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恐怖之夜四
呼嚎~嘩啦~
風無常,雨無相。
風雨相濟,無形無相。
關城上凜冽的狂風與傾瀉的暴雨組成一個逐漸變大的龍卷風,正極速移動。
“不好!他要對我們出手了!”
猶自在嘔血的鐵暮真猛地一陣,滿面驚容地大聲警告道。
大營前,本就被變故驚得人心浮動的狼族部隊見到這一幕,不由得大驚失色,士氣跌落,隱隱有崩潰的跡象。
阿克萊驚慌失措,什么雄心壯志都拋之腦后,如沒頭蒼蠅般慌張道,“鐵,鐵暮真大人,這,這可如何是好?”
鐵暮真聞言不由得恨恨瞪了他一眼。
如果不是他非要好大喜功主動去招惹桐山關,哪里會有現(xiàn)在的大難臨頭?
但是如今說什么都太晚了。
桐山關的高人攜天象之威出手,已經(jīng)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如果不想眼睜睜地看著大營里一萬多人全部葬身于此,鐵暮真必須做點什么。
鐵暮真用袖袍拭去唇間血污,直視讓人見之心悸的狂暴風雨天象,心里快速做出一個決定:
“吾乃涂山部真?zhèn)髋阻F暮真,以血與靈之命,召喚黑山五女峰天澤大君法駕蒞臨!”
說罷,鐵暮真猛地把手中羊頭骷髏權杖插入地上,觸地瞬間憑空炸開強勁的無形陰風,一股無與倫比的恐怖氣息從西北方向極速襲來。
“吼~”
“吾乃五女峰山神,山澤大君是也!”
一聲嘹亮悠長,宛若從歷史長河中走出的虎嘯之音響徹天地,緊接著虛空中浮現(xiàn)出一道山巒大小的半透明黑虎虛影,擋在狼族大營之前。
黑虎虛影妖氣沖天,一雙屋舍大小的血紅妖眸睥睨天下般橫掃一圈,任何被其視線掃過的人馬無不嚇癱在地。
猙獰一笑,黑虎虛影眼神中滿是貪婪之色,看待狼族士卒猶如一盤美味的盤中餐。
如此恐怖的壓迫感,黑虎分明就是一頭道行極深的陳年大妖!
嗯,大妖的虛影……
阿克萊征戰(zhàn)沙場多年,自有煞氣護體,不像被嚇癱士卒那么不堪,但是也好不到哪里去。
從黑虎虛影現(xiàn)身后,就不停地倒吸涼氣,雙股戰(zhàn)戰(zhàn),好懸死撐才沒步普通旗丁后塵。
呼簌簌~嘩啦啦~
狂暴的龍卷風轉瞬逼近,頓時引起黑虎虛影的注意。
“吼~”
又是一聲震耳欲聾的驚天咆哮,不少狼族旗丁慘叫著捂住耳朵打滾,指縫間滿是鮮血。
黑虎虛影雙目兇光燦燦,血盆巨口開闔間發(fā)出雷鳴般的巨吼,“有趣,區(qū)區(qū)一個修士境的小術士也能使用此等天象神通!”
頓了下,黑虎轉頭朝下方鐵暮真吼道,“涂山女巫,這次是本尊第三次為汝等出手,根據(jù)誓約,本尊與涂山部再無瓜葛!”
阿克萊苦苦承受著黑虎虛影身上散發(fā)的恐怖威壓,竭力挺直身軀,他似乎知道內(nèi)情,聞之臉色劇變,想說什么卻說不出口。
女巫鐵暮真枯槁雞皮的老臉滿是苦澀之意,只是此時容不得她猶豫,一咬牙,沉重地點了下頭。
得到肯定,黑虎虛影仰頭狷狂大笑。
“哈哈哈,三百五十年了,本尊終于可以重現(xiàn)天日!”
“諸葛天機,三百五十年囚禁之仇,本尊與汝不共戴天,日后必殺盡你血裔后代!”
