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瑤和衛卓大大方方落座，兩人都盯著楚翎看。

        的確，蕭瑤只是仵作，衛卓是總捕頭，有楚翎在的場合，楚翎問案更合適些。

        楚翎也還記得自己是順天府府尹，知道身上的責任，于是，輕咳了一聲。

        “如煙姑娘，現在的情況是工部尚書宋恒死了，

        偏巧他死前出現在這畫舫里，你有可能是最后一位見到他的人。

        所以，有些情況不得不向你問清楚，望你配合衙門辦案，知無不言。”

        柳如煙嫣然一笑，柔聲道：“大人不必客氣，這是民女應該做的。

        宋恒是怎么死的，能否詳細說說。”

        楚翎對衛卓傳遞了一個眼神，衛卓立馬把發現尸體的過程和尸檢的結果對柳如煙說了一遍。

        此時，蕓娘親自帶著兩個小丫頭端上點心和茶水，請蕭瑤和衛卓品嘗。

        蕭瑤一大早就立刻趕到這里來，肚子餓得咕咕叫，根本就沒有顧得上吃東西，這時侯也不避諱，一邊喝茶，一邊吃點心，一邊觀察畫廊內外情況，一邊聽他們問案。

        柳如煙聽完之后，卻盯著蕭瑤問道：“蕭仵作是女中豪杰，

        太后一案轟動天下，如煙與蕭仵作同是女子，對蕭仵作慕名已久，

        也深信蕭仵作驗尸的本事。

        所以，如煙想知道，蕭仵作驗尸的結果，

        宋恒究竟是失足落水，還是被人推下水？還是別的什么原因造成的？”

        蕭瑤道：“原本我想帶尸身回去解剖，再行確定具體死因，但現在，我改變主意了，不如向蕓娘借幾大塊硬紡布，把尸體圍起來，我就在島上進行解剖，確認死因。”

        蕓娘看了柳如煙一眼。

        柳如煙立即答道：“這沒問題。媽媽，你叫幾個小廝去找來，送到鎖島去，再找一付擔架去，方便將尸體運回京城。”

        那蕓娘馬上就答應著去了。

        柳如煙輕聲惋嘆：“宋大人官運享通，正當盛年，家中亦有妻兒老小，就此死去，實在是太可憐了，如煙也深表同情。

        昨天傍晚，如煙確實是在陪宋大人飲酒。

        飲酒之后，宋大人確實也提出了一些過份的要求，但是我沒有答應。

        這是我的底線，所有客人都知道，一般我拒絕，大家也都不會為難我。”

        “過份的要求，具體指什么？”楚翎認真問起案子來，還是十分敏銳犀利的。

        柳如煙霎時臉色如染了胭脂似的，紅到了耳根子底下，神態宛若小家碧玉般嬌羞。

        “還能有什么？楚大人明知故問。”她咬著嘴唇的樣子真像是未諳人事的少女。

        嬌滴滴的聲音溫柔得連蕭瑤身為女人也聽得骨頭酥了。

        蕭瑤這才明白，為什么柳如煙會這么出名，這么多狂花浪蝶追逐？

        她是一朵嬌羞的蓮，出淤泥而不染。

        讓那些男人反而更希望自己是第一個染指之人。

        蕭瑤聽著兩人對話，渾身不自在，她用銳利的目光盯著柳如煙：

        “你拒絕了，宋大人是否強行來，你再執意拒絕，兩人起了沖突，

        宋大人因為喝醉了，于是，你誤把他推下了江水。”

        柳如煙依舊溫和而坦然地看著蕭瑤，淡定搖了搖頭：“并沒有。

        或許的確有那種可能發生，但事實上并沒有。

        宋恒對我心儀已久，好不容易奪了一次魁，得到與我共飲的機會，

        自然會希望與我親近，或者待久一點，這是人之常情。

        但是，宋大人也不是一個魯莽漢子，還算知書達理，

        我拒絕，他就停止不提，只是讓我跳舞給他看。”

        “有誰可以證明你說的？”蕭瑤問道。

        柳如煙微微莞爾，突然抬起右臂，寬大的水袖自然滑\/落，露出白晳的一段小臂，

        眾看客皆驚嘆，圍攏了過來。

        可是，大家也都看清楚了，白晳的小臂之上，手腕處，卻紅\/腫突\/起一個大包。

        紅\/腫之外還有明顯的青瘀。

        蕭瑤有經驗，一眼就看出來，皺眉：“你的手腕骨折了。”

        “是的，”柳如煙微微笑道，“正是給宋恒跳舞的時侯，做翻飛動作，不小心折了。

        也許是因為之前宋大人跟我有過糾\/纏，所以我一時心不在焉，心慌意亂，這才會不小心受傷。

        但是，宋大人也覺得這事因他魯莽而起，所以很是抱歉，就讓我去休息了。

        我的手腕疼了一個晚上，正打算今天回京城去，

        在京城的逍遙館里住一段時間，一邊養傷，一邊做生意。

        原本，我就是兩邊輪流跑的。”

        楚翎馬上傾過身來，關切地看著柳如煙的傷，一臉憐惜：

        “傷成這樣，還能忍一晚上，如煙姑娘，你這是咋想的？

        應該立刻就醫啊！

        走！這就馬上回京城去！”

        那架勢，那急轟轟的樣子，站起來就要攥著柳如煙走似的，置命案于何地？！

        蕭瑤和楚翎齊刷刷地投過一記白眼過去。

        “大人，如煙姑娘都忍了一晚上了，不急在一時吧？”

        蕭瑤沒好氣道，“就算是要立刻就醫，也用不著你送，蕓娘在這？

        那么多的丫嬛小廝打手，那么多如煙的死忠粉在此，

        哪輪得到日理萬機，那么多冤案等著你處理的楚大人呢？”

        蕭瑤沒打算掩飾自己尖酸刻薄的語氣，她眼里冒火，恨不得用語言把楚翎酸死。

        楚翎被下屬們削習慣了，倒是不生氣。

        他嘿嘿笑了兩聲，便作罷：“也是哦，本官還得查案子。

        如煙姑娘，你昨晚早早去休息之后，就再也沒有見過宋恒了嗎？”

        “是的，”柳如煙道，“確實沒有再見過。

        大家也知道，我一向喜歡清靜，每天也就陪一個客人，演出一場。

        后來宋大人是覺得掃興回去了，還是又繼續找別的姑娘作陪，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楚翎對蕭瑤和衛卓道：“看吧，本官就說跟如煙姑娘沒有關系，你們現在再去問問別人，在這之后有沒有見過宋恒？”

        蕭瑤無奈長嘆，對衛卓使了個眼色，衛卓只好帶著手下幾個捕快分散去查問畫舫里的客人和姑娘們。

        蕭瑤盯著柳如煙問：“請問如煙姑娘，每天，奪魁的客人得以讓你陪酒，是在哪里陪酒呢？是在如煙姑娘的閨房嗎？我想去勘查一下他最后出現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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