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花是在周五送到的。這是湘羽潔第一次在公司收到花。

白色的玫瑰，她看著就喜歡。其實她雖然提出這個要求，但至少不抱太多的希望。別自己的老公送玫瑰給喜歡老公的人，這種事情只有方雪才會做得出。也只有昭陽這種老公依言而做。

公司的小員工收到花這類事并不屬于什么新聞。不過對于公司中單身的男同事，卻成了一個大新聞。對林詩華而言是一個難過的新聞。

林詩華在茶水間遇到湘羽潔時還多余地問了一句：“是誰送給你的？好漂亮的花。”

湘羽潔很開心地笑著回答：“我男朋友啊，之前一直很摳門，現在他知道害怕了，所以，趕緊的送花來。”

林詩華說：“害怕什么？”

湘羽潔嘿嘿地笑，頓了頓才說：“這就不用說出來了。”

林詩華喃喃地說：“我也挺喜歡花的，有時還想著開一間花店什么的。”

湘羽潔不知怎么接話了，所以，也沒有繼續和她說話，反倒回到座位上。林詩華沒趣地折回了自己的辦公室。這個時候也快要吃午飯了，湘羽潔連忙發了信息給方雪：“收到花了。好漂亮。看得出她有點失落，也許我們成功了一半。”

也不指望方雪立刻回信息，所以發了信息之后便工作。不過快到午飯時，看著花，有點心不在焉地裝著忙碌，心里想，如果是昭陽主動送的就好了。

在即將十二點的時候，方雪回了信息：“喜歡嗎？我挑的。沒有哪個女人自己挑了花讓老公買的了，還買了相同的送給另一個女人。”

湘羽潔：“嘿嘿。很喜歡。我會拿回家讓我姐也看看。”

方雪：“明天找你吃飯。”湘羽潔：“你們的父母不是來廣州了嗎？回去了？談妥了？”

方雪：“明天說。”

湘羽潔：“是好事吧。”

方雪：“非常好。記住了，明天找你。別亂跑。”

周六，湘羽潔還在想如何度過呢，現在好了，雖然姐姐帶柳明去見家長，但有朋友自近方來，很樂乎。

就這么聊了幾句，已經到了午飯時間，林詩華又跑過來，說是一塊去吃飯。湘羽潔有點怕，便說男朋友過來找她吃飯。林詩華便只好作罷。吃飯時間，她又不能以工作的名義叫湘羽潔。為了表示有男朋友過來找她，她坐上了公交車，在幾個站外的快餐店吃了一個午飯。一邊吃，一邊覺得又可笑又可憐兮兮的。這都不是正常人會做的事。

在那快餐店，有幾個單身的客人走過來搭訕，她沒好氣地佯裝打電話和“男朋友”斗氣：干嘛不陪我吃飯？

看著這個戲越做越離譜，她放下手機時，忍不住哈哈大笑。

走了這么遠吃飯，午休便泡湯了。所以回到公司樓下，時間不上不下的，還有二十分鐘才上班。湘羽潔又去奶茶店，也不點奶茶，在那里坐著，因為有空調。沒想到突然林詩華從外面走了進來，坐在湘羽潔的對面。

湘羽潔驚訝地看著林詩華，林詩華則無奈地苦笑了一下，并問她：“喝茶不？我請。”

湘羽潔說：“華姐，不用了。”

林詩華依然笑了笑，去柜臺拿了二杯奶茶過來，想來是剛才點的。其中一杯是湘羽潔經常點的。她把那一杯放到湘羽潔的面前。

湘羽潔說：“華姐，真的不用。”

林詩華說：“我喝不了這么多。而且，這杯本來便是給你的。晚上一塊吃飯？想和你聊一聊。”湘羽潔說：“晚上我男朋友約了我。”

林詩華說：“昭陽不是你的男朋友。”

湘羽潔面一紅，同事有人追問她男朋友是什么名字，不過還沒有等她說出來，已經有人說了出來。因為送花的人寫的是昭陽。昭陽終究是忘記了提醒花店的不要寫。或者是因第一次忘記留名，導致了現在的留名。

湘羽潔說：“你，認識昭陽？”

林詩華笑了笑，說：“昭陽把你的推薦給我的，而你把簡歷了發了過來。我自然認識昭陽。何況，我還有他的微信。他去領證了，你在干什么？莫非你是第三者。”

湘羽潔面上泛紅，不過還是說：“是，我是第三者。”

林詩華哈哈地笑了起來，說：“不會的。我剛才特意問了昭陽。湘羽潔是不是他的女朋友。你猜他是怎么回答的？”

湘羽潔一本正經地說：“昭陽說，是啊，湘羽潔是他的女朋友。”

林詩華一怔，說：“你們果然是一對。明明是謊話的話都會硬著頭皮說出來。”

湘羽潔說：“你為什么說是謊話呢？”林詩華冷冷一笑地說：“我白混了這么多年？”隨后，語氣軟了起來，說：“羽潔，我的確有些話要和你說。你晚上有空，給一點時間我吧。”

湘羽潔說：“你是我領導????????????”

