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時將盡，殿內的動靜總算停歇了。

        季常趴在門縫里瞧了瞧，笑得賊兮兮，眼睛都瞇成了一道縫。

        身后的小太監們都壓他背上了，也嘻嘻笑著，互相推搡著，想看看熱鬧，被季常扭頭趕走。

        “快去快去，總算停了，快去打個熱水讓陛下和皇后沐浴更衣，再送壺新茶，和點心。”季常熟稔地吩咐。

        小太監們轟一下散了，各拿各的，不一會兒就都提拎著東西回來了。

        這邊季常高聲道：“陛下，皇后娘娘，沐浴更衣了。”

        “進來吧。”符瑾已經恢復得平靜的聲音傳來。

        季常方敢推開殿門，讓小太監們把東西都抬進去。

        侍侯梳洗完畢后，符瑾對季常道：“去把禮部尚書范恩叫來。”

        “是，陛下。”季常領旨退下。

        符瑾看向蕭瑤，她又躺回龍榻去，一臉慵懶，明顯就是不想起床的樣子。

        符瑾笑著過去抱她，她卻在他懷里化成了一只貓。

        “這……”符瑾愣了一下，只得把貓抱起來，寵溺道，“你看你，說變就變，以后你也得拿出你的魄力來，不讓變成一只貓就不變。”

        “喵——”蕭瑤也只能在他懷里回道。

        “陛下，范大人到了。”季常在殿外稟告。

        “讓他進來吧。”符瑾道。

        轉眼，范恩進來了，叩拜完畢后，拱著手問道：“陛下夜里召老臣進宮，所為何事？”

        符瑾走到桌邊，拿起一杯清茶喝了，放下茶杯后，又走到書案后面，攤開紙，拿起毛筆蘸了墨就寫。

        他一邊寫，一邊問道：“范大人，朕的萬壽節怎么過啊？”

        范恩笑著稟道：“陛下的萬壽節是一個天大喜慶的日子，自然與往年一樣，普天同慶。

        轉眼再過三天也就到了，禮部已經著手在準備了，一應禮儀，太廟祭祖，百官朝賀，萬壽宴，歌舞表演，聽戲，都和往年一樣，但今年，會更加熱鬧一些。”

        符瑾面無表情道：“朕傳召你入宮，正是想說這個，除了保留太廟祭祖，百官朝賀之外，其余都去了。

        朕今年不在宮里擺萬壽宴宴請文武百官，朕要在熱鬧的大街上擺素食宴，放棄大魚大肉，就是要告訴老百姓，國庫空虛不假，但朕要和大家一起共度艱辛，簡樸度日。

        不久的將來，百姓一定會越來越富足。

        朕要親自宣布，今年對所有的農家減一半賦稅，對商家減三分之一賦稅，任何官府都不得對農民和商戶進行打壓。

        朕相信，很快我朝一定會國富民強。”

        范恩頻頻點頭，稱贊道：“陛下真是英明！這般體恤百姓難處，我朝定然會繁榮。

        但是陛下誕辰，一年也就這么一次，偶爾吃好點，百姓都是能理解的。”

        “理解是理解，但朕想要表達的是朕的態度和決心，你能明白么？”符瑾的音量不高，卻蘊藏著威嚴和霸道。

        范恩連忙跪下接旨：“明白。陛下考慮得周到。”

        符瑾道：“去布置吧，就在錦華大街的大路口，牌樓底下，把宴席擺在那里，地方開闊，百姓眾多，百姓若圍觀，不得驅逐。

        朕就是要帶著文武百官向老百姓發下誓愿，和百姓一起節衣縮食，開源節流，提倡募捐，削弱貧富差距，以愛立本，讓百姓們都一起過上安居樂業的日子。”

        范恩道：“陛下真是一位愛民如子的好皇帝，臣愚昧，先前不能領會陛下的良苦用心，真是慚愧。

        臣明白陛下的良苦用心了，這就去準備。”

        “嗯，”符瑾道，“與人為善是本心，防人以慎是本份。

        屆時，朕會令陸羽和龍子旋嚴加戒備，不可出現任何亂子。

        你要予以配合，那些繁文縟節，能省則省。”

        “是，陛下。”范恩接著從袖子里取出一紙清單，呈給符瑾道，“陛下，逸王后天就會進京，這是他派人提前給陛下的賀禮和隨從清單，托微臣轉呈給陛下，請陛下御覽。

        逸王此舉也算是小心謹慎了，臣看了一下，這次他有哭窮之嫌，賀禮清單里面全部是當地的蔬菜瓜果，其余的為你做了一個特別大的壽桃，還有陛下最愛吃的皇帝柑。

        至于隨從，侍衛二十名而己，侍女十八名，還有一位醫女，名叫荊如意。

        據說，此次逸王上京，最重要的任務，就是要請陛下賜婚，讓他跟荊如意成親。”

        符瑾接過那份清單，細細看了一遍，微微蹙眉。

        范恩偷偷抬眸瞄符瑾的神色，問道：“陛下，這……有問題么？”

        “哼，”符瑾冷笑，“他已經有意那么低調，將自己當成一個農戶來上貢了，還會有什么問題么？

        就算有問題，也不可能是現在就讓我們發現，總得等他來，才能揭曉。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朕怕什么。

        諒他一個小小的逸王，也不敢掀起什么大風大浪。”

        “是的，陛下，”范恩道，“陛下放心，有陸大人在，不會有事。”

        “下去安排吧。”符瑾拂了拂袖子。

        范恩即刻拱著手恭恭敬敬地退下。

        “喵——”范恩一退下，蕭瑤就用小爪子搭了搭符瑾的腹肌，撒嬌似的，用小\/舌舔了舔，表示要喝水。

        可符瑾卻以為這只是常見的小貓洗臉的動作，笑著魯了魯她的毛，并且領會到她的需求。

        蕭瑤心里不由得委屈，憋著小火。

        正要撓他幾大下，突然季常的聲音又來了：“陛下，昭陽長公主殿下派人來給陛下送賀禮了。”

        符瑾愣了一下，隨即道：“進來吧。”

        “是，陛下。”季常道。

        隨后，蕭瑤就看見一個宮女捧著一個香薰爐過來了。

        “奴婢紫萱參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紫萱嗓音清脆。

        符瑾道：“平身吧。”

        紫萱站了起來，將雙手捧著的東西呈上。

        “陛下，這是昭陽長公主殿下送給陛下的壽禮，公主殿下說她一向遠離世俗，不理這些紅塵俗事，但陛下和逸王現在是她唯一的親人了，陛下誕辰，逸王回京賀壽。

        公主殿下喜靜，不會參加陛下的壽宴，但是賀禮一定要送到，請陛下不要嫌棄。”

        符瑾沉著俊臉，目不轉睛地盯著那份賀禮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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