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愛意會出奇不意地出現，連自己都會大吃一驚。正如悲傷一樣。

這樣的夜晚，除了眼角突然滾出二滴莫名其妙的淚之外，陳鳳怡還打了一個不應該要的電話。又接了一個不應該接的電話。她錯看了昭陽，或者是她從來沒有了解昭陽。

是的，她應該一早接受他的嘗試，而不是一意孤行。

而且，過去已經過去。

經過二通電話，她對方雪這個人很感興趣了。這到底是什么樣的女人？是怎么發現昭陽的，昭陽又是怎么發現方雪的？他們之間曾經發生過什么事？

而她自己，吃錯了什么藥竟然要貿然地打了電話過去。已經知道了結果，還是作最后的掙扎般。把自己現時所想全部說出去。因為第二天沒有面對面的尷尬。

感情需要發酵，但最好的時機已經錯過。

通完話，陳如海還沒有回來。夜已經深了，陳鳳怡還是打了電話過去給大哥。問他什么時候回，他竟然不回了。在宋萬里家里喝多了，這一次沒有昭陽，干脆在他家過夜算了。

陳鳳怡去把門反鎖起來。在沙發又坐了一會，實在無聊，打開電視機，電視臺轉了一圈又一圈，最后把電視關了。

洗澡、刷牙、洗臉、貼面膜????????????

關了廳的燈，回到房間，瀏覽著短視頻。有些視頻很搞笑，但她卻覺得里面的小丑像是她的倒影，什么時候自己成了一個小丑？

就算沒有方雪，湘羽潔就住在昭陽的隔壁，也不可能會再次留意像小丑一樣的陳鳳怡。想到這樣，陳鳳怡不甘苦笑起來。

癡人說夢，一如以為跑過去法國之后，柳明會感動到接受她一樣。那么可笑，那么癡。她的情感是不是出現了問題？要不要看看心理醫生？為什么會出現這二種情況的呢？

為什么今年會感到無盡的空虛？人像漂在大海中一葉孤舟，想漂遠些，結果還在原地。想漂到岸，但是浪潮總會讓它回海中。

心頭竟然放不下某種執念，反復地糾纏著她。她甚至感覺到有些呼吸不暢。也許一覺醒來，一切都不一樣。她會變得像小學時代一樣，開朗，燦爛。這么一想，原來她只有初中之前的時光是快樂的。現在即使父母重新對她呵護愛憐，然而，已經不再是小孩了，想的事情已經不再單純。

她突然想和人聊聊天，實在無聊，實在有點壓抑。

找誰聊？哪個朋友現在會有閑情聆聽她的心事？

她忍不住發了一條信息給陳冰冰：“冰冰，睡了沒？”

陳冰冰在十分鐘之后回了信息給她：“孩子剛睡。折磨啊。你還好嗎？”

“還好吧。方便接電話嗎？打字太慢了。”

“你等下。”

于是，陳鳳怡又怔怔地等了十分鐘，陳冰冰才打了電話過來：“說。有什么心事？”

陳鳳怡無端地嘿的一聲，說：“你又知道我有心事？”

陳冰冰也笑了，說：“我還不知道你？你找到工作了吧？”

陳鳳怡說：“找到了。其中一個同事叫柳明。”

陳冰冰一怔，輕聲說：“我們認識的那個柳明？”

陳鳳怡嘆了一口氣說：“是的。和我同組的一個組員是柳明的未婚妻。我進公司的當晚，他們訂婚了。”

陳冰冰說：“想不到。你心里還有他？”陳鳳怡長嘆了一聲，說：“沒有。沒有他了。可是，哎，我真是個傻瓜。”

陳冰冰擔心地說：“怎么說？發生了什么事？”

陳鳳怡說：“你看到昭陽的朋友圈了沒有？”

陳冰冰說：“我看了。昭陽是去領結婚證吧。”

陳鳳怡說：“說個笑話給你聽。但你不要笑太大聲。”

陳冰冰說：“沒有一個人說笑話的時候，會連聲音都充滿傷感的。”

陳鳳怡哈哈笑了一下，說：“連這樣你都聽得出來。”

陳冰冰說：“說說你的笑話。”

陳風怡說：“我心里沒有柳明，卻開始有昭陽。我向他告白的第二天，他和別人去領結婚證了。你說，是不是很好笑？”