說罷,黑虎虛影猛地竄出,凌空沖向那團呼嘯龍卷風。
“區(qū)區(qū)修士境的小術士也配在吾法駕前班門弄斧?待本尊一口將汝吞下腹中,助汝超度!”
……
桐山關城南,司徒殺奴一眾人瀕臨絕境。
先前陳江南火銃標匯合的一百五十余人,到現(xiàn)在還能喘氣的只剩下不到30個,而且人人帶傷,疲憊欲死。
“嘎,嘎,嘎……”
司徒殺奴背靠城墻,身上甲胄破碎,涂滿厚厚一層肉糜與血污,氣喘如破風箱。
平素能開三石強弓的健壯臂膀已經(jīng)無法舉起,手中斷刃的掌刀得靠布束捆綁才能勉強握緊。
戰(zhàn)斗到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快要力竭而亡。
不過比起狼狽不堪的司徒殺奴來,在場另一個高級將領陳江南則嚴重得多,胸腹出被刨出一道半尺長的傷口,盡管用衣袍包扎住,依舊能隱隱看到腹腔里內(nèi)的臟腑在蠕動,出氣多進氣少,顯然快不行了。
兩大將官尚且如此凄慘,其余兵丁就更不好過了,缺胳膊少腿已是常態(tài),如今尚有戰(zhàn)斗力的士卒幾乎體無完膚,全靠頑強的意志力在死撐不倒。
雖然眾人傷勢慘重,但是起碼士氣還算昂揚。
至少表面是這樣。
城墻過道上密密麻麻堆滿了各種尸骸,有戰(zhàn)死的守軍士卒,也有死不斷氣,被砍得支離破碎猶自掙扎的尸兵,宛若地獄般的噩夢場景。
翻滾妖霧下依舊有大量的尸兵在步步緊逼,不停地壓縮司徒殺奴他們的活動范圍。
盡管守軍將士拼死抵抗,一時半會不至團滅,但是他們都心知肚明。
敗亡已成定局,區(qū)別只是時間問題。
司徒殺奴艱難地抬臂拭去額頭淌入眼睛的血污,鼓起最后的力氣,準備做最后的殊死一搏,看看能不能帶領兄弟們殺出去。
事已至此,能多活一個都是賺的了。
身形剛動,一只血淋淋的大手就猛地抓住司徒殺奴的褲腿。
司徒殺奴遲顎地轉頭看去,發(fā)現(xiàn)是重傷垂死的陳江南。
“將,將軍……事不可為,您走吧……我,我來給您斷后……”陳江南一邊嘔血,一邊艱難地勸說道。
“走?”司徒殺奴有些渾噩地重復一句,旋即慘然一笑,“我身為桐山關鎮(zhèn)守總兵,如果桐山關丟了,大夏境內(nèi)哪里還有我容身之處?早死或者遲死,有區(qū)別嗎?”
“將軍,你,你糊涂啊~”陳江南恨鐵不成鋼地大聲罵了句,不料牽動傷勢,咳得撕心裂肺,斷斷續(xù)續(xù)地呵斥道:
“留……留得青山在,還怕沒柴燒?這……這十幾年間,咱們東北道死的名將夠……夠多的了……好不容易出了您這樣英明的統(tǒng)帥……
求求您了,給咱們這群兄弟留個復仇種子吧~”
“如果連您也死在這里,以后誰還會記得我們,誰還會為我們報仇啊~”
說到最后,陳江南泣不成聲,一種‘有心殺敵,無力回天’的無奈悲慟蕩然于心。
“嗚嗚嗚,總兵大人,您就走吧~”
“將軍,求求您大局為重,走吧~”
“嗷嗷嗷,將軍啊,求求您給兄弟們留個念想吧~”
“哈哈哈,總兵大人,俺先走一步,今后東北道就交給您勞心了,清明重陽不忘給兄弟備杯水酒即可~”
嚴陣以待的將士都被陳江南的話語感染,有虎目含淚的,有苦口婆心的,更有慷慨赴死的,一個個都在苦苦勸慰著司徒殺奴。
司徒殺奴只覺得鼻子發(fā)酸,眼眶濕潤,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多好的兄弟,多好的戰(zhàn)士啊。
為了身后的千萬百姓,為了兄弟袍澤,將生死置之度外,爭先恐后地搶著去死,把生的希望留給他自己。
為將者有這等士卒,夫復何求?
