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文嬌很安靜地說起這些事，聽到最后湘羽潔眼淚不知不覺地流出來也不知道。簡略說完，也用了二個小時。說完發現妹妹在流淚，又笑著安慰她。越是安慰，湘羽潔越是難過，淚水便越多。

陳如海說得對，這些事應該唐文嬌親自說。任何人說都沒有都會覺得這是一個別人的故事，著重點在“故事”而不是人生。

姐姐對妹妹不至于說著故事，沒有什么利益關系，說著故事也沒有什么意思。但說著自己的人生，卻是一件很有意義的一件事。

唐文嬌沒有說起丈夫的兒子和她爭取遺產，也沒有說她是如何度過長長一段的官司歲月。這個時候，她清楚了，有小孩未必就有福。因為，小孩總會長大，而長大的小孩，不再是小孩，而是復雜的產品。也在這個時候，她放棄了小孩，不再掛念太多。最多是心中有愧。但又想到，如果是她自己去教導，未必就是可以教導出一個健康，有正確思想的孩子來。她本身的人生便不太健康。

現在，是的，她終于是自由了。她要做什么事？難道真的說是旅行？從此以后就這樣度過了？沒有一個可以持續發展的事情，人生是會無聊而空虛的。養寵物，她又不喜歡。唐文嬌很認真地對湘羽潔，現在除了錢，什么都沒有了。所以，當要送什么給她的時候，不要拒絕。

唐文嬌已經不下二次說得送禮物這么認真了，湘羽潔覺得這個禮物一定是非同小可了。

唐文嬌像是不放心地說：“如果你確定是陳如海，也沒必要等半年。時間是魔鬼。并不是說，這么多年都過去了，難道不能等半年，不是這樣的。你們有······親熱過嗎？”

湘羽潔不好意思了。甚至說起陳如海提出過要在這半年保持距離的話。有過二次，但大家都冷靜起來。

唐文嬌覺得試探或者其它，都會阻礙著感情的正常發展�，F在他們克制著，也許成為一個習慣。到最后克制成遺憾。她覺得自己當初廣州是太克制了，如果接受了昭陽，或者她的人生早已經改寫了。不過，這樣的話，不能說與湘羽潔知道。她以前太過于濫而混亂了。

雖然混亂，但也有人真心為她著想。第一個是陳如海，第二個是昭陽，這二個人很認真，恨鐵不成鋼地勸過她，她完全聽不進去。若然聽進去，也不至于有這樣的遭遇。日子也許會苦一點，但至少是幸福的。她們在討論著陳如海，陳如海卻半點也沒有想過她們。他很放心她們，無論唐文嬌查到他什么事，查到他多么久遠的事，他也只能是靜待湘羽潔給予的反應。

這個時候，陳鳳怡正在林詩華家中半醉，而陳如海獨自在家，繼續寫他的小說。后面很多一段時間他應該沒有辦法去做這件事了。這個時代那么多的寫手，能夠成功的是鳳毛麟角，既然湘羽潔說是有意義，那么他在這個時候，繼續玩一次文字游戲。

他有過很多理想，開始想做個醫生，但是發現自己的化學學得一塌糊涂，所作罷。然后希望做個作家，因為夠自由，后來，這二者他都沒有做成。

二十歲左右，他嘗試過寫小說，不過依然是以失敗告終。

如果時光倒退，退到20歲的時候，他或者會選擇一些其它事情。

他20歲的時候，陳鳳怡把親子鑒定書遞到他面前，說過不想做他的妹妹。

算了，都過去了。

陳如海停下來，他越寫越覺得寫得只能自己看。滲進了太多自己的想法以及某些事實。

陳鳳怡不在家，不會叫他休息了。她繼續如此，遲早有一天，不是他搬走，便是她搬走。無論有多么不愿意看到陳鳳怡自己住，也許也只能這樣分開了。從抱著她長大的，不知哪里出了差錯，弄到了今天這種局面。他很頭痛。因為繼續她繼續這樣下去，只怕自己要瘋了。

想到陳鳳怡，他再也寫不下去了。然后，他關了電腦，回到房間，終于可以安心地睡一覺了�？墒莿傁胨�，電話又響了，是陳欣雨。他看了看時間，凌晨十二點，這個時候打電話，莫非有什么事？有什么事也不必打電話給他啊。

