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發(fā)送之前，中原中也的消息倒是先來了。

        他提議看的正好也我找的那部，六七年前大火過，當(dāng)時沒有引進本土，如今4k重制版倒是引入了。

        然后我開始煩該穿什么，這是我們正經(jīng)意義上的第三次約會，我的目光沉重地從衣柜里掃過，找不出一件合適的。

        “我沒有衣服穿了。”我下了結(jié)論，“可惡。”

        鶴見云谷左右一覽，挑眉：“這叫沒衣服？”

        我崩潰：“沒有一件能穿出去啊。”

        “大不了就不去。”鶴見云谷漫不經(jīng)心地說，“對了，兩個月后，本家的年末晚宴，你出席吧。”

        我吐槽：“本家狗都不回，你自己去。”

        “他們想給我配個未婚妻，麻煩。”

        “管天管地，還管到我們頭上來了？”我抽了抽嘴角，陷入沉思，“咦，哥，你說，如果我讓本家給中原中也施壓逼他跟我結(jié)婚……”

        鶴見云谷看我的眼神像在看傻逼：“他們只會給你找門當(dāng)戶對的聯(lián)姻對象。”

        “……也是哦。”

        我姓鶴見，這個姓氏在咒術(shù)界籍籍無名，然而放在普通人社會里，稱得上響當(dāng)當(dāng)。

        鶴見財團是日本有名的財閥之一，而我父親是家族的嫡子——我以為這種封建糟粕在現(xiàn)代早該被取締掉了，原來沒有；不過后來我得知咒術(shù)界御三家也保留著這樣習(xí)俗之后，也就不太意外了。

        總之越是底蘊深厚的家族或者財團，就越重視封建禮法。我父親叛逆得像哪吒，逃出家族自力更生，并且與身為普通人的我媽相戀結(jié)婚。

        家族對于我父親這個扶不上墻的玩意兒相當(dāng)惱怒，不久后宣布將他除名。

        我父親一直自認為平平無奇地長到二十多歲，直到跟我媽回家、見我外婆的時候，才被我外婆一眼看出極具咒術(shù)才能，加入了咒術(shù)師的隊列。

        他評級攀升得飛快，很快成為了當(dāng)年的四大特級之一，本來對他棄若敝履的家族也重新審視起了這位被放棄的嫡子，想要他認祖歸宗。

        但我父親和所有咒術(shù)師一樣——但凡能成為咒術(shù)師的多少沾點偏執(zhí)和擅長發(fā)瘋，完全不理會家族遞來的橄欖枝。

        因為家族常常派人騷擾我媽，態(tài)度也不太客氣，我父親得知后忍無可忍，離家十余年后首次回家，燒了本家在京都價值百億的祖宅。

        已經(jīng)鬧到這個地步了，家族總算和我們撕破了臉。

        但在我父親離世之后，又對相依為命的我們仨伸出援手，究其原因嘛……我哥太有天賦了，小小年紀(jì)已經(jīng)擁有準(zhǔn)一級的實力，評上特級指日可待。

        我媽心大，對家族不太在乎，搭不搭理隨我們高興。

        對此，我和我哥秉持著同樣的觀念：文明觀猴。

        迂腐而自以為上流的普通人，觥籌交錯間難以掩飾的算計與惡意，一邊渴望著我們的力量，一邊遏制不住恐懼。我父親點的那一把火燒掉幾百億，燒得他們十多年后都抓心撓肺。

        偶爾觀察一下還是挺有趣的，還會有不長眼的小輩洋洋自得地貼上來，然后被我們嚇哭。

        今年的年末晚宴又要到了，這件事先丟到腦后，反正距離宴會還早得很。

        目前的重點應(yīng)該是約會。我絲毫不含糊，帶著硝子和釘崎小學(xué)妹進了附近最大的高級商場，刷卡刷到商場的經(jīng)理親自帶著我去vip室開領(lǐng)收書。

        “好有錢啊。”釘崎野薔薇一臉羨慕，“這就是特級咒術(shù)師的待遇嗎？財富自由的感覺也太爽了吧。”

        “我今年才評上特級，主要是我哥工資很多。”我鼓勵道，“你好好干，錢來得很快的。”

        釘崎看起來更羨慕了：“你哥哥對你真好。”

        我和硝子對視一眼，發(fā)出了不屑的鼻音。

        “你好瘦。”釘崎碰了碰我的側(cè)腰，“一點點贅肉都沒有，鍛煉得真好。”

        我誠懇地說：“餓出來的。”

        “這么真實嗎！”

        “啊，是的。”我說，“看到食物的第一反應(yīng)是想它的卡路里，慢慢就開始討厭吃飯了。”

        釘崎指了指我那杯仍然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娘嬃希骸斑B奶茶也不喝嗎？”

        我：“那個啊，拍個照嘗一口就可以了。”

        她面帶不忍：“好狠啊，不愧是特級，說起來你只吃這么點居然會有力氣戰(zhàn)斗……”

        雖然我用咒具，但大部分時候都是純法師（？），其實并不怎么消耗體力，導(dǎo)致體術(shù)水平和同行對比也就屬于中上游。

        整個業(yè)內(nèi)風(fēng)氣都這樣，我算不上怪人。

        釘崎：“完全不能理解，我就很正常啊？”

        我：“？”

        ……

        和中原中也約定的日子很快到來了，約在了我家附近挺尋常的影院。

        他點著菜單問我喝什么，說實話這種高糖飲料我一律……可是有橘子汽水哎。

        我誠實地說：“橘子汽水。”