林詩華說：“我們就不能成為朋友？那好，今晚加下班。我會在工作群上交代工作給你。”說完就轉身走了，那杯奶茶依然在湘羽潔的面前。湘羽潔無奈地端起奶茶，喝了起來。一邊用手機發了信息給方雪：“計劃失敗。那束花的單上有昭陽的名。而林詩華認識昭陽。”

這一次方雪秒回：“我回去揍他。”

“你舍得？”

“哈哈。”

湘羽潔看了看時間，萬般無奈地回到了座位。

到了下班前，林詩華真的在工作群上安排任務。湘羽潔心想，這個華姐真是第二個方雪，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而且是當面告訴了你，還繼續做的人。

所以當她們的部六的同事都走了之后，林詩華叫了湘羽潔進辦公室。辦公臺上有小蛋糕和其它點心，還有一些飲料。

湘羽潔說：“華姐生日？”林詩華搖了搖頭，說：“不是。吃吧。”

湘羽潔說：“有什么事，你就說吧。等會我和男朋友一塊吃。”

林詩華說：“要不，我打個電話給昭陽？”

湘羽潔終于在對面坐了下來，那些點心看著挺好吃的。也許等會林詩華會說些令她不知所措的話，吃不吃都會聽到的。干脆吃了算，這樣又省了一餐晚飯。湘雨倩和柳明去挑禮物了。明天他們一早便去回家。這晚她還是一個人吃飯的。

湘羽潔放開著吃，林詩華也便安然地吃起來。吃完才說，吃完之后，她的命運該怎么樣，就怎么樣。林詩華已經有些累了，不想再作嘗試。

湘羽潔驚訝地發現，林詩華的胃口也很好。她們把臺面的東西全吃光的。

湘羽潔說：“說吧。”

林詩華說：“你對同性戀有什么看法？”

湘羽潔一怔，說：“你也太單刀直入了。”

林詩華笑了，說：“你都叫昭陽配合做戲了。我就不藏著了。想必你發現我喜歡你。”

湘羽潔苦笑地說：“不要喜歡我，我不是這種人。”林詩華說：“我原來也不是這種人。我還結過婚呢。”

湘羽潔端起飲料，又喝了起來。

林詩華說：“能否給個機會我？”

湘羽潔說：“不能。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雖然，我并不反對這種戀愛。但我的取向不是這樣的。”

林詩華有點傷心地說：“我為了你才離的婚。”

湘羽潔嚇了一跳，說：“不會吧。我們認識沒多久啊。”

林詩華無奈地說：“有個成語叫一見鐘情。不過，也有部分原因是我前夫。”

湘羽潔說：“怎么辦？我不喜歡你的喜歡。其實我想過不如辭職算了，這樣可以避開你。但我才開始工作。沒什么積蓄，這時找工作，真不是我愿意看的。除非，你把我辭掉。”

林詩華苦笑地說：“我不會把你辭掉的。我離開。怎么樣？”

湘羽潔不知怎么回應才好了，說：“這????????????”

林詩華說：“你既然不接受我，也不愿意給機會我。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湘羽潔連連說：“不敢。你也不需要離開。我當這件事不曾發生。”

林詩華說：“發生了就是發生了。即使結果不是我想要的。我只想問你，你討厭我嗎？”

湘羽潔說：“如果不是因為你那樣喜歡我，我本來是一直很喜歡你這樣的領導的。”

林詩華說：“我說的是生活上而不是工作方面上。我們能不能成為朋友？別人做不了情侶都可以做朋友。是不是？”說完，她自己覺得好笑。

湘羽潔說：“可以的吧。”

林詩華嘆了一口氣，說：“這段時間你很苦惱，對吧。”湘羽潔“嗯”的一聲，林詩華繼續說：“我更苦惱。苦惱到想哭。”

湘羽潔笑了笑，說：“你在下屬面前說苦惱到想哭？”

林詩華說：“下班了，就不是什么下不下屬的。剛才叫你的做內容，我已經做好了。留你下來，就是想向你說一說話。既然你不肯和我去吃飯，那就在這里吃蛋糕。”

湘羽潔說：“今晚我本來也沒有約，還在想去哪里吃飯的呢，哈哈。”