陳欣雨在電話那頭說：“吵到你了？”

陳如海無奈地說：“明知道吵到我，你還打電話？發信息也行啊�！�

陳欣雨說：“發信息，你可能不會聽到。”

陳如海說：“莫非有什么事？”

陳欣雨說：“沒事就不能找你聊天了嗎？”

陳如海說：“下班了嗎？”

陳欣雨說：“沒有。今晚怕是回不了家了。”

陳如海說：“這么忙啊。”

陳欣雨在電話那頭突然沉默起來，至少有十秒吧，大家都沒有說話。陳如海說：“再不說話，我可睡著了。”

陳欣雨“嘿”的一聲，還是沒有說話。

陳如海翻了翻身，然后說：“那掛電話吧。”

陳欣雨這時說：“湘羽潔就真有那么好？讓你等了這么多年。”

陳如�？嘈α艘幌�，說：“為什么你還糾結這個問題？”

陳欣雨嘆了一聲，說：“我不服氣啊�！�

陳如海說：“我也不知她有什么好，也不知你有什么不好。但這些都不是問題。因為問題是，我現在心中只有她。”陳欣雨說：“我現在也是心中只有你。我也等了你很多多年，如果我們真的緣的話，是會再相逢的。你看，我們不是相逢了嗎？這不是天意嗎？”

陳如海說：“天意。也許這也是天意。相識也是一種緣分�！�

陳欣雨說：“是不是無論我怎么努力，也無法讓你改變心意的了？”

陳如海說：“是的。你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

陳欣雨說：“你說得太輕巧了�！�

陳如海把所有的事情都會想得特別輕巧，也總認為別人的世界不會因為他的出現而亂套。輪到陳如海沉默了，陳欣雨又說：“如果我天天在你耳邊說，‘我愛你’，你有可能會轉變心意呢。我決定今天晚上開始�！�

陳如海說：“你這樣，只有逼我把你拉你入黑名單。”

陳欣雨憤憤不平地說：“該死的科技，一點也不人性化。那我跑到你面前說�！�

陳如海說：“那只能逼我離開廣州了�！�

陳欣雨無力地說：“你連一個機會也不給我。不公平�！�

陳如海說：“下班吧�；丶宜�一覺就好了。”陳欣雨生氣地說：“好個屁�！�

陳如海說：“我要掛電話了�！闭f完就掛。

陳欣雨氣得在原地跺著腳，口中罵著陳如海，罵完又蹲下來，難過得幾乎喘不過氣。這時葉飛燕跑到她身邊，拍著她的肩。陳欣雨看到她，不由得問：“你偷聽我說電話？”

葉飛燕尷尬地縮回了手，說：“你說得太大聲了�！�

陳欣雨幽幽地嘆了一聲，對葉飛燕說：“這個世界真不公平。有些人不用努力去爭取也能得到，有些人窮極一生，卻連最基本的東西也得不到�！�

葉飛燕安慰她說：“既然他鐵石心腸，你想再多也沒用。做人，還是要對自己好一點。”

陳欣雨嘆息說：“這是我第一次認真投入感情。昨天見到他時，我甚至以為終于可以開花結果了。結果還是一個鳥樣。氣死我了�！�

葉飛燕聽到她說后面幾個字，撲噗的笑了一聲，她連忙捂住了嘴。

陳欣雨說：“你覺得很好笑？”

葉飛燕連連擺手，說：“不敢，不敢。”陳欣雨無奈地也笑了笑。

每個人都或多或少地難過，失望，甚至絕望。有人為一家大小的生計而奔波，奔波而無效，身心疲倦。于是有人選擇了去另一個世界，有人就苦挨著。沒有人會一帆風順。陳欣雨傷心的時候總會想著這些，還有人比她苦，比她無奈，這些小事就不足掛齒了。

人比人氣死人，為了不被氣死，陳欣雨努力工作。以此來忘掉一些不開心。她還年輕，還有大把機會和前途。

陳如海卻突然看不到人生美好的前景，他和湘羽潔的感情似乎從頭到尾都是維持著一種狀況，沒有其它上升的空間了。實在平淡得不像情侶。他不知道別人是怎么樣談戀愛的，但肯定不是像他這樣談的。有或者沒有，似乎他就在算時間。在這平淡如水，卻有其它人不斷地撕開他的過去。