        中原中也眼里含笑，也許是想說我口味怎么跟小孩子似的，但他也只是笑，然后依言點了單。

        他把飲料遞給我，橘子汽水玻璃瓶外面冒著汗。

        因為2008年的一口炒冰喜歡上橘子口味，這個習(xí)慣保留了很久很久。

        然后我們看電影，很尋常的文藝小清新片，劇情大概內(nèi)容我早有耳聞。

        我看著看著，想起來它是2010年上映的。

        那年我十七歲，和五條悟在街口等人，還差點被路人錯認成情侶，兩人狀態(tài)都更糟糕了；對面的大屏懸著j家新男團的巨幅廣告，夏天熱得人躁郁。

        我遠遠看見有個人的頭發(fā)橙得鮮艷，大熱天披著一身黑。我喜歡橙色，心情于是變好了一點點，拉著被暑氣烤得半死不活的五條悟去買橘子口味的巴菲。

        一晃眼，又是七年，我身邊坐著的男人盯著屏幕，昏暗影院里所有的燈光聚在他湛湛的瞳孔中。

        我沒什么心思看電影，常常偷瞟他。

        中原中也好像察覺到了，撞上我的目光。

        “……看電影啊。”他壓低聲音說，“你覺得不好看嗎？”

        我想說電影哪有你好看……但好像太流氓了。

        于是搖搖頭，一語雙關(guān)：“我喜歡看。”

        他抿唇，昏昧的光線中，耳根染紅了一點點。

        劇情并不復(fù)雜。中學(xué)時期，女主角暗戀白月光學(xué)長，鼓起勇氣告白時，學(xué)長卻告訴她自己已經(jīng)和別的女孩交往了。

        九年后再相遇，解開誤會，互相思念的兩人握住彼此的手。

        我看著直犯困。

        早過了相信童話的年紀(jì)，現(xiàn)實多的是止于回憶。

        動輒十年暗戀，肝腸寸斷，哪有那么多念念不忘必有回響。

        愛情再大也就是條鯨魚，但生活是海洋。

        正當(dāng)我真要撐不住闔目的時候，影片終于在悠揚的音樂中走向結(jié)局，中原中也好像有些心不在焉，看一眼屏幕，再轉(zhuǎn)頭悄悄瞥一眼我的臉。

        過了一會兒，他好像下定什么決心似的，終于開口：“桃枝。”

        我等著他發(fā)話。

        昏昧中，光線浮動，除了電影原聲，周圍一片靜謐。中原中也深邃眉眼下，湛藍瞳孔緊緊盯著我，他在緊張。

        我心頭突跳，冥冥中有了某種預(yù)感。

        中原中也的眼睛像一笸海，卷著我沉底，溯流而上，回到2007年。

        我和他，在想同一件事。

        “我不知道你記不記得……其實我們早就見過的。”

        緩慢的光影淌過中原中也俊美的五官。

        “你后來來找過我，給了我一塊翡翠。”他謹慎地措辭，頓了頓，“雖然那時候……嗯，總之，我一直收著。今年也是第九年了。”

        中原中也抬手，翡翠玉佩的鏈子在他的指尖繞了幾圈，質(zhì)地溫潤柔和。

        “還給你。”他說。

        我皺眉：“不要。”

        “這也太貴重了。”他無奈地笑，“拿回去吧。”

        我固執(zhí)地盯著他：“你約我見面就是為了這個嗎？”

        只是為了把東西還給我，這樣我們就兩清了，以后再也不用見面嗎？

        “啊？……不是啊。”中原中也難得有些慌亂，語氣略急，“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我——”

        他深吸了口氣。

        對于不太擅長言辭的人來說，剖白自己實在太困難了。

        中原中也說得很慢，而我在等他的審判，也許會大難臨頭。

        他認真說明的樣子略顯笨拙，顛三倒四地解釋自己還玉佩沒有其他的意思，只是覺得放在他這里這么久了，惦記著物歸原主也好多年；他向我保證，這絕不是隱喻斷交。

        我心情變好了很多，佯裝不高興地盯著他，其實嘴角已經(jīng)快翹起來了。

        中原中也的眼睛被光映成剔透的寶石藍，清晰的輪廓輟著層柔和的光暈。

        “……我找你很久了。”他說，“但是沒結(jié)果。”

        我說不出話來。

        他當(dāng)然找不到我，作為一個姓鶴見的普通人，我的私人信息受到密不透風(fēng)的保護；作為名叫桃枝的咒術(shù)師，更加低調(diào)而無影無蹤。更何況，我當(dāng)年留給他的信息，實在太少了。

        中原中也對我笑，笑得像晴空萬里，一場柑橘味的好天氣。

        但我的雨季驟然開始了，風(fēng)暴般的降水將人淹沒，不給烏云喘息的時間。

        如果我勇敢些，也就不會在很多年后偶然的重逢中，后知后覺地知道他叫中原中也。

        ……我后悔了。

        “我以為他們沒有給你。”我接過了那塊翡翠玉佩，用指腹描摹它的紋理，“我留了聯(lián)系方式，你沒找我。因為覺得沒到你手里，很可惜，還想著要不要報個警說自己在擂缽街丟了貴重的東西，但還是算了，畢竟送出去了。”

        這下驚訝的人變成了中原中也。

        他睜大眼睛看著我：“你……你給我留了聯(lián)系方式嗎？”


　　(https://www.dzxsw.cc/book/35368559/31405191.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ǎng)：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wǎng)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