林詩華嘆了一口氣說：“其實我應該一早對你說，不必讓你做一場戲給我看。也不用為難昭陽。”湘羽潔嘿嘿地笑著說：“那是他活該。誰叫他找了那樣的老婆。”

林詩華說：“你認識他老婆？”

湘羽潔沉吟了一下，說：“說句讓你笑的話，送花這一招還是他老婆和我商量的。”

林詩華說：“這么說，你和昭陽走得很近，連老婆都成了你的朋友。”

湘羽潔沉默不語，只是在笑。

林詩華又說：“你不會把我的秘密說出去吧。”

湘羽潔搖了搖頭，說：“你剛才說了什么秘密？嘿嘿。”

林詩華卻有點傷感地說：“其實你說了又如何？我大不了離開這里。然后開我的咖啡店或者花店。”

湘羽潔連忙說：“我不會說的。只要你不那么對我。你不會了吧？”

林詩華微微一笑說：“我的臉皮沒那么厚。”

湘羽潔說：“那就行，我還想向你學習呢。你走了，誰帶我？”

林詩華說：“為什么你要叫昭陽擔當這個角色呢？公司有這么多討好你的男同事。”湘羽潔這時幽幽地說：“他們又不是昭陽。”

林詩華一怔，盯著她，她不好意思地回避了她的目光。林詩華似乎了解了什么，點了點頭。二個人沉默了十幾秒后，她說：“你既然可以和昭陽做朋友，和我也可以做吧。說真的，離婚后，有些孤獨的感覺，想找個知心的人說下話都沒有。發信息給你，你經常不回信息，我好無趣。”

湘羽潔說：“不好意思。我實在不知你在賣什么藥，感覺怪怪的。所以，后面如果不是工作內容，我都不想回了。以后不會了。我想我們可以成為朋友的。我連昭陽的老婆都可以成為好朋友。這不，她明天約我出去逛街吃飯。”

林詩華眼睛一亮，對她說：“那說好了。下班以后你不要避開我了。”

湘羽潔說：“不會的啦，華姐。”

林詩華說：“我們去看電影？”

湘羽潔吐了吐舌頭，林詩華哈哈一笑，說：“放心啦。我不會追求你的了。”

湘羽潔說：“你說得也太直白了。”

林詩華說：“話都說開了，直白點好。”湘羽潔說：“在這一方面，你、昭陽有點相似呢。你是怎么認識昭陽的？”

林詩華說：“我前夫和昭陽是好朋友，現在他們正在合伙開公司。你知道吧。”

湘羽潔說：“我只知道昭陽暫時去他老婆公司幫忙。其它的，我不知道。他也沒有告訴我。”

工作上的事，他們還真沒有聊過。一來昭陽甚少說話，二來湘羽潔又沒有那么必要去問他在干什么。因為她又不是他什么人。等她想成為他什么人的時候，又不必要知道了。因為最終她只能和他做朋友了。不，只能說是做他老婆的朋友。

林詩華把心事坦言相告之后，身心都輕松了許多。強求是得不到好果子的。不過，這時她竟然有點想念李秋水，她的生活現在如何了？雖然對秋水有恨意，但只有愛過，才能有恨。一切都過眼煙云，林詩華心里疲憊起來。其實完全用不著離婚。這一步走得太急了。不過，說到底，自己的內心知道自己的喜好，就算隱藏得再好，終有一天會暴露出來，她不如主動挑明。這樣對任何人都好。而且宋萬里想要一個健全的家庭，她也不能因此而阻礙他。

對湘羽潔挑明了，對她自己也好。沒有誰會像她一樣突然轉變取向的。

此后林詩華再也不會發出那樣的信息和邀請，更像是姐姐對妹妹一樣對待湘羽潔。或者，年齡擺在她們面前，而工作時有上下屬的關系，也導致林詩華不會像少女一樣和湘羽潔平等相處，而是會為她想多一點，愛護多一點。

湘羽潔有一天哭笑不得地發現，雖然湘雨倩要離開她了，但卻多了二個姐姐一樣的人愛護著她。這二個人，一個是方雪，一個是林詩華。雖然湘羽潔對方雪說要平等，不做姐妹，但結果方雪總會扮演著知心姐姐的角色。

林詩華更像是那樣的角色的，這不僅體現在工作上，還體現在生活上。有空林詩華都帶她去品嘗美食。有時湘羽潔想分擔美食的錢，大多數林詩華都回絕的，實在要給，則叫她買杯咖啡放到她辦公室里。有時候林詩華沒什么精神，需要咖啡提神。不過即使如此，湘羽潔也沒能買多少回，因為林詩華會自己沖咖啡。當然，這是后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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