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他只顧著看照片里的崔寧慶，根本就沒有注意到站在正中間的蕭閔。

        現(xiàn)在回想起來，陳牧當時極為不自在的臉色，難不成是以為他嘴里所說的‘父親’指的是照片正中的蕭閔？

        回憶至此，江言暗自沉默了一下，還沒來得及細思就聽見站在一旁的家庭醫(yī)生吸了一口冷氣。

        原本靠在床上還勉強止住鼻血的蕭閔，鼻間的藥棉再次被血浸透，順著下頜滴在淺色的床單上。

        相比起家庭醫(yī)生和助理的驚慌失措，蕭越則要淡然的多。

        畢竟上輩子的蕭閔在有將要中風(fēng)的跡象時，還有力氣將拐杖砸到他頭上。

        江言也沒有想到，蕭越一句話就能把蕭閔氣到血壓飆升鼻血復(fù)流。

        一番小規(guī)模的慌亂之后，蕭閔被助理和醫(yī)生扶上了去醫(yī)院的車，顯然是鼻腔血管再次因血壓過高破裂要去醫(yī)院做手術(shù)的節(jié)奏。

        在蕭家待了沒到二十分鐘，江言和蕭越便回到了車上，似乎比之前在江家待的時間還要更短一些。

        想起那名家庭醫(yī)生在扶著蕭閔走出房間時給自己報的醫(yī)院名，蕭越不由得抬手揉了揉眉心，語氣微沉道：

        “跟前面那輛車，去市立醫(yī)院。”

        司機了然地看了眼導(dǎo)航路況，控著方向盤，還沒來得及轉(zhuǎn)彎，就聽見坐在后排的江言話語認真地建議道：

        “走漢喬路，長南路那邊晚高峰容易堵。”

        不僅堵，一會兒還要追尾，漢喬路雖然會繞的遠點，但是安全、且人少。

        但是蕭閔的司機走的就是漢喬路啊司機握著方向盤的手一頓，有些遲疑地透過后視鏡看眼面無表情的蕭越。

        蕭越放下手，回想起臨出發(fā)前江言拽著自己衣擺說要一起來的請求，示意司機道：

        “聽他的，走漢喬路。”

        不同于其他城市的秋天那樣干燥悶熱，云京市的秋天是如同春季一般濕潤多雨，伴隨著每場降雨，天氣都會愈發(fā)的涼快。

        江言抬眸看著車窗外已經(jīng)壓低的烏云，和不斷啪打在車窗上的流出一道水跡的雨點，心里無比的舒坦輕松。這是繼蕭越給他買墨水后，這是他第二次覺得蕭越能處。

        畢竟自己認真提建議時，對方真的會傾聽并采納。

        一路相安無事的到達云京市的市立醫(yī)院后，司機才收到了導(dǎo)航app里的路況信息，長南路發(fā)生了一起交通追尾。

        蕭閔的那輛車，在通往市里醫(yī)院的路口處已經(jīng)堵塞了近十分鐘。

        他錯愕的看眼站在車邊揉著肚子的江言，想不明白對方怎么比導(dǎo)航還要提前知道長南路的路況信息。

        蕭越也不禁看眼江言，注意到對方捂在小腹處的手后，低聲問了句：“餓了？”

        感受著胃里傳來的饑餓信號，江言難得的誠實的應(yīng)了一聲，解釋道：

        “嗯，午飯吃的比較早。”

        況且他還是典型的那種飯前餓到覺得自己能干三碗飯，然而等飯菜上桌后只能勉強解決飯菜各半碗的飯量，能撐到現(xiàn)在才開始有餓意，已經(jīng)是他的胃爭氣了。

        江言正猶豫著要不要先撇下蕭越，找家小吃暫時性的填飽肚子，就發(fā)現(xiàn)自己的眼前多了樣?xùn)|西。

        是兩顆用橙色塑料紙包裝的水果糖。

        蕭越看著江言有些發(fā)白的唇色，道：“先吃點糖抵一下。”

        江言有些怔忡的接過糖果，這個水果糖他蕭閔房間里的書桌上看見過，沒想到此刻會出現(xiàn)在蕭越的手里，他抬眼看向蕭越，語氣微驚：

        “你什么時候拿的？”

        “下樓前。”蕭越收回手，話語淡淡的回了句。

        在醫(yī)生和助理都在著急忙慌地給蕭閔止血時，他只注意到江言有些微白的臉色。

        于是離開房間前他順手拿了兩顆糖，以防江言低血糖。

        江言撕開包裝，兩顆糖一起塞到嘴里。

        濃郁的橘子香裹著絲絲甜味在一瞬間便嘴里散開，連胃部的饑餓感似乎也在這一刻得到了緩解。他不禁瞇了下眼睛，含著糖果話語模糊道：“謝謝。”

        糖果很好吃，但他現(xiàn)在還是更想去吃醫(yī)院對面的那家章魚燒。

        然而想法還沒說出口，蕭閔的那輛車便已經(jīng)停在了醫(yī)院門口，蕭閔被醫(yī)生和助理的攙扶著下了車，胸口處的衣服站著小片的血跡。

        江言不由地后退兩步，看著蕭越道：“你去吧，我在這等你。”

        站在醫(yī)院門口就已經(jīng)是底線了，他不想去里面聞消毒水味兒。

        蕭越沉默了片刻，才回道：

        “好。”

        目送著幾人進了醫(yī)院后，江言頓覺身心舒暢，找司機要了一把傘后，便目標清晰的朝著醫(yī)院對面的那家章魚燒店面走去。

        因為下著雨的緣故，店里沒什么人。

        江言點了兩份章魚丸子后，便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打開了一晚上都沒有看過的手機。

        點開微信的那一刻，鋪天蓋地的信息在一瞬間便涌了進來，他定定地看著自己和陳牧聊天框的左上角紅色數(shù)字從,五在一瞬間蹦到了八十八。

        猶豫了兩秒后，他才打開這條對話框。

        果不其然，在打開的那一刻，各種短句夾在著數(shù)張相同的表情包從他眼前一閃而過，最后停留在對方五分鐘前發(fā)來的幾條信息上：【江哥！！！裴垣約我看電影！！！】

        【[扭捏對手指jpg]】x6

        江言默了一瞬，看著那張對手指的圖片良久，將其添到自己的表情包收藏里后，才敲字回道：

        【去看吧，剛好可以放松一下。】

        消息發(fā)過去隔了好幾分鐘，江言都沒再收到陳牧的信息。

        估摸著陳牧可能是已經(jīng)進了影院，他咬了口章魚燒，將屏幕切到了和蕭越的對話框。

        上一次聊天的尾聲，還停留在他前段時間去蕭越的公司時給人發(fā)的那條信息上。

        江言咽下嘴里半顆章魚丸子，將他和蕭越加上微信后，迄今為止聊過的記錄都翻看了一遍，才試探著給對方發(fā)去兩條消息：

        【我參加了院里的一個油畫征稿比賽，可以預(yù)先使用一下那盒史明克的顏料么？】

        【[扭捏對手指jpg]】

        消息剛發(fā)過去沒多久，江言便察覺從身后傳來的一陣不同于店內(nèi)溫暖的潮濕空氣。

        下一刻，熟悉低沉的聲音自他耳邊上方響起：

        “想預(yù)先用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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