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尸體早已白骨化，一股嗆人的氣味撲鼻而來，幸好大家都戴上了口罩，否則肯定受不了。

        蕭瑤只掃一眼尸骨，便道：“有戲！”

        她令捕快們在離開墓地不遠處的山坡下的平地挖一地窖：長五尺，寬三尺，深兩尺。

        又令幾個捕快跟著全叔去運些柴炭過來，而后把地窖四壁燒得紅彤彤。

        與此同時，又令一撥人打水來，把尸骨抬出棺材，洗凈，用細麻繩串好，依序擺放在竹\/席上面。

        地窖燒紅之后，除去炭火，潑入好酒兩升、酸醋五升、趁著地窖里升起的熱氣，把尸骨抬放到地窖中，蓋上草墊，等上一個時辰。

        這一個時辰當中，第二具尸體也挖出來了，那正是楚妍的尸骨，也是只剩下一具骨骸罷了。

        然而第三具尸體，也就是何小蓮的尸骨挖出來后，蕭瑤一看，就皺了眉頭。

        “怎么？”楚翎察覺蕭瑤神色有異，趕緊問道。

        蕭瑤搖了搖頭：“這不是何小蓮的尸骨。”

        “啊？不是？”楚翎回頭仔細俯瞰，也點了點頭，“是，明顯這骨架大了些，按這身高，是一個成年人了，可當時何小蓮只有七歲，不該是長這么高，有點兒意思。”

        蕭瑤冷笑：“有那么多證人證詞，祈瀟、何璟、米皓還有走訪的街坊，也都證實當時的何小蓮只有七歲，所以，這尸骨肯定是假冒的，這不是真正的何小蓮。

        只是沒有想到，他們這么膽大妄為，居然用一具成年人的尸體來代替何小蓮，這純屬是囂張！不是智商問題！”

        楚翎邪邪勾起嘴角，在掌心敲打著紅紙扇：“不錯！確實是囂張慣了。”

        “這三具骨骼上面都有數段斷裂，何泰的骨折地方最多，其次是楚妍，之后是這具不知名的尸體。”蕭瑤分析道，

        “因為以前的驗尸文書上只記載了祈瀟持刀殺人，尸體身中數刀而死，并沒有提及死者生前遭毆打，或者是骨斷裂，所以，這就是最大的疑點。

        如果當年有過仵作驗尸，這么明顯的傷處，應該能驗得出來，絕不會漏寫或者漏驗，除非有人明知有事，卻睜眼說瞎話。

        現在，我要用蒸骨的方式，來驗明這些骨裂傷，證明是否是生前就被毆打，骨裂的，如果是的話，那就有點意思了。

        這些傷是祈瀟所為的話，應該是巴不得寫出來的，卻偏偏在驗尸文書和訴訟文書中缺失了。”

        楚翎笑看蕭瑤：“那就等皇后娘娘手下見真章了。”

        蕭瑤抬頭看看太陽的方向，道：“大約一個時辰了，去把那把紅油傘取來，把尸骨從地窖中取出來，放在明亮處吧。”

        衛卓立刻帶著捕快們行動，在太陽底下鋪了一張席子，再將尸骨取出來放在那張席上。

        石夢辰取出紙筆準備作記錄。

        蕭瑤看了看太陽，從捕快手里接過紅油傘。

        她的心里其實并沒有底，來到現代，失去許多現代的檢測設備，她所熟諳于心的許多驗尸方式都沒法用，比如驗指紋，比如驗DNA，比如檢測血滲骨質等。

        幸好，她看過《洗冤錄》，只得把上面所記載古時宋慈的驗骨方式拿來套用一下，至于結果究竟能不能出現所謂的紅活，那就拭目以待了。

        她的心情也是忐忑不安。

        蕭瑤迎著太陽撐開手里的紅油傘，進行尸骨的檢驗。

        她說道：“這當是古法之一，紅油傘吸收陽光的部分射線，照在痕骨之上，如果骨上被打處，斷裂部位接續兩頭各有血暈色，即代表其生前被毆打過，出血滲進骨質，才會有血蔭。如果沒有血萌，則代表這骨頭是在死后被人有意折斷。

        所以，這紅活就是死前被打的證明。

        大家可以靜待日光，看看有沒有紅蔭出現……”

        蕭瑤解釋之后，眾人不由自主將目光全部聚焦在尸骸之上，目不轉睛地看著，直至突然有人指著骨頭大叫：“快看，我看到了，真的有紅蔭……”

        “是啊，是啊，不止一處，看那膝蓋處也有，手肘處也有……”

        “好慘啊，斷了那么多個地方……”

        ……

        是的，很慘。

        蕭瑤幾乎淚目。

        當所有紅蔭都出現的時侯，仿佛一處處鮮血在白骨上流淌，看起來甚為疹人。

        紅蔭未出現時，雖然也能看到骨頭有斷裂痕跡，但看起來沒有那么恐怖，那么猙獰，那么慘烈。

        而現在，簡直看到的就是一具血淋淋的尸體。

        “大人，”蕭瑤道，“你看，以祈瀟的文弱身手，你覺得可以打斷何泰這么多段骨頭么？細數之下，整整二十余處，有可能么？

        兩個人斗毆，又皆是文弱，不懂武功之人，是不可能在斗毆過程中產生這么多段骨頭斷裂，通常斷個兩三處，已經整個人趴地上不能動了，更何況祈瀟又使用刀，砍了尸體那么多下。

        如果祈瀟明明知道自己有刀，用得著費勁先打斷何泰這么多處骨頭，再來用刀砍那么多下嗎？

        正常狀態下，兇手都是急于做完案之后，迅速逃離現場。

        打一個都打那么多下，更何況還有楚妍和何小蓮，以他一人之力，明顯就是不合理。

        趁其不備，用刀迅速結果對方，這才是硬道理。

        祈瀟這么聰明有才華的人，不致于這么笨！

        這顯然更像是被群毆致死，再補了幾下刀。

        這里……”

        蕭瑤指著左胸的位置：“這里的骨頭依然可見被鋼刀挫過的痕跡，說明的確是有被刀刺過，只是有些在腹腔，有些在這里。”

        “這具罷了，再驗下一具吧，楚妍的，快！趁陽光充足之時，快驗完。”蕭瑤接著冷聲命令。

        捕快們換上了楚妍的尸骨，蕭瑤依舊執著紅油傘聚光反射，照著楚妍的尸骨。

        蕭瑤屏心靜氣地同眾人等待結果。

        果然結果出現了，證實真的有鮮血滲入了骨質之中，是死前被毆打所致。

        只是看起來，楚妍的斷骨處并不多，尤其以肋骨胸骨處最少，蕭瑤輕嘆。

        “這或許是意外發生時，何泰趴在楚妍身上，拼命護她周全的結果吧。看來，這個何泰是真的喜歡楚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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