可惜……
可惜他救不了這些好部下,好兄弟。
為將者不該被情緒左右理智,從理性角度出發(fā),他確實應該立即離開。
活下去,才是他價值的最大化,不管背負多大的罪孽和愧疚。
但是此情此景,要他拋下兄弟袍澤獨自逃生,他怎么做得出來?
別忘了,他也還只是一個20多歲的熱血青年啊~
見到司徒殺奴還在猶豫不決,陳江南急了,一把甩開手,抄起一柄斷刀就橫在脖頸間,嘔血獰笑道,“將軍,這是我最后一次誠心誠意地叫您將軍,如果您不走,那我立馬死在你面前!”
其余士卒見狀也有樣學樣,橫刀于脖頸前,倔強道:
“將軍(總兵)大人,您再不走,屬下也死在你面前!”
司徒殺奴如遭雷擊,盈眶的熱淚再也忍不住了。
此時此刻,他真的很想什么都不顧,留下來和兄弟們同生共死。
“哈哈哈~”陳江南豪邁大笑,蒼白的臉龐奇跡般多了幾分血色,深深地凝視著司徒殺奴笑道,“將軍,以前我老陳糊涂,處處與您作對,現(xiàn)在我服了,對您心服口服,所以啊,莫要讓我看輕你,去吧……”
司徒殺奴淚流滿面,蠕動干裂的嘴唇欲言又止,下意識地伸手想要挽留著什么。
就在司徒殺奴難舍難離之際,蠢蠢欲動的尸兵再也按捺不住兇性,狂涌而出。
“將軍,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啊,不要讓我們死得毫無價值!”陳江南目眥欲裂地大吼一聲,猛地旋身飛撲向一個尸兵。
其余士卒也連忙掉轉武器,舍生忘死地朝尸兵殺去。
司徒殺奴陷入天人交戰(zhàn),鋼牙咬得咯咯作響,他知道自己必須盡快做出決定。
要么如喪家犬般拋下戰(zhàn)友活下去,背負所有的罪孽,日后找機會報仇。
要么……
要么像個男人一樣,堂堂正正地赴死!
很快,司徒殺奴糾結成一塊的眉宇放松下來,嘴角揚起會心笑容。
他有答案了。
緊了緊手中兵刃,司徒殺奴動了,身形一晃沖了出去……
沖向戰(zhàn)友兄弟和尸兵慘烈廝殺的戰(zhàn)場!
去特么的為將之道,去特么的慈不掌兵!
老子不過了,大不了十八年后從頭再來!
見到司徒殺奴加入戰(zhàn)場,陳江南他們先是一愣,然后惱怒,最后豪邁大笑。
“哈哈哈,將軍(總兵)大人,咱們陪您赴死!”
“哈哈哈,好兄弟,一起赴死吧!”
嗚呼呼,嘩啦啦~
就是眾人懷著必死之心與尸兵血戰(zhàn)到底時,突然一陣不合常理的狂風暴雨席卷全城,不死不傷的尸兵遇之如逢天敵,哀嚎著化為冢骨,粘稠濃郁的妖霧則如積雪遇驕陽,瞬間被蒸發(fā)殆盡。
吼!
不等驚愕的眾人搞清楚狀況,又是一陣震破云霄的虎嘯聲從城外傳來。
“總兵大人,您,您看城外!”
一個傷兵無意間撇了眼城外,當即驚慌失措地大喊大叫起來。
司徒殺奴精神一震,急忙看去,下一秒驚詫道:
“賢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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