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是該商量！”蕭瑤附議，叉著腰，氣呼呼瞪著楚翎，“按理應該你這個順天府府尹大人立刻拿出主意，指揮我們底下人做事才對！

        你倒好，是我們底下人在做事，你在咋咋乎乎的發脾氣！

        你是大人，不是小孩！”

        一語雙關的嘲諷清脆響亮，炸得楚翎的耳朵生疼。

        楚翎雙眉緊蹙，輕咬牙關，快步走到石夢辰對面坐下，取下后頸上插著的紅紙扇，用力搧著。

        他大概也是清楚肩上的責任，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吧。

        蕭瑤明白，渣大人雖渣，但關鍵時刻，他還是拎得清主次，且心存正義。

        否則，蕭瑤早就離開此地，棄暗投明了。

        共事這么久，都很了解彼此，楚翎用力搧扇子，低頭不語，就是在思考。

        因此蕭瑤也坐在次座，與石夢辰眼神交流，靜待楚翎開口。

        楚翎真的動起腦筋，認真工作，還是不怎么會出岔子，值得期待的。

        苗嬸派了個小廚\/娘來送早餐，幾碗豆漿，加上油條、饅頭、榨菜和幾個水煮蛋。

        蕭瑤和石夢辰馬上坐到餐桌旁，撕開饅頭夾著榨菜吃起來。

        楚翎并沒有馬上過來吃早餐，他又想了一會兒，似乎思考出什么結果來了，這才神氣十足地晃過來，在餐桌旁坐下來。

        楚翎剛喝了幾口豆漿，準備開口說話，那衛卓和苗倩兒就匆匆進來了，兩個人一臉疲累，癱坐在長椅上，趴在桌沿，似乎連喝口水都沒力氣了。

        “不行了不行了，”苗倩兒抱怨道，“我們支撐不住了，太多了，真是造孽啊！

        攝政王當時真是一手遮天，養了那么多貪官悍匪，制造了多少冤案啊！”

        “是啊，”衛卓焦急又勞累，嘴唇干燥得要脫皮了，兩頰凹陷，“大人，你快點想辦法吧，苦主越來越多，咱們的捕快全上了，都快抵不住了。”

        蕭瑤一邊給他倆倒豆漿，一邊問道：“誒，不容易啊你們，難道說讓他們回去寫狀紙，再來遞交也不肯嗎？”

        “肯是肯，不接受排隊啊！”衛卓拿起蕭瑤倒的豆漿一飲而盡，拭了拭嘴，道，“大概是被攝政王時期的衙門作風給整怕了，總認為咱們這是緩兵之計！”

        石夢辰苦笑：“這些人啊，得寸進尺。

        若是攝政王時期，他們敢這樣嗎？還不是有苦往肚里吞，有冤沒處訴；

        現在陛下英明了，要肅清貪腐之氣，重翻冤案，不感恩頌德，還柿子撿軟的捏。”

        “罷了，”楚翎終于開口，“你們也不要怪老百姓。

        從來沒有人給過他們這樣的機會，一旦有機會，肯定要抓住。

        死的都是他們的親人，誰遇到這種事情能理智？”

        蕭瑤懟他習慣了，第一個就跳出來譏誚道：“不是你在攔人，力氣活都不要你出，你當然體諒得快！真體諒，馬上解決老百姓的疑問，怎么樣排隊才公平？”

        “是啊，怎么樣排隊才公平？”苗倩兒一邊咬著油條，一邊好奇地看著楚翎。

        “誒，”楚翎仰天長嘆：“人決定不了的事情，就由老天爺決定。”

        “你的意思是……”

        “抓鬮決定！”

        “噗——”

        蕭瑤把嘴里的豆漿都噴出來了。

        “真有你的，渣大人，你想了半天，就想出這個渣點子啊！”

        “渣點子就渣點子，難道你能想出更好的，更不會得罪老百姓，不會讓老百姓說不公平的點子？”楚翎白眼翻得特別妖嬈。

        蕭瑤撇著嘴憋住笑，想了想，確實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那行吧，”她長嘆一聲，“誒，不管怎么樣，以后我們都要累死了。”

        “可不是，”楚翎陰陽怪氣的，“你現在才知道哈，后知后覺。

        衛卓，你出去跟老百姓說，回去寫狀紙，寫完之后還得附上盡可能齊全的材料證據，表示真有其案之行。

        十天之后，在衙門口排隊遞交，第二天再安排抓鬮，之后就一件一件的查。

        下個月開始，每月初一收一次狀紙，初二抓鬮。

        希望老百姓明白，精力有限，只能這么做。”

        “是！大人！”衛卓立刻站了起來，放下了手里的雞蛋，快步走了出去。

        石夢辰輕嘆：“大人想得簡單了，每個月收一次狀紙，案子一個月查不了那么多，到時侯會堆積如山啊。”

        楚翎一拍紙扇，無奈道：“那有什么辦法？老百姓有冤投訴無門，心里也著急啊。

        收了狀紙之后，心里就像是有了著落，有了倚靠，對他們來說，這也是一種安慰。

        之后若是還沒有排到隊，他們也沒有辦法，只能怪自己抓鬮的運氣不好了。”

        蕭瑤沉吟道：“大人這么想也對，老百姓的心情是得安撫。

        但這全靠我們順天府查也不是一個解決的辦法。

        我們就這幾個人，人手根本不夠。

        到時侯不僅累死我們自己，還耽誤了老百姓伸冤大事。

        倒不如大人上份奏章吧，將今天這雞飛狗跳的場景稟告陛下。

        讓陛下出出主意，或者請陛下讓刑部也分擔一些案子去查。

        陛下是有主意之人，也是果斷聰明之人，我們要信賴陛下，讓陛下裁奪。”

        楚翎冷眼瞧著蕭瑤，莫名其妙有點生氣，

        這丫頭，就大殿上見過陛下一次，受了一次賞賜，就這么看得起陛下，

        而對他這個直接領導上級呢，只會成天喊他是‘渣大人’。

        渣么？

        楚翎一點兒也不覺得。

        “我覺得蕭瑤姐姐說得很對，”苗倩兒剛吃完一根油條，咂巴著嘴附議，“這樣要是我們處理不完案件，也不用擔心陛下怪罪啊。”

        石夢辰也說道：“這確實是個好辦法。

        不然，讓樞密院也分擔一些案件去！”

        “哈，對！”楚翎興奮地敲了一記紅紙扇，“不要便宜了陸羽，以為調任樞密史就沒事了。本官這就去寫奏折！”

        楚翎咕咚了一碗豆漿后，什么都沒吃，就站起來出了后院廳堂，往書房去。

        蕭瑤無奈地搖了搖頭：“樞密史大人也來查案？你們也太異想天開了？

        刑部差不多，這關樞密院什么事？

        陛下一定不會答應的。”

        石夢辰哈哈一笑：“答不答應再說，至少先解決了目前的困境，也讓陛下了解一下我們的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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