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蒙面男子立刻領旨前去，依舊是挪開了書架，隱入書架之后。

        書架復位后，符瑾怔怔地看著書案上的那疊文書報告。原本這些案子調查結果的奏折和仵作驗尸文書，是要由楚翎上交給他。

        這么重大的案子，怎么可以沒有楚翎出面？

        但現在，楚翎居然又不翼而飛，留下了這些證據，到了自己的手里頭。

        所有的案發現場勘查結果，以及所有的驗尸報告，再加上雙兒，以及拂冬的證詞，所有一切加起來，已經可以推斷出案子的真相。

        太后是攝政王所殺，而在這之前，太后曾經想用胭脂水粉下毒的方式，害死攝政王的兩個新歡，但是在沒有成功之前，太后自己已經被攝政王害死了。

        所以攝政王為了讓自己擺脫嫌疑，就臨時派騰霄殺了月如霜和艷香凝。

        或許，他沒有想到楚翎和蕭瑤這么能干，能夠真的十日之內查出真相，并且打算將真相上報。

        所以，他急了！

        他竟派出精銳營包圍順天府，強行押走了蕭瑤。

        這樣的舉動，清楚地說明了一切，那就是如果案子的真相不能讓符昊天滿意，他是有打算改天換地了。

        這不免讓符瑾警惕。

        “季常，立即去請昭陽長公主過來！”符瑾微微斂眸。

        “是，陛下！”季常雖然感到驚訝，但還是迅速親自去請了。

        昭陽長公主符琪是符瑾的姑母，也是符昊衍和符昊天的親姐姐。

        她居住在僻遠的攬月宮，自從駙馬顏含死于汝昌之亂后，她就決意不再改嫁，一心伴著青燈古佛，早已不問俗事。

        符瑾的性情一向也極為冷漠寡淡，登基后，也極少跟這位姑母來往。

        但是，四季供給，吃的穿的用的，符瑾卻一向厚待這位姑母。

        以前，季常只道是符瑾畢竟還是看重親情的。

        但是現在看來，符瑾看重的不僅是親情，還有昭陽長公主手里的顏家軍！

        顏家軍是駙馬的軍隊。

        在汝昌之亂后，這支軍隊里所有的將士因為對朝廷心灰意亂，而選擇了脫離朝廷。但誰都知道，顏家軍是形散而神不散。

        雖不受朝廷編制，卻儼然成了昭陽長公主的家養軍隊。

        所以，昭陽長公主符琪雖然年紀輕輕就守寡，一心伴著青燈古佛，常常穿著道袍，手執拂塵清靜而活，但是地位超然，整座皇宮內外，也沒有人敢虧待她。

        季常雖是大內總管，但在昭陽長公主面前，也不敢造次，他在攬月宮外，請小太監進去傳話，說是陛下有旨，請昭陽長公主前去見陛下。

        然而，小太監進去后，就再也沒出來。

        季常只能在外面干站著，寒風吹來，季常冷得直發抖。

        等了一刻鐘后，季常心知符瑾非十萬火急事不會來煩擾昭陽長公主。

        他將手攏在袖管里，悶著頭打算闖入攬月宮。

        一名小太監攔住他：“季總管，對不住了。請別讓奴才為難。長公主吩付下來，誰也不見！”

        季常罵道：“小李子，讓開。事有輕重緩急，若非十萬火急的事，也不會來打擾長公主殿下靜修。這是圣上口諭，一定要傳到的。”

        說著，季常又要往里闖。

        這時，兩名侍衛不知打哪里冒出來，兩柄劍一左一右，交叉著攔住了季常。

        季常不免后脊梁骨沁出冷汗。

        “住手！”一道冷竣的聲音在季常身后炸響。

        季常心頭一顫，回頭看時，果然是皇帝駕到。

        符瑾一身墨青九龍紋袍子，狼腰系著祥云紋嵌寶石腰帶，身披一件玄色披風，這身打扮映襯得他的臉色白的發光，在月光下如瓷玉一般。

        他的五官俊美如畫，大步流星走來，卻自帶王者氣場。

        那攔住路的侍衛以及小李子都不由自主地往后退縮了一步。

        “朕親自來見姑母，難道姑母也不見嗎？讓開！”

        最后兩個字厲喝，讓眾人心頭一震！

        “陛下駕到！”季常適時地高聲唱喏。

        符瑾昂首闊步徑直走進去，侍衛自動向兩旁讓開，再也無人敢攔他。

        符瑾徑直進了攬月宮，一直進到了正殿之中，又拐進了平日里昭陽長公主符琪禮佛的小佛堂，果然見到了她。

        她跪在佛龕前的跪墊上，左手指間掛著一串念珠，右手敲打著木魚，嘴里不停地低聲誦經。

        她身著一身白底黑格道袍，三千煩惱青絲盡數挽起，束成一個高高的圓髻，用一根白玉簪子固定住發冠。

        側面望去，眉眼狹長向上斜飛，鼻梁高挺，唇雖薄卻棱角分明，每一道弧度都恰到好處。即使只是薄施粉黛，也掩不住絕世美顏。

        果然符家的都是美人胚子。

        男的俊，女的美，基因差不到哪里去。

        且皇家之人，天生自帶貴氣，那也是一身道袍遮掩不住的。

        “姑母，”符瑾恭敬地施禮，“侄兒拜見姑母。”

        符琪不理，徑自念經，符瑾便不再說話，肅立其身后等待。

        季常偷眼看向主子，見符瑾也面無表情地佇立，俊臉罩霜，不急不躁，他卻忍不住替主子著急起來。

        肯定事態特別嚴重，符瑾這才會不等傳召，自己親自過來見符琪。

        或者說，他已經預料到符琪不會過去。

        終于，那部經誦完，符琪終于放下木魚，雙手合什唱喏。

        符琪終于在宮女的攙扶下站了起來，定定地看著符瑾。

        符瑾也默不作聲，不閃不避，迎著符琪的目光與之對看。

        看了許久，符琪終于冷哼一聲：“十年了，你終于肯來拜見姑母了。”

        符瑾道：“并非‘不肯’，是‘不能’，怕打擾姑母清修。也是朕太嘴拙，不知道該跟姑母聊什么。姑母也知道朕小時的經歷，本來就不喜歡與人交流。然而，今天，朕卻不能不來。”

        “是出什么大事了？”符琪問道。

        符瑾道：“一個是你親弟弟，一個是你侄兒。姑母，如果事情有變，姑母會幫誰？”

        符琪聞言，默然不語，徑自走到正殿，坐在暖榻上。

        符瑾緊隨其后，也坐在了她的對面。

        兩個小宮女立刻奉上茶和點心。

        “是因為……太后？”符琪揣測中帶著幾分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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