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后的周六，唐文嬌打電話給昭陽，說想逛街。在這整整一個月中，昭陽一直在加班，下班的時候有試過找她吃宵夜，她都說已經休息。有時昭陽加班沒那么晚的話，會走到咖啡廳附近，隔著玻璃窗看看她，也沒進去打招呼，就看了一眼，她的狀態似乎很好便離開了。在這個時候，他有沖動約她出來吃個宵夜什么的，又怕人性經不起追問，便作罷。

連續幾次約唐文嬌后，她對昭陽說先別找她，又說想自己靜靜，之后昭陽連信息也沒有再發過給她。這個月，昭陽過得特別漫長。唐文嬌約昭陽出來逛街的時候，他不禁問：“你不是希望自己靜靜的嗎？”

唐文嬌笑著說：“你來不來？”

昭陽說：“今天要加班�！�

那時昭陽的休息時間不固定，一間小小的工作室，想正常一點的過生活真是說多難就多難。

唐文嬌說：“那明天？我好不容易調了休�！敝苣�，餐飲業應該是最忙的時候，她竟然調休。

昭陽說：“好吧，那明天見。”

明天很快到來，再次見到唐文嬌，這時昭陽突然發覺從來沒有認真凝視過她。因為他自己很靦腆。

唐文嬌見到他之后，很開心：“昭陽，你好啊�！�

昭陽說：“是不是發工資了？”

唐文嬌說：“想不到你這么聰明，一猜便猜到。請你吃飯，順便逛下街。我好久沒有逛街了。”

昭陽說：“想去哪里逛？”

唐文嬌說：“上下九，哪里繁華，哪里熱鬧便去哪里�！�

二個上了公交車后，唐文嬌話沒有停下，說些工作上遇到的事情，昭陽一句也沒有插，認真聽著。有十幾個站，唐文嬌也許說累了，慢慢地停下。

雖然公交車人聲嘈雜，但昭陽感覺到周邊彌漫著一股沉默的氣氛。唐文嬌就坐在旁邊，可以是他就是扭不過頭來看她，一直盯著前方。

昭陽并不知道唐文嬌一直在留意著他的反應。他沒任何反應，她便不再說話，靜靜地坐著，等著到站點。

因為坐車太久，差不多到了午飯時間，所以，下了車后，唐文嬌說：“要不，我們先吃飯？”

昭陽說：“也好�！�

街上很多小飯館大飯店，唐文嬌隨意進了一家，不用拉，昭陽自然也跟著進去。

雖然快到飯點，但也沒有客多的時候，所以很快便找了個僻靜的位置坐下。對于菜式，昭陽也沒有任何表示，就說讓她隨意點了幾樣。

昭陽說：“我對吃一般沒太多講究。”

唐文嬌說：“這樣好啊。以后你的夫人會過得很舒服，至少不必因為菜式而吵架。”

昭陽說：“你們會因為某樣菜而吵架？”

唐文嬌說：“這不是很正常么？”昭陽說：“看來是我不正常�！闭f完這句話，他自己想，如果自己正常的話，應該不會認識唐文嬌。

菜很快便上桌了。昭陽看著她吃，當她抬頭，他便把目光移開，好像做了見不得人的事情一樣。

唐文嬌吃得很慢，而昭陽在想，她是不是會想起最后與她前男友吃的一餐？那一巴掌是不是至今會讓她的臉感覺到火辣？

正在昭陽胡思亂想的時候，唐文嬌突然說話了：“你不敢看我？”

昭陽說：“是的�！�

唐文嬌說：“我會吃了你？”昭陽說：“我怕我會吃了你�！�

她笑了，繼續埋頭吃飯。

昭陽說：“吃飽了嗎？”

唐文嬌說：“吃不下了�！�

昭陽說：“嬌。”

唐文嬌說：“什么？”

昭陽說：“沒有什么，飽了吧？”

唐文嬌說：“飽了。”

于是唐文嬌去結賬，昭陽想說不如他來，不過想了想，沒有說出來。二人沉默地離開飯館，走在街中，唐文嬌突然又說：“你是不是一直覺得我會離開廣州？”昭陽說：“是的，我想不久你便會走的了�；蚴菐讉�月，或是幾個星期，或者是幾天，或者是幾小時，或者是……”

唐文嬌說：“嗯。為何不相信我了呢？”

昭陽說：“我也不知�！�

唐文嬌說：“明天我回老家，你說我是不是要買點禮物回去？”

