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清一愣，臉色難看地帶著林菀兒和秋兒藏進后花園假山的一處石縫里，外面有幾棵柳樹遮著，不細看很難能發現這里有一處能藏人的地方。

        “菀兒妹妹，我定會全力護你周全。”

        謝清看著林菀兒的眼睛，眼底一片認真。安頓好林菀兒，謝清帶著眾丫鬟婆子趕往前院。

        待謝清走遠后，林菀兒輕輕從石縫中走出來。

        許家人如此狠辣，若是她當真在謝家被抓住，正好給了許家一個對付謝家的由頭，許家必定會對謝家發難，她決不能恩將仇報因自己一人連累了謝家遭難。

        林菀兒下意識地掐著手指，她必須離開謝家，但若是跟謝清直說，清姐姐一定不會讓她獨自離開。

        嘆了口氣，林菀兒帶著秋兒跑回院子，收拾了幾件家里人生前送給她的首飾，還沒顧上換件衣服就聽見外面吵打的聲音，聽這聲音謝家已經快打到后院了。

        林菀兒顧不上想謝清現在的狀況，她知道自己離開才是對謝家最大的保護。

        兩人順小道跑到后花園最邊緣時，已經氣喘吁吁了，林菀兒顧不上休息，同秋兒一起搬開堆在墻邊的石塊，露出一個剛好能爬過去的狗洞。

        林菀兒和謝清自小玩到大，對謝家后花園內的一草一木，比謝家老爺夫人還要熟悉，小時候頑皮的林菀兒也沒少偷偷從這狗洞溜上街。

        只是后來被謝夫人發現，堵上了洞，小菀兒還哭了幾天。

        長大后，就知道注意儀容舉止了，便再也沒來過這條小時候的秘密通道。

        剛彎腰準備鉆進洞是，林菀兒前進的動作頓了頓，也不回頭。

        “此去不知前路，但是必定兇險，謝家主人對下人和善，清姐姐定會待你不薄，秋兒，你可愿留在謝家，我不能帶你與我一同受苦。”

        “小姐！秋兒不愿！”秋兒直挺挺地跪下，沒有半分猶豫。

        “秋兒幼時雙親早亡，險些餓死在街上，虧得小姐心善收留才能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小姐是秋兒最后的親人，小姐落難，秋兒生死不離。”

        “那好，我們走。”

        林菀兒冰冷的臉上終于有了一絲血色，自小一起長大，秋兒在她心中的分量不輸于家人，她自是舍不得與秋兒分開的。

        爬過狗洞，淋著細雨穿過幾條街，客棧定然是不能住的，秋兒帶著林菀兒，兩人一路跌跌撞撞走到帝都城最偏僻的一角，這里有一片破舊的草房，遠離繁華的鬧市，與八街九陌、燈火輝煌的帝都城實在不像。

        看樣子這里沒有錦衣華服的許家人，也沒看到官兵，林菀兒大著膽子敲響了一家人的門，向開門的老太婆討了碗水，遞給從一早就未進水的秋兒，開口打聽：“阿婆，近幾日可在這里見過陌生人？”

        “這旮旯哪來的生人，就你們兩個小丫頭，”老太婆瞥了她一眼，轉身進屋繼續炒菜，“哈完了水碗給我放桌上走吧。”

        秋兒把破碗放進去，走到老太婆旁邊低聲下氣請求道：“阿婆，能不能留我們在這屋里住一日，外面下著雨，我家小姐連午膳都還沒用過。”

        “滾滾滾，富家小姐來這窮酸地方蹭飯，”老太婆一臉厭惡地擺擺手，酸言酸語道：“這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的，富家大小姐可住不慣我這破地方。”

        林菀兒沉默地拉過秋兒，從小到大她什么時候受過這窩囊氣，但是現在卻不得不忍氣吞聲。

        若是被這刁老太婆小題大做，說不定會引來官府的人和許家人，林菀兒再一次為自己的弱小如此不甘心。

        兩人在老太婆連綿不絕的叫罵聲中快步離開。

        “小姐，奴婢幼時老子娘去了了，奴婢自己不知怎的溜進城里，起初遇見小姐前，也曾在這里討過日子，這里的人曾經也是些達官貴人，后來因為各種原因被朝廷抄了家，趕到這里住。”

        “心里對貴人們自然有些怨氣，說話不中聽，小姐不必為他們生氣。”

        “所幸后來是到了我身邊，不然若是晚幾年遇到你，你家小姐我得心疼死。”

        林菀兒知道她又想起痛苦的那一段童年，揪了揪秋兒的臉蛋，刻意換話題道：“看這臉蛋水靈靈的，這么漂亮的小姑娘小姐我以后得給你好好挑挑，找個頂俊俏的郎君過日子。”

        “小姐。”秋兒羞紅了臉。

        兩人順著老街區往前走、

        “小姐，秋兒記得順著前面有一座破廟，荒廢了很久沒人參拜，這么多年過去，也不知道那破廟有沒有被拆掉。”秋兒指著街尾的方向。

        兩人決定去碰碰運氣，若是破廟還在，就去那兒湊合一晚避避風雨，明日再找機會出城。

        遠遠地就看見那一座孤零零的廟，兩人松了一口氣，相視一笑，破廟還在。

        進了破廟，兩人把供桌推過去頂上廟門，秋兒將角落里堆積著的一堆干草抱了一把，堆成一小堆，拿火折子點著了。林菀兒躲在角落里脫下外衣，遞給秋兒，衣服已經濕透了。

        林菀兒扯著秋兒坐下，兩人肩并肩地坐在沒風的角落里，剛坐下一會兒，林菀兒肚子“咕”的一聲，林菀兒揉揉肚子，扁了扁嘴。

        秋兒抬頭看了看日頭，已是申時，再過一會天便要黑了，林菀兒午膳未用，兩人就逃出來了，晚膳也沒辦法解決。

        秋兒站起身，從荷包里掏出兩塊碎銀，把剩下的整個荷包交給林菀兒，道：“秋兒出去討些吃的回來，若是追兵來了，小姐你便先走。”

        “別去了，我不餓。”

        林菀兒拽住秋兒的衣角，眼神可憐的像一只要被拋棄的小鹿，肚子又是一聲長鳴打斷了林菀兒的話。

        林菀兒話一頓，手卻不肯松。

        秋兒抿嘴一笑，道：“不吃飯明日哪有力氣出城呀，小姐放心，秋兒去去就回，一定把燒雞排骨都給你帶回來。”

        說著輕輕掙開林菀兒的手，打開廟門，外面露出灰蒙蒙的天。

        待秋兒走后，林菀兒重新用供桌頂上廟門，坐在角落里靜靜等著秋兒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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