陳冰冰不敢相信地說：“什么？你向昭陽告白？你這彎可是轉了180度。怎么回事？”

陳鳳怡有氣無力地說：“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租的房剛好在昭陽住的附近。再次見到他的時候，想起他和我過去的時候。也不知吃錯了什么藥，突然對他念念不忘了。”陳冰冰說：“我那時挺看好你們的。不過，你一意孤行。”

陳鳳怡說：“這個，我是知道的。所以，現在我感覺自己像戲臺上的小丑一樣。丟人現眼。今晚我還和柳明的未婚妻一塊吃飯，還成為了朋友。”

陳冰冰說：“你既然心中沒有他，和他未婚妻交朋友，應該不是丟人現眼的事啊。嗯，她漂亮嗎？”

陳鳳怡說：“只怕比不上昭陽的老婆漂亮。吃完飯，我又和昭陽的通了一個電話，通完電話，昭陽的老婆又用他的電話打了電話給我。”陳冰冰又吃了一驚，這都什么事？不禁問：“昭陽的老婆知道你告白了？”

陳鳳怡說：“昭陽沒有一件事不告訴他老婆知道。是的，她知道。我竟然提出見見面，不介意的話，交個朋友什么的。我真是瘋了。”

陳冰冰說：“你，真的不知如何說你。你告白之前，知道昭陽有女朋友嗎？他好久沒有更新朋友圈了，都是以為他消失了一般。”

陳鳳怡說：“這才是要命的，我知道。還是我哥告訴我的。我哥到廣州了，和別人開公司。合伙人之一是昭陽。”陳冰冰呆住了，過了十幾秒，才說：“真巧。”

陳鳳怡又嘆了一口氣說：“我哥想我過去一塊做事。所以，不是遇到柳明，便是遇到昭陽。我找了這么久工作，偏偏會找到有他們在的公司。上天不知是不是在開我玩笑。”

陳冰冰輕嘆了一口氣說：“我都不知可以說什么。今年你過得可真夠精彩的。”

陳鳳怡幽幽地說：“這才六月份。”

二人突然沉默了起來。過了片刻，陳鳳怡說：“你什么時候來廣州？”陳冰冰說：“不知道呢。如果去，肯定找你玩。”

陳鳳怡說：“我這么晚打電話給你，會不會打擾你了？”

陳冰冰笑了，說：“哪會？我閑人一個，想找人說話都沒有。難得你想起我這個老朋友。”

陳鳳怡說：“你一般什么時候空閑？”

陳冰冰說：“大概是你上班的時間。完美錯開了。”

陳鳳怡一想，這也是，吃飯的時候陳冰冰肯定忙得抽不了身，因為有小孩。而她自己卻只有吃飯的時候會有時間。真是完美的錯開。不過陳冰冰說：“我若有空，便找你。要不，我再做一次紅娘？”說完，自己都覺得好笑，做了二次，都是為陳鳳怡，卻沒有一次是成功的。

陳鳳怡說：“不了。隨緣吧。老了，大不了讓我哥養我。”

陳冰冰說：“好久沒見你哥了，他可好？”

陳鳳怡說：“他還是那樣，今晚又去喝酒了。”

陳冰冰說：“叫你哥不要喝太多。”

陳鳳怡說：“你就不要關心我哥了。”陳冰冰說：“嘿嘿。你不讓我關心了啊？”

陳鳳怡說：“不提舊事。”

陳冰冰說：“提也沒事。我沒事，你哥沒事，你更沒事。”

陳鳳怡說：“我倒想你成為大嫂來著，不過祖宗是同一個人。”

同一條村，同一條血脈。就是這么完美的注定陳冰冰的初戀是悲劇收場。當然，這個秘密只有陳鳳怡知道。

也因這一層關系，她們走得很近，情如姐妹。

未戀先失的感覺，就像還沒有接受挨刀，刀卻已經伸了進來。這個時候只有陳鳳怡抱著陳冰冰分擔難過。

陳冰冰說：“你哥還沒有女朋友嗎？”

陳鳳怡又嘆了一口氣說：“沒呢。還說我沒有結婚，他就不會找。用我來做擋箭牌。”

陳冰冰說：“你哥該不會是想我了吧。”

陳鳳怡說：“你說話也開始不正經了嗎？”