他的過去，當然不完美。雖然他力圖做好每一件事。人怎么會有完人呢？

無論和誰住在一起，他都是那么孤單。不讓別人靠近，也禁止自己靠近別人。以前和韓菲住在一起，除了和她的小孩玩感覺到有點充實感之外，其余時間就想到，他終會離開她們的，她們也不屬于他。他一直考慮著將韓菲母子的事告訴宋萬里，但韓菲總是不同意。他們母子與宋萬里沒有任何的關系。其實陳如海也知道，如果宋萬里想要知道，很容易查得出來。

陳如海在漆黑之中，無端端地想著韓菲母子，心里突然奇怪起來。是唐文嬌的出現，令他想起過去的歲月，想起走過的路？

如唐文嬌所說的，過去和現在都有很多她的愛慕者。陳如海雖不在其中，不過難免會受影響。直接影響到一見到湘羽潔，心就無法安定。

沒有人可以一直保持樂觀，陳如海也不能。他心情也低落的時候，只是他低落的時候，基本上沒有人知道。除了韓菲。他很少聯系韓菲，他不敢。上一次去看了她之后，也沒有繼續聯系。

此時他有點想傾訴一些話，找到韓菲的電話，又點開了微信的聊天窗口，寫了一段話，又刪除。二個人分隔二地之后，過著各自的生活。開始那一個月二人都很牽掛，就像是一家人一樣。他卻又不允許自己這樣想。

他不允許自己愛上其它人，除非等他和湘羽潔再無可能，那么他才會放開自己的思想。他被自己牽制著。

陳如海也知道，在過去的那么多年，他只是一廂情愿，或者似乎是為了牽制自己過多的想法，一些很放縱的想法。

他在刪發給韓菲的信息時，刪到最后一個字，手動了一下，竟然把那個字發了過去，他一怔，連忙撤回。不過撤回這個動作對方還是可以看到的。

“海，怎么了？”

“想喝酒�！�

“你不想喝酒。電話吧，你說，我聽。等我電話�！�

過了十秒左右，韓菲打通了電話。

韓菲的音色依然沒有變，還是那么好......聽。“我不應該打電話給你�！标惾绾Ｓ悬c無奈。

“我們不應該相識。你當初不應該勸我�！�

“快放暑假了吧。”

“是啊�！�

“嗯，我只是想聽聽你的聲音�！�

“我的心沒有變。”

“對不起了�！�

“說對不起有什么用呢？”

“沒有用。”

“那就不要說了�！�

他們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沒有一點實質的東西，沒有確切的回答，話都是飄在空中一樣，無法落地生根。

陳如海有點后悔通這一次電話了，不過世間上從來沒有后悔藥。

通完電話，韓菲睡不著了。又發信息給他，有可能是電話說的話，完全走樣了，或者是打字可以把冷靜地完整地把話表達出來。

韓菲說了一些日常生活，說了一些兒子在校的生活，成績又怎么樣。暑假快到了，希望他能守信，陪她兒子去游樂場玩一下，因為現在天天都在念著海叔，掛念著海叔。

陳如海說放暑假的時候剛好公司新開張，但會抽時間陪他的，時間留他定。

韓菲說知道以前他說到做到，但現在有了女朋友，也許不會再陪外人了吧。雖然不是說出來的，但是從字面上已經可以感受她的酸意。

陳如海依然說那一句：“我不值得你如此�！�

韓菲依然回他一句：“你不值得，沒人值得了。至少在我認識的人當中，沒有人值得了�！�

陳如海知道遇到的這幾個，都很難得。

所有認識的人都墜入夢鄉了，他自己卻清醒了。這么安靜的一個房間，本來應該好好睡一覺。但是他通完電話后睡不著了。于是他又起床來，寫他的小說。

陳如海寫了五千字之后，拿起手機，發了一條信息給湘羽潔：“睡不著，怕是有些話沒有對你說，我以后都會睡不著。明天如果你和你姐沒有其它安排的話，來我這吃早餐，然后我們聊一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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