路并非全是官道,亦有偏僻崎嶇之地,風朗一行人將最適宜的道路走過,太子的車馬才會出發。
半個月后,抵達青州長山郡。
青州知州王大人早早地率領一眾百姓在城門迎接,將一眾人安置在一座巨大的宅院中,這處宅院比甫陽的驛館大出很多。
林大人與霍姑娘則被安置在附近一處較小的宅院。
進園子時已到了晚上,王大人一直陪伴在殿下左右,親自服侍,比荷枝還勤快。
園子中不僅安置好了日常用具,甚至連侍奉的婢女、小廝也一并齊備。
王大人離開之后,荷枝重新接過侍奉的活,太子才說了一路以來的第一句話:“下去吧!
荷枝干脆理解為是讓她下去休息。
她離開不久,寢屋外忽然重新出現了一個人影。
慕容儀唇角勾了勾。
人影從屏風后出現,并非是他想的那個。
粉衣的小丫頭面色羞紅,嗓音細軟:“奴婢伺候殿下就寢!
慕容儀驟然失笑,居高臨下地俯視面前的人。
片刻后,風清邁入門中,朝太子一拜,隨機拎著人的后衣領,將人丟出了寢屋。
荷枝一覺睡醒,再進寢屋時,發覺太子殿下早已起身,甚至連衣裳也一并穿好了。
剛進門,太子便從她身旁走過,荷枝只得跟著。
太子殿下的神色看起來并不好。
早上用膳時,園中的婢女呈上吃食,太子先是頓了一下,看向荷枝。
荷枝自然有些莫名,出聲問道:“殿下,怎么了?”
太子并未答她,轉而專心用飯。
荷枝心中默嘆,站回一旁。
一路以來,她已盡力陪伴左右,并無半句怨言,但太子總是不滿意,她著實有些疲累。
正好園子里有這么多婢女,風朗風清也都在太子身邊,她干脆把事宜交代給別人,再不去觸太子的霉頭。
霍姑娘是午后來的,一進門,見到荷枝,竟有幾分驚訝,問她道:“殿下呢?”
荷枝答:“殿下在書房!
眼見這丫頭并不同太子待在一起,霍起瑩心中喜悅,連為難她的意思也沒有了,轉而走向書房。
慕容儀手里的卷宗看了一本又一本,不時地停下,抬眼瞬間又收回目光。
風清忽然走進門中,稟道:“霍小姐求見!
“不見!
慕容儀語氣有些不耐,良久,招風清問道:“她去哪兒了。”
荷枝跟著園子里婢女上街轉了轉。
與園子繁盛的場景不同,長山郡中比想象的要冷清。再過幾日便是年節,街上并不熱鬧。
有小攤販一見著她,紛紛上前招攬生意,荷枝買了些新鮮的小玩意兒,那些攤販似乎不肯放過她,拉扯著她的衣袖。
與荷枝一道出來的珍兒在一旁叉著腰笑著,弄得荷枝一陣臉紅。
好容易擺脫了他們,荷枝紅著臉整理衣衫,珍兒才同她解釋:“那些人一見你眼生,衣著不凡,又是個好騙的小丫頭,活像個財神爺,自然拉著你不肯松手了。”
荷枝問道:“這街上怎么有些冷清,都在家里準備過年么?”
“一直這樣!闭鋬侯D了一下,似乎覺得說了什么不該說的,連忙道,“既然買完了,我們快回去吧,天色要暗了!
才走了兩步路,珍兒忽然拉著荷枝到路旁站著不動,又低聲示意荷枝:“低頭。”
遠處忽然傳來車馬的聲音,周圍的小販急匆匆地收攤,口中不住地念叨:“來了來了,他又來了。”
荷枝心中疑惑,不過是稍稍抬了一下眼,一輛馬車便在面前停了下來。
掀開車帷的是個約莫二十余歲的男子,臉紅到脖子根,荷枝似乎聞見了一絲酒氣。
“你——”他打了個酒嗝,瞇著眼看著荷枝,一擺手指,“上來!
并不是某種邀約,更像是一種命令。
荷枝呆了片刻,身旁的珍兒忽然拉住她的手腕,拼命地給她示意。
馬車上的人橫著眉,喝道:“識相點,快上來。”
當街搶人,未免太過囂張。
“我王嚴看上的女人,還沒有敢不從的。”車中人朝車夫大喊一聲,“帶上來!
荷枝有些慌亂,大喊道,“我是太子身邊的隨身宮女,你敢帶我走。”
車中人冷笑一聲,甩下車帷。
荷枝看見車夫從前車跳下,連忙拉著珍兒往外跑。她的裙擺有些長,只好一手提著裙角,另一手忽然松了,踉蹌地絆了一下。
忽然腰間抵上了什么堅硬之物,將她的身形穩住。
而后她聽見一聲慘痛的求饒聲,她才堪堪回頭,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風清一腳踩在馬車夫的后背,將人死死的壓制在地上。
馬車夫吃了一嘴巴的灰,一面咳嗽一面大喊:“大俠饒命大俠饒命!”
王嚴跳下馬車,走路搖搖晃晃,嘴巴上卻不饒人,“你知不知道我兄長是知州大人,你們竟敢——”
風清手指微屈,招了招手,便有兩個侍衛上前將人按住。
“帶回去。”
直到看見一主一仆被人架走,荷枝的才安下心來,再去找珍兒,卻不知道她走到哪里去了。
“還看什么!
風清冷淡的聲音襲來,荷枝從未覺得他聲音如此親切,語氣中滿是欣喜,“風清!”
風清轉過臉去,冷聲道,“你怎么徑自出來了!
“出來轉轉。”荷枝見他似乎不高興,方才劫后余生的欣喜也沒有了,只是埋首理衣裙,轉而問道:“殿下尋我?”
風清正色道:“是。”
荷枝同風清一道回了園子,沐浴換過一身衣裙之后才前往書房。
鶴形長燈下,太子手持卷宗,不經意間又翻過了一頁。
荷枝猶豫著上前,沒料想太子率先開了口,“你今日所遇之事,風清已向我稟報。”
她攥著衣袖,將頭埋得更深一些,“奴婢知錯。”
慕容儀頓了一下,卷宗一并合上,看她,“你說說你有什么錯!
“奴婢不該擅自出府!
慕容儀拿書卷輕輕敲了她的腦袋,“是背著孤出門!
荷枝被這一下敲懵了,睜大了眼睛看他。
慕容儀的確有些生氣,但看見她水靈靈的眼睛還盛著一絲茫然,忽然又覺得有幾分好笑。
“方才已讓人查過了,那人是王大人的胞弟,行事一向乖張,多次當街搶人,連百姓都諱莫如深。”慕容儀正色道,“此事與你無關,你不必自責。”
荷枝就這樣呆呆地看著他,連手上的動作也全忘了。
慕容儀捏著她的臉頰,輕聲問,“嚇到了?”
荷枝抿緊唇瓣,一語不發,慕容儀牽過她的手,才發覺竟有些發涼。
她眉間緊蹙,后知后覺地發問:“既然那是王大人的胞弟,奴婢是不是不該計較此事?”
他們剛來青州,如今所在之處更是人家的地盤。從前王嚴被王大人縱容了多少事都不能處理,單這件事,人家根本不會在意。
不過是個小宮女罷了,若是他喜歡,也不是不可以拱手相送。
畢竟京中的貴人之間也曾有過互贈寵婢愛妾的之事。
荷枝的眸光微閃,沒料想下一瞬溫暖的氣息襲來,將她包裹。
慕容儀將她帶入懷中,無奈地道,“可是孤想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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