陳冰冰哈哈笑了笑，說：“或者他有，而你不知道呢。”

陳鳳怡說：“我倒是希望有。現在我哥過來，我媽叫我幫忙介紹人給他認識。我介紹誰啊？認識的個個都結婚了。”

陳冰冰說：“也是，不知不覺我們開始老了。”

陳鳳怡說：“不說老。”

陳冰冰說：“不說老也不行，我要去睡覺了。下次再說。”

陳鳳怡知道最終還是她打擾了陳冰冰，在夜晚，她本來應該陪孩子入眠的。所以，她以后不能隨便找她了。只有等陳冰冰找她。

聊完電話，陳鳳怡把面膜弄下來，去洗了洗臉。洗完臉，經過廚房的時候，突然想起還有一煲飯。丟掉未免可惜。又想到冰箱還有菜，于是她竟然又開燈，洗菜，切菜，炒菜。裝了二個飯盒。明天帶去公司吃。二個，如果湘雨倩沒與柳明出去吃，可以給一個她。

剛炒好的菜又太熱了，她還沒有直接把這么熱的菜放到冰箱里，覺得會有問題，于是她又打開電視，一邊等著菜涼。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困倦地感覺到了空調越來越冷，拿著抱枕，睡意朦朦地看著電視，突然眼一閉，倒在沙發上。這一倒，驚醒了她。

我在干什么？她突然暴躁起來自言自語。我在干什么啊？

菜還沒有完全涼，不過她已經不管了，把飯菜蓋好，塞進了冰箱，然后跑去房間。

今晚，吃飯，打電話，聊著不用聊的話題，說著不用說的話題。陳鳳怡心里不禁有些悲哀。她什么時候變成這樣的莫名其妙，做事完全沒有分寸。

陳冰冰自顧不睱，沒法幫她什么的了。而且，這種事可以幫什么呢？需要別人聆聽？需要別人給點反應？根本不需要，在心里想便行了。或者直接寫出來，不是更好嗎？像昭陽以前一樣，有什么話，可以寫信嗎？——如果要別人有反應的話。如果不需要別人有反應，那干嘛不寫日記？

另，為什么要別人有反應？要別人可憐你？你有什么值得讓人可憐的？又或，你為什么要讓別人可憐？你不過是依著自己的性子做著不合時宜的舉動而已。對別人有害嗎？只怕沒有，只怕對自己有害。現在這種心境就是了。忐忑不安，失落異常。但是這種狀態根本是自找的，自尋的煩惱。

這些煩惱，完全可以完美的避開。自己卻一頭扎了進去。

去哪里工作不是工作？昭陽說得對，荷包空的時候，有什么工作不是可以接受的？何況又是正常的職業。何必刻意和湘雨倩成為朋友？

想到湘雨倩，陳鳳怡又想，她現在應該睡了吧。天啊，如果她沒睡，又要打電話給剛交的朋友說些不必說的話題？

有什么話可以說的呢？哎呀，剛才沒有吃飯，所以我明天帶去公司和你一塊吃。人家可是有男朋友的，干嘛要和你一塊吃飯？真是莫名其妙。

還有方雪，一個老板，干嘛要見她陳鳳怡？有什么值得一見的？見了面又能怎么樣呢？哦，叫她離開昭陽，因為本來昭陽差點和她在一起了。放屁，根本不是差點，而是差很多，是二條平行線。

可笑，非常的可笑。幼稚，非常的幼稚。都出社會這么多年了，怎么還能如此幼稚的呢？

她還想認識湘羽潔，把一切與昭陽相關的人事，都認識過遍，這有什么意義？她自己又能得到什么呢？只怕是看到了別人與她的距離，像個丑小鴨一樣，縮在一旁而已。

干嘛？怎么把自己想到如此不堪，如此自卑？這不是像昭陽以前的心態了嗎？

她，陳鳳怡不是這樣的人。經過一番思想波動，陳鳳怡慢慢平復了下來。心想一個人照樣會活得很好，活得精彩。

想清楚是一回事，但做起來是另一個回事。可以怎么做，或者能怎么做，也是另一個回事。

想那么多干什么？船到橋頭自然直。何況大哥在身邊，就算病了也不會怕沒有照顧了。這是一個很好的局面。

睡吧，找周公去。想多也沒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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