昭陽說：“要的。”

唐文嬌說：“可是買什么呢？”

昭陽說：“什么都行吧。你多久沒回老家了？”

唐文嬌說：“還是不買了吧。”

昭陽說：“嬌……”

“怎么？”唐文嬌停下腳步。

昭陽的嘴唇動了動，終于還是放棄地吐了一口氣：“沒怎么，只是叫一下你。”

唐文嬌說：“昭陽�！�

昭陽說：“嗯，什么事？”

唐文嬌說：“沒事，只是叫一下你。哈哈。”

然后，唐文嬌的笑聲從半空中停住了。因為她發現昭陽很奇怪地看著她。

昭陽說：“嬌�！碧莆膵烧f：“嗯。”

昭陽說：“我想抱你一下�！�

唐文嬌說：“抱了我又如何？”

昭陽說：“我不知道�！�

于是又沉默了。陽光很燦爛，她拿出傘，打開，走昭陽身邊，突然說：“你見過雪嗎？”

昭陽說：“沒有。你想看？”

唐文嬌說：“是的。一直想，從兒時便想了�！�

昭陽說：“為什么突然說到雪？”

“因為......沒什么了。”唐文嬌沒有再說下去，掉頭便走。昭陽沒有跟著她。她走了一段，也許發覺他并沒有跟上來，便轉過身來。昭陽遠遠的站著，中間的路，人來人往。她招一下手，他才走過去。

“你很像小孩子……”唐文嬌輕輕地說道。

昭陽說：“呵呵�！�

唐文嬌試圖令氣氛活潑起來，但都不奏效。這個街，逛得連走馬觀花也不是。甚至，昭陽還不如在電話上多話。她感到到有點壓抑。最后還是在買禮物的時候，和店家溝通時，氣氛才所有變化。

接近傍晚，曾老板突然打電話給昭陽，說要改圖，明天一早要，所以麻煩昭陽趕回來改圖。昭陽說：“老板催我回去改圖了�！�

唐文嬌說：“那你先回去吧，工作為重�！�

昭陽說：“你還要逛嗎？”

唐文嬌說：“我難得一次出來逛，聽說晚上很熱鬧，我想湊一下熱鬧。自從有小孩之后，我都沒有痛快的逛過街。”

昭陽說：“那好吧。我們先去吃飯？”

唐文嬌說：“喝了奶茶，我還不餓呢？”

昭陽說：“那......”

唐文嬌說：“你先回吧。"

昭陽知道不需要再說下去了，于是告別了她，便去坐公交車。

這天凌晨一點，昭陽還在加班，收到唐文嬌的信息：“現在便來抱一下我好嗎？”

昭陽說：“我還在加班�！�

唐文嬌說：“嗯。你抱不成了。”

昭陽說：“你也沒有給我機會。”

唐文嬌說：“這不是機會嗎？”

昭陽說：“這是嗎？”

唐文嬌說：“這不是嗎？”

昭陽說：“是的，是。你說的都是�！碧莆膵烧f：“對不起�！�

昭陽說：“上班打電話，小心老板扣你的工資。”

唐文嬌說：“忘了我吧。拜拜�！�

昭陽說：“……”

第二天，唐文嬌讓昭陽來一下她的租房，并叫他帶上鎖鑰來開門，她留了一個便條。

昭陽：

有些事，真的是很難意料得了。

我很想念我的女兒。這是我的命，我也沒有這么大的勇氣再去愛一個人了。是的。我決定了。我不該再錯下去了。所以我要與他一起解決面對這個一生的問題，即使他不是我最愛的人，但他是女兒的父親。我會與他結婚，祝福我吧，要么就忘記我！

多謝你的幫助，你的關心……

他日，如依然能聯系到你，會把這段時間里花在我身上的還你。這房不租了，勞煩你退了。

嬌

唐文嬌的突然離開，完全在昭陽的意料之中。但失落仍然是侵占了心頭。一旦失落，孤獨感就像餓狼一樣在默認中瞪著眼看著漆黑的夜。于是他平生第一次失眠終于出現了。失眠的夜，他在反復地想著：這到底為什么？

也許此生再也不會見到她了。昭陽想。可是，見到她又能怎么樣？這么長的時候，情意朦朦朧朧，如水中月，不道破，也不讓石水在水中泛起漣漪。莫名其妙，不可思議，昭陽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個詞：